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療法在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中應用的SWOT分析及個案探究

摘要：現代社會，自閉癥兒童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其需求層次的多樣性決定了治療方式的多元化。繪畫治療擺脫了傳統(tǒng)的溝通方式，依托非語言治療，借助繪畫的方式挖掘潛在意識、喚醒內心自我、重塑情緒表達，進而分析兒童的內心世界，制定符合自閉癥兒童健康發(fā)展需要的服務方案。文章以繪畫療法介入自閉癥兒童的實務為基礎，通過SWOT分析法，從優(yōu)勢、劣勢、機會和挑戰(zhàn)四個方面對繪畫療法介入社會工作的服務模式進行分析，總結社會工作干預自閉癥兒童個案中運用繪畫療法的經驗與不足，以期為社會工作介入自閉癥群體提供參考。

關鍵詞：繪畫療法；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SWOT分析

中圖分類號：R493；C9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15-0-04

1 繪畫療法與自閉癥兒童需求的契合性

1.1 自閉癥兒童發(fā)病率攀升，社會面臨客觀現實需求

孤獨癥譜系障礙（也稱自閉癥）是一類發(fā)生于兒童早期的神經發(fā)育障礙性疾病，主要特征是社交溝通障礙、興趣狹隘、行為重復刻板［1］，嚴重影響兒童的社會功能和生活質量。自閉癥兒童常表現為語言組織能力差、無法與人正常溝通、對外界環(huán)境的變化缺少必要的反應，嚴重阻礙兒童發(fā)育和成長。據統(tǒng)計，我國兒童自閉癥患病率約為7%，已有超過1000萬的患者需要接受治療，其中14歲以下的兒童患者占總數的20%，且占比呈現逐年遞增趨勢，政府和社會應給予自閉癥兒童及家庭更多的關愛。

1.2 繪畫療法是因應自閉癥兒童之需的必要手段

精神分析學家南柏格首次提出繪畫治療的概念，西方國家將繪畫藝術創(chuàng)作廣泛應用于兒童自閉癥治療之中，其治療原理是：繪畫者借助畫筆等進行圖形創(chuàng)作，通過圖畫反映患者的潛意識和情感；在畫圖的過程中，患者壓抑在內心的負能量通過畫筆得以釋放，從而在為治療者提供診斷參考的同時，緩解患者的心理壓力。國內臨床試驗證明，該療法在改善兒童認知、情緒控制和社交行為方面都具有積極作用，對緩解和治療自閉癥兒童病癥效果明顯。

1.3 繪畫療法介入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的聯動性

社會工作運用繪畫治療干預自閉癥兒童，符合國家關于兒童發(fā)展的政策倡議，可以有效實現多維聯動。一是資源聯動，社會工作者常常作為中間人，根據自閉癥兒童的需求聯結心理咨詢師、醫(yī)生和政府等第三方資源。二是方法聯動，首先注重運用個案、小組和社區(qū)工作方法進行直接干預，兒童自主作畫過程是一種良好的感知訓練；小組繪畫則強調搭建內部互動網絡，尤其適合存在語言障礙的兒童。其次，間接工作方法強調面對自閉癥兒童中的危機和復雜情境時要及時調動行政和督導等正式支持系統(tǒng)。三是角色聯動，社會工作者扮演支持者、服務者和治療者等角色，創(chuàng)設符合兒童認知的場景、引導和協助兒童創(chuàng)作繪畫作品，抽離出適合兒童感知的符號并轉化為簡潔易理解的語言，鼓勵和發(fā)展兒童在繪畫中建構的自我同一性。

2 繪畫療法在自閉癥兒童個案工作中的服務模式

2.1 個案服務對象及方案設計

2.1.1 個案情況

琪琪，男，6歲，是G市愛心家園的自閉癥兒童之一，父母均為普通工薪族。琪琪是獨生子，主要由母親照料，父親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平日里，除了母親，琪琪基本不與他人說話，他幾乎時時都要跟在母親身邊，根據琪琪母親的陳述，平時琪琪會在紙上涂鴉和折疊紙張，評估（PEP-R）其綜合年齡處于5～6歲的水平。

2.1.2 方案設計

借助在愛心家園擔任實習社工的契機，首先對琪琪進行問題判斷和需求評估：其身體健康狀況良好，語言功能和社交功能存在障礙，獨處的時候喜歡涂鴉且注意力集中，家庭支持系統(tǒng)作用發(fā)揮不足。基于上述情況，個案介入程序包括引導案主自由聯想，探索繪畫主題，疏通封閉情緒。記錄個案服務全過程中琪琪的行為、情緒等方面的變化。

