內(nèi)容摘要:霍桑在塞勒姆的生活經(jīng)歷和新英格蘭地區(qū)的宗教文化,以及當?shù)氐奈仔g傳說都對他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這種影響主要表現(xiàn)為創(chuàng)作中夢幻手法的運和通過夢境表現(xiàn)出的對人的關懷。本文立足于霍桑短篇小說中關于夢境描寫的文本,分析文本中夢境描寫的方法和作用。作者以夢境為刃剖析人性,將人性之惡直接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形成了善與惡的對立統(tǒng)一?;羯τ谌诵缘闹苯咏衣?,原因在于他既希望通過善與惡的鮮明對比,突出人性中善的可貴;又由于宗教因素的影響,他在不自覺中將宗教對人的道德要求融入作品。作者借夢這一特別的形式對人性進行思考,表現(xiàn)出作者對于人的關懷。
關鍵詞:霍桑短篇小說 夢 善惡 人文關懷
關于霍桑作品的研究,目前主要集中于他三部長篇小說,對于他短篇小說的研究也多集中于《小伙子古德蒙·布朗》和《婚禮上的喪鐘》等幾篇上。雖然國內(nèi)對于霍桑短篇小說的研究已有近百篇,“然而縱觀人們的研究成果,霍桑作品中的夢境描寫一直沒有被評論界所重視。”[1]本篇論文對《霍桑短篇小說集》中的作品進行了全面的解讀,選取了《霍桑短篇小說集》中《羽毛蓋:一個富有寓意的傳說》和《小伙子古德蒙·布朗》等四個具有代表性的文本作為研究對象。這四個文本都運用了夢境描寫的方法,表現(xiàn)了人性的善與惡,形成了“簡單的夢”和“經(jīng)過偽裝的夢”兩種夢的形態(tài)。選取這四個文本具有以下三個方面的考量:第一,這四個文本作為《霍桑短篇小說集》中的作品,都運用了夢境描寫的方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第二,這四個文本構(gòu)成了“簡單的夢”與“經(jīng)過偽裝的夢”、人性之善與人性之惡的對立統(tǒng)一;第三,這四個文本不但是文本中入夢者愿望的滿足,而且還是作者愿望的滿足,表現(xiàn)了作者對人的關懷。
一.夢的對立與統(tǒng)一
在霍桑的短篇小說中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善惡之爭,這些善與惡之間的對抗在文本大多以真實和虛幻相交織的夢境來呈現(xiàn),在不同的文本中,夢境表現(xiàn)出不同的形態(tài)。對霍桑作品的研究,“人們大多重視他的作品對靈魂的探索,注重他作品中神奇的世界,注重他哀婉的抒情方式,其實霍桑在作品中還運用了大量的夢境描寫。”[2]夢之所以出現(xiàn),是因為隱藏在無意識中的欲望開始活動,以不系統(tǒng)的方式呈現(xiàn)自己而導致的?!皦羰怯臐M足”[3],它或是通過直接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或是以間接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因此,根據(jù)弗洛伊德在《釋夢》中提出的有關夢的類型的理論,將整個文本視為一個完整的“夢”,可以將霍桑短篇小說中的夢主要劃分為“簡單的夢”和“經(jīng)過偽裝的夢”兩種類型。
(一)形態(tài)上的對立
無論是“簡單的夢”還是“經(jīng)過偽裝的夢”,都并非一場人類的單純夢境描寫,而是將整個文本視為作者為表現(xiàn)其善惡觀而精心設計的夢境。整個文本的內(nèi)容就是霍桑眼中的復雜的人性世界。在這些夢境中,霍桑的善惡觀隱約顯現(xiàn)。根據(jù)弗洛伊德有關“夢”的理論對霍桑的文本進行分析,將這些夢劃分為“簡單的夢”和“復雜的夢”兩種類型。因此,出現(xiàn)了“簡單的夢”與“經(jīng)過偽裝的夢”,即“復雜的夢”二者之間的對立。
“簡單的夢”可以理解為因需要而產(chǎn)生的夢,具有簡單、直接的表現(xiàn)形式?!昂唵蔚膲簟笔怯捎凇白鰤敉〈松钪袆e處發(fā)生的動作”[4],而在文本中常常是以夢的直接形態(tài),或是簡易變形后的幻想形式出現(xiàn)。但無論如何變化,其本質(zhì)仍然是真實與虛幻交織,滿足人的欲望的夢?;羯6嘁酝捇蛟⒀缘男问絹斫?gòu)這種夢境,將夢的主體設置為孩童、精靈和年輕的女性,將夢的內(nèi)容安排為人對于真善美的追求,從而表達出他對于人的關懷。
