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字格取名法理論與《歲暮到家》之引導寫作

摘 要：近期中國臺灣興起一種井字格取名法的閱讀寫作方法，對大學生寫作引導有極大幫助。其寫作教學引導乃以井字格取名法的兩道提問策略來進行對古詩《歲暮到家》的閱讀體悟，具體步驟先從文本內容設計某物取名的問題，經由井字格的查字典和漢字配對取名過程，最后再設計親人曾送何物給你的引導寫作，自然可激發寫作靈感，寫出生命感動的文章。

關鍵詞：井字格取名法;歲暮到家;生命敘事;文學閱讀;寫作教學

一、前言

提問是獲得學科知識或人生智能的手段之一。提問大約可分三種：文本式、延伸式、批判

式。文本式是與文本有關，如蔣士銓母親用什么手段或方式表達母愛？延伸式是延伸文本的想象，如，如果你是蔣士銓的話，如何回報母親？批判式是提出看法，如請搜集相關親情的文本，探討其中的表現方法。

在文學、華語教學或大學語文等人文社會學科中，井字格取名法可作為提問及解題的專業方法之一，它既可落實于教學活動以激發漢字與生命感受的連結，亦能習得取名的實用技能。井字格取名法就其解決的取名問題的形式，大致可分為非文本式和文本式的取名提問。非文本式的取名問題是指不用透過文本來提問，通常只有一道提問，像是“假設老子生龍鳳胎，如何取名？”“假設白居易欲改名，如何解決？”“假設許慎開書店，如何取名？”[1]。而文本式的取名問題，主要稱作井字格作文，通常有兩道提問，第一道提問會根據文本來設計取名問題，例如，筆者依據《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之文本，設計“上完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后，假設王勃所送的友人去蜀川是要去創業開書店，但杜少府不知如何取店名？請你運用井字格取名法幫他取店名？”之取名問題[2]。

井字格取名法從非文本式到文本式的理論發展標志著語文教學（文學、大一國文等）領域的極大飛躍，從《應用華語文：以字典取名學為例》[3]到《井字格取名法的創意寫作》[4]二本專書的誕生，正是這兩種形態的發展里程碑。《井字格取名法的創意寫作》主張任一文本皆可設計取名問題，并產出井字格作文。本文根據該書理論設計《歲暮到家》的井字格作文，不同于前文《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部分是，本文對學生所產出的井字格作文制表分析，強調生命敘事的真實感受。

本文擬以井字格取名法的兩道提問設計，先從文本內容設計某物取名的問題，經由井字格的查字典和漢字配對取名過程，最后再設計親人曾送何物給你的引導寫作，自然可激發寫作靈感，寫出生命感動的文章。上述做法，筆者已在課程中實施過，文中將提出實例佐證并加以論述生命敘事與文學創作之間的關系。

二、《歲暮到家》與第一道取名提問

閱讀一篇文學作品，文本中通常會出現萬物，鐘嶸《詩品·總序》：“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盵5]這是說作家受外境之萬物影響，情感受到感動后，表現在藝術創作（舞詠），這里包含文學作品。劉勰說得更仔細，《文心雕龍·物色》：“是以詩人感物，聯類不群;流連萬象之際，沈吟視聽之區。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宛轉;屬彩附聲，亦與心而徘徊”[6]當詩人感物后，必寫氣圖貌，屬彩附聲，注重寫作的聲律與內容，因此萬物在文本中出現乃為自然之事。

有時我們的生命感動是來自于這些萬物，因為作者會“借物抒情”，透過萬物投射自身的感情。萬物被作家選入創作之中后，那個物即稱為意象，此已帶有詩人主觀情感，如“寒衣”一詞即是蔣士銓要抒發情感的其中之一的對象。童慶炳曾論述文心雕龍之概念“與心而徘徊”比“隨物以宛轉”更為重要。他說：“所謂與心而徘徊，就是詩人以心去擁抱外物，使物服從于心，使心物交融，獲得對詩人來說至關重要的心理效應?！盵7]此說法中的心物交融，即是意象，亦是借物抒情的意思。因此若教學活動可以先設計對文本中的任一萬物取名問題，就像父母替小孩取名一樣，讀者就會因為取名的操作過程，進入這文學的世界。接著就要思考如何產出生命感動的文本，這時可透過送物的概念來引導寫作。

