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圈經濟”現象的影響及其成因探尋

張譯文 余小蓉 孫迪

摘?要：“飯圈經濟”是伴隨著偶像產業興起而出現的，這種新型的經濟模式對社會的發展有積極和消極影響。從積極層面看，“飯圈經濟”能推動經濟和文化的創新；從消極層面看，“飯圈經濟”在經濟、法律和思想觀念等方面存在著一定的問題。無論是積極還是消極的影響，背后都有一定的成因。

關鍵詞：“飯圈經濟”；偶像產業；互聯網

中圖分類號：F719.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3）09-0012-03

DOI：10.13939/j.cnki.zgsc.2023.09.012

1?問題的提出

“飯圈經濟”是互聯網高速發展下衍生而出的一種新型經濟，其以數據流量為資本載體，通過粉絲圈對偶像的追捧產生的情感消費和數據勞動結合，將抽象的互聯網情感轉變為直接的經濟變現。“飯圈經濟”一定程度上表現出我國經濟結構調整以及文化產業的創新，但也暴露出更深層次的問題，如粉絲的消費觀、社會認同感、網絡法律法規的制定等。文章主要從“飯圈經濟”的影響及其成因探尋的角度分析其對粉絲成長的影響。

2?“飯圈經濟”現象的影響

“飯圈經濟”對于社會的發展有兩個層面的影響，一個是積極層面，另一個是消極層面。而更主要的是消極層面的影響。

2.1?積極影響

2.1.1?推動創新型經濟發展

根據有關數據統計，截至2021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為10.11億，20～29歲的網民占比為17.4%，在所有年齡段群體占比中位列第三。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推動消費的轉型和升級，為經濟發展提供新動能。“飯圈經濟”是互聯網發展的產物，是一種“個性化”的經濟形態。互聯網通過大數據、云計算等手段能夠準確地向粉絲推送令其愉悅自身的東西，將同一粉絲圈內的人集合在一起，產生情感共鳴。粉絲為了支持和維護自己的偶像，利用互聯網平臺制造數據，提高偶像的知名度，使得其商業價值增加。商家則以偶像的流量為貨幣，以粉絲的數據勞動為生產力，以粉絲對偶像的情感為生產原料，實現資本變現，形成一種新型網絡利益循環模式。“飯圈經濟”是數字消費的新形態，既結合了實體消費（如購買偶像周邊）和虛擬消費（如為偶像制作數據），也結合了線下消費（如到實體店購買偶像代言產品）和線上消費（如購買數字音樂），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創新型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

2.1.2?促進文化產業建設

文化產業是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產業、是提升我國綜合國力的重要建設產業、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重要內容。黨的十七大以來，國家高度重視文化產業的發展，而“飯圈經濟”成為文化產業發展的一大熱門現象。“飯圈經濟”具有自由追逐、不受拘束等特征，是后現代主義消費文化的代表。以影視產業為例，影視市場為了以粉絲為中心，將一些大火的文化作品改編成影視作品，并出售有關的一系列周邊產品，把單一的文字包裝成為有符號意義的商品。這種做法既滿足了粉絲的個體化的文化消費，也拓展了影視市場的社會收益和經濟收益。“飯圈經濟”是偶像效應的衍射，因此當偶像對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宣傳時，會帶動粉絲對文化的了解和傳播，并激發粉絲對一些優秀的傳統文化的二次創作，增加了傳統優秀文化的魅力，刺激了文化產業的活力。

2.2?消極影響

2.2.1?思想觀念層面——消費畸形和等級觀念膨脹

首先是畸形的消費觀。據有關數據統計，飯圈群體的年齡段一般在16～40歲。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群體是未滿18歲，沒有經濟能力，還有一部分是25歲以下，有經濟能力但因剛參加工作收入不高。他們追星的資金來源一般是父母的供給，有些人甚至借貸打投，超額消費。不僅如此，在近期播出的《青春有你3》節目中，粉絲為了拿到奶瓶中的投票二維碼給偶像投票，將買來的一箱箱牛奶全部倒掉，造成了嚴重的食品浪費和價值浪費。這種氪金追星、超前追星的消費形式是一種畸形的、非理性的消費觀，嚴重影響粉絲價值觀的塑造和社會的穩定。

其次是飯圈內的群體極化。飯圈內的粉絲也有等級的區分，為偶像花錢越多，等級越高，擁有的權力就越大，被稱為“核心粉絲”，其他的則被稱為“普通粉絲”。因此，在飯圈內部會出現沉默的螺旋現象，普通粉絲因害怕被孤立而不敢表達自己的觀點，選擇沉默。一方的沉默會造成另一方的增勢，普通粉絲為了獲得核心粉絲的認同和權力，也會不自覺地購買大量自己不需要的與偶像相關的產品，把情感與金錢畫上等號，以此獲得群體性共鳴。

