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商業模式下傳統會計的自我革新

摘要：新經濟催生新的商業模式，而傳統會計與財務報告框架卻不能很好地適應這一變化，導致財務經營狀況與結果與資本市場的相關性喪失。本文以中國平安為研究案例，探討商業模式與會計處理、財務運營以及公司戰略執行如何有效配合，使得公司財務呈報與其在資本市場的表現趨于一致，從而實現傳統會計的自我革新。

關鍵詞：商業模式；相關性喪失；會計；自我革新

中圖分類號：F8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5103（2021）05-0147-05

作者簡介：楊蘇婷，平安消費金融公司財務部門負責人，會計師，EMBA。

一、背景與問題

1983年5月30日，《時代周刊》的封面文章第一次提出“新經濟”的概念，而“商業模式”作為學術上的研究內容則首次出現在1957年①。進入21世紀，我們見證了信息通信技術加速迭代、商業模式創新日新月異、生產消費范式脫胎換骨、社會治理機制醞釀變革等重大環境變遷帶來的勃勃生機和重重困惑，體驗了新技術、新模式、新經濟帶來的新工作和新生活，感受了顛覆性創新所帶來的前所未有的機遇和挑戰。四十年全球經濟發展之路，是一條新經濟與新商業模式不斷演進的道路。而財務會計報告在不斷變化的商業環境中顯得越來越力不從心，越來越難以精巧地捕捉公司價值的變化和驅動因素。會計與資本市場的相關性在喪失，財務信息對投資者的有用性呈現出越來越惡化的趨勢[1]45。這種趨勢是否不可逆轉？企業應當采取何種措施阻止或改變這種趨勢？這便是本文研究和探討問題。

二、文獻綜述

羅伯特·S·卡普蘭對管理會計對環境變化的不適應性提出批評，認為傳統會計學派的方法與觀念已經支撐不起管理會計的“相關性”[2]5-12。傳統會計學派也對創新學派的模型計算提出質疑，認為其理論與實際脫鉤，將管理會計相關性嚴重削弱。

李心合認為，財務會計為了使利益相關者決策方便而提供企業資產負債表、利潤表和現金流量表等基本財務信息。在財務會計諸多目標中，決策有用性被排在第一位，但財務信息中往往也摻雜失真信息，更有甚者，還會存在“負相關”的情況，此時，財務信息的決策有用性會大打折扣[3]3-9。

列夫和谷豐采用嚴謹和精細的研究方法，檢驗財務信息對投資者的價值，重點關注財務信息的決策相關性，并將財務報告的決策相關性與投資者獲得的其他信息進行比較研究，發現當前公司季度報告和年度報告僅提供了投資者所使用信息的5%—6%，會計信息相關性的損減可謂巨大。對投資者而言，公司財務報告已經失去大部分的有用性，原因主要在于無形資產在商業世界中的興起、高管估計對財務報告的全面滲透以及非會計事項的崛起。在保留現有會計體系的基礎上，應增加戰略視角和執行報告方面的信息作為輔助，將企業戰略性資產、戰略性資產的開發維持保護、戰略性資產的配置使用及價值創造聯系起來，幫助投資者和管理者從戰略高度系統地考察、分析企業價值創造的現狀與潛力[1]59。

黃世忠等從無形投資、網絡效應、行業地位、用戶聚集、數據資產、智慧資本、非常項目、估計判斷、內外事項、業績披露十個維度，系統剖析會計信息相關性下降的原因，在分析新經濟對財務會計影響的基礎上，探討信息資源和智慧資本的確認、計量和披露問題，提出改革建議。他們從商業模式的角度論述企業理論與會計計量的相互關系，指出商業模式是連接企業理論與會計計量的天然橋梁，為混合計量模式的計量基礎選擇提供了邏輯基礎和理論依據；商業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財務報表要素的分類、確認、計量和會計信息的列報，建議財務報告概念框架應明確商業模式在財務會計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地位；基于商業模式的視角，提出改進和完善基本準則、具體準則和會計處理的政策建議[4]94-116。

本文在研究相關文獻的基礎之上，針對會計相關性喪失的問題，以中國平安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國平安”）為研究案例，研究其商業模式的演進和財務會計體系的配合，并提出相關建議，力求在一定程度上消弭這種缺失。