清代蔣士銓《歲暮到家》以古詩形式，書寫他在游山玩水，赴京考試后，于歲暮返家，探望老母。這是一首親子之間的生命故事，雖然篇幅簡賅，但勾勒生命深層的感動是很真摯的。井字格取名法可當作教師的課堂活動及寫作引導，而每篇文本的主導權仍在于各位授課教師，畢竟每位教師的教材教法皆有不同特點。但在此可提供筆者的教材教法，《歲暮到家》可與孟郊《游子吟》作比較，加上井字格作者及文本分析法，最后再導入本文的寫作活動。在此強調的是，井字格文本分析法與井字格取名法是不同的內涵，此需另撰專文探討。教師講授課文后，應如何引導學生進行閱讀文本后的生命書寫呢？《歲暮到家》的文本

如下：

愛子心無盡，歸家喜及辰。寒衣針線密，家信墨痕新。見面憐清瘦，呼兒問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嘆風塵。

詩中明顯看出寒衣是其中的物，作者蔣士銓借寒衣之物投射母親為他親縫之情。此刻的寒衣已不是一般布料所針織之市售衣服，而是滲入母愛之呵護。這件寒衣背后必有一些催淚的生命故事，則我們可針對寒衣來設計取名問題：

閱讀清代蔣士銓《歲暮到家》一詩后，其中“寒衣針線密”之句表達出母親為兒子親縫寒衣，希望兒子在外遠游不要受涼，據此，寒衣已加入母愛而有了溫度！試用井字格取名法幫寒衣取名。

文學中每篇文本都必然出現萬物，我們替其中萬物取名，是為了拉近我們與萬物及文本世界的距離，進而產生情感連結。透過取名問題的設計，無非就像是父母和子女的關系一樣親密，當父母替小孩取名時，就意味著兩者之間有特殊的情感。因此我們在替寒衣取名時，我們的角色如同父母，透過取名來連結詩中的萬物，也就對整篇文本世界有了另一番體會。接著就是如何取名的過程了，井字格分三個區域，由右至左，分別是姓名筆畫數、漢字群、姓名結果等。透過筆者講解與課堂活動教學后（一周即可），學生所寫的井字格漢字配對圖（繁體字版）如圖1（見下頁）：

下列學生作品中，中間有一井字格，那是井字格取名法用來解決寒衣取名的問題。最右邊三格是姓名筆畫，必須查詢“姓氏取名參考表”而得。該表在《應用華語文——以字典取名學為例》和《井字格取名法的創意寫作》二書均有載明，繁簡字皆適用。該表中，中間三格則是依部首查字典而得，左三格則為取名結果。由于寒衣的衣為6畫，查表后得6-10-7，中間三格，中上格指的是取名的類別，若要替狗取名就填狗。中中格全為10劃字，但要依部首來查字典。張同學查了心部、口部和人部等三部首，每個字都需填上形音義，像心部字，她填了恒、恂、恣、恁、恭、恩6字，然后她標示信息（心部，6畫，6/23），說明心部本身4畫，再查6畫字才符合總筆畫10畫，而6畫心部字共有23字，她選了6字。其實若她選了8字，就填8/23，這個用意是要學生將所有符合10畫字都瀏覽一次，多認識一些漢字。中下格的7劃漢字群依此原則填入，直到填滿井字格中間區域為止。那么左三格則是依據中間格去配對，張同學最后配對成“恩?！钡拿?。

其實，還有很多漢字配對的可能，如“恭孜”“倚妥”“恂妙”等多種組合的寒衣之名，不同配對則有多樣的思考可能。當學生在思索寒衣的配對名字時，無形中已培養漢字敏感度，亦享受從一字配對成二字，再到為何取這個名的段落重整，例如，張同學表示“我為這件衣服取名為恩希，因為這是母親給予兒子、希望他在外過得好、不要著涼所做的衣服，衣服中含有濃濃的母愛”，這個過程對之后的寫作是很有幫助的。作文的結構就是由最小單位的字，然后詞，再來是句子段落，最后則是表達個人情思、理念或主張的文章。

因此，第一道提問已由學生累積由字詞到段落的文字思考，再者若再乘勢設計第二道提問來挑起靈感神經，這樣學生就能寫出生命感受的文章了。

三、《歲暮到家》與第二道借物抒情提問

經過第一道的井字格取名法，取名操作時間大約花半小時，甚至更久，在這個過程中，學生（讀者）對寒衣和漢字的連結配對已挑起大腦神經的文字敏感度，緩緩激發寫作靈感，此刻再出第二道提問，自然啟動寫作執行檔，猶如長江之水天上來，文思泉涌，生命感動自然洋洋灑灑，一發不可收拾。具關鍵性的第二道提問設計如下：

文中蔣士銓母親送他寒衣，使他感到溫暖，那么請你也想想親人中有誰曾送你何種物品？請寫出它對你的意義，并從井字格中任選一字感謝那位親人，且說明原因，可適時運用譬喻等修辭技巧來形容。題目自訂或以“○○的○○”為題，如“溫暖的寒衣”，文體不拘，文長至少三段。（書寫背面，請加上插圖，版面自行設計）

