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利他原則的大學生德育研究

成誠 趙斌

摘要：當前我國高等教育不斷落實“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大學生德育工作取得了顯著的成效。但根據調查顯示，部分大學生在利他意識方面仍然存在一些不足，“精致利己主義”等利己思想挑戰著大學生的道德行為準則。文章分析這種現狀的原因并重新審視利他原則，以期為大學生利他行為的引導提供一些啟示，為新時代高校德育工作提供新思路。

關鍵詞：利他原則；立德樹人；德育；啟示；高校

中圖分類號：G64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8-3561（2023）11-0033-04

基金項目：本文系山西省研究生教育改革研究課題（2020YJJG 007）、2021年度山西省職業教育鑄魂育人計劃項目“省級特色文化育人品牌繁榮社團藝術深耕德育發展”研究成果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年5月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指出：“要把立德樹人的成效作為檢驗學校一切工作的根本標準，真正做到以文化人、以德育人，不斷提高學生思想水平、政治覺悟、道德品質、文化素質，做到明大德、守公德、嚴私德。”在這三個層面中，守公德是一個值得特別關注和研究的課題。高校教育工作在其他兩個層面有良好的著力點，且已形成相對成熟的教育體系，但在守公德的德育方面還有創新實踐的空間，因為道德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形態，歸屬于上層建筑的范疇，道德的教化與實踐是一個漫長且艱難的過程。在社會生活中，人們普遍將道德看作社會傳統的延續，即遵守約定俗成的社會規范。在學術研究中，利他通常被認為是道德行為的傾向特征，是人們對一種親社會行為形式上的概念化，是不同文化的社會都普遍提倡的一種道德傾向，如趙敦華教授在《談談道德起源問題》中說，道德的起源被歸結為道德心理的起源，而道德心理的核心和關鍵在于利他的情感。因此，想要理解道德的全部內容，不僅需要我們在社會生活中遵守規范，還需要我們加深理論探索與學術研究。只有真正理解道德，教育者才能更好地對守公德的德育目標加以實踐，受教育者也才能對道德的意義有更深刻的理解。

一、當代大學生利他現狀及原因

大約十年前的一份調查數據顯示，大學生愿意幫助別人的利他行為趨向呈弱化趨勢，能夠做到“總是這樣”幫助別人的僅占10%。陳健芷教授認為這歸因于家庭教育失當、社會轉型導致的利己思想、“旁觀者效應”導致的責任分散。為了解近十年以來大學生利他行為的發展變化及現狀，課題組參照陳健芷教授的調查方法，以《利他人格自陳量表》為依據制作問卷，在山西大學、太原理工大學、山西醫科大學、晉中理工學院、山西應用科技學院、山西國際商務職業學院等多所高校面向在校生發放問卷進行抽樣調查，最終收回有效問卷277份。問卷答題者所學專業涉及哲學、工學、理學、醫學、藝術學等。按照學歷層次區分，高職學生樣本量152份，本科生62份，研究生63份。從調查數據來看，大學生利他行為的頻率主要集中在“很少”和“有時”兩種情況，“總是這樣”的比例依舊在10%左右，也就是說利他行為依舊沒有成為大學生普遍的行為習慣。

除量表固定題目之外，該問卷新增三道題目，用以分析大學生利他意識和對利他原則的理解程度。第一道題目設問：“你認為以上行為會損失施助者的利益嗎？”高職生組中75%的學生認為不會，本科生組中85.48%的學生認為不會，研究生組中88.89%的學生認為不會，這反映大部分學生利他行為的出發點是情感上的幫助，并非成本和收入的利益計算。第二道題目設問：“你認為自己是‘利他主義者還是‘利己主義者，或者兩者都不是？”關于三種答案的比例分配，高職生組依次為28.29%、28.29%、43.42%，本科生組依次為35.48%、33.87%、30.65%，研究生組依次為41.27%、22.22%、36.51%。第三道題目為選答題：“你認為利他行為和道德有什么關系？”該題目綜合應答率為30%，其中有超過一半的學生認為利他行為與道德無關。綜合來看，部分大學生的利他意識較為模糊，對利他原則沒有清晰的認識，無法有效將利他與道德進行關聯。在日常的高等教育實踐活動中，一線教師與學管工作者也能感受到大學生群體表現出利他意識不足的特征。筆者認為這主要歸結于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1.利己意識的存在

