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鄉村振興和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兩大戰略,在深層邏輯上存在融合發展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作為改革開放的先行先試之地,廣東取得了舉世矚目的發展成就,灣區11市在產業轉移、人員流動、科教合作等方面融合發展態勢愈加突出,但同時,灣區內城市化率、科教水平、產業結構等重要指標存在顯著差異。目前,兩大戰略的協同推進,面臨城鄉二元結構所衍生的制度依賴等諸多難點堵點。要重視鄉村振興之于灣區建設的特殊作用,堅持以灣區內外區域產業融合發展為主線,引導相關人員返鄉入鄉創業,發揮各項政策的疊加效應,從兩端同時發力,促進整個灣區高質量發展與區域共同富裕雙重目標的實現。
[關鍵詞] 鄉村振興? 粵港澳大灣區? 融合發展? 內在邏輯
[中圖分類號] F327?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004-6623(2023)03-0048-11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農民工返鄉創業風險的防控機制與治理對策研究(18AJY020)。
[作者簡介] 曹宗平,華南師范大學高質量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區域經濟、產業經濟等。
一、引? 言
2017年,中央政府先后發布兩大影響深遠的發展戰略,其一是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其二是鄉村振興戰略。從表征上看,鄉村振興戰略強調從產業、人才、生態、組織和文化五個方面立體式推進鄉村振興,其關注維度是全國范圍農村地域的全面發展;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則是通過建設由珠三角9座城市,再加上香港、澳門所組成的“9+2”世界級城市群,系統推動內地與港澳之間的互利合作,其關注維度更多的是轄區內11市的聯動發展。單純從表征上看,兩大戰略之間似乎沒有太大的內在關聯性。其實不然,溯源本質,二者所追求的目標是一致的,即妥善解決我國新時代社會所面臨的主要矛盾——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因此,不能單向度地審視和孤立地落實兩大發展戰略,而應該把二者有機結合起來,無論是在思想認識上,還是在實踐操作上,都必須推動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融合發展。
事實上,區域差距過大一直是困擾廣東經濟社會發展的頑疾。盡管多年來,各級政府采取了多項舉措,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但總體效果不甚突出。目前,粵東西北12市的總面積占比超過七成,人口占比將近四成,但GDP總量占比卻不足兩成,城鎮化率遠低于全省乃至全國的均值。因此,對于廣東而言,縮小區域差距迫在眉睫,且任重道遠。
2023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第四次考察廣東時強調,“就整個廣東來講,珠三角是經濟最發達的地方。但廣東要發展,不僅要靠珠三角,粵北、粵東、粵西這些地區也要聯動發展。中國式現代化就是要促進共同富裕,解決區域發展不平衡的問題”“廣東要下功夫解決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加快推進交通等基礎設施的區域互聯互通,帶動和推進粵東、粵西、粵北地區更好承接珠三角地區的產業有序轉移”“粵港澳大灣區在全國新發展格局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廣東要認真貫徹黨中央決策部署,把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作為廣東深化改革開放的大機遇、大文章抓緊做實,擺在重中之重,以珠三角為主陣地,舉全省之力辦好這件大事,使粵港澳大灣區成為新發展格局的戰略支點、高質量發展的示范地、中國式現代化的引領地”。
總書記為我們科學擘畫了未來發展藍圖。從某種程度上說,對廣東而言,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重點是解決發展中的“快”和“好”問題,鄉村振興戰略的重點則是解決發展中的“優”和“穩”問題,最終實現產業互動、人才共用、城鄉一體、共建共享、區域協調的高質量發展目標。因此,力促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兩大戰略融合推進,是廣東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目標。
二、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融合發展的必要性
(一)灣區城市間發展水平上差距明顯
