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明
在此前《紅周刊》發表的《李子園銷售數據真實性有疑,“小不點兒”公司竟然成了大客戶》一文中,記者曾對李子園的營收數據、銷售鏈條等方面提出疑問,而除了此前已經分析的內容之外,記者還發現,李子園的銷售空間、三費、采購鏈條和存貨方面也都存在一定的疑點。這些疑點的集中呈現,讓企業能否順利上市交易存在了很大不確定性。
招股書披露,2016年至2019年上半年,奶粉占公司生產成本的比重分別達到23.9%、27.4%、30.1%和29.1%,如此情況意味著,奶粉原材料價格波動對公司毛利率變化有一定影響。
事實上,這一情況已經在生產中有所體現。據招股說明書,2016年至2018年,奶粉單價成本分別為15.87元/公斤、22.84元/公斤、22.91元/公斤,呈逐年上升趨勢。而在奶粉這一主要原材料成本上升同時,占成本比重第二和第三的原材料高密度聚乙烯和紙箱價格同期也在不斷上升(三項原材料占公司生產成本已超過了50%),其中,高密度聚乙烯2016年至2018年上半年,單價分別為8.52元/公斤、8.89元/公斤、9.58元/公斤,紙箱單價分別為0.98元/個、1.29元/個、1.39元/個。而正是在主要生產成本的不斷上升下,李子園毛利率在2017年曾出現明顯下滑,由2016年的40.42%下降至2017年的34.93%。
如此情況意味著李子園面臨著兩個問題:首先是原材料價格的波動對公司的成本乃至整個策略影響較大,雖然在2019年上半年,奶粉等各項成本又出現下降的趨勢,但這一趨勢能維持多久并不穩定。要知道的是,李子園的奶粉來源主要是靠進口,據招股說明書可知,進口奶粉主要來自于恒天然,2017年其決定暫停向恒天然集團及其子公司直接采購奶粉,轉向恒天然奶粉特許經銷商和代理商購買。主要原材料來源單一本身就容易令公司陷入被動局面,雖然在招股說明書中公司也提到為了減少對恒天然單一奶源的過度依賴,已與山東德正乳業有限公司、山西古城乳業集團有限公司等國內供應商保持聯絡,適時采購奶粉并與國內奶粉經銷商簽訂遠期采購合同,但具體的金額公司卻未做更多過披露,對此,公司也引來監管層的問詢。這件事還有奇怪之處,即公司為何在2017年不再直接向恒天然及子公司采購,而是轉而向其特許經銷商采購,如此做法難道比直接采購還要能降低成本嗎?
第二個問題是,若公司控制不了原材料價格,那只能通過提價的方式獲得更大盈利,但這一提價的空間能有多大就是個疑點。據招股書,2016年至2019年上半年,其含乳飲料的銷售單價分別為4.32元/公斤、4.55元/公斤、4.88元/公斤、4.95元/公斤,提價空間已越來越小,而且據李子園稱,其終端網點多是早餐、學校、小型連鎖超市、網吧、車站等,這些銷售點的消費人群的消費能力和產品定價都不會太高,若要大幅提價必然對產品銷量產生影響。再結合近些年李子園的銷售費用來看,占比也遠比可比上市公司均值要低,2016年至2019年上半年,可比上市公司銷售費用占營收比例分別為21.7%、20.2%、20.33%和21.27%,而同期的李子園占比僅為14.37%、13.57%、12.31%和14.63%。由此可見,在別的乳品公司大力擴大營銷宣傳、爭奪中高端市場的同時,李子園卻顯得很“佛系”,如此做法雖然能減少銷售費用成本,但品牌知名度卻因此受限,進而也限制了提價空間,一旦原材料價格出現上漲,則產品價格上調也有限,則盈利能力可能會持續下滑。
除了上述盈利能力問題外,《紅周刊》記者在查看李子園招股書時,發現其采購數據方面有一定疑問。
招股書披露,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公司向前五大供應商采購的金額分別為1.94億元和1.37億元, 占采購總額比例分別為51.85%和66.43%,由此推算采購總額分別為3.74億元和2.06億元。假設這幾年采購金額的增值稅率為17%,那么當期含稅采購金額則分別為4.37億元和2.4億元(實際上增值稅率沒有那么高,實際含稅采購金額要偏低一些)。
在2018年、2019年上半年的現金流量表中,公司“購買商品、接受勞務支付的現金”分別為5.49億元和3.08億元,剔除當年預付款項新增加的99.35萬元和-2182.03萬元的影響之后,則與采購相關的現金支出分別達到了5.48億元和3.29億元。將含稅采購與現金支出相勾稽,則可發現2018年、2019年上半年,現金支出要比含稅采購要多出1.11億元和8886萬元,而且這還是建立在實際增值稅率更低的情況下,因此此項差額還將更大。意味著,同期的應付款項金額應該至少減少這些金額。
可事實上,查看李子園財報可發現,2018年、2019年上半年的應付款項分別為1.45億元和1.09億元,2018年相比上一年未減反增了2286萬元,而2019年上半年只減少了3569萬元,較8886萬元相差明顯。這兩年中,公司分別存在高達1.34億元和5316.98萬元采購數據差異。那么,出現這些數據差異的原因是什么呢?
