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方言中的音系現象對二語語音習得產生的負遷移影響及啟示

童晰穎 孫婷婷

【摘要】 二語音系與母語音系的普遍特征通常差異較大，因此兩者之間必然會存在各方面的不同，在二語語音習得過程中會產生遷移現象。遷移現象是二語習得中的常見現象，而負遷移現象是二語習得理論中一個重要的研究方向。如果母語與二語不屬于一個語系，母語就會更容易對二語習得產生負遷移影響，而對二語習得產生負遷移影響也包括母語方言帶來的影響，尤其是語音方面的影響。本文主要根據語言遷移理論，從湖北方言的特征及音系現象論述了湖北方言對二語語音習得產生的負遷移影響，并為克服這一影響提出了一些習得方面的建議。

【關鍵詞】 湖北方言;二語習得;語音習得;負遷移;音系現象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26-0102-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6.032

基金項目：中國地質大學（北京）研究生教改項目“翻譯碩士專業學位研究生特色培養體系建設”（項目編號：2021YJSJG-28）;中國地質大學（北京）教育對外開放工作建設項目“后疫情時代研究生的在地國際化教育”。

在二語習得遷移理論中，遷移的含義是母語對學習其他語言所產生的影響。由于母語帶來的影響，二語習得者在學習一門新語言時容易將母語中的發音習慣、語言習慣等遷移到二語習得的過程中，而母語遷移帶來的負遷移影響有時會影響二語習得者對目的語的習得，尤其是對語音習得的影響較大。2000年，Ellis在其所著的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中指出，語言遷移可發生在語言的不同層面，如音系、詞匯、語法、語篇等等。在中國，絕大部分地區都有自己的方言，因此大部分人的母語其實不是標準普通話，而是自己的方言。因此，方言的發音對二語習得的影響甚至比后習得的普通話對二語習得的影響更加深刻，甚至方言的發音有時也會對普通話的習得產生負遷移影響。

中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自然也存在許多方言種類，而各地的方言也在語音、詞匯等方面有各自不同的特點。其中，湖北省作為九省通衢，深受各路方言的影響，雜糅了不同地區不同方言的各種特點，湖北下轄的地級市、縣級市方言等也有各自的獨特之處。本文主要討論對象的是以武漢蔡甸、天門、仙桃、洪湖、孝感漢川等城市為代表的江漢方言區，也稱西南官話-武天片。這也是湖北方言中最典型的方言區，特征明顯。同時也會討論一些湖北其他地區方言的典型特征。湖北方言在聲母、韻母方面都與普通話有所區別，還有一些自己獨特的發音，在二語語音習得中會產生較大的負遷移。本文主要研究的是湖北方言中的音系現象對二語語音習得產生的負遷移影響，通過分析湖北典型方言的特點，從而探究湖北方言在二語語音習得中的負遷移規律，以期能夠總結出一些系統性的特點，為湖北方言區二語的教學者和習得者提供一些可行的建議。

一、湖北方言的特征及其音系現象和對英語發音的影響

（一） l和n不分

l和n不分在南方地區十分普遍，在湖北地區也不例外，這也是湖北方言在英語中最常見的語音負遷移現象之一，不僅會給二語習得的過程帶來困擾，有時甚至會影響母語的理解，如“臨”和“您”，只是聲母l和n的區別，在句子中卻代表截然不同的意思。而在英語學習的過程中也有類似的例子，例如light和night的發音可能會倒置，like可能會被發音成nike，從而引起語義上的誤解。而根據語音學的分類，l屬于邊音（lateral），n屬于鼻音（nasal），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發音。值得一提的是，這種現象在湖北方言區各個不同的片區還有所不同，例如在江漢方言區，并不是所有l和n的發音都會被倒置，而在恩施、神農架地區，l和n的發音幾乎會被完全倒置，這也是漢語普通話中會出現的一種方言負遷移現象。因此，湖北不同地區的二語習得者在學習二語語音時可能會在這一點上產生不同的遷移效果。但是，對于二語習得者來說，這種極容易引起誤解的負遷移是需要在二語習得過程中盡量避免的。