上列的第二道引導寫作的提問是根據“寒衣針線密”一語延伸到讀者（學生）的生活經驗，作者蔣士銓在外地打拼工作，家鄉的老母怕兒子著涼，所以寄件親縫的寒衣給他，這是母愛的展現。母愛人皆有之，但考慮到有些學生可能單親家庭，或母親離世，因此筆者提問設為那么請你也想想親人中有誰曾送你何種物品？寒衣也擴大為物品，這樣學生比較能暢所欲言，抒發親人贈送物品所傳達的生命感受，故而此道提問稱之為借物抒情的生命提問，而學生所寫的作文則為生命敘事。

提問中，還有一個重點，“從井字格中任選一字感謝那位親人”，這叫禮尚往來。既然親人送你禮物，你也要回送禮物給親人，此時井字格中的漢字群都是你一字一字刻畫出來，這些漢字皆可當作禮物回送給親人，這是透過漢字回禮的概念，運用送字的雙向交流，達成親人間情感的良善溝通。張同學所寫的作文如下：

人們送的每件禮物都有它的意義存在，不論輕重，共同的地方就在于送禮人的心意。而收件者一定也都會知道對方的心意，這是維系雙方互動的一座橋梁。

我收到的是阿嬤送給我的平安符，這是阿嬤特地去廟里求來讓我出門在外都能平平安安的，這對我意義非凡。每當看到這平安符就好像阿嬤就在身邊照顧著我，使我住在宿舍也不會孤單。平常去找阿嬤，阿嬤都會關心我有沒有吃飯，身體有沒有照顧好。我知道她送這個平安符，是因為她不能在我身邊照顧我，所以去拜托神明保佑我平安，想讓神明替她照顧我，這也讓我就算住在外面也能感覺到心暖暖的而不孤單。

我想用“恁”這個字來表達我對阿嬤的感謝?！绊ァ边@個字在字典里是思念的意思，它能充分表達我對于阿嬤的思慕之情。而這個字分開是“任”和 “心”，也能讓我傾訴我對阿嬤的感謝。因為阿嬤平常都縱容著我的任性，我再怎么調皮搗蛋，阿嬤總舍不得打罵我，時時刻刻都用她那顆慈祥的心溫暖我。阿嬤就像是冬天里的太陽一般，總在我孤單寂寞時出現陪伴我。而現在的我離開了她身邊，是這平安符代替了阿嬤陪伴我度過每個孤寂的夜晚。每當看見這符，我都會想起阿嬤慈祥的面容，幸福地睡著了。

平安符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因為它是阿嬤用心為我求來的，所以它是我心中的無價之寶。

張同學經由井字格查字典的啟迪后，再加第二道提問的引導，她訂的題目是“平安符的意義”。文分四段，首段點明送人禮物在于送禮人的心意。此段已漸陳述學生的生命敘事，因為禮物無論收授都是每人的生命體驗。次段她則表明收到特別禮物的感受，“我收到的是阿嬤送給我的平安符”。筆者在第二道提問的引導寫作時，引出張同學回想平安符和她和阿嬤間的生命故事。平安符的作用是代替阿嬤照顧她，因為她目前求學離家，阿嬤不在身邊，平安符如同阿嬤化身，在旁保護她，讓她內心暖暖的而不孤單。

接著，筆者運用送字的概念引導張同學寫出第三段篇幅不算短的生命感受。她說“我想用“恁”這個字來表達我對阿嬤的感謝?！绊ァ边@個字在字典里是思念的意思，它能充分地表達我對于阿嬤的思慕之情?！贝艘驯憩F漢字和生命感受的連結，她還將漢字字形拆解，“而這個字分開是任和心，也能讓我傾訴我對阿嬤的感謝。”末段她帶感情地說：“平安符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因為它是阿嬤用心為我求來的，所以它是我心中的無價之寶?！?/p>

全文透過送“恁”字給阿嬤以回報無價的平安符，其中筆者的引導提問產生極大的妙用。第一，由《歲暮到家》文本中的“寒衣針線密”一句母親送親織的寒衣給兒子，延伸擴大為“那么請你也想想親人中有誰曾送你何種物品？”這足以連結每人的生命敘事書寫。第二，井字格中送字的文思連結可以激發學生的思考。大概就是延伸文本和井字格送字的引導思考，這才讓張同學文思泉涌，書寫出她個人的生命敘事，而且是透過平安符之物來抒情。