改革開放以來,廣東在先行先試的政策上占得制度優勢,率先承接了全球制造業轉移大潮,迄今為止,廣東GDP總量已經連續34年位居全國第一。香港和澳門憑借優良的區位優勢和扎實的發展基礎,長期呈現良好發展態勢。截至2021年底,粵港澳大灣區GDP總量達12.6萬億元,以不到全國1%的土地面積、5%的人口總量,創造出占全國12%的GDP。然而,灣區城市間發展水平在不少方面差距顯著。
1. 城市化率
2021年,在灣區內粵省9市中,深圳的城市化率最高,達99.81%,肇慶的城市化率最低,僅51.91%,前者約是后者的1.9倍(表1)。2021年全國城市化率均值為64.72%,而作為灣區重要節點城市的肇慶,其城市化率卻遠低于全國均值,二者相差12.81個百分點,比全省城市化率均值74.63%低22.72個百分點。可見,灣區內粵省9市之間城市化率差距顯著。
2. 人均GDP
2021年,灣區內粵省9市人均GDP,深圳達173663元,肇慶僅為64269元,前者是后者的2.7倍(表2)。同時,與當年我國人均GDP(80976元)相比,大灣區的中山、江門和肇慶3市人均GDP均低于全國水準,若以全省人均GDP的均值9.87萬元為參照系,則有惠州、中山、江門和肇慶4市不達標。顯然,灣區內粵省9市人均GDP的差別顯著。
3. 高等教育和醫療水平
截至目前,香港共設有本科院校18所,其中,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香港城市大學、香港理工大學五所大學全球聞名;澳門共設有本科院校13所,其中澳門大學也小有名氣;廣東雖然本科院校數量最多,總量高達67所,但是,除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暨南大學、華南師范大學、南方科技大學、深圳大學等之外,其他學校知名度不高。與此同時,廣東絕大部分本科院校及以上幾所高水平大學都集中在廣州和深圳兩地,其他7市的大學的社會影響力也較有限。灣區高等教育資源空間分布嚴重失衡。
在世界醫療水平上,香港的排位僅次于美國,在個別領域甚至走在世界最前列。澳門的基礎醫療亦十分出色。截至2022年10月,灣區內粵省9市共有三甲醫院149所,其中,廣州和深圳2市合計擁有102所,占比高達68.46%,惠州、珠海、中山、江門、肇慶5市三甲醫院的擁有量仍是個位數。顯然,灣區內粵省9市醫療資源的分布狀況亟待優化。
(二)灣區各城市對流動人口吸納能力差異較大
多年以來,由于經濟快速發展,就業崗位充裕,勞動收入相對較高,廣東吸引省外人口源源不斷流入。自2007年開始,廣東常住人口規模已經連續多年居全國首位。截至2021年末,廣東常住人口數量為12684萬人,而灣區內粵省9市常住人口占全省的比重超過60%,根據圖1可知,灣區內粵省9市的人口數量差別較大。與此同時,廣東13市的戶籍人口大于常住人口,人口外流現象十分突出(圖2)①。
此外,即使在灣區內粵省9市中,不同城市對外來人口的吸納能力也存在較大差異,廣州、深圳、東莞、佛山4市始終是外來人口來粵求職的首選目標。而同樣作為灣區城市的肇慶,盡管隨著轄區經濟快速發展,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不斷完善,也吸引了一定數量的外來人口前來工作生活,但總體上看,其人口依然呈現外流趨勢。
(三)灣區農村勞動力外出務工的重要性更加凸顯
從廣東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來看(圖3),盡管2017—2021年間,全省城鄉居民收入比一直在下降,對應年份的數據分別為2.579、2.583、2.557、2.495和2.459,呈現出逐步縮小的趨勢。然而,一個不可回避的事實是,城鄉居民之間可支配收入的絕對量差距卻始終在擴大。
從工資性收入占農村居民收入的比重來看(圖4),就全國層面而言,自2015年我國農村居民收入中工資性收入首次超過經營凈收入成為其收入的主要來源之后,就始終保持著這種態勢。近幾年盡管受到新冠肺炎等因素沖擊,對農民工外出務工產生了重要影響,加上各類企業復產遲滯,導致農村居民收入中工資性收入占比略有下降,但是,截至2021年底,農村居民的工資性收入占比為42.04%,依然是四項收入中占比最高的。同時,不難發現,經營凈收入占比仍然超過三成,說明務農仍是不少農民的職業選擇和主要收入來源之一。
較之于全國的整體情況,廣東農村居民四項收入占比表現出一定的差異性,尤其體現在農村居民工資性收入占比更高,達57.23%,比全國均值高出15.19個百分點,由此折射出外出務工對轄區農村居民就業增收的重要性(圖5)。同時,經營凈收入所占權重比全國均值約低10個百分點,說明省內大量農村勞動力通過轉移到灣區內粵省9市的非農崗位就業而獲得更高的報酬,從而確保農戶家庭總收入穩定增加,也在很大程度上有助于減緩乃至抑制域內城鄉收入差距擴大趨勢,為實現高質量發展和共同富裕目標作出了巨大貢獻。
實際上,產業結構也能大致反映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水平。截至2021年,江門和肇慶作為灣區城市,其第一產業占比依然偏高,分別為8.2%和17.3%,高于全國均值(7.2%)和全省均值(4%),相關數據也從側面印證了灣區各城市產業結構上的巨大差異,同時也說明灣區二三產業的快速發展對于確保灣區內相關地區農業勞動力的轉移就業和穩步增收,實現灣區城市之間和廣東城鄉之間協調發展以及共同富裕意義重大。
(四)灣區發展現代農業的比較優勢亟待釋放
