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領導力的內涵、維度解析與塑造

金星彤 張寧寧

〔內容提要〕從正念這一佛教術語引入管理學領域以來，領導者正念對組織結果變量所產生的積極意義已被普遍認可。但體現領導者獨特性的正念領導力，這一范疇是否具有獨立存在的理論依據，以及其結構維度如何劃分，仍是學者們討論的焦點問題。本文從專注于企業的核心價值、覺知內外部環境的變化、有意識地開放悅納建議、敏捷地采取措施加以應對四個維度闡釋正念領導力的內涵，并探究正念領導力形成的原因以及塑造方式。以此期望擴展領導力理論的研究，探索組織領導者人力資源管理的優化策略。

〔關鍵詞〕正念領導力；領導力理論；人力資源管理

注：本文受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遼寧省國有企業競爭力提升研究——高管團隊決策效果與組織創新關系的路徑分析（項目編號：L19AGL003）”資助。

一、問題提出

隨著社會環境、市場環境和技術環境變化的加速，對于管理者，尤其對于組織的高層管理者而言，具有應時而動的調整能力，對焦慮、抑郁、過壓等負面情緒的自我修復能力十分重要。那么，哪一種領導力風格更能貼切地體現領導者能夠以積極而不焦慮、開放而不“花心”、接納而不“盲從”、擔責而不“超載”的態度覺知組織內外環境，做出準確的戰略決策并能及時采取行動等特征呢？正念領導力（Mindful Leadership）是將禪修中“正念”的精髓內涵與西方領導力理論相結合的產物，它與傳統領導力不同，更加關注領導者內心，關注領導者思維模式以及對自身和他人的影響（王文周和楊珂，2017）。因而，這是一種動態管理能力，而不應概念化為靜止的形態。那么，正念領導力的理論根基是否存在？根據van Knippenberg和Sitkin（2013）提出的領導力理論構建原則：其一，正念領導力應存在可界定的特定維度，且這些維度彼此具有較高的區分度，非其他領導力理論所共有；其二，正念領導力的界定不是對下屬影響結果的描述。既往研究中領導者正念對于組織發展的正效應已得到普遍認可，也有相當的文獻分析了領導者的正念特征以及提升策略。但是對于正念領導力的內涵和維度的界定目前尚未形成較為一致性的結論。那么，正念領導力到底是什么？其是否存在特定的可區分的維度？本文將對正念領導力這一內涵和結構維度加以分析。

二、正念的內涵

正念（Mindfulness）一詞源于佛教。之后，該構念被引入醫學、心理學等研究領域。管理學領域研究成果認為正念是個體認知靈活性和關注創新性的組合，并將其定義為積極、活躍地關注目前所有事物和細節，且對情境尤為敏感的個體意識狀態，具體包括如下五個維度：留心（Observing）、描述內心體驗（Describing Inner Experiences）、有意識地行為（Acting withAwareness）、內心體驗的非判斷（Nonjudging of Inner Experiences）、內心體驗的非響應（Nonreactivity to Inner Experiences）。

正念的五個維度之間具有良好的內部一致性和相關性。正念者“留心”于特定的（即有意識和目標導向的）內部或外部刺激，純屬于開放性意識的體驗；其關注或不予關注的決定權，以及是否采取有意識的行動均在正念者一方。因此，正念者會對已經關注的刺激進行響應，而對不予關注的感覺、認知和情感不判斷、不評價、不響應、不卷入，但同時卻保持著警覺的狀態。此外，正念能夠使個人注意力持續集中，具有提高個體學習能力、保持積極情緒以及提高個體活力的作用，并對提高組織公民行為、降低越軌行為、員工道德推脫、提高工作績效以及領導力有效性、改善組織中的人際關系、促進建言行為和員工參與決策、工作投入等具有正向意義。

三、正念領導力的內涵與維度

（一）正念領導力的內涵

基于現有關于正念的概念、維度以及結果變量的研究，正念領導力作為一個獨立的范疇被予以提出。至今學術界對于正念領導力的研究也并不多見，且尚未形成統一的概念界定。Marturano（2017）把正念領導力定義為領導者的專注、覺知、參與、共情、創新等正念意識作用于他人的領導行為，具體表現為通過關注當下、富于創新、心智洞明等狀態和行為對下屬適應影響的過程。此外，一些學者針對正念領導力的特征（王文周和楊珂，2017），正念領導者的品質以及正念領導力在組織變革不同階段所發揮的作用，正念領導力的作用機制和動態發展模型（沈莉和葛玉輝，2021）等問題進行了研究。綜合以上研究成果，有關正念領導力的概念在理論上主要依據于正念的概念推及而來，而在實踐中則是將正念訓練與領導力相結合，說明具有正念的領導者在戰略決策與企業變革中具有積極作用，但在組織情境下正念領導力特征風格的界定尚待清晰。

當前，需要一種領導力能夠使領導者具有自我意識的同時，也能倡導他人跟隨；也就是說，正念領導力一方面能夠提高領導者的一系列管理效能，另一方面在團隊和組織中能夠產生對組織效果具有正向影響的漣漪效應（Ripple Effect）和垂滴效應（Trickle-down Effect）。因此，本文將正念領導力的內涵界定為：領導者專注于企業的核心價值、覺知內外部環境的變化、有意識地開放悅納建議、敏捷地采取措施加以應對，從而對組織內其他人施加影響，使組織成員以一種積極有效的方式共同協作，以實現組織目標的過程。