“經(jīng)過偽裝的夢”主要是指一些必須要經(jīng)過多重分析之后才能獲得其本質(zhì)的夢,這種類型的夢通常是欲望經(jīng)過扭曲和包裝后的表達。夢之所以會進行自我偽裝是因為“每個人的夢由于兩種精神力量(或可描述為傾向或系統(tǒng))的作用而各有其不同形式。其中一種力量構(gòu)成欲望,用夢表現(xiàn)出來;另一種力量則對夢中的欲望行使稽查作用,迫使欲望不得不以化妝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5]因此,“經(jīng)過偽裝的夢”是當夢的主體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時,被壓抑的欲望在夢的檢查制度的作用下進行偽裝,以焦慮或痛苦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的。通過對“經(jīng)過偽裝的夢”中人性問題的思考,揭示出人性中善與惡的斗爭,表現(xiàn)出霍桑對于人性之善的呼喚。
(二)邏輯上的統(tǒng)一
夢產(chǎn)生于夢者的意識與無意識的共同作用之下形成的一個獨立空間,因此,夢中的世界是一個不同于現(xiàn)實世界的虛擬世界。在這個虛擬的世界中存在這一套嚴密、完整的邏輯系統(tǒng)。所以,除了夢的主體、形態(tài)和寓意與夢的類型相一致之外,在文本用以描寫夢的語言和夢的環(huán)境,作為這個虛擬世界中的運行機制,也都與夢的類型相呼應,構(gòu)成了整體上的和諧。
在夢這個虛擬的世界中,夢是入夢者欲望的滿足,更是作者這一筑夢者的意識的流動。因此,在作者對于不同夢境的創(chuàng)造中,就表現(xiàn)出了語言、意象和故事背景等方面對文本主題的呼應,整個夢境在邏輯上和諧一致。作者作為筑夢者,將其作品編織成夢,由作品主人公作為入夢者,依據(jù)文本展開活動。作品中主人公的經(jīng)歷就成為作者的夢中之夢。作者借用夢中之夢的形式表達自己的善惡觀。因此,隨著夢中主人公的不同經(jīng)歷,故事的背景、講述方式、隱喻意象等都會隨著夢境的光明或陰郁的不同而發(fā)生變化,形成了這個虛擬世界內(nèi)部邏輯的統(tǒng)一。
作者在描寫“簡單的夢”的時候,由于這類夢境都是具有光明未來的寓意,因此運用的語言多是輕松、明快的類型,在象征和隱喻方面意多運用寶石、鮮花和陽光等意象,在夢的背景方面也多將環(huán)境設置為陽光明媚的白天,和風景宜人的自然環(huán)境中。比如在《大紅寶石》和《雪人》中,運用的意象就多為寶石、陽光、雪花、鮮花、清晨等,這與“簡單的夢”多為直接的呈現(xiàn)方式相吻合。但是,在描寫“經(jīng)過偽裝的夢”的時候,因為這一類型的夢經(jīng)復雜難解,尤其是以焦慮、痛苦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所以,對于這類型的夢的描寫,無論是語言、意象還是故事背景,都帶有強烈的陰郁性質(zhì)。在《小伙子古德蒙·布朗》和《利己主義,或,胸中的蛇》中,運用的主要是森林、黑夜、蛇等具有負面意義的意象?!敖?jīng)過偽裝的夢”經(jīng)常是發(fā)生在深夜、森林中,并且多與蛇和墓地等意象相聯(lián)系。從語言和象征的方面來看,文本中語言與意象的運用,與夢的形態(tài)和作者借用夢境表達出的善惡觀,構(gòu)成了總體上的和諧一致。
二.明快的簡單之夢
每一部文學作品都是一場夢,“《哈姆雷特》是一個神經(jīng)質(zhì)學者的瘋狂夢境。果戈里的《外套》是一場怪誕、恐怖的惡夢,在昏暗的生活模式里留下一個個黑洞?!盵6]而霍桑的作品則是表達其人文關懷的夢,霍桑在借用夢境描寫,表達了他的善惡觀,對善進行頌揚,對惡進行懲罰,同時也表現(xiàn)了他對于人的關懷。
(一)獨特的敘述方法