四、井字格取名法與學生生命敘事作品分析

筆者透過井字格和送字的兩道提問，引發學生的文思泉涌。以“○○的○○”為題，到底能引發他們寫出什么樣的內容來呢？親人會送什么禮物給他們？送禮的原因是什么？題目會怎么訂？會從井字格中選什么字回送給親人呢？筆者從學生的井字格作文發現有趣的現象，即透過何物何字而抒發什么樣的情感，此為筆者所謂借物抒情的生命敘事書寫。如表1所示：

表1中，學生有二位寫到圍巾、一位寫到大衣。這部分比較符合文本中蔣士銓收到母親親織保暖衣裳的“寒衣針線密”。而她們也分別從井字格中回贈翅、挑、挋等字以表達深厚的親情。其中，挋（音同震）這個字不常見，這表示甘同學從井字格學到新字并運用在回饋親情。據在線教育部異體字字典，挋是擦拭的意思。她在文中將挋字和媽媽連結起來，“她可以為我擦掉眼淚和所有不好的事情”。平常她不可能使用挋這個字當作擦掉眼淚的說法，但經由第一個取名提問，她自然地選用這個字，因此井字格查字典確實可激發學生思考與想象連結。王同學送挑字回報爸爸，想幫他挑起重擔，真是感人哪！李同學送翅給媽媽，因為她像翅膀，展翅時，可帶李同學一起飛翔，收翅時，可保護她。從三位同學送字的表達來看，似乎都超越蔣士銓“低回愧人子，不敢嘆風塵”的抒情，因為井字格作文加入送字的概念以引起更多的情境聯想。

再者，生活上有些不常用的字，除了挋字外，怙和恁（音同任）也是很特別。此二字為何會被選用來回贈親人呢？張同學把題目定為心意的餅干，因為她上學出門時，媽媽都會送她餅干吃，怕她在學校吃不飽。而“怙是依靠的意思，從小到大那依靠的位子都是我的家人”，張同學將怙和餅干連結，激發寫作靈感。不過，怙還有父親的意思，如“年少失怙”。另一位張同學則將恁和平安符連結，有思念的意思，她

說：“阿嬤到廟里祈求平安符，保佑平安順遂。”

如果真的想不出有親人送禮物怎么辦呢？那就想象一些虛幻無形的，像是學習和問候。劉同學可能一時想不出來親人有送她具體的東西，也可能她想寫無形的東西，所以題目定為暖心的問候。因為她從大陸來臺灣異地求學，家人與自己視訊通話，給予溫暖的問候。為此，她回贈恒字，希望她與他們之間可以持續的互相愛彼此。這樣說來，井字格中的恒字，可以幫助她表達內心中的持續之愛。劉同學的題目是學習的禮物，她所寫的是從小到大的老師們，他們一路上給劉同學學習的機會，例如科展、童軍和手工藝等，并在學習途中理解不同角色的心態與想法。而她回贈景字，表現出那些老師們猶如日光般照耀著她，讓她感到溫暖。

從以上諸例看來，井字格的漢字群就像是學生的生命資本，透過井字格作文的第二道提問，竟然也都可用來報答恩情的手段，她們透過圍巾、白色免娃、學習、表、餅干、問候、大衣、筆記本、平安符、存錢筒、手套等物，抒發心中對親人感謝之情，踏出真實感受的生命足跡。

五、結論

在閱讀書寫或大一國文等專業或通識語文課程中，如何引導學生書寫一篇真實生命感受的文章是許多教師在教學上苦心思索的問題。文中借用井字格取名法的理論解決了生命書寫的問題。井字格取名法是臺灣本土研發出來的學問，期能藉由原創教學實踐，再起拋磚引玉之功，希望更多教師采納與實施，以創新語文相關教學的教室風貌，嘉惠學子。

以井字格取名法為基柢的井字格作文，其理論主要是設計兩道提問，只要是文本皆可設計井字格作文。文中采用清人蔣土銓《歲暮到家》一詩來作依據的閱讀文本。文本中必然出現萬物，故第一道提問根據“寒衣針線密”的寒衣來設計運用井字格取名法替寒衣取名，此動作約半小時左右，足以引起靜心思慮、激發靈感的作用。第二道提問則運用送字的概念來引導寫作，透過文本中母親送子寒衣的借物抒情，導入引申學生生命經驗中，親人送何物，而你又想從井字格中的選字來回贈給親人，這種立基于禮尚往來的真實生命感受，必然文思泉涌，撰成佳篇。除了理論說明，文中亦提供學生的書寫文本來分析，實證理論的可行性，故井字格取名法確有引導生命書寫之妙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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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童慶炳.中國古代心理詩學與美學[M].臺北：萬卷樓，1994：7.

[基金項目：三明學院高等教育研究項目（SHE1917）]

[責任編輯：陳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