2.2.2?經濟層面——泡沫經濟與審美幻象

首先是基于流量堆積而成的經濟泡沫。經濟學研究中對于經濟泡沫的定義一般包含三個方面，在文章對“飯圈經濟”的研究中，筆者采用了其中一種定義，即經濟泡沫是由于人們的預期投資行為而產生的經濟現象。近年來，如《偶像練習生》《青春有你》等一系列養成類偶像節目的播出在國內掀起了一番熱潮，公司塑造人設，粉絲看到一個努力向上，完美無瑕的偶像，自愿為其消費。為了讓自己的偶像獲得更高的知名度，在數字時代，“互聯網＋飯圈”的新型經濟方式往往使粉絲形成了一個結構嚴密、分工明確的專業組織，通過打投、打榜、控評等方式為自己喜歡的偶像制造大量的數據，而驅使他們夜以繼日地在互聯網上勞動的動力是粉絲對偶像的情感。粉絲給偶像打投一定程度上是基于他們認為偶像是完美的，他們的努力配得上一個美好的未來，因此甘愿成為數據女工，不停地為偶像氪金、宣傳、制造數據。但是偶像的人設是塑造出來的，一旦人設崩塌，粉絲為其花費的金錢將化成泡沫。

其次是即時消費帶來的審美幻象。法國著名思想家鮑德里亞是符號消費理論的代表人物，他的一句名言“要成為消費對象，物品必須成為符號”概括了商品的符號價值這個概念。鮑德里亞認為，表面上人們消費的是物品，但實際上消費的是物品背后的符號，人們追求的重點變成了物品被賦予的符號價值。在飯圈文化中，偶像的“人設”則是一個代表性的符號。公司、職業粉絲將粉絲喜歡的人設套入偶像中，有同樣審美取向的粉絲會投入自己的情感。人設背后是資本操縱的巨大利益鏈，這些人設給粉絲制造一個虛假的幻境，承諾一些華麗的諾言，讓粉絲不自覺地為了維護偶像非理性的、狂熱的消費。這是一種基于情感依托的即時消費，粉絲消費的不是偶像本身這個物品，而是被套入偶像身上的人設，在他們眼里，自己的偶像是完美的，有著許多美好的品質，但實際上這只是被消費出來的審美幻象，是被資本制造出來的符號價值幻象。

2.2.3?法律層面——飯圈集資、飯圈私生與飯圈虛假流量

首先，飯圈集資。一是非法集資問題。一般來說，粉絲共同出資購買偶像相關的產品或者打榜等消費行為是合法的。但是很多時候粉絲數據站并沒有向粉絲公開完整的資金使用去向，而是以粉絲集資的名義擅自挪用資金進行投資，并賺取中間差價，此時粉絲集資就變成了投資行為，可能造成非法集資問題。二是詐騙問題。某些飯圈的粉頭以打榜、購買專輯等為緣由，向粉絲進行集資，然后卷款而逃或進行違法犯罪活動，使得集資款無法返還，可能會構成詐騙罪或侵占罪。

其次，飯圈私生。私生粉并不是真正的粉絲，他們打著喜歡的名號對明星進行跟蹤、偷拍等，甚至延伸出了一條私生的產業鏈——買賣明星的個人信息，小到游戲賬號，大到身份證號。有些粉絲希望能夠得到自己偶像的最新信息，離自己的偶像更近一步，愿意花大價錢，購買這些非法信息。私生粉罔顧法律肆意盜取他人信息進行倒賣，不僅侵犯他人的隱私權，而且容易造成很多公共安全問題，如造成道路堵塞、車禍等。

最后，飯圈虛假流量。在數據至上的互聯網，誰擁有更高的流量，誰就能夠吸引更多的關注度，其商業價值就更高。這個“唯數據”“唯流量”的互聯網經濟模式里，催生了造假數據的黑產業鏈。粉絲們為了自己的偶像能獲得更好的資源，自愿成為數據女工在微博里進行瘋狂的轉發，某些經濟公司甚至購買水軍來轉發，制造出高人氣的流量假象。如曾幫蔡徐坤獲得上億轉發量的星援App，幫粉絲刷流量，在半年內牟利800多萬元，該主犯已因“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被刑事逮捕。

3?成因

3.1?積極作用成因

3.1.1?經濟結構轉型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發展轉變為高質量發展。要推動創新型經濟的戰略支撐作用，不斷推動產業的轉型升級，平臺經濟和數字經濟帶動了第三產業持續發展。在“十四五”的文化產業發展規劃中提到，要把文化產業深入融合進國民經濟體系中，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飯圈經濟”屬于新型的互聯網經濟，一定程度上能夠帶動互聯網經濟的增長。