霍桑繼承了浪漫主義傳統(tǒng),一方面對民間文學進行廣泛的運用,使其短篇小說的形式豐富多樣,一方面運用象征主義手法,對人性進行剖析、對于人的隱秘之惡進行挖掘。因此,在霍桑關于夢境描寫的文本中,多運用寓言、童話和傳說的形式進行講述,將宗教因素和巫術行為融入作品。在簡單地形式中蘊含深刻的人生態(tài)度。夢不但是傳達作者人性觀念的載體,也是推進情節(jié)發(fā)展的主要手段。
對于“簡單的夢”這一類型的夢,霍桑通常以童話或寓言的形式講述一些簡單但卻意義深刻的故事。霍桑在這些故事的創(chuàng)作中,將善良和高尚等品質(zhì)賦予了兒童和年輕女性?!皟和菨撛诘奈磥怼?,[7]象征著新的生命和新的開始。而年輕女性則是孕育新生命的載體。霍桑在簡單的夢中寄托了他對于人類美好未來的期待。
在《羽毛蓋:一個富有寓意的傳說》這個童話中,羽毛蓋在巫術作用下化身為,游歷四方,體會人生。但是,他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面目后,放棄以欺騙的方式獲得愛情,并拒絕物質(zhì)的誘惑,選擇自我毀滅。羽毛蓋從獲得生命到死去的過程,象征著人從對自己一無所知到了解自己的過程,也象征著人從無意識到具有意識這個個體化的過程?!拔乙呀?jīng)看清了我自己原來是那么一個卑賤、破爛、空空如也的廢物。我再也不愿活下去了!”[8]。如果將這整個文本視作一個童話般的夢,那么,羽毛蓋獲得人的形態(tài)就是夢的開始,而他看到自己在鏡中之像則是夢的結(jié)束。羽毛蓋在夢與真實中以夢的方式感受人生,但又選擇回歸真實。
在《大紅寶石》這個文本中,霍桑以傳說故事的形式講述故事,編織夢境。以隱晦的夢境描寫表達自己的善惡觀念和因果循環(huán)的思想。大紅寶石的傳說去吸引著眾多冒險者踏上征程。在眾多冒險者中,一對新婚夫妻的冷靜態(tài)度與其他人相比顯得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大紅寶石對于這些瘋狂的尋寶者來說即使他們活下去的精神動力,又是致命的誘惑。而對于這對夫妻來說,則既是物質(zhì)的誘惑,同時也是對于真善美的追求。紅寶石即紅榴石,“維納斯的臥室由紅榴石照明,”[9]夫妻二人對于紅寶石的尋找,目的就是用大紅寶石照亮其臥室,這就使他們二人對于寶石的尋找?guī)в辛藢τ谡嫔泼雷非蟮纳省5?,對于紅寶石的迷戀,使紅寶石對他們來說與伊甸園中的蘋果無異,帶有了災難色彩。“因為大家認為尋找大紅寶石和跟魔鬼做生意差不多一樣壞。”[10]
在故事的結(jié)尾,作者為每一個人都安排了與其行為對應的結(jié)局。最瘋狂的覓寶者死于找到大紅寶石的狂喜;嘲世者因畢生都在追尋大紅寶石的光芒而被這光芒刺瞎雙眼,最終投身火海;精明的老板成為了窮光蛋;只有這夫妻二人因放棄將大紅寶石據(jù)為己有,打敗了心中自私的魔鬼而回到了他們平靜的生活中。夫妻二人在與其他覓寶者相遇時入夢,在夢中面對大紅寶石進行抉擇,以嘲世者的失明作為夢醒的標志,二人在夢中進行了一場善與惡之間的斗爭,并作出了正確的選擇。
(二)明確的善惡觀念
霍桑的創(chuàng)作的目的并不止于為讀者講述簡單有趣、通俗易懂的小故事,而是在簡單中蘊藏著深刻,將明確的個人善惡觀念和對人的道德要求隱含其間。在《羽毛蓋:一個富有寓意的傳說》這個文本中,霍桑將主人公羽毛蓋塑造成一個精靈的形象,以其簡短的人生象征著人的成長和面臨的道德選擇,并以其死亡暗示了道德原則之下何為正確選擇,拒絕欺騙、抵制誘惑。羽毛蓋的身上寄托了霍桑對于人類誠實、正直、善良、無私等良好品質(zhì)的期待。
在《大紅寶石》這個文本中,作者為每一個渴望得到大紅寶石的人設定的結(jié)局體現(xiàn)出明顯的因果循環(huán)思想,分別對每個人的罪惡作出了懲處,同時也使馬修夫婦實現(xiàn)了對真善美的追求?;羯в凶诮躺实囊蚬h(huán)觀念融入作品之中,對于人性中的惡具有了明顯的懲罰意味。并且,借此對人的道德提出了種種要求,要求人們恪守宗教的清規(guī)戒律。在這個文本中,霍桑不但將年輕女性的形象的寓意從易受誘惑轉(zhuǎn)變?yōu)槌晒[脫誘惑,而且這種年輕女性作為孕育新生命的載體,還被賦予了高尚的品質(zhì)和救贖的力量。