當代大學生接受新事物的速度變快，認知能力與判斷能力都有所提升，并呈現出早熟化、知識與經歷不相匹配、意識形態不穩固的多樣化特征。當然，這樣的特征不僅存在于大學生群體，在整個社會快節奏發展的大背景下，社會生活與人際交往也存在著“旁觀者效應”等一些利己行為，并出現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群體。《當代大學生“精致利己主義”現象的影響因素及對策》一文認為，當代大學生的“精致利己主義”特征主要表現為高雙商、欺騙性利己、鉆營取巧三個方面。從表象上看，“精致利己主義”雖然在道德層面會受到輿論的斥責，但并沒有實際的外部手段可以對其做出有力壓制。利己者試圖獲得他想要的利益且往往不會受到大于收益的懲罰，而利他者則是犧牲了自己的利益幫助別人爭取利益，在計算得失后，利己便會成為一些素質不高的人的選擇。

2.日常行為的功利化

利己主義者作為一種公開形式的個人主義者，出現因利己行為使群體利益遭受損失的情況時，其便將自私和弊病展現得一覽無余。因此，“精致利己主義”這種看似不易被察覺的癥候便被大家注意到了，以此為信條的人在大學生群體中也存在。這部分大學生往往具有較強的功利心，輔導員與任課教師有時就能遇到這樣的情況：某些非常“積極”的學生在師生相處過程中，一旦得到自己預期的利益目標后，便對老師變得冷漠起來，轉而投向新的利益目標。又或者，某些學生喜歡和老師進行利益“交換”，認為自己幫老師干活兒，老師就應該偏袒他，將師生之間的神圣關系看作純粹的功利關系。

3.利他與利己辯證不清

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一對描述行為的對立詞為自私和無私，在現代生物學及其交叉學科的研究中，這兩個詞被稱為利己行為與利他行為。當行為的動機是為他人而不是自己受益時，該行為通常被稱作利他行為。我們不得不承認，人的天性中有時存在自私和利己的傾向，而道德的出現有很重要的一個作用便是抑制這種自私，這點共識在古今中外得到充分的討論，如我國古代哲學家孟子和荀子分別提出的性善論觀點與性惡論觀點，都認為道德的目的是通過外部手段壓制人因私欲做出不良之事。西方傳統的道德哲學與倫理學也認為道德的作用是規范和約束。但近代的西方倫理學開始重新審視道德，通過生理學、心理學、社會學多方面的綜合考量，認為在平等合作基礎上的內部道德指導同樣具有建設性，這指涉出當代生物學哲學及相關領域關注的一個重要問題：利他行為與道德的演化。

在人類社會，利他作為一種普遍倡導的行為而存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也有很多好善樂施的典故引導著人們的日常行為。在我國高校教育中，志愿者等活動作為利他行為的表現形式也廣泛存在，利他德育是高校德育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但相關調查顯示，部分學生對利他與利己的關系并不明確，沒有充分理解其內涵。社會主義高校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觀，實踐的基礎是對理論的辯證把握，因此，想要理解利他與利己的辯證關系，就要重新審視利他原則，對利他的各種學說進行厘清，這其中一個較重要的知識來源是生物學哲學對利他的研究。

