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超文本”方式不僅是網格信息生成的技術,更是激發思維創作與構建自我創作譜系的途徑。利用網絡平臺,“超文本”方式的教學一方面可以給予學生更多的個人空間,另一方面也加強了學生與學生、學生與老師之間的溝通,讓課堂教學能夠更“可見”地呈現,讓課程的“過程”更完整地生成。線上與線下結合的教學方式在當下與今后的教學中也許會成為一種常態,我們應該充分發揮和利用兩者各自的優勢。
關鍵詞:“超文本”;連接;網絡教學
基金項目:本文系南京藝術學院教學研究立項課題“設計基礎課程網絡教學研究——超文本方式的運用”(ky204yl11/054)研究成果。
一、概念解析:“超文本”與“后制品”
“超文本”一詞即超級文本Hypertext,指按照人腦的聯想思維特點,非線性地組織管理信息的一種先進技術。傳統的文本是順序的、線性表示的,“超文本”是非線性的網狀結構,把文本按其內部固有的獨立性和相關性劃分成不同的基本信息塊(節點)。它是一種使用于文本、圖形或電腦的信息組織形式。它作為一個網絡技術用語,也特指人們將各種不同空間的信息組織在一起的網狀文本。它使得單一的信息塊之間相互交叉“引用”,這種引用并不是通過復制來實現的,而是通過指向對方的地址字元串來指引用戶獲取相應的信息。它也是一種用戶界面的范式,用以顯示文本及與文本之間相關的內容。以電子文檔方式存在的文本包含有可以鏈接到其它位置或文檔的連接,允許從當前閱讀位置直接切換到“超文本”連接所指向的位置。因此,“超文本”也指一種收集信息、架構知識結構的系統與方法。正如“文本”一詞絕不是簡單的文字內容,而是指一切可以被當作閱讀、研究對象的“事物”一樣,“超文本”所指代的內容也早已不局限在網絡技術層面。“超文本”已成為一種對信息進行生成、分析、架構的思路,一種組織的方式。依據創建者的需要,“超文本”方式可以打破知識已有的分類劃分,例如文字、圖像、聲音媒介的限定,以及科學、藝術、歷史的學科界限,帶來知識連接的自由。
“超文本”作為一種網絡信息連接、傳遞的方式,改變了人們對知識系統的分類習慣與獲取邏輯。對某一類別的界定,在非線性文本的世界中更注重某一類型的信息的界定與劃分,并以此為參照進行相關的信息收集與記錄。以藝術為例,按照媒介方式進行分類是傳統藝術教育中最常見的方法。媒介是可見可感的對象,其帶來的各種技法、效果都是圍繞這一媒介展開的。因此,以媒介為分類是很直接與易于理解的。但這一方式無形中將藝術創作中的一些共性的問題隔離開來,成為各自媒介領域的探索。而恰恰是因為人類傳播媒介的發展,讓不同領域與知識系統的人能夠更好地進行交流。例如隨著工業化的到來,印刷術的發展帶來圖像的廣泛傳播;攝影技術的普及使這種傳播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提升。再比如因為交通工具的發展,博覽會與博物館這樣的聚集信息與人群的活動越來越得到發展,人們越來越認知到原本封閉的系統之間的巨大關聯性。而這樣的發展則可以被看作是今天互聯網發展的“預兆”。在電話、廣播、電視等一系列徹底改變信息傳播的發明被這個世界接納之后,計算機革命又從接受端進行了一種信息革命。在此之前的信息傳播的發展以數量與速度的極速增量為標志,而信息發出與接受的方式并沒有本質上的改變,信息傳播的一方獲得反饋的速度與效應也并不明晰。而作為接受者的大眾,基本處于被動地“獲得”的位置,因此,這樣的時代也是“作者”的時代。而20世紀中期之后,隨著計算機技術的成熟,互聯網極大地解放了作為接受信息的一方的能動性,網絡的信息傳遞成為了雙向的“互動”模式。而這一技術的到來也與整個社會后現代性的強調“讀者”地位的文化思潮非常呼應。