改革開放以來,受惠于先行先試的特殊政策和毗鄰港澳的區位優勢,廣東二三產業迅速發展,三次產業結構比重從1978年的29.8∶46.6∶23.6優化調整為2021年的4∶40.4∶55.6,第一產業占比下降幅度最為顯著。雖然單純從數據上看,農業對于廣東以及大灣區經濟發展的積極作用仿佛微乎其微,但事實上并非如此。農業乃國之根本,承擔著糧食供給、就業保障、生態保護和社會穩定等多項重要職能。改革開放后,受多種因素影響,一些地方對農業基礎性地位一度出現了認知偏差,這在灣區內粵省9市也體現得較為明顯。然而,值得慶幸的是,在全球政經格局加速演進、大國戰略博弈加劇、非傳統安全風險上升和突發性重大疫情沖擊的復雜性時局下,農業的戰略定位和核心價值已重獲肯定。
誠然,在一個理想的開放性經濟體中,如果僅考慮產值比重,即只算經濟賬,農業雖然不是富民產業,然而卻是典型的基礎產業,是一個國家和地區經濟社會穩定協調可持續發展不可或缺的核心構件,農產品在某種程度上具有準公共產品的屬性,尤其是在逆全球化風潮愈演愈烈、世界糧價大幅上揚、局部戰爭恐慌陰霾徘徊不散的背景下,農業的作用更加不可替代。對粵港澳大灣區而言,轄區農業具有多重比較優勢,在后疫情時代借力鄉村振興戰略加快灣區農業現代化進程尤為必要和緊迫。
1. 滿足灣區原居民對地方性特色農產品的消費需求
粵港澳大灣區11市原居民的飲食習慣、口味偏好大致相同,更偏愛本地生產的糧食、蔬菜、瓜果、牲畜、禽類、茶葉、花草、中草藥等原生態農產品,這無疑為本地特色農產品的生產和銷售提供了稀缺性的利基市場。如果能夠利用好各項鄉村振興的惠農政策,通過科學規劃、合理布局,推動三次產業協調發展,把灣區11市與珠三角外圍12市的農業區變成大灣區居民的“米袋子”“菜籃子”“果盤子”“水瓶子”“茶罐子”“花盆子”和“藥鋪子”,從而成功打通灣區“推動農業發展—滿足市民需求—保障農民增收—激活消費作用—共享改革成果”之間的梗阻,有利于灣區城市之間、城鄉之間和產業之間融合發展,為整個廣東和灣區11市的高質量發展創造更加有利的條件。
2. 對接灣區居民后疫情時代對休閑旅游業的新要求
后疫情時代,大多數人更加關注身心健康,從而將更多的空余時間花在休閑旅游上。從需求層面看,灣區居民收入較高,絕大多數人早已擺脫了物質上的困擾,傾向把更多精力和財力投入到精神享樂上。出國游、跨省游等長途旅游方式固然是不錯的選擇,但占用時間較多,耗費的資金較高,對一般人而言性價比偏低。相反,倘若要在節省時間、壓縮開支和愉悅身心三個因子之間求得最大公約數,那么灣區的鄉村旅游和郊區觀光農業便是更好的選項,由此也給灣區農業發展、農村繁榮和農民增收帶來巨大商機。從供給層面看,廣東的鄉村旅游業不僅起步早、發展快,而且資源豐富、景致奇特,具備嶺南風格的復合文化底蘊。各地特色鮮明的鄉村生產生活方式、民風民俗以及風味食品,無疑為轄區鄉村旅游的發展提供了深厚的文化背景與資源支撐。若能合理引導灣區鄉村旅游業的供給端與需求端無縫銜接,將為轄區農業發展、農民增收、市民休閑和經濟繁榮等帶來巨大收益。
3. 拓寬灣區防控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新思路
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徹底顛覆了人們對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傳統認知。2022年底,我國全面放開疫情管控,隨著各種防控手段的精準化和治療方法的科學化,疫情很快得到了有效控制。然而,人們不得不進行深刻反思:假如我們再次遭遇此類事件,究竟該如何從容應對?毋庸置疑,盡管導致這次疫情迅速傳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在人口聚集區傳播速度更快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武漢、上海、北京、鄭州、廣州、成都、深圳、重慶等超大、特大城市的疫情防控任務之所以如此艱巨,其主要原因就在于這些城市人口基數龐大、流動性強。其實,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公共衛生、預防醫學、城市管理等領域的專家都在探討一個問題,即在預防突發性疫情時,城市保持多大的人口規模最為合適?盡管對于最佳城市人口規模的具體數據尚未達成共識,但顯然城市人口規模不是越大越好,必須在城市人口數量和醫療資源供給量之間求得最佳平衡。
一方面,隨著疫情持續蔓延,超大、特大城市各行各業被迫按下暫停鍵,企業停工、學校停課、市場停業,城市有限的醫療資源根本無法滿足巨量人口的就診需要,此時可以考慮把一部分家鄉位于城市周邊、在非正規部門就業的人員勸返回家,待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后再回到城市工作,以便盡可能緩解城市醫療資源的緊張程度。以灣區城市為例,廣州、深圳和東莞3市的常住人口均超過1000萬人,佛山的常住人口總數也即將達到1000萬人,而且這4市常住人口有一個共同特征,即外來人口占比很高,除廣州外,其他3市的外來人口都遠遠超過本地戶籍人口。如果在疫情嚴重時期,城市醫療幾乎不堪重負的嚴峻形勢下,把本省戶籍的近2000萬農民工暫時勸返回家鄉,可以顯著減輕轄區城市的醫療壓力。因此,一旦重大疫情突然暴發,農村可以作為城市緩解疫情和減少壓力的緩沖帶和大后方,從這個角度上審視,廣東鄉村振興工作之于粵港澳大灣區的高質量發展意義非凡。另一方面,一旦發生重大疫情,由于需要實施臨時管控措施,可能導致相鄰地區無法及時獲得生產生活所需的基本物資,會給整個灣區帶來無法承受之痛。因此,灣區內適度發展農業非常必要。鄉村振興戰略可謂恰逢其時,即使是出于糧食安全和社會穩定之考量,灣區也應該保留一定的農業用地,通過各種轉移支付方式確保農民獲得必要的利潤回報,也有助于實現共同富裕目標。因此,整個廣東和灣區內粵省9市要結合自身稟賦特質,宜工則工、宜商則商、宜農則農,最終實現地區、產業和城鄉之間融合發展,也為將來應對某些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打好提前量。