在這些“簡單的夢”中,霍桑雖不但夢境描寫的方式揭示人性,而且分別對人性中的善與惡作出了自己的評判,還將人性中的善良、誠實、正直等高尚品質(zhì)賦予兒童和年輕的女性,表現(xiàn)了他對于人類美好未來的期待。同時,他也對人的道德方面提出了要求,以宗教思想對人的行為進行約束。并且,還融入了因果循環(huán)和善惡有報等思想,更重要的是賦予人類追求真善美的權力。霍桑在這些“簡單的夢”中完成了對人性之善的頌揚,與之對應,他在一系列“經(jīng)過偽裝的夢”對人性之惡進行了挖掘和鞭撻。
三.罪惡的偽裝之夢
在“簡單的夢”中,霍桑表現(xiàn)出了他對人提出的道德要求和對人精神世界的關懷,暗含了他對于人性美好的頌揚。在“經(jīng)過偽裝的夢”中,霍桑主要探討了人類的道德缺失和信仰不誠等問題。“按照現(xiàn)代心理學的觀點,夢并不是完全雜亂的意識形象的堆砌,它同人的現(xiàn)實心理狀態(tài)有著某種必然的聯(lián)系”[11]榮格也曾在其著述中指出夢的本質(zhì),“它實際上是正常心理與病態(tài)心理之間的中介地帶?!盵12]由此可見,“經(jīng)過偽裝的夢”是在意識與無意識的共同作用下,使隱藏在無意識中的欲望在意識的檢查制度之下以扭曲和變形的夢境呈現(xiàn)出來的夢。這種夢正是被人類的理智抑制的惡在獲得短暫自由后的呈現(xiàn),是人性中惡的顯現(xiàn)。
(一)被拋棄的信仰
“夢不僅是一種信息交流(也許是一種密碼信息交流),還是一種審美活動,一種想象游戲。夢是一種證明,想象或夢見不曾發(fā)生的東西,是人內(nèi)心最深層次的需求之一。這就是為什么夢里總是暗藏著陰險。如果夢不美,人們很快就會把它忘了。”[13]被遺忘的夢境需要以偽裝的形式出現(xiàn),揭露出其中的罪惡。霍桑在“經(jīng)過偽裝的夢”中,用陰森的意象和暗淡的色彩呈現(xiàn)出焦慮或痛苦的夢,用以揭示人性中陰暗的一面,對人性之惡進行批判。同時,也表現(xiàn)出他對人性之惡的憂慮,和對于人們未來出路的思考。
以《小伙子古德蒙·布朗》這個文本為例進行分析,布朗去森林里的參加神秘的夜間集會。在走向森林的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虔誠的宗教信徒變成了女巫,象征宗教權威的教會長老也背叛了上帝,也加入了這場魔鬼的狂歡。在魔鬼的演講中,布朗見證了周圍人的罪惡,“胡子灰白的教堂長者怎樣悄悄地對你們家里年輕的侍女說下流話……可愛的少女們請不要害羞,怎樣在花園里挖一個小墓,邀請我這個唯一的賓客去參加私生兒的葬禮……整個大地是一個罪惡的污點,是一塊巨大的血跡?!盵14]尤其是妻子費斯接受了魔鬼的洗禮導致布朗徹底崩潰。他見證了周圍人的墮落、貪婪和放縱,這些不為人知的一面對布朗的精神世界造成了極大的沖擊?!白詮淖隽诉@個可怕的夢的那一夜起,他雖沒有成為一個不法之徒,卻變成了一個嚴厲、憂傷、冥思苦想、疑神疑鬼的人?!盵15]布朗無法區(qū)分森林中的夢境與生活中的現(xiàn)實,而失去了生活的熱情與精神上的信仰,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布朗在森林做了一場夢,他在見證周圍人的罪惡的同時,也揭示了自己的罪惡,他的罪惡就是對信仰、對上帝的背叛。
霍桑借用布朗的夢,不但揭示出了隱藏于人性中罪惡,認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墳塋和土牢”[16],同時也探討了人的信仰問題,認為信仰不虔誠本身就是一種罪惡。而且,還指出了人們進行自我救贖之路的關鍵在于信仰虔誠,人應該“仰望天國,抵制邪惡?!盵17]
(二)被遺忘的罪惡
《羅吉·摩文的葬儀》中的盧賓·布恩這個人是萬千大眾的一個代表,他身上既有對生的渴望,也有對死的恐懼,在他身上表現(xiàn)出了人性偉大與自私的兩面。盧賓與羅吉·摩文以鮮血起誓,會在得救后為他舉行葬禮。但是,得救后的盧賓卻因為自己的軟弱、虛榮和自私違背了誓言。由于傳統(tǒng)喪葬習俗的影響,“邊境居民對殯葬禮儀采取一種幾乎是迷信的態(tài)度,”[18]和盧賓對于違背誓言的愧疚,使他“有時幾乎把自己想象成一個謀殺犯,”[19]甚至陷入了精神混亂的狀態(tài),產(chǎn)生了羅吉·摩文的尸體在召喚的幻想。盧賓飽受折磨,變得萎靡不振。在他們一家到森林中開辟新家園的途中,盧賓感受到羅吉·摩文對他的召喚而來到羅吉·摩文的墓碑旁,在黑夜里意外殺死了兒子。