二、利他行為的原則

1.群體選擇利他

達爾文之后，生物學哲學針對利他行為問題展開一系列討論，愛德華茲（Wynne-Edwards）于1962年提出群體調節理論，他認為群體內的人員數量達到一定限度時，當個體為了群體的利益以利他的方式行動時，利他行為會影響群體的整體適應度。但這種看法在當時遭到很多學者的抨擊，認為該理論缺乏相應的數學模型，無法被科學檢驗。索伯（Sober）和威爾遜（David Sloan Wilson）的群體選擇多元理論則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這個缺陷，他們分析了利他行為在群體內和群體間如何作用，如何影響個體的適應性。索伯認為群體并不單純指由固定生存范圍內的個體組成的群體，考察群體概念范圍的視角應當放大。索伯將群體選擇區分為群內選擇與群間選擇，這種打破群體概念界限的利他解釋使人印象深刻，群內個體與其他個體之間、群體與其他群體之間都可以發生競爭，而擁有更多利他者的群體會在群體間的競爭過程中獲得更多優勢。

2.親緣選擇利他

親緣選擇理論由漢密爾頓（W.D.Hamilton）提出，他在概率論基礎上建立了親緣關系指數的分析體系，用廣義適合度（inclusive fitness）來解釋近親利他現象。他認為：“利他行為一般出現在親族之間，并且與近親程度成正比。也就是說，個體之間的親緣關系越近，彼此之間的利他傾向就越強，因為關系越近，相同基因就越多。”從親緣關系指數來看，親緣選擇并不意味著個體會以親密程度來決定如何給予幫助，個體會更偏愛于幫助那些最有可能共享利他主義基因并將其傳遞給子孫后代的親屬。同時，當幫助親屬的成本較低，而給予他們的福利較高時，個體最有可能幫助其親屬。

3.互惠利他

互惠利他的概念由特里弗斯（Robert L.Trivers）提出，用以解釋非親緣的個體間的利他如何進化，他認為：“個體之間通過交換‘利他行為而產生雙方的凈利益。”互惠利他重要的一個理念是，利他并不是純粹為別人著想，而是利他與自私的成分兼備，其背后有復雜的利益算法，因此后來常常被引用到經濟學研究中。按照互惠利他的原則，最初幫助他人的奉獻行為顯然是利他的，但需要以降低自身適合度為代價，同時互惠利他所期望或實現的回報也是利他的，因為其前提同樣是付出自身成本去幫助他人。

三、基于利他原則的德育思考

生物學利他研究的成果為審視利他原則提供了良好的理論框架，利他原則能夠為道德生活和道德教育提供多樣啟示。但需要明確的是，這些科學理論并不能直接應用于道德實踐，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首先，這些理論是學說，并不是道德規范，是對道德本質和利他本質的合理化描述，有其科學性但不具備規范性。其次，這些理論全部建立在數學模型之上，其數據有理想化的預設作為前提，面對人類復雜的倫理系統，其理論應用于道德實踐的可能性存疑。最后，這些理論只是在生物學層面說明利他的本質是什么，但若把這些本質直接當作道德主張，則是割裂理論與實踐的機械行為。從馬克思主義的立場出發，我們絕不能片面、靜止地看待問題。因此，想要將利他原則與德育進行關聯，就要從中提取與當前社會價值觀相符的原則。

1.生物學利他原則的現實啟示

生物學演化研究能夠完整闡述利他的全過程，為我們提供了一些現實啟示。首先，利他傾向需要在合適的條件下才會被激活。雖然我們敬仰無私奉獻的人，但若將純粹利他作為普遍規范的道德標準則很少有人能夠完全達到。至高的道德是美好愿景，但將之作為普遍要求則會降低道德個體的安全感，不利于推進道德實踐。其次，通過了解親緣利他理論和互惠利他理論來了解親緣關系與非親緣關系中的利他行為如何演化，對家庭、學校、社會中不同的利他行為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最后，通過互惠利他理論，我們能夠理解利他的本質，追求個人的利益沒有錯，但爭取更多人更大化的利益才是社會進步的道德追求。利己者換取的是當前自身利益，長久來看，利他能夠獲取更有價值的利益，能夠為后代和社會提供更多的價值。這樣的價值導向如果能形成普遍共識，德育實踐將會事半功倍。同時，要重新認識個體與群體的關系。馬克思主義認為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的價值是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一，因此在德育實施過程中，學生作為道德個體不能脫離群體語境，道德離開群體支持就會失去其最重要的作用，而利他則是親社會行為的一種道德傾向，也需要群體認同作為進步的基石，無法形成共識便無法打破現實困境。