三、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融合發展的可行性
(一)產業:從單向轉移到融合發展
改革開放以來,珠三角地區經濟的發展與騰飛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順應了當時全球產業大轉移的浪潮,適時承接了自港澳臺轉移而至的加工制造業。同時,受土地、環保、產業等政策影響,珠三角核心區內部也存在一定規模的產業轉移現象,即一些中低端尤其是“三高”類制造業從中心區向外圍區轉移。此外,自1990年中期開始出于扶貧、縮差、共富等因素考慮,在各項區域政策的牽引下,珠三角核心區的一些加工制造業陸續向粵東西北地區轉移。2008年啟動的“雙轉移”戰略進一步助推轉移提速,外圍地區也相應地建設了各類產業轉移園區,以便引導轉移而來的各類企業集聚發展。然而,總體來看,該階段的產業轉移基本上都屬于單向轉移,即從珠三角核心區向外圍地區的梯度轉移,一旦產業承接地所具有的比較優勢釋放殆盡,很可能就跌入發展后勁不足的現實困境。為了解決之前產業轉移中存在的諸多問題,近幾年廣東的產業政策和區域政策均進行了大幅調整,更多地從統籌規劃、優勢互補、共建共享的角度,謀劃企業遷出地與承接地之間的產業融合發展之路。同時,多年以來,廣東優先在基礎設施建設、重大項目布局、教育資源配置等方面加大對粵東西北地區的投入力度,逐步縮小了灣區與外圍地區的差距,也為灣區未來高質量發展夯實了基礎。
(二)人員:從單向流動向雙向互動轉變
香港和澳門比較特殊,受到各種限制性政策的約束,內地只有極少數高端優秀人才才有機會進入兩個特區工作,更常見的情形則是一些港澳投資人到內地開展商務活動,由于距離相近、文化相同、語言相通,他們更多地選擇進入灣區內粵省9市工作生活。另外,基于個人收益最大化考慮,長期以來,無論是省內還是省外或者是灣區中,普遍存在各類人員涌入灣區內粵省9市求職的現象。“雙轉移”戰略的實施進一步加快了粵東西北地區勞動力向珠三角核心區轉移的步伐,總體來看,絕大部分時間內都呈現出人員從外圍區向核心區流動的基本態勢。盡管在多年政府力推的扶貧、縮差工作中,灣區內粵省9市的確有一定數量從事行政管理、企業運營、教學科研等方面人員到外圍地區工作,但是這并非普遍現象,一方面,相關人員在數量上占比很小,較之數以千萬計的外圍流入人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另一方面,絕大部分人是帶著幫扶任務而去的,工作期限結束即走,最終幾乎都返回灣區原來的崗位。
近年來,相關部門有計劃地把一些重大項目安排在外圍地區,必然對當地經濟社會發展產生顯著帶動作用,一方面能夠吸引部分灣區的優秀人才到外圍地區就業,滿足當地對高端人才的用工需求,另一方面也可以促進本地勞動力就近就業,減少農民工異地就業的奔波之苦,同時兼得就業增收與家人相聚的雙重收益。與此同時,廣東高?!皼_補強”工程中單列了粵東西北地區高校振興計劃的專項基金,加大了外圍地區人才培養力度,也為轄區未來產業轉型升級培養和儲備多樣化人才。此外,伴隨灣區內粵省9市各種“城市病”日漸顯現,一些厭倦職場排擠和生活壓力的精英分子可能萌生退意,開始考慮到外圍地區工作生活,這些人才的流出正好給外圍地區發展提供了稀缺性的智力支撐。
(三)空間:從封閉內循環到開放融合轉變
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國實行的是“唯GDP論英雄”式的行政人員業績考核制度,帶來了兩個直接結果,其一是地方官員過度關注經濟目標的實現,漠視社會目標和生態目標;其二是地方官員只注重解決轄區內的相關事務,忽視與相鄰地區聯動發展。灣區11市同樣存在類似問題。
從表3可見,灣區11市的支柱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中,電子信息、高端(智能)制造、生物醫藥、新材料、新能源、人工智能、文化創意、金融服務、大健康、食品飲料、家具制造、紡織服裝等類別重復出現的頻率較高,許多城市均把以上產業確定為發展的主攻方向,在灣區有限的空間內,相關領域同質化競爭十分嚴重。這種情況說明11市在進行產業規劃時重點考慮自身的稟賦條件,依然只是一種相對封閉的資源配置方式,而對灣區城市間的合作與協同重視不夠,這明顯與構建開放型經濟體的愿景目標相悖,也將為整個灣區的未來發展埋下隱患。