三、研究案例

中國平安成立于1988年，經過33年的發展，從一家深圳蛇口的地方保險公司，逐漸發展成全國性保險公司、保險集團和綜合金融服務集團，業務涵蓋保險、銀行和投資。2004年和2007年，中國平安分別在香港和上海掛牌上市。

（一）中國平安商業模式演進

中國平安在科技型個人金融生活領域持續深耕。2020年，平安聚焦“大金融資產”與“大醫療健康”，持續推動智能化、數據化經營轉型，運用科技助力金融業務提升服務效率、獲客能力和風控水平，并在降低運營成本的同時，尋求將金融科技、醫療科技嵌入進金融、醫療、汽車與智慧城市服務的方方面面，從而實現“科技賦能金融、科技賦能生態、生態賦能金融”。平安以2.18億個人客戶與5.98億互聯網用戶的需求為導向，基于“一個客戶、多種產品、一站式服務”的綜合金融經營模式，對標國際化管理水平，持續創新產品與服務。在繼續專注個人業務發展的同時，中國平安也持續將“1+N”理念推廣到團體業務中，通過各團體業務單位的合作協同，提升團體客戶價值和團體業務貢獻[5]。

1.個人客戶業務持續增長。2020年新增客戶3702萬，累計超2.18億，較年初增長9個百分點；客均合同數較年初增長4.5%，達到2.76個。新增數據中的36%源于集團生態圈的互聯網用戶，互聯網用戶超過5.98億，較年初增長16.0%。

2.銀行業務提質增效，風險抵補能力持續固化。在疫情防控背景下，數字化改革與線上推廣促進了平安銀行的業務整體復蘇。2020年盈利能力持續改善，營業收入實現1535.42億元，同比增長11.3%；凈利潤實現289.28億元，同比增長2.6%。至2020年第四季度，不良貸款率為1.18%，較年初下降0.47%，較第三季度末下降0.14%；撥備覆蓋率201.40%，較年初上升18.28%。

3.科技能力進一步強化。至2020年底，科技專利申請累計數達31412項，較年初增加10029項；位居金融科技、數字醫療專利申請榜單全球第一位，位居人工智能、區塊鏈專利申請榜單全球第三位。

4.創新業務快速發展。陸金所控股于2020年10月30日正式在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平安好醫生在線醫療業務強勁增長，2020年在線醫療業務收入同比增長82.4%。汽車之家在線營銷及其他業務收入同比逆勢增長34.4%。金融壹賬通收入規模快速增長，營業收入同比增長42.3%至33.12億元[5]。

（二）平安戰略執行與智慧財務

1.平安財務體系

平安的財務企劃體系由集團CFO分管，由戰略企劃、財務管理、資金司庫、財務共享構成，借用“德國戰車”的足球理念，財務企劃中心屬于“平安戰車”的中場和后場，戰略企劃部門負責公司戰略規劃、績效KPI管理、經營分析與追蹤，財務管理部門負責財務報告、財務資源配置與管控、會計運營與風險管理，資金司庫則是集團流動性管理的牽頭部門，財務共享將集團4000家分支機構的費用報銷、資金支付、稅務管理等操作性會計事務集中運營；集團CFO同時又是集團聯席CEO（與科技CEO、金融CEO組成公司“鐵三角”），這樣公司戰略規劃、年度預算、資金與財務資源配置、績效KPI追蹤、財務運營與風險管理向內直通機構末梢，對外與股東和資本市場保持有效連接。

2.財務管控與系統保障

中國平安從1990年代中期開始推行財務經理委派制，所有財務經理由上級財務機構任命、考核和調動，確保財務政令直通基層。從2001年開始，在公司業務和財務數據集中管理的基礎上，部署Oracle Finance財務系統，所有機構統一使用，集中運營，并且在2004年左右基本實現業務-財務數據一體化，從2017年開始實施“智慧財務工程”，消除所有財務斷點，大大提升會計運營效率，成為第一家發布財務年報的上市金融集團公司。