盧賓從戰(zhàn)爭中歸來的過程既是他重獲肉體生命的過程,同時也是他精神生命不斷逝去的過程。在這個傳說中,霍桑既對人的道德提出了要求,要求人們守信、誠實、真誠等,又融入了輪回觀念和因果循環(huán)的觀念。盧賓因未遵照約定為羅吉·摩文舉行葬禮,而在他的墓碑旁殺死了兒子,也因違背了血的誓言而使兒子付出了血的代價?;羯T谶@個文本中使違背道德者在夢的混亂狀態(tài)下進行了自我懲罰?!盎羯UJ為自私自己普遍存在與人性之中,是人心之惡的根源,”[20]但是,也正因此更要重視道德對人行為的規(guī)范作用,和宗教對人的約束力量。
在這些“經(jīng)過偽裝的夢”中,霍桑主要描寫了一些善與惡之間的斗爭,并對人性之惡進行批判。人性中的惡隱藏于無意識中,借以夢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但是,又因為受到意識的阻礙,因此以痛苦或焦慮的形態(tài)呈現(xiàn)出來。對于夢者來說,這些夢都是在現(xiàn)實中無法言說的欲望,無論是布朗對于信仰的背叛,還是羅賓對榮譽的追求。而對于作者來說這些夢都是用以表達自己對于人性之善的頌揚,和對人性之惡批判的一個媒介?;羯⒆约簩θ诵缘乃伎既谌胛谋?,“他或是使用夢境、幻想將現(xiàn)實環(huán)境虛化,營造出夢與現(xiàn)實的交匯點,從意識領域走向潛意識領域深層,探索涌動的思想暗流?!盵21]霍桑將對人未來的期待作為入夢的材料,表現(xiàn)出他的人性關懷。
四.結(jié)語
在霍桑的創(chuàng)作中,夢是表現(xiàn)他對人性關懷的主要方式,他在夢境中分別對人性之善和人性之惡進行頌揚和批判,直接揭露出了人內(nèi)心的罪惡。但是,霍桑并沒有因此而否定人,而是在作品中將對人類未來的期待寄托在了兒童和年輕女性這些潛在的未來之人的身上。并且,還從宗教層面對人們提出要求,要求人信仰虔誠,用宗教信仰去對抗邪惡,遵守教義,節(jié)制欲望、抵制誘惑。
霍桑在他的創(chuàng)作中,以“簡單的夢”頌揚善良,以“經(jīng)過偽裝的夢”批判罪惡。既在語言、意象、主題等方面實現(xiàn)了整體結(jié)構(gòu)的統(tǒng)一,又表現(xiàn)出自己對于人性的關懷。
弗洛伊德在其著作《釋夢》中指出,夢是被壓抑的欲望的補償性滿足。無論是對“簡單的夢”的分析,還是對“經(jīng)過偽裝的夢”的解讀,本品論文中的每一個夢都是對夢者被壓抑的無望的滿足。這些夢不但滿足了文本中夢者的欲望,也滿足了作者通過文本批判人性之惡,表達人性關懷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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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1]方文開:《人性·自然·精神家園——霍桑及其現(xiàn)代性研究》,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156頁.
[2]方文開:《人性·自然·精神家園——霍桑及其現(xiàn)代性研究》,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156頁.
[3]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釋夢》,孫名之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122頁.
[4]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釋夢》,孫名之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120頁.
[5]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釋夢》,孫名之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141頁.