藝術創作更加關注“觀眾”,更加把“觀眾”納入自己的作品系統中。而評論的獨立性也日益凸顯。這樣的整體社會文化氛圍再加上互聯網技術帶來的實際層面的信息交互的自由,為藝術創作的“挪用”“后制品”方式打下了基礎。藝術家們重新運用前代的藝術創作素材與方式創作自己當下的作品;藝術家在其他藝術家作品上進行“修改”,而生成自己的重新“意義”的創作,都與互聯網超文本方式密不可分。而更有很多藝術家直接使用網絡進行創作。如1983年加拿大藝術家就開始利用可視數據技術構建BBS系統;1986年美國作家喬伊斯推出電子“超文本”小說《正午》。而到了1994年,新媒體藝術家們則以net.art的名義進行互聯網藝術創作。“超文本”的信息結構方式將創作者、創作素材和觀眾三者的身份進行了模糊。而這也正是“后制品”時代到來的重要原因。“‘后制品這一專業術語用于電影、電視和錄像領域。它是對錄制下來的視覺素材進行處理的一種總稱,包括:剪輯、加入其它聲音和圖像素材、打上字幕、配音和制作特效。它是與服務和再生產領域相關的活動總和,屬于第三產業范疇,與工業和農業相反,這兩者都是生產原始材料的。”[1]而所謂的“后制品”時代是指20世紀90年代以來,藝術家們通過翻譯、再現、改編、重新展出別人的作品的方式來進行自己的創作。對他人作品信息進行“解讀”與“挪用”的創作在完成后又會成為他人的創作對象。“超文本”的方式不只在信息結構的層面,更在藝術創作方式層面帶來了改變。
二、線上教學與“超文本”
互聯網為教育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新可能性,遠程網絡課程,線上教學方式已在全世界廣泛開展,反轉課堂已成為教育的主流方向,而網絡線上教學活動必然受到“超文本”方式的影響。一方面,線上教學本身就是利用網絡技術展開的教學活動,利用網絡平臺的用戶界面師生可以共同分享來自不同空間的圖文信息,網站分享或是云端共享文件都是教學中常用的信息傳遞方式。傳統課堂教學中,以老師講授、提供信息、學生接受信息為主,是一種“一對多”的連接方式,而“超文本”方式則將這種連接方式改變為“一對一”與“多對多”。在線上教學中,老師與學生“一對一”的模式更為自然與便捷,而同時這一過程又“均質”地共享給了所有在線的同學。老師與每一個同學的“一對一”會在其他同學的學習與理解上產生疊加效應,他人的思考方式與角度會產生某種影響或者打開自己的單一性,即信息的“民主化”為更多的聲音被聽到、更多的思想碰撞提供了可能性。另一方面,在教學互動中,信息的傳遞因為利用了網絡平臺界面,所以能夠更方便地呈現為圖像、文字與聲音媒介的融合。網絡也為信息的占有與傳遞帶來了平等機會,即傳統教學模式中的老師對信息占有的權威與優勢地位發生了改變。網絡對所有人開放,學生擁有了更大的自主權,也就是圍繞教學內容,學生可以更好地發揮自己的能動性,來建構知識之間的關聯,尋找信息。“超文本”的信息構成方式使得老師已不是構成課堂教學內容的唯一,而課堂教學是由所有參與者共同完成。這里既是指每一個學生以自己的思維為基礎,利用網絡進行的文字、圖像等信息的收集與架構,更是指將每個人的“超文本”通過線上教學互動再傳遞給老師與其他同學后產生的新的“鏈接”的可能。而這就構成了課堂教學的“超文本”網絡。學生們尋找資料的過程就是解讀他人作品的過程,而學生創作的過程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此基礎上的“再加工”過程。作業的完成實際上成為了信息解讀與信息重組、挪用與自我轉化的過程。