其實,近年來灣區11市也一直在嘗試開展全方位的合作,只是進程相對緩慢,尚未達到應有的效果。港澳與內地之間的商貿交往由來已久,長期以來,前者所需的生活必需品基本都是由內地(主要是廣東)供應,內地引進的大量外資以及承接的全球產業轉移也主要以港澳為空間載體。此外,受制于地理空間限制,港澳的一些公司和高校選擇到廣東設立分公司和分校,從而大大拓展了自身的發展空間。2021年9月正式啟動建設的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和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無疑為粵港澳三地攜手融合發展創造了更為有利的制度環境和積累了合作經驗。就灣區內粵省9市而言,由于遵循同一種管理制度,其融合發展態勢更加明顯,2021年獲批、目前如火如荼建設中的廣州都市圈、深圳都市圈和珠西都市圈,正是相關城市聯手協同發展的最佳寫照。因此,灣區11市融合發展態勢越來越明顯。
(四)文化科教:加快融合發展
由于歷史原因,香港和澳門曾長期被殖民統治,導致二者在文化上與內地出現過較長時期的割裂與疏遠。然而,粵港澳三地終究文化同源、一脈相承,以中華文明為根,以廣府文化為脈,有著共同的嶺南文化基因,即使在三地關系疏離時期,相互間的往來也從未間斷過。隨著香港、澳門在1997年和1999年先后回歸,三地交往更加頻繁,內容更加豐富,形式更加多樣。依托各種形式的文化互動,港澳民眾對廣府文化、中華文化的親切感、歸屬感和認同感進一步得到提升。
與此同時,三地之間的科教合作精彩紛呈。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作為大灣區協同創新的合作機制和重大平臺,受到各方的高度重視,一直處在加快建設中,業已取得了不錯的成果。港澳高校則紛紛在粵設置分校,既拓寬了自身的發展空間,也為內地生源提供了更多上名校的機會。同時,內地高校培養港澳生的規模穩步增加。在高校學生交流方面,從2013年開始,教育部組織開展“香港與內地高校師生交流計劃”,參與該項目的內地高校與12所香港高校合作開展交流項目,每年邀請近萬名香港高校師生到內地參加講座、學術競賽、社會服務、交換生課程、暑期小學期課程等活動。近年來內地與澳門的教育交流也愈加頻繁,教育部與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教育暨青年局每年不定期召開1—2次工作會議,研討年度合作重點。在基礎教育領域,近幾年教育部持續推進“內地與港澳中小學姊妹學校平臺”建設工作,支持內地與姊妹學校開展師生互訪、輪崗教學、合編教輔教材等形式多樣的交流活動,增進彼此間的理解互信,深化文化認同。
四、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融合發展的難點
如前文所述,盡管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融合發展具有內在的必然性和可行性,然而,實踐中這兩項舉措(即之前人們習慣性稱之為粵東西北加快發展、珠三角優化發展)的融合度并不高,協同推進異常艱難。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兩項工作融合推進中存在諸多痛點和堵點。
(一)城鄉二元結構所衍生的制度依賴,阻滯了二者融合發展的協同效應
囿于1950年代初步形成并逐步完善甚至愈演愈烈的城鄉二元結構,我國城鄉之間的差異化功能定位逐漸固化,即農村發展農業,城市發展工商業,農村的各項活動幾乎都是圍繞服務城市發展而展開的,隨之所建立起的以價格制度、戶籍制度、就業制度、教育制度、醫療制度、供給制度、社保制度等為主體的相對完備的制度體系,呈現出鮮明的城市偏向特色。盡管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相關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得以松動,但其中某些制度的巨大慣性依然存在,在特定情景下其負面影響不僅繼續存在,而且還可能被數倍放大,從而強化了城鄉之間自循環式的封閉發展態勢。同時,我國曾長期實施的以GDP增速為核心指標的政績考評機制,進一步強化了區域之間、城鄉之間官員為了各自的目標而展開競爭,倒逼他們把更多的精力和財力投入到本轄區各項經濟任務的完成上。在這種考核體制的引導下,地方官員能夠不以鄰為壑已實屬不易,遑論其能夠以鄰為善及融合發展。
相關情形在廣東和粵港澳大灣區同樣存在,其典型的后遺癥就是轄區內農業不僅產出效率不高、收益不穩,而且預期不明,導致粵東西北12市農村地域的各類優質生產要素在逐利性動機的驅使下大規模流入城市,尤其是灣區內粵省9市。同時,城鄉二元結構的巨大歷史慣性和地方官員的不合理考評機制進一步分化與強化了區域和城鄉管理當局各自為政的行政行為,從而導致區域和城鄉之間的差距始終難以縮小。可見,由于城市相對于農村、發達地區較之于落后地區具有多重比較優勢,在市場機制的自發作用下,必然會出現灣區11市發展更快更好、粵東西北12市發展相對落后的尷尬局面。
(二)相關補償機制不健全,弱化了利益相關者對鄉村振興工作的關注度
雖然隨著科技水平的提升,我國農業的現代化進程不斷加快,但是總體上我國絕大部分地區的農業依然屬于傳統農業,“靠天吃飯”的底色尚未褪去,隨著災害性天氣和病蟲害出現的頻次增多,從事農業生產遭遇自然風險的概率不斷提高。同時,我國以家庭經營為主體的小農經濟模式無法克服小生產與大市場之間的矛盾,農戶在農產品銷售市場上沒有議價的能力和籌碼,只能被動接受農產品采購商給定的價格(往往價格較低),自然會出現所謂的“谷賤傷農”現象。此外,農產品尤其是糧食作物需求彈性小,較高的產量并不能保證可觀的收入。盡管國家為了確保農業發展和糧食安全,出臺和實施了多項對應的補貼制度,但是總體上看受國家財政能力所限,目前我國的農業補償力度尚且不足以讓農業經營者獲得社會平均利潤率,使其無法專注農業生產。同時,農業經營者參保意識低、國家對投保者的補貼不到位等因素也提高了農業生產的風險。