2.以移情促利他意識和行為

從實踐出發，在方法論層面，我們可以將移情教育作為利他德育的一種有效途徑。每一位教育者在學習教育心理學時都對移情的概念有所掌握，“移情”就是“換位思考”或“將心比心”，即個體從心理上將自己置于他人的角度，識別并感知對方的心理狀態，而產生情感共鳴以體驗對方的情緒。通過前文的調查問卷也能驗證這一點，每一種利他行為的發起幾乎都是源自替他人著想的情感體驗，“他需要我這么做”是利他行為最重要的情感動機。當利他行為需要一個動機，那么移情就是最好的切入點，是個體“為他人著想”最切實際的轉移方式。思維支配和感受傾向的雙重作用，會引發人們具體的行為方式，會使自我中心特質與特質移情和狀態移情發生交互作用，從而影響個體的利他行為，并整合個人與他人的不一致，先協商再調整，最后達到統一。

3.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開展利他德育

當前，高校德育工作很多時候還是將德育等同于道德規范，通過外部手段對大學生進行說教以達到普遍道德要求，且校園教育與其他教育形式聯動不足。當然，近些年我們不斷進行教育研究和改革，嘗試破除這種屏障，在社會主義社會開展德育尤其是利他教育有著天然的優勢，因為從理論到實踐都有馬克思主義世界觀與方法論做指導。當代大學生從小就接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養與引導，有一定的道德底蘊與認知基礎。因此，高校可以充分挖掘大學生身上的潛力，尋找合適的融合點開展德育工作，從思想上強化其為人民服務的利他意識。當代大學生對國家的認同感很強，學校進行愛國主義教育時，可以將利他教育加以滲透。每一位為了祖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都是最高尚的利他主義者，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今天的繁榮穩定，這樣的歷史故事能觸動每一位愛國青年，并在他們心中深埋理想信念的種子。

四、結語

總之，利他行為是立德樹人中“守公德”的一種行為方式，從生物學利他原則視角來看，個體利他行為有益于群體利益的增加，雖然生物學利他原則的研究結果無法作為道德行為的規范準則，但有助于理解利他行為的本質，能夠為當前大學生德育創新與實踐提供啟示。立德樹人作為全面發展的核心，既是高等教育的根本任務，也是時代賦予教育主客體雙方共同的使命，利他教育不僅對新時代大學生提出要求與期望，對教育者和管理者也是一種職業道德的規范。高校教師應當強化“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職業精神，想學生之所想，急學生之所急，堅持樹立德育為先、德識相長的教學理念，在鑄魂育人的偉大事業中學為人師、行為世范，成為學生成長成才的指導者和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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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College Students Moral Education Based on Altruistic Principle

Cheng Cheng1， Zhao Bin2

（1. Shanxi International Business Vocational College， Taiyuan 030006， China； 2.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China）

Abstract： At present， Chinas higher education has continuously implemented the fundamental task of "foster character and civic virtue"， and college students moral education has achieved remarkable results. However， according to the survey， there are still some deficiencies in the altruistic consciousness of part of college students. The self-interest thoughts such as "refined egoism" challenge the moral code of conduct of college students.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reasons for this situation and re-examines the altruistic principle， with a view to providing some enlightenment for the guidance of altruistic behavior of college students and providing new ideas for the moral education work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n the new era.

Key words： altruisticprinciple；foster character and civicvirtue； moraleducation；enlightenment； collegesand universi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