[6]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俄羅斯文學講稿》,丁駿,王建開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9年,第69頁.
[7]卡爾·古斯塔夫·榮格:《原型與集體無意識》,徐德林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第131頁.
[8]納撒尼爾·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集》,陳冠商選編,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96頁.
[9]卡爾·古斯塔夫·榮格:《原型與集體無意識》,徐德林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第275頁.
[10]納撒尼爾·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集》,陳冠商選編,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38頁.
[11]方文開:《人性·自然·精神家園——霍桑及其現(xiàn)代性研究》,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160頁.
[12]卡爾·古斯塔夫·榮格:《原型與集體無意識》,徐德林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第122頁.
[13]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許鈞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8年,第75頁.
[14]納撒尼爾·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集》,陳冠商選編,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66頁.
[15]納撒尼爾·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集》,陳冠商選編,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68頁.
[16]轉(zhuǎn)引自方文開:《人性·自然·精神家園——霍桑及其現(xiàn)代性研究》,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122頁.
[17]納撒尼爾·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集》,陳冠商選編,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67頁.
[18]納撒尼爾·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集》,陳冠商選編,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15頁.
[19]納撒尼爾·霍桑:《霍桑短篇小說集》,陳冠商選編,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20頁.
[20]方文開:《人性·自然·精神家園——霍桑及其現(xiàn)代性研究》,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8年,第122頁.
[21]賈婷:《行走于現(xiàn)實與虛幻中的真實——比較拿撒尼爾·霍桑與弗·奧康納小說之中“神秘性”》,載于《福建茶葉》,2019年第6期.
(作者介紹:馮孫洋,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