此外,按照2011年6月國務院正式發布的《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粵東西北轄區內的許多地方都被劃定為限制開發區域和禁止開發區域,因此無法發展經濟效益好、帶動效果強的大型工業項目。其中一些地區更是灣區11市的飲用水源保護區,為了確保中下游地區居民飲用水的水質安全,相關地區不得不大幅壓縮開發的力度和廣度,由此必然降低轄區經濟發展速度,因此,從一定意義上說,這些地區為灣區11市的發展作出了巨大犧牲。盡管相關部門一再表示要提高對粵北山區區域生態保護的補償標準,但是具體的落實工作進展遲緩。因此,需要從更高層級加以統籌協調,以促進粵東西北地區借力鄉村振興戰略,實現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的目標。
(三)廣東區域間產業轉移的巨大黏性,制約了以城帶鄉、以工補農的力度
多年以來,尤其是2008年之后,廣東加快了灣區9市向粵東西北12市產業轉移的進度,出臺了多項幫扶政策,引導珠三角企業向外圍地區轉移。經過數年的不懈努力,粵東西北地區的確承接了大量從灣區轉移而至的企業,為當地居民就業、財政增收和社會穩定等作出了巨大貢獻。然而,從數量上看,真正能夠實現區域轉移的企業遠未達到計劃中的規模,“轉而不移”現象較為普遍,即一些企業有轉移意愿,但最終還是沒有發生轉移行為,其原因就在于許多企業在轉移過程中表現出明顯的黏性。
相關黏性主要源自三個方面:首先是轉出地(灣區內粵省9市)政府的挽留。顧及轄區居民就業增收、政府財稅收入、公益事業參與等切身利益,轉出地政府會變通性地出臺各種優惠政策,勸導相關企業留下來發展;其次是轉出地(粵東西北12市)政府的慢待。由于對遷入企業之于當地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意義認識不充分,加上行政部門的“放管服”改革不到位,導致轉入地政務服務效能低下,使得一些原本打算搬遷的企業放棄外遷的想法;再次是相關企業的顧慮。一旦一家企業在某地落地生根,隨著時間的推移,企業跟當地的聯系便愈加緊密,如果突然要向陌生的異地搬遷,就很容易遭到各方的本能抵觸。核心員工不愿隨遷怎么辦?員工家屬的就業、就醫和就學問題如何解決?上下游配套服務是否完善?異地營商環境究竟如何?遷入地政府承諾的優惠政策能否兌現?等等,這些問題都足以讓各利益主體糾葛很久。其中任何一個問題得不到相對滿意的答案,都可能加重投資者的顧慮,從而被迫放棄搬遷的念頭。再者,即使一些企業已經搬遷,未來的諸多不確定性也會助長其在當地經營行為的短期化。對國有企業而言,生產地從灣區向外圍地區轉移,更多是出于完成組織上安排的政治任務,企業中高層管理者在幫扶期結束后便返回灣區總部,如此一來,其工作的積極性難免打了折扣,企業效益也會不同程度地受到影響;對民營企業而言,從灣區搬遷至粵東西北地區,其目的更多的是追逐更高的利潤回報,為了盡可能降低未來經營中的不確定性,傾向于選擇那些短平快的項目,較少考慮如何合理嵌入到當地產業鏈條中,因此,相關項目對當地的短期幫扶和長期帶動效果均不甚顯著。
五、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融合發展的路徑
(一)重視鄉村振興之于灣區建設的特殊作用
1. 灣區內農業、農村、農民的地位和作用不可忽視
農業屬于國民經濟的基礎產業和立國之根本,不能簡單地從經濟效益上片面地考量農業的作用,而要兼顧其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由于絕大部分農產品需求缺乏彈性,“豐產不豐收”成為常態,更何況農業生產還要遭遇多種非可控因素的影響,因此,單靠農業本身的發展很難盈利,即使能夠實現微利已經相當不易。以世界最發達的農業國家美國為例,2020年其各項農業補貼高達350億美元,補貼總額占農民收入的46%。農業供給了城市居民生活所需的基本物資和許多企業的加工原料,農民則提供了城市發展所需的很大一部分人力資本,發揮著勞動池的功能,農村不僅提供了工業品的銷售市場,還是重大疫情暴發時眾多暫時失業農民工返鄉的棲身之所,由此也疏解了城市的壓力。截至目前,整個灣區容納了全國6%的總人口,匯集了包括25家世界500強在內的數以萬計的企業,安置了近三成的全國跨省農民工就業,因此,灣區內農業、農村和農民的地位和作用不言而喻。
盡管農業產值和就業占比不高,但“三農”問題值得重視,疫情的意外擾動進一步凸顯農村和農業的重要性。疫情防控實踐證明,大城市尤其是特大城市在應對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方面的劣勢,而粵港澳大灣區中特大城市就有3座,雖然澳門總人口只有68萬左右,但其國際化程度高,人員跨境流動頻繁,因此疫情防控的難度非常之大。一旦類似于新冠肺炎病情這樣的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再次暴發,在特殊管控的情況下,區外基本生活物資無法及時運達,灣區內數千萬人的基本生活短期內只能依靠自己解決。不同于其他地區,灣區不僅要解決灣區居民的基本生活所需,還要滿足約2300萬長期在灣區工作的外省人員的相關要求,保障基本民生的壓力之大超乎尋常。此外,對近2000萬省內流動人員,則可以采取勸返的方式,引導其暫時返回家鄉,如此一來,至少短期內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緩解灣區大中城市的醫療、生活、治理等諸多方面的壓力。