（二）前后鼻音不分

湖北方言中還有一個顯著特點，即前后鼻音不分，如下表：

常見例子有：翁-溫，幸-信，明-民，等，通常為將有后鼻音的字發音為沒有后鼻音的字。這一現象在中文中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因為人們能夠通過上下文來理解詞語的意思，但是在英語中可能會造成一些語音習得方面的障礙。根據語音學的分類，后鼻音為齒齦后音（post-alveolar），前鼻音為齒齦音（alveolar），雖然發音特點不同，但音位相近，發音相似。該特點所造成的通常為發音不標準的問題，而非明顯的發音錯誤，因此如果在習得時不加以注意，當二語習得者養成發音習慣后，則更難糾正。

（三）舌根音[η]

前文有提到湖北方言中前后鼻音的問題，而后鼻音的發音正是/?/。筆者為湖北黃石人，方言與武漢方言類似，存在一個非常明顯的特征，即在一些拼音為韻母開頭的字前會出現[η]的發音，例如：

[ηai]悲哀，愛情

[ηao]熬夜，懊悔

[ηou]慪氣，藕片

[ηuo]是我，鳥窩

[ηang]昂揚，骯臟

而在漢語普通話和英語中，[η]舌根音都不會出現在詞語的開頭，因此在出現例如age，annual這樣元音字母開頭的單詞時，湖北方言區的習得者容易受到舌根音發音的影響。但筆者認為，這一現象也可能能夠帶來一些正遷移的影響，因為英語中有許多帶有/?/發音的單詞，例如hang /h??/。有的英語學習者會因為母語方言中沒有這個發音而忽略這一點，所以如果在學習過程中多加注意，江漢方言區舌根音[η]這一特點可能能夠讓該地區的二語習得者在學習帶有/?/的英文單詞的發音時帶來正遷移影響。從這一點來看，如果對負遷移影響多加注意，并對其進行更多研究，可能反而會發現一些正遷移影響的特點。

（四）韻母發音不標準

經研究及日常生活發現，韻母發音不標準的情況在江漢方言區也比較普遍。例如在江漢方言中，我們幾乎不會使用到eng這個韻母發音，通常會用ong來代替，例如蜜蜂（fong），裁縫（fong）等。另外還有另一類韻母發音錯誤，即錯誤的發音與正確的發音毫不相干，例如麻雀（que）會被錯誤發音為（qio），與普通話發音沒有任何關聯。還有一類特殊現象在黃岡、英山、黃梅地區的方言中會經常出現，即r的發音。上述地區r的發音有獨特的特點，例如“日（ri）子”會被發音成“兒（er）子”，不僅韻母的發音改變了，同時韻母的位置也會改變。因此在學習英語的過程中，如果碰到類似的情況，湖北方言區的習得者可能會根據自己平時的語言習慣采用自己常用的發音方式。需要注意的是，這一點與上面提到的前后鼻音不分有所不同。這一特點如果對二語習得的發音產生負遷移影響，通常就是發音錯誤，而非簡單的發音不標準，可能會對語音習得產生更大的影響。

（五）平翹舌音不分

漢語中的翹舌音有zh，ch，sh，r四種，但在湖北方言的語言習慣中，平舌音出現得更多，經常會出現將翹舌音說成平舌音的情況，如：張-臟，尺-此，攝-色，等。而在部分地區r的發音可能會被發成l，例如將free發音成flee等。還有一類特殊現象在黃岡、英山、黃梅地區的方言中會經常出現，即r的發音。

翹舌音在英語中的音標與/d?/，/t?/，/?/，/r/類似，而此類音標在語音學中的分類分別為破擦音（/d?/，/t?/）和摩擦音（/?/，/r/），與相對應的錯誤發音/z/（摩擦音），/ts/（破擦音），/l/（邊音）雖然分類相近，但發音完全不同。因此在碰到含有此類音標的單詞時，湖北方言區的英語習得者可能會碰到發音不標準乃至錯誤的問題，如表2中的例子：

這一特點在其他南方地區的方言中也較為常見，希望能夠對其他南方地區方言在二語語音習得中的遷移影響提供參考。

（六）[θ]的發音

這也是漢語母語者學習英語時普遍會存在的一種負遷移現象，湖北方言區也不例外。由于母語系統中沒有[θ]這個發音，所以英語教師在教授這個發音時通常將其強調為“咬舌音”，從這個名稱我們能夠看出來，這個音標強調發音時要咬住舌尖。如果習得者不注意，可能就會根據自己的語言習慣發成[s]的發音，在碰到例如things和since這樣的單詞時可能會造成誤解。

