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qū)吳江中學 王 俐
“造境”,出自王國維《人間詞話》,用于文學創(chuàng)作,重“造”的主觀虛構之境,卻也可順應山水之境綿延至藝術鑒賞與體驗。所構之境衍生出師生、生生間的互動,課堂教學各個環(huán)節(jié)的造境適時、合乎情理,互動新穎、獨具匠心,在“所造之境”中生出“奇妙互動”,彼此相照,開啟另一段個體視域與教學風格下的山水奇緣?!耙划嬕皇澜纭w驗一段美妙的山水奇緣”的教學便嘗試透過造境與互動,將筆尖流淌轉化為心靈觸動,感山水諸相的綜合與融匯,體山水境界的靜穆與永恒,也希冀通過此文撰寫為山水鑒賞提供新的思路與啟示。
傳統(tǒng)鑒賞的“遠游”僅停留于直觀的看或聽,難免缺失些身心應景的“流動與游走”。鑒賞課堂若有了主線的貫穿,便可氣勢貫通。對于山水畫鑒賞教學而言,既然不能實現集體的“身臨其境”實地游覽,不妨開啟一場步移景異的“山水時空旅行”,以獨特的起點、角度和面對世界的方式進入山林……
一曲琴聲、一幀畫面,導游借助實驗情境、入境游戲等多元形式引領師生步入山林,步移景異間實現著行路者與山林的互動交流,二者在互動中彼此得以呈現,暢游山水過程中師生回歸生命本真的“身心同游”,師生在造境的時空中,一同心隨景移,回歸隱秘,體會“心象山水”帶給觀者的精神體驗與思考,諸如自然山水之幽靜滄桑,單純壯闊又或是畫者與自然交融的精神映像。人與物象交流互動,山水在語言、圖式、布局等的顯現關乎游者的情感與心靈,那些緩緩鋪展開的卷面,隔著多元的擬態(tài),幻化成虛擬之景,有如動態(tài)《清明上河圖》之境,引我們跌入畫意,卷入作者各自的情懷間,生出些思辨。譬如,“入境”之時乘舟于寒江各自凝望平靜幽遠的江面生出萬千思緒,卻偶遇垂釣老者,正想輕喚一聲,忽又欲言而止,生生間潛伏著關于招呼與否的矛盾,每一次境遇都喚出不同“境中心象”之痕跡。筆墨、技巧已然成為無形的精神氣質、生命情感的有形顯現,有山林之心,方可將自身納入山林之生命律動,與山林共同承受、負載天地嬗變的微妙氣息,及至化為筆下的文字、圖像,自會生發(fā)山林之神韻、生氣。
作為外在于山水的行者,導與游的造境互動方可更臨近山林的形式,抵達物象寄寓他者的生命情感,將畫意的物象本體納入和諧、生機、流動的形式,完成一場純凈詩意的凝視,山水之境在凝視與游走間得到揭示。
由多元形式導覽介入,透過主線貫通的試聽捷徑“入境”,在畫面營造的氛圍里,在個體抒發(fā)的情感中,在身心徜徉的自由間,諸多關乎探索性的、思考性的話題一一顯現,關于“入境”后身心之跡亦緩緩流出,既營造了視達千里、情通萬里的“現場感”,滿足了觀者“故地重游”或“回歸自然”的“愜意感”,也豐富了“取于物,發(fā)于心”的“心靈審視”。這種游走山水間水墨相融、形色交錯的流動感雖只是轉換了形式,變化了視角,學生卻因著此景此境添了虛擬想象的審美觀感關聯,獲得了藝術語言以外的傳統(tǒng)文化與精神,同時顯現著入境互動的心靈律動。
繪畫大師潘天壽說:“原來東方繪畫之基礎,在哲理;西方繪畫之基礎,在科學;根本處相反之方向,而各有其極則?!?傳統(tǒng)鑒賞旨在通過常識的梳理與技法的歸納,實現東方山水教學旨意。
本課嘗試的師者“自主命題”之引到學生暢游中西之境的“任務達成”之論,可以實現學生在自主學習思辨討論中獲得新體驗與新收獲。
以一道“偽數學題”引發(fā)出西方風景畫與中國山水畫的比較,隨即在“導覽”的溫潤中實現師生不同文化地域界限的“心”入,從而獲得獨特的感知體驗。在中國山水與西方風景的邂逅穿插間,學生分組合作梳理各自特點,師者借鑒理論書籍整理所得預設美學思想、創(chuàng)作理念、表現方法、空間觀念與題材角度給予學生思辨的脈絡層次,試圖以多層次多角度的理論深度激發(fā)學生在獨特的自然行走間獲得更多選擇、思辨與表達。通過直觀比較,借由教師梳理的若干線索,學生在個體與群體的交互間實現了較為深入的思考與辨析,以“題材內容”為例,從表層所顯的思辨入手,在中西同游間,又不僅僅停留于題材的山水江河,而是思辨“中國古代山水畫家鐘情山水的緣由”獲得對“觀察自然的獨特方法”的理解,對“中國畫家的審美胸襟”的感嘆,對“以山水創(chuàng)作借景抒情”的感悟。于是便有了學生的“見解秀”。再借由透納“沉船”現場呈現的西方風景畫的“非尋常景致”,映襯出中國畫家所見的“人與自然和諧關系”,再理解山水的悠然和諧,宏觀與微觀的角度呼之欲出。