除了采購數據存在較大異常之外,李子園的存貨數據同樣令《紅周刊》記者不解。李子園在招股說明書中披露了2018年、2019年上半年向前五大供應商的采購金額,分別為1.94億元和1.37億元,占采購金額比例分別為51.85%和66.43%,由此可推算公司采購總額分別為3.74億元和2.06億元。
此外,李子園還披露了自主生產方式下的材料消耗金額,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分別為2.22億元和1.33億元,還披露了委托加工方式下的總成本,雖然委托加工方式并沒有披露消耗材料的具體金額,但其自主生產方式下直接材料占比在70%左右,若假設委托加工方式下直接材料占營業成本比例也在70%左右,可以得出委托加工方式下的直接材料消耗金額在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分別約為1.35億元和5236萬元。將兩種生產方式下的直接材料消耗金額相加,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分別為3.58億元和1.85億元。
將材料采購金額與營業成本中消耗的直接材料相減,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分別得到1564萬元和2028萬元的差額,理論上,這部分差額應該計入當期的存貨變化中,即2018年、2019年上半年存貨中的原材料應該分別新增約1564萬元和2028萬元。
從存貨原材料變化來看,2018年的金額相差并不大,但2019年上半年則相對明顯。2019年上半年,其存貨中單原材料部分就新增了4281萬元,其他存貨構成變化并不大,這一結果明顯與理論上新增的2028萬元原材料相差較為明顯。
據公司在招股說明書中解釋,2019年上半年原材料增加較多有一個原因是“受進口奶粉采購周期影響,公司一般于每年下半年預定次年奶粉采購量,相關產品通常于次年上半年到貨,導致2019年6月末奶粉庫存量較大。”但這就牽扯到2019年上半年新增的奶粉有多少是上一年采購的,有多少是2019年新采購的,而且也牽扯到如何記賬、如何支付的問題,2018年公司采購這批奶粉時如何支付,是計入2018年的采購總額還是計入2019年,若未支付現金,按理說應先計入預付賬款。據財報來看,公司2018年的預付賬款共有3195萬元,而奶粉原材料新增就約有4000萬元。諸多數據上的差異,中需要公司做解釋的。
另外,還需注意的是,在李子園的經營模式中,其委托加工的比例并不小。據招股書,2016年至2018年,李子園委托加工產品的產量占總產量的比例分別為29.02%、42.45%、37.66%。既然比重較大,那么委托加工商質量的好壞直接影響到李子園的產品質量,然而在這些委托加工商之中,已經有不少企業出現產品安全的問題。
比如前五大委托加工商之一的四川牧瑤,2012年至2014年間,就曾因虛假標注香蕉牛奶等低溫奶生產日期被投訴舉報;還曾因采購和使用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原料花生蛋白粉,生產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藍莓乳酸菌飲料,被沒收查封所有不合格原料及產品并罰款1.9萬元。此外,其在2014年小麥粉等11類食品的國家監督抽檢中,規格為235mL/袋的鮮牛奶被檢測大腸菌群不合格。
又比如另一家前五大委托加工商之一的小健哥食品,2016年生產的熊來了乳味飲料被檢測出菌落總數不合格。2018年因違反其他違法行為被晉寧區市場監督管理局施以行政處罰,罰款5萬元。
此外,還有普麗盛食品在2018年因生產經營條件發展變化未按規定處理,被蘇州市吳江區市場監督管理局處以警告的行政處罰。綠洲醇食品生產的綠洲醇酒在2018年底的食品抽檢中被檢測出乙酸乙酯含量不達標,其還存在18次被列為“老賴”的記錄。
由此可見,李子園的多家委托加工商出現了食品安全等問題,而且李子園與其中幾家還是長期合作的關系,這更加引來對李子園產品質量的疑問。據央視網“天天315”消費在線投訴平臺以及媒體報道,李子園曾遭到消費者爆料及投訴,內容涉及生產日期提前標、買到變質李子園牛奶后,聯系其服務熱線后,這些問題并未得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