2. 抓住鄉村振興為灣區融合發展帶來的新機遇
改革開放以來,廣東經濟建設的最顯著成績在于形成了龐大的經濟體量,自1989年起始終保持全國第一,而最典型的短板則是區域差距過大,占全省面積69.5%的粵東西北地區所貢獻的GDP不足20%,該區域內大部分地區仍然以農業生產為主。事實上,這種兩極分化情況在粵港澳大灣區內部同樣存在,區別僅在于程度不同而已。如何縮小和彌合灣區與外圍地區以及灣區內部不同城市之間的差距?鄉村振興戰略的各項利好政策給出了答案,可以達到灣區農業安全性與社會穩定性兼得的雙重效果。要重點從以下幾方面著手:一是保持廣東農業內部糧食作物與其他農產品種植面積的合理比重,最大化契合灣區居民的基本生活所需;二是堅持廣東農業技術選擇的科學性,在先進性上要考慮能夠最大化節約成本,在實用性上要考慮不能過多排斥勞動力,規避由此可能引致的過度失業與社會動蕩;三是促進廣東農村三次產業融合發展,基本原則是:一產保生活,即糧食安全,二三產促發展,即適度盈利;四是完善各項轉移支付制度,農業的弱質性決定了經營者很難獲得社會平均利潤率,故需要通過生產補貼、生態補償等轉移支付制度,確保農民穩定增收。
(二)堅持以灣區內外區域產業融合發展為主線
粵港澳大灣區11市要緊密協作、各展所長、優勢互補,呼應新時代國家重大戰略,對標國際一流灣區,構建粵港澳大灣區世界級城市群新發展格局,在妥善解決三地面臨的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三種貨幣所衍生的諸多現實問題方面,推出更多創新舉措。
基于區位優勢和發展基礎,灣區11市應重點發展中高端產業,強調統籌規劃,促進分工協作,實現錯位發展,減少和避免同質化內耗。要激活和放大廣州、深圳、香港和澳門作為灣區四大核心城市的增長極作用,基于各自的比較優勢,確定特色鮮明的主導產業:廣州重點發展現代服務業、汽車制造、電子信息等產業,深圳則聚焦創新創意、高新技術、現代物流等領域,香港主打貿易及物流、金融服務、旅游等產業,澳門則全方位發展旅游博彩、文化與會展等領域。灣區其他7市在綜合權衡地理區位、資源稟賦、發展積累等多重因素的前提下,量身定制各自的主導產業,最終實現灣區11市產業之間錯位、互補與協同發展。
粵港澳大灣區要強化對外圍地區的支撐和輻射功能,尤其在完善交通設施、增強產業影響力、推進城市化進程、協調區域發展、縮小城鄉差別等方面,要為外圍地區提供全方位服務。積極引導灣區某些即將進入衰退期的產業逐步外遷,合理引導灣區各類人才有序外溢,實現產業與人才在灣區周邊地區重新配置,最終實現大灣區與外圍地區融合發展。與此同時,灣區內粵省9市郊區和珠三角外圍地區可以選擇性地發展大健康產業,精準對接灣區居民的生態康養旅游需求,充分利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有利時機,把這些地區打造成灣區的“后花園”“康養池”“體驗場”“打卡地”,從而實現灣區與周邊地區產業融合發展。
(三)引導相關人員返鄉入鄉創業
這里的“相關人員”主要包括鄉賢、農民工、退役軍人、科技人員、民營企業家、大學畢業生等,此處的“返鄉入鄉”特指返回灣區內粵省9市的郊區及粵東西北地區的廣大農村地區。之所以倡導以上人員返鄉入鄉創業,是因為廣東乃至全國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過程中的難點、痛點和堵點,就在于農村發展中普遍存在“四缺”現象,即缺資金、缺技術、缺人才和缺項目。鑒于此,有序引導以上群體返鄉入鄉創業,能夠較好地破解上述困局,也為妥善解決“三農”問題探尋一個可行的方案。此外,返鄉入鄉者帶給鄉村的不僅僅是資金、技能、人才、項目、知識、經驗,更重要的是他們給鄉村帶來了最為稀缺的現代文明、時間觀念、開放觀念和市場觀念,其示范效應便于引導留守農民逐步突破小農意識、家族文化的羈絆,由此有助于在鄉村振興過程中,從更深層次上重構或再造農村高質量發展亟須的多元因子。
與此同時,該群體返鄉入鄉創業,一方面,創業者能夠就近為農民提供就業機會,減少外出務工者輾轉多地求職的艱辛與不菲的交通費用支出,一定程度上為農民增收創造了更有利的條件,有利于農民在物質層面上縮小城鄉差距和實現共同富裕。另一方面,農民在家門口便能謀得就業崗位,獲得相對穩定的收入來源,可以從根本上解決曾因長期異地打工所衍生的“三留守”問題,有助于農民在精神層面上體驗到獲得感,實現共同富裕。概而言之,相關人員返鄉入鄉創業,對于實現灣區鄉村振興的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五大目標至關重要。
(四)發揮各項政策的疊加效應