（二）正念領導力的維度

在這個“我消滅你，與你無關”跨界打劫的時代，在這個危機四伏、任何微小的管理疏忽都可能給企業帶來滅頂之災的時代，是否能夠保有足夠的抗壓能力，是否能夠對周圍的變化產生敏感刺激，是否能夠有意識地看待客觀現狀，是各級管理者必須不斷內省且有意落實的問題。孟子曰：“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居安思危誠然重要，但領導者同時更需要“敏于行”，這將決定企業對問題的反應速度與應對質量。而正念領導力恰恰體現了時代新變化下對領導者領導力改善的核心要義，其內涵不僅包括領導者要關注當下，更為重要的是審時度勢、伺機而動、開放創新、敏捷行動，并將這種行事風格和處世態度在組織內部不斷加以滲透，形成潛移默化的普遍性影響，從而最終形成全員共同協作的團隊行為模式，以不斷推進實現組織迭代、轉型、堅守、創新的發展目標。通過解析正念領導力概念的核心內涵，將正念領導力具體劃分為四個維度：維度一，專注于企業的核心價值；維度二，覺知內外部環境的變化；維度三，有意識地開放悅納建議；維度四，敏捷地采取措施加以應對。具體內容如圖1所示。

四、正念領導力的塑造

基于社會學習理論，領導者從意識狀態和個人特質出發，會不斷提高管理能力和認知能力，強化組織管理中的正念意識并表現出相應的行為。那么，正念領導力的形成會受到哪些前因變量的影響呢？

易于理解的是，具有正念領導力的領導者可能具有某些比較突出的人格特質。而五大人格模型中的開放性和情緒穩定性對領導者在變革情景下表現出正念的特征更有預測性。此外，資源依賴理論認為企業作為一個開放系統，需要依賴于外部環境的權變因素，主要表現為環境動態性和環境競爭性。環境動態性反映團隊的內部特征，包括原料供應、產品需求、顧客需求、技術變化等方面的不確定程度和環境變化速度；環境競爭性反映團隊外部環境特征，包括外部環境中競爭領域和競爭對手數量的同質性程度（陳建勛，2011）。事實上，當組織處于高動態性和競爭性環境時，領導及其下屬無法躲在“舒適區”，內心勢必會產生心理不安全感。因此會激發領導者更高對環境識別的更高的敏感度，以及更強的調動內外資源并加以整合的動機，以此來應對環境帶來的威脅和沖擊。

誠然，影響正念領導力形成的因素還有很多。本文基于內在人格特質因素和外部情境因素的分析，提出正念領導力的塑造方式。

（1）領導者有意識地進行自我訓練。領導者的卓越更多取決于自身，人格的自我塑造十分重要。領導者通過正念研習強化自我關注，以悅納的心態對待自己、他人和周遭的環境，提高處變不驚、機敏應對的能力。Mohapel（2018）從神經生物學的角度解釋了大腦是如何聚焦和分心的，指出過度的多任務處理會損害神經轉換而影響大腦認知功能，從而降低注意力和集中度。而正念能夠通過增強神經轉換，進而增強領導的專注力，從而帶來更大的靈活性、預見性、調節性和創造力。借助正念訓練、冥想、挑戰性運動，將有利于減輕壓力，促進思維活躍，并在組織中形成積極擴散影響的漣漪效應。

（2）設定并施行正念領導力的組織培訓計劃。正念領導力的形成不是一日之功，需要組織內管理者持續在內外環境變化的背景下，不斷有意識地自我塑造和互動學習。如，根據某一階段的工作完成情況，進行反思訓練，案例復盤；針對特殊壓力下的變革，進行情緒管理訓練；針對內部出現的矛盾，進行互信團隊建設；在危機處理結束時，進行推理演化和反思，找出應對的不足與缺陷，提高抗危機能力（劉洋等，2021）。

（3）細致開展重點培養對象職業生涯規劃工作。正念領導力的塑造不僅僅針對現有高層管理者，對于組織潛在的未來接班人的塑造更要關注，因此可以設定重點培養對象的職業導師（由高層級優秀管理者兼職擔當），不定期地針對工作方式、工作狀態和工作實績進行溝通與輔導，通過可實現職業發展路徑的量身定制啟動個人持續自驅模式。另外，借助職業榜樣的引領以及領導方式的塑造，對重點培養對象正念領導力的培養也是大有裨益的。

（4）提高組織員工整體效能以實現對領導者的正反饋。領導力是一種影響力，既會影響他人，也會被他人影響。因此，領導者正念領導力的形成與組織員工的能力和心智水平密切相關。在惡劣的市場環境下，組織內所有成員的工作壓力、心理負擔以及工作和生活失衡狀態都很嚴重。通過加強員工心理建設、技能培訓，改善其心智模式，有利于提高員工在工作中的自我效能感。在面對挑戰性工作時，主觀上會表現出更多的熱情，客觀上展示出勝任的能力。若員工的心理韌性和工作效能積極反作用于領導者，那么將會形成良性的互動模式，對于領導者正念的強化和組織心理資本的積淀都是具有積極意義的。

綜上，當組織處于內憂外患的狀態之中，領導者能否跳脫于各種既得利益，排解掉在嘗試中失敗的恐懼，置身于各種糾纏羈絆之外，聚焦于當下，關注自己、關注環境、做出正確的戰略選擇并敏捷行動，與領導者正念領導力的強弱密切相關。因此，通過對正念領導力內涵和四個維度的解析，從打造組織核心價值出發，探尋領導者需要具備的核心領導特質以及塑造方式，從而提高領導有效性，以保持組織的生命力和創新力。

（作者單位：1.遼寧師范大學政府管理學院；2.沈陽農業大學人才工作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