2.2 繪畫治療介入過程

繪畫治療分為四個階段，由于案主在介入的不同階段會呈現不同的狀態(tài)，筆者根據案主呈現的心理和行為反應實時調整介入方向。

2.2.1 第一階段：創(chuàng)設氛圍，引導案主自由聯想

埃里克森人格發(fā)展理論指出，兒童期的危機是主動性與內疚感的沖突，危機成功得到解決，就會形成方向和目的的美德；相反，就會形成自卑感［2］。由于缺乏自主性，兒童在考慮種種行為時易產生內疚感，他們傾向于生活在別人為他們安排好的狹隘的圈子里，這對自閉癥兒童來說是極大的挑戰(zhàn)。

締結良好的專業(yè)關系是開展服務的第一步，降低和消除案主的抵觸情緒是接案的重點。筆者將地點選在愛心家園繪畫小屋，提前用彩紙、氣球裝飾墻面，再準備好白紙、繪圖鉛筆、油畫棒等材料，盡量借助溫馨的繪畫場景消除案主的陌生感。此階段共包括4次繪畫，筆者和案主母親全程陪同，通過播放案主喜歡的動畫，耐心引導案主將自己喜歡的元素畫在紙上，對繪畫作品的形式和內容保持非評判，每次作畫完成便獎勵其一朵小紅花。通過四次作畫，讓案主逐漸消除邊界感，案主在收到小紅花獎勵時會點頭回應，這是案主接納和接受溝通的體現，為接下來的服務做好了鋪墊。

2.2.2 第二階段：聚焦過程，關注案主畫中的自我

相關研究指出，自閉癥患者會出現較為明顯的精神發(fā)育滯后，但也有一些患者會在某一方面表現出突出的能力，可以通過后天訓練充分展現其優(yōu)勢［3］。兒童逐漸發(fā)展出視覺肌肉控制能力，在大腦中形成色彩、形狀和布局的概念，在繪畫中能夠更明確地展現自我獨創(chuàng)性行為和更自由地運用想象力。因此，將自閉癥防治關口前移，在兒童期激發(fā)案主的繪畫潛能，具有自然優(yōu)勢。

在此階段，繪畫治療側重在繪畫過程中喚醒案主的潛在意識，更多地發(fā)揮繪畫的治療作用，社工扮演合作者的角色，協助案主表達繪畫的內容和形式。第五次繪畫時，案主畫了一條魚，案主母親告知筆者，此前帶他去海洋世界回家后便發(fā)現案主開始畫魚，后面她才意識到實際上他畫的是藍鯨。于是筆者拿起藍色油彩棒開始涂色，剩下一半時輕輕將筆遞給案主并示意他繼續(xù)涂色，案主面露微笑，非常認真地完成剩余涂色，同時筆者夸獎案主“琪琪真棒，涂得真好”。站在兒童視角產生同理心，在第一時間給予案主積極回應是極其關鍵的，可以強化案主在繪畫中的愉悅感受和自信心。

2.2.3 第三階段：建構意義，強化案主對家庭的認知

埃里克森人格發(fā)展兒童階段強調兒童能否以一種健康的獨創(chuàng)性意識離開此階段，關鍵在于父母，自閉癥的成因不僅包括先天遺傳，環(huán)境因素也占據了相當大的比例，自閉癥兒童干預中建構正向的家庭環(huán)境系統(tǒng)成為先決條件。因此，應用繪畫符號和技能促使兒童萌發(fā)各種思想、行為和幻想，引導兒童描繪家庭中的正向記憶，強化案主對家庭系統(tǒng)的正向感知，這是一個意義建構的過程。

在此個案中，案主父親對其缺乏陪伴和疏于照顧影響了良好的家庭關系的傳遞，在此階段的繪畫過程中，社工側重對案主進行目的性引導，設置繪畫主題是全家福——“我與爸爸媽媽最難忘的一次經歷”，此次繪畫過程相對較長，最后繪畫板上呈現出“三個奔跑的人、一只風箏和一片草地”，筆者耐心問詢“琪琪畫的是和爸爸媽媽在草地上放風箏對不對”，案主面露悅色、小聲回復“嗯”。從繪畫結果顯示，案主內心的家庭結構是完整的，案主心中父親的角色并未完全失能，家庭聯想繪畫可以重構案主對家庭的認知。