今天的時代為信息獲取提供了最廣泛的途徑與最充足的內容,就仿佛汪洋大海,學生與老師共同面對這片信息的“海洋”。傳統教學中的老師“給與”學生知識的模式早已改變。如何進入信息中,如何構建自己獲取信息的譜系,搭建自己知識或認知的結構可能才是當代教育需要面對的主要問題。方法與過程的傳遞與構建比具體的知識獲取更成為“可教”的內容。以藝術基礎課程的教學為例,學生在第一年的基礎教學中更重要的是對藝術創作過程的了解,以及對各種媒介方式中都存在的基本形式原理的認知,并通過過程性的練習去體驗創作。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開始切換創作者和觀者之間的身份。學生觀看到大量的已完成的藝術作品,他們更習慣作為“觀者”去面對創作,而真正的創作是以“創作者”的角度展開的,這是無法從最后完成的作品中獲得的體驗。因此,如何構建一種路徑讓學生去走自己的創作的過程,并在這個過程中體驗到方法是教學的關鍵。跨媒介的方式、“超文本”的方式正是這樣一種打破結果限定、更關注過程的方法。“超文本”方式提供給信息構建者一種自己的路徑與結構,圍繞同一主題可以產生多樣的切入途徑與線索,大家的不同角度與方式最終可以共同構成這一主題的譜系或者說網絡。而課堂的教學過程與這種網絡的構建過程其實有很強的對應性。課程的“超文本”化也是鼓勵每一個學生按照主題去走自己的創作道路。而課堂現場的“同在”也會產生互相影響,最后共同構成主題的系統。
三、以設計基礎課程
線上教學為例的“超文本”方式分析
2019年-2020年兩個學期,筆者利用線上課程的方式為南京藝術學院設計學院視覺傳達專業、影視學院舞臺美術一年級學生分別進行了基礎課教學。課程因為采用主題教學與線上的方式而在課程教學模式與實際操作兩個層面都帶有超文本屬性。
利用騰訊會議平臺,我和學生們展開主題式的教學。通過界面分享將自己的圖像資源共享給學生,大家除了可以觀看,也可以在線直接進行圖片的獲取與運用(如圖1)。同樣,大家也可以通過分享屏幕的方式,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作業練習,我可以及時地進行評講,而這個過程也可以分享給在線的所有學生,這一點與線下課程明顯不同。線下課程中對于正在進行作業練習的學生進行評講基本采取一對一的方式,其他同學無法放下自己的操作而都來聽講。而線上的方式很好地解決了這一問題,大家可以一邊進行自己的作業操作,一邊通過在線分享看到、聽到我與所評講的同學的互動。課程的教學通過圍繞主題展開的一個個作業練習推動,例如舞臺美術專業的主題為“空間”,作業設置從平面到立體,從繪畫到電腦圖像制作再到材料模型設計與結合個人實際空間的裝置,完成整個對于“空間”的創作體驗。學生圍繞“空間”主題,根據不同作業要求去進行自己的“研究”,即尋找相關聯的信息資料并轉化為自己的創作。在這些過程中,作為老師,我沒有提供標準化的明確要求,而是更注重向學生展示藝術史中相應階段的藝術家創作的方式,更希望學生站在創作者的角度去自己體驗類似的方法。
在面對一個個練習課題時,學生獲得文字與圖像信息的主要方式是網絡,因此在交流過程中,對相關網站、圖片的信息資料的呈現與鏈接分享因為網絡教學的方式變得更自然與方便。每個同學能夠及時觀看到其他人的創作資源與途徑也非常有助于教學的促進作用(如圖2)。