3.1.2?文化投入增加

自2011年起，我國明確提出了要推動文化產業成為國民經濟支柱型產業。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學習中國文化，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在世界文化中的影響力增強，我國文化軟實力得到明顯提升。受日韓偶像產業的影響，我國的偶像文化衍生出來的“飯圈經濟”成為文化產業的一個分支，偶像作為一類擁有固定影響力的人群，對優秀文化的宣傳能起到文化傳播的作用，粉絲帶動的文化消費也促進了文化產業的發展。

3.2?消極影響成因

3.2.1?互聯網經濟的資本邏輯

在偶像產業中，粉絲“粉”的并不是偶像這個人本身，而是由公司和職業粉絲塑造的人設。粉絲圈的核心人物“粉頭”與明星團隊聯系密切，他們通過建立明星后援會等方式鼓吹普通粉絲對偶像進行打投、打榜，普通粉絲出于對偶像的喜愛甘愿成為數據女工，群體性、長時間、免費的進行數據勞動，來表達對偶像的喜愛，這些掌握信息數據的平臺就成為受益者。不僅如此，飯圈內的粉絲情感被量化成金錢，“只有愿意為偶像花錢才是真愛”成了檢驗粉絲對偶像忠誠度的衡量標準。由此，資本形成了這么一條吸金鏈：由粉頭控制的明星后援會招募飯圈成員；對成員進行分工，在不同社交平臺上制造數據，獲得流量，同時鼓勵粉絲購買與偶像相關的產品；社交平臺及偶像相關團隊控制數據熱度，捕獲商業機遇。

3.2.2?文化工業化的趨勢使然

偶像產業根本上是文化工業的一部分。20世紀初，隨著工業革命的發展和大眾傳媒的興起，文化伴隨著資本主義的生產逐漸趨于標準化，并借助工業的方式不斷被復制和傳播。偶像產業在日韓興起，2014年后借助互聯網技術在中國成熟、壯大。“飯圈經濟”是偶像產業工業化的產物。以被譽為“造星工廠”的韓國SM娛樂公司的造星模式為例，首先在全球范圍進行練習生的招募和選拔，其次對入選的練習生進行包裝和培訓，通過層層淘汰，留下來的練習生能簽約和出道。出道后的偶像會參加各種打歌舞臺、演唱會、見面會等，增加曝光度，拓寬公司的利益渠道。這種造型模式已成為一條成熟的工業產業鏈，偶像淪為“商品”，粉絲則是情感的消費者。

3.2.3?粉絲社會認同的渴望需求

社會認同理論認為，個體在特定的社會群體中獲得認可的自我價值，并積極地維護和增強自尊。現實社會中，成年人主宰著話語權，他們是社會的主流，粉絲由于心智尚未成熟等，往往需要依靠成年人生存，在社會上往往沒有話語權，被社會邊緣化。青年人的情感被壓抑，他們渴望被某個群體認同，而互聯網具有無邊界、自由、平等等特性，賦予了粉絲構建新的話語空間的權力。飯圈是由具有同樣情感、興趣等關系聯系形成的人群。在同一圈子里的粉絲能夠獲得圈子內的認同，構建新的自我身份。在不被社會主流文化認可時，飯圈成員會以更加團結的意識維護自己的話語權。

3.2.4?粉絲價值觀的扭曲

大眾傳媒快速發展，很多沒有經過審核的信息通過微博、短視頻等方式在互聯網流通，粉絲更容易接觸到不同的信息。但是粉絲思想不成熟、判斷是非能力弱，極易受到外來不良文化的觀念影響，造成自身價值觀的扭曲。家庭教育也是影響粉絲價值觀的重要因素。不同經濟水平、不同職業的家庭以及家庭對智育、德育等教育方式的選擇對粉絲價值觀的塑造具有重要的影響。

3.2.5?互聯網法律的滯后

隨著互聯網經濟的發展，消費者可以隨時利用移動終端在互聯網上消費。但是我國互聯網的法律體系和監管體系存在明顯的漏洞，當消費者在互聯網購物后發生法律糾紛問題時，沒有完善的法律條文進行保障，互聯網法律的內容和地位還有待提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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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系江蘇省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項目“‘飯圈經濟’現象的成因、憂思及其導引”（項目編號：SYB2021055）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張譯文，女，廣東佛山人，研究方向：行政管理；余小蓉，女，重慶云陽人，研究方向：行政管理；孫迪，女，江蘇蘇州人，研究方向：行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