3.面向投資者的財務語言

為了方便投資者直觀和快速地理解公司財務表現，中國平安年報中大量使用圖表展示公司財務業績（如圖1所示），這里重點介紹兩個重點概念。

（1）內涵價值

內涵價值（EV）是立即履行期權合約時可獲取的總利潤。EV綜合考慮了現金流和各類風險，注重投資者利益，適應歐洲財務準則背景，人壽保險等金融公司多采用此方法。

基于投資者角度可知，中國平安核心業務壽險業務價值2018年、2019年、2020年分別是6132億元、7575億元、8246億元，保持不錯的增幅。中國平安保險業務的內涵價值8246億元和平安銀行的市值4500億元（2021年5月31日收市價）相加，與中國平安總市值1.3萬億基本接近，體現了較好的相關性。

（2）營運利潤

營運利潤是在凈利潤的基礎上剔除三項，分別是：①剔除短期投資波動，即剔除利差的影響，剔除以后將投資回報率鎖定為內涵價值計算中投資收益率的假設（平安假設為5%）；②剔除折現率變動的影響，即剔除了由于折現率變動引起的保險合同負債變動的影響；③剔除了不屬于日常營收開支的一次性重大項目。

營運利潤在凈利潤中剔除掉非營運項目波動，對于絕大部分業務都是長期業務的壽險來說，使用營運利潤能更好地衡量中國平安的經營狀況，給投資者展示一個穩定的盈利預期，有效地管控市場對中國平安的期望。（圖2）

4.戰略更新與執行

1998年平安聘請麥肯錫公司為其戰略咨詢顧問，勾畫出“國際一流綜合金融服務集團”的戰略藍圖，麥肯錫的戰略方法論在公司深入人心。公司每年進行五年戰略規劃的檢視與滾動更新，2013年，完成綜合金融服務集團轉型的中國平安，開始了從傳統金融保險向互聯網轉型的進程。通過持續地融入金融科技的元素，商業模式從傳統金融向“金融+科技”的模式進化，中國平安將演進為一家國際領先的科技型個人金融生活服務集團。

四、研究結論——與時俱進的自我革新

2013年，美國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FASB）在財務會計概念框架中詳細地討論了商業模式在會計準則中運用問題。隨后歐洲財務報告資詢組（EFRAG）發布了三份頗具遠見的研究報告，分別是《獲取一個更好的框架：商業模式在財務報告中的角色》（2013年6月）、《商業模式在財務報告中的角色》（2013年12月）、《獲取一個更好的框架：損益與其他綜合收益》（2015年7月），這三份報告極力主張并建議FASB在修訂財務會計概念框架時明確商業模式的角色地位。這一主張對增進財務報告與資本市場的相關性大有裨益。新經濟催化出新的商業模式，新的商業模式促使會計準則自我革新，提升其有用性或相關性。通過上文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作為連接企業理論和計量屬性的天然“橋梁”，商業模式實質是企業通過其核心經營活動創造價值和現金流量的主要方式。中國平安的財務體系構建正視商業模式的影響，并在財務報告中予以反映。借鑒相關估值模型（內涵價值）來計量公司價值，并強化表外披露來揭示價值動因，使得會計估值和公司在資本市場的表現更具相關性。

2.財務報告不僅向使用者反映企業過去執行特定商業模式的效果，也有助于使用者從持續經營的角度預測企業按現有商業模式運行將會在未來產生的財務成果，中國平安通過采用營運利潤，平滑短期波動的影響，符合市場和投資者的長期期望，增強了財務報告與資本市場的相關性。

3.中國平安的財務體系將“戰略-預算-資金-共享-報告”有機地結合起來，遵循了列夫&谷豐的建議，即在保持現有會計體系的基礎上，增加戰略視角和執行報告，將企業戰略性資產的開發和維持、配置和使用以及價值創造聯系起來，幫助投資者和管理者從戰略的高度系統地考察、分析企業的價值創造與潛力。

參考文獻：

[1][美]巴魯克·列夫，谷豐.會計的沒落與復興[M].方軍雄，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

[2][美]H.托馬斯·約翰遜，羅伯特·S.卡普蘭.管理會計的興衰[M].侯本領，劉興云，譯.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92.

[3]李心合.喪失相關性的會計與會計的持續性變革[J].會計研究，2012（10）：3-10+95.

[4]黃世忠，等.新經濟新模式新會計[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20.

[5]601318：中國平安2020年年度報告[EB/OL]. http：//data.eastmoney.com/notices/detail/02318/ AN202102031458294620，JWU0JWI4JWFkJWU 1JTliJWJkJWU1JWI5JWIzJWU1JWFlJTg5.html，2021-2-4.

責任編輯：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