人在景中游,時而游走于莫奈的睡蓮池畔,于剪碎的光與影中領略西方的建筑自然之美;時而回歸《春山知音圖》或《早春圖》的山林,于層巒疊嶂的詩情畫意間覓得一份難得的幽靜……學生借助線索,在導游的“游覽提示”引領下,獲得的又何止是“題材內容”,“美學思想”“創(chuàng)作理念”等更為深刻的內容在任務的達成中一一被揭開,在中西的交替之行間、在引與論的互動下漸漸獲得對“重心略物”“不追求現場感”“妙在似與不似間”“步移景異游移式”等的認知與體悟。
在傳統(tǒng)教學中,山水的鑒賞始終保持著傳統(tǒng)的面貌映入觀者眼簾,學生對山水依稀懷著一種距離感、敬畏感。即便是握筆體驗,那種筆底的畫意也終歸是鎖于筆墨技法或詩情畫意的些微體悟,缺少些鮮活與新意。對此,我認為山水教學需要在傳承經典的同時融入文化、生活的內容,敞開并不斷顯現新的可能,注入一種時代的活力與新貌。
維特根斯坦說,“為了明白審美表達,必須描述生活方式”。審美領域中那許多語匯、概念以及它們在語言中的使用規(guī)則,是與一定的文化、生活(維特根斯坦稱之為“實踐”的)緊密聯系。教學尾聲,設計“自主選擇——傳統(tǒng)式or創(chuàng)意式”引領學生在傳統(tǒng)山水的賞析之余步入充滿生活創(chuàng)意的山水奇觀。當中國山水邂逅創(chuàng)意生活,你究竟是愿意成為山水畫家還是創(chuàng)意設計師?正品geekcook山水妖嬈玻璃杯的山水邊沿設計;德國藝術家Moki將人與自然相融合創(chuàng)作出的“山水嫁衣”系列作品;Eiko Ojala高山流水風景剪紙;馬巖松將瀑布與建筑結合的山水城市;創(chuàng)意山水個性涂鴉帆布鞋;餐盤上的山水食物景觀……學生在游覽間獲得視覺想象上的諸多奇思妙想,再展開聯想,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長與他人共享,結合傳統(tǒng)山水的元素化為自己的創(chuàng)意,勾勒承與創(chuàng)下遵從內心世界的樂山智水。
基于這一趟奇觀,我們的思想努力嘗試打破原有禁錮,于是在互動間延展出了“江中美食的山水景觀創(chuàng)意”“DIY創(chuàng)意山水服飾”“山水題材立體賀卡”等新思路,傳承山水之意,創(chuàng)新生活之趣,具體研究文化與生活,走向開放且多元的審美創(chuàng)造。
傳統(tǒng)山水之游與山水奇觀之賞帶來的不同心理感受各自發(fā)揮著作用。傳統(tǒng)山水的詩情畫意帶給我們現代人更多的除了傳承以外,也需要新的探索與思考,需要個體創(chuàng)意下的獨特設計與構思。
中國古代山水畫家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表現山水有情,現代的山水創(chuàng)意在秉承山水意境之幽、景致之雅、透視之奇、空間之廣的同時,不妨將局限于“畫卷”之上的“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山水之境,以更豐富的載體呈現,以更具時代氣息的形式立意臨近當代人的生活。
當我們將山水的詩意巧妙融入生活,那么,我們的視域思維都將拓寬,我們的心靈不再單調,服飾上、餐盤間、建筑中的文化都可能因著山水的介入而充滿情趣。
在造境與互動間,我們完成了“對象”到“家園”、“觀光者”到“棲聚者”的心靈轉變,視線在步移景異間游移,在中西同游間穿梭,在山水奇觀間鎖定。導與游的游覽互動,引與論的智慧互動,承與創(chuàng)的選擇互動,“現場感”帶來的奇妙體驗無疑延展了教學的本意,獲得了教學的有效性。我們希冀著個體視域與創(chuàng)意下的山水既有著耐人尋味的東方審美意蘊,又有著符合當代視覺經驗的強烈視覺形式感。
我愿引領著學生,在這樣綺麗的境界里徜徉并不斷創(chuàng)新,用山水經典豐厚生命情感,用山水元素潤色生活體驗,構建內心的樂山智水,你可愿與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