自2019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以來,各級政府已出臺數百部涉及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相關政策文件,如《關于貫徹落實〈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的實施意見》《廣東省推進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等。與此同時,鄉村振興戰略提出以來,各級政府頒布了一大批配套性政策文件,如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等,以及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聯合發布的《關于加強鄉村振興重點工作 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實施意見》《農業農村部 廣東省人民政府共同推進廣東鄉村振興戰略實施合作框架協議(2019—2022年)》,等等。
顯而易見,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不乏利好政策的支撐,關鍵是如何用好、用活、用足相關政策,發揮多重政策的疊加作用,激活放大協同效應。一般而言,產業政策聚焦的核心是推動經濟發展,區域政策關注的重點則是促進社會公平。因此,針對粵港澳大灣區發展中特定時期所面臨的主要問題,要因時而異、因地制宜、科學搭配、靈活運用以上兩類政策,促進鄉村振興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在融合協同中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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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two strategies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have the necessity and feasibility of integrated development in deep logic. As a pioneer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Guangdong has made remarkable achievements in development. The 11 cities in the Bay Area have become more prominent in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trend of industrial transfer, personnel flow, science and education cooperation, etc. However, at the same time,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urbanization rate, science and education level,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other important indicators within the Bay Area. At present, the coordinated promotion of the two strategies faces many difficulties and blocking points, such as the system dependence derived from the urban-rural dual structure. We should attach importance to the special role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Bay Area, adhere to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industries within and outside the Bay Area as the main line, guide relevant people to return to their hometowns to start businesses, give full play to the overlapping effect of various policies, and make efforts from both ends to promote the realization of the dual goals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entire Bay Area and common prosperity of the region.
Key words: Rural Revitalization;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Integrated Development; Inner Logic
(收稿日期:2023-05-03? ?責任編輯:羅建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