同時,對于“空間”在不同藝術發展階段的創作方法的體驗,在每個同學那里都會形成不同的個人脈絡與風格,老師在課堂上要把握每一個同學最初模糊的嘗試方向,及時給予分析與引導,幫助學生繼續自己的創作體驗。在課程中后期,慢慢形成更明確與完整的創作。而這一過程也因為網絡教學的公開性在學生之間會形成一種相互促進的共生狀態。
“超文本”方式一方面體現在真實的網絡教學上,另一方面也體現在教學的理念與創作思考的生成中。設計基礎超越具體的專業限定,需要學生在最大限度上對各種資源和可能性進行嘗試,“超文本”本身就是一種打開思維的方法。帶有偶然性的不確定結果一方面打破了對唯一標準化的執著,去體會多元化的需求;另一方面需要在網絡提供的“知識爆炸”中確定自我的路徑和目標。因此,對自己的主動思考和對課題的理解就成為非常重要的依據。因此,“超文本”的方式將“研究與學習”從學生依賴老師轉向了學生在老師的指引下,獨立去進行的過程。例如,針對舞美班級的基礎課程的最后一項作業,要求同學們在自己的家中尋找一個空間進行創作。每個人都需要將對家的這一特定場所的理解與自己想表達的主題相結合,在這個真實的空間里進行創作。每個人不同的家庭環境與各自的理解組合成為極具個性化的創作。
例如一位同學圍繞空房間進行對回聲的探索,她對回聲進行了研究,了解到聲波在傳播過程中,碰到大的反射面(如建筑物的墻壁、大山等)會發生反射,人們把能夠與原聲區分開的反射聲波叫做回聲。于是,該同學以此為出發點進行了一件回聲裝置藝術作品的創作。她將空間中聲音的感受轉化為視覺,利用長條木塊進行切割,懸掛于鐵欄桿上,發光燈條呈現視覺效果的同時體現回聲聲波的形態,以木條相互碰撞的聲音在空房間里產生回聲效果。整個裝置作品用視覺藝術去體現聽覺藝術的效果,視聽結合,令人身處在這空間里有種與自己獨自對話的感受(如圖3)。
在完成這個作業時,因疫情留在家中的同學們選擇的主要是自己的家庭空間。廚房、浴室與客廳等,他們對于各種空間進行理解與解讀,然后再進行創作。例如“隱藏的”廚房,這位同學分析了廚房在家庭或社會中存在的狀態,廚房是一個相對隱藏的空間,它在大部分時間都被人們忽略。做好的餐食都會被呈現在餐廳,而家人共同享用飯菜的地方也是餐廳。“君子遠庖廚”也同樣暗示著廚房作為某種不登大雅之堂“后場”的特點。而在廚房中發生的勞作也是不斷“消失”的,烹飪后的食物會被吃掉,在廚房中完成的勞動成果永遠都是在完成之后就消失了,并且這個過程不斷地重復,仿佛沒有盡頭。這位同學選擇包裹廚房的灶臺和油煙機,將廚房中最重要的烹飪過程“隱藏”起來達到一種象征意義(如圖4)。而浴缸是一個能夠讓人放松的地方,狹窄、溫暖、潮濕、半包圍(封閉),模擬嬰兒在母體中的環境。但人類應當是追求自由的物種,于是浴缸中的魚兒成為了同學自我設限的象征(如圖5)。而客廳中的沙發是人們常常小憩、做白日夢的地方,因此被同學改造為一個超現實的場景(如圖6)。每一個個體對家庭空間的獨特解讀都帶來了圍繞這個空間創作的個性。
利用網絡平臺“超文本”方式的教學,一方面可以給予學生物理層面和資料收集層面的,更多的個人空間,另一方面也加強了學生與學生、學生與教師之間的溝通強度,讓課堂教學能夠更“可見”地呈現,讓課程的“過程”更完整地生成與流通。而公開的分享過程也可以被線下課程借鑒,以便更好地促進課堂的信息流通,例如公開的“評圖”。
線上與線下結合的教學方式在當下與今后的教學中也許會成為一種常態,我們應該充分發揮和利用兩者各自的優勢。
參考文獻:
[1]布里奧.后制品 文化如劇本 藝術以何種方式重組當代世界[M].熊雯曦,譯.北京:金城出版社,2014.
作者簡介:莊紓,南京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