2.2.4 第四階段：鞏固效能，重塑案主“鏡中自我”

庫利的“鏡中我”理論認為，人的自我觀念是在與其他人的交往中形成的，一個人對自我有了某種明確的想象，即他有了某種想法涌現在自己心中，從而形成“反射的自我”。米德認為嬉戲階段和群體游戲階段是兒童自我形成發(fā)展的兩個連續(xù)性過程，在第二階段兒童參加有組織的活動，正式擔任某種角色，在互動中掌握語言符號和形成思想，從他人立場上看自己才有了自我意識，最終才能實現期望。對自閉癥兒童的干預和治療要實現從家庭向社會的順利過渡，在社會互動中促進兒童社會功能的發(fā)揮，從而使兒童在“鏡中自我”中獲得自信和塑造完滿人格。

此階段社工的干預重點在于引導案主參與兒童小組繪畫，減少小組互動過程中的主觀排斥反應。通過前期的繪畫治療發(fā)現，案主對外界事物具備良好的感知力和觀察力，有必要對此采取遞進式小組繪畫策略。組員為愛心家園內5～10歲的自閉癥兒童，繪畫分為6次進行，從2人小組逐漸增加到4人小組，在小組繪畫中強調半封閉式自然互動，分別設置“我眼中的愛心家園”“一個小伙伴”“給彼此一個微笑”等繪畫主題，在繪畫過程中社工要善于發(fā)現案主向外探求的契機，及時抓住其釋放的積極信號并給予回應，這是小組繪畫治療的關鍵。在小組繪畫后期，通過集體涂鴉，引導和鼓勵組員間分享繪畫作品，社工鼓勵與展示繪畫成果，案主獲得外界的尊重與鼓勵對形成“鏡中自我”起到了關鍵作用。

2.3 繪畫治療介入自閉癥兒童個案的評估與反思

從過程評估看，案主從封閉的自我繪畫轉向以家庭為靶心的正向聯想繪畫，再到開放式小組繪畫，隨著繪畫治療的深入，案主感知力、觀察力逐步得到提升；從結果評估看，案主抵觸狀態(tài)被打破，開始適應外界環(huán)境，在繪畫小組中的互動促使案主由潛在被動意識向積極意識轉變。

繪畫治療嵌入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是一個多維系統(tǒng)互動的模式。首先，要對案主進行全面判斷，避免主觀將其定義為“問題人”；其次，要具備一定的繪畫感受能力，善于觀察和統(tǒng)籌關鍵信息，在繪畫過程中運用接納、非評判和同理等專業(yè)技巧；最后，在繪畫過程中要注重治療服務的延續(xù)性和傳遞性，避免結果顛覆而影響繪畫治療效果。

3 繪畫治療在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中應用的SWOT分析

3.1繪畫治療在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中應用的優(yōu)勢（Strength）

3.1.1 社會工作專業(yè)教育體系日趨完善

社會工作專業(yè)教育不僅包括系統(tǒng)性的理論知識譜系，還包括長期介入各領域的實務經驗的積淀，從舶來式的西方社會工作向具有中國特色的本土化社會工作之路縱深發(fā)展，對社會工作者的專業(yè)素養(yǎng)提出了更高要求，將繪畫治療作為一項技術融入專業(yè)教學體系具有必然性。

3.1.2 跨學科協作能力強

根據案主的多重需要鏈接資源和開展跨學科團隊合作是社會工作者的基本職能，在自閉癥兒童干預中與醫(yī)生、心理咨詢師等合作為案主提供服務，能更加有效地建構案主的社會支持網絡。

3.2 繪畫治療在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中應用的劣勢（Weakness）

3.2.1 社會工作者專業(yè)能力參差不齊

在繪畫治療中，社會工作者扮演康復師的角色，而社工人才隊伍服務技能不足、面對個案心理壓力大等導致實務能力偏低，會影響治療效果，外部客觀條件缺乏在一定程度上導致社會工作者的內生動力不足。

3.2.2 自閉癥兒童群體中個體差異性突出

兒童自閉癥癥狀類型復雜，需要根據患者個體特殊情況與智力發(fā)育障礙、選擇性緘默癥、童年社交焦慮障礙、兒童精神分裂癥等進行鑒別診斷，自閉癥兒童處于人格發(fā)展的關鍵階段，其自主性和社會性遭受內外環(huán)境的裹挾，因此繪畫治療的方法不具有普適性。

3.3 繪畫治療在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中應用的機會（Opportunity）