總體而言，湖北方言有自己一些獨特的特點，無論是聲母還是韻母都有不同于普通話的地方，并且還有類似[η]和[θ]這樣漢語中不會出現的發音，因此湖北地區的方言對二語語音習得產生的影響也不同于其他地區。針對這方面的影響，湖北地區的二語習得者需要從實踐中發現問題，并對自己的方言有充分的了解，這樣才能夠更好地總結方言對語音習得負遷移的影響。

二、對湖北方言區學習二語的啟示

（一）語音特點

語音是語言的載體，人們使用語言進行交流時也依賴語音的變化。而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無論是元音還是輔音、無論是舌位音還是齒唇音，湖北方言對英語二語習得者的影響都是非常大的。因此要做到減輕母語對二語語音習得的負遷移影響。

（二）習得啟示

在二語習得的理論中，負遷移對二語習得所產生的影響還會受到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例如：（1）使用周期，包括語言相似度、使用頻率等等，相似度越低則負遷移影響越大，而使用頻率越高，產生負遷移影響的方面也越多;（2）重視程度，包括學習者自身的學習意愿。當二語習得者自身愿意投入更多的經歷去練習時，負遷移對二語習得所產生的影響也會相應降低;（3）環境因素，如果二語習得者長期處在不利于糾正語音學習的環境中，例如長期處在方言環境中或教學的教師發音不標準，那么對于習得者而言，糾正方言對其造成的二語習得負遷移影響也會變得更加困難。湖北方言區的二語習得者要克服母語在二語中負遷移的困難，就需要及時意識到母語對自己學習二語的影響，從而針對性地采取策略，營造合適的語言環境，增強對語言差異的敏感性，從而增強自己對語言的應用能力。同時也要意識到母語對二語習得的正遷移，并加以利用。負遷移是語音習得中難以避免的影響，二語習得者在習得語音時也需要通過多開口、多鍛煉的方式發現問題、總結規律、糾正誤區。

（三）研究啟示

語音是語言溝通的基礎，因此語音學研究也一直是語言學研究中的一個重要方向。由本文對湖北地區方言特點及其在二語語音習得中可能產生的負遷移影響可知，包括方言發音在內的母語發音對二語語音習得影響深遠，因此母語發音對二語語音習得產生的遷移現象還有許多能夠研究的地方。除了對方言與英語之間發音的音位分類和音標增減進行研究，其他地區的研究者也可總結自己最了解的家鄉方言發音的特點，并針對其在二語語音習得中的影響進行研究。另外，除了語音方面的特點，研究者們也可以將目光放在其他方言特點在二語習得中的遷移影響，例如語法、句法等。目前雖然已經有多項研究涉及到了二語習得的語義、詞匯、句法、語用等研究方向，但是筆者認為，方言作為一類甚至比普通話更為普遍的語言，有許多特點容易被忽略，更有許多地方值得研究。

三、結束語

《創世紀》中認為，人類以前說的都是同一種語言，因上帝出現打亂了語言并分散到世界各地，導致了語言“巴別塔”現象的出現。語言溝通自古以來在人類溝通中都占有重要地位，而言語溝通則是語言溝通中最簡單的方式，比讀寫都更容易讓人理解。因此，二語語音習得對于處于全球化時代的人們來說就顯得更加重要，研究二語語音習得的方法、找到二語語音習得的便捷途徑，也是語音學研究者追求的目標。語言遷移在二語習得過程中是一種常見現象，尤其是不屬于同一種語系的兩種語言，由于較大的語言體系，產生的遷移大多為負遷移，而語音負遷移也是負遷移影響中最容易被發現的特點。通過本文中有關方言對二語語音習得產生的負遷移影響的研究，作者認為無論是在學習還是教學中，二語習得者都應當善于總結規律，并利用和針對所發現的規律制定恰當的糾正策略，增強對語音負遷移影響的敏感度。然而，本文對湖北方言在二語中的遷移研究尚淺，對湖北方言對二語習得語音的負遷移影響規律總結較粗略，希望今后有研究者能夠針對此方向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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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童晰穎，女，漢族，湖北黃石人，翻譯碩士在讀，學習單位：中國地質大學（北京），研究方向：翻譯、語言學等。

孫婷婷，通訊作者，女，吉林遼源人，博士，中國地質大學（北京）副教授，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翻譯，教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