3.3.1 國家支持多渠道多方式干預自閉癥兒童

2022年，國家衛(wèi)健委印發(fā)《0～6歲兒童孤獨癥篩查干預服務規(guī)范（試行）的通知》，強調自閉癥兒童干預要堅持個體化、科學循證、家庭參與的原則，行為干預方法注重以改善社會交往、語言和非語言溝通能力為核心內容，在自然情境治療中提高兒童交往能力；家庭干預和支持方法側重對案主父母和家人支持系統(tǒng)的建構，關注兒童的成長表現，發(fā)現兒童的特殊興趣和個人能力，進行相應的培養(yǎng)和轉化。在國家發(fā)布新政策的背景下，繪畫治療介入社會工作干預自閉癥兒童達成了與政策機遇的契合。

3.3.2 繪畫治療的靈活性與自閉癥兒童成長和發(fā)展的自洽性

繪畫治療不關注繪畫者的專業(yè)水平和能力，而是更注重營造繪畫氛圍，繪畫形式包括自由繪畫、按規(guī)定繪畫和添補式繪畫［4］，聚焦在無約束感和靈動的繪畫場景中獲得體驗機會，尤其是參與到成長小組中適應和擔任小組角色，成為彼此的“解釋者”，每個個體都在不斷進步與成長。兩者的融洽在一定程度上賦予了繪畫療法促進自閉癥兒童不斷成長的機會。

3.4 繪畫治療在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中應用的挑戰(zhàn)（Threat）

3.4.1 自閉癥兒童具有復雜性，其需求多元化

社會大眾將自閉癥兒童劃分到特殊兒童的行列，標簽化現象越來越明顯，多元社會的外在環(huán)境影響以及個體思想觀念、新的成長需求特性等內在因素沖擊，使該群體的成長環(huán)境冗雜而嚴峻［5］，缺乏完備且經驗豐富的自閉癥干預機構，這些給繪畫治療和自閉癥兒童的成長帶來雙向挑戰(zhàn)。

3.4.2 全社會對社會工作的認知度不高

社會工作在中國發(fā)展起步比較晚，在市場服務體系中社會工作的職業(yè)性質和專業(yè)定位存在交叉和模糊，大眾對社會工作者的角色、專業(yè)方法缺少正確認知，專業(yè)實踐與服務反饋存在落差導致認同感欠缺，這也導致繪畫療法介入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存在難度，在繪畫治療的服務傳遞中面臨脫軌的風險。

4 繪畫治療在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中應用的發(fā)展路徑

4.1 采取SO戰(zhàn)略

充分結合機會、境遇和優(yōu)勢，積極響應國家干預兒童自閉癥的倡導，強化繪畫治療的學理和實務運用，加強專業(yè)能力建設。

4.2 采取ST戰(zhàn)略

利用優(yōu)勢降低威脅，直面自閉癥兒童的復雜情境，打磨繪畫療法的專業(yè)深耕技術，提高社會工作在全社會的認知度。

4.3 采取WO戰(zhàn)略

利用機會循序漸進消弭劣勢，針對自閉癥兒童個體突出的差異性，社會工作者必須堅持個別化原則，在繪畫實務中要有效利用方法技巧，遵循社會工作價值和規(guī)范，在封閉式、半封閉式繪畫小組中激發(fā)兒童個體的潛意識和內生力。

5 結語

繪畫療法介入自閉癥兒童社會工作，應從優(yōu)勢視角出發(fā)，避免將其定義為“問題人”，專注在繪畫共融氛圍中促使兒童審視自我、提升自我察覺動能、重塑“鏡中自我”。通過對繪畫治療的SWOT分析，可以明晰其弱勢及威脅方面的影響因素，加強對優(yōu)勢的發(fā)揮及對機會的把握，在對優(yōu)劣和利弊的權衡中平衡和優(yōu)化治療效果，在系統(tǒng)化和多元化社會工作服務體系中，為自閉癥兒童問題的解決及社會工作專業(yè)的建設提供可行路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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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岳雯，魏寧昕，吳秋穎.淺談創(chuàng)意繪畫對自閉癥兒童情緒的干預［J］.文教資料，2020（12）：66-68.

［5］ 肖慧欣，黃子杰，李躍平.醫(yī)學院校社會工作專業(yè)建設與發(fā)展策略［J］.醫(yī)學與社會，2009，22（6）：70-71.

作者簡介：程雪琴（1997—），女，貴州畢節(jié)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兒童與家庭社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