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動儀式鏈視域下A-SOUL粉絲行為動機研究

摘要：由特定虛擬技術和二次元文化支撐的虛擬偶像作為一種新型傳播媒介，吸引了大量青年粉絲，產生了與眾不同的粉絲文化。A-SOUL作為目前國內虛擬偶像的頂流，身上寄托著粉絲的許多情感與價值追求，加上其背后的資本加持以及獨特的粉圈文化，使得A-SOUL粉圈成為研究新型虛擬偶像粉圈文化的典型案例。本文以柯林斯事物互動儀式鏈理論為基礎，從A-SOUL粉絲與偶像的互動情況出發，分析A-SOUL粉圈互動儀式鏈的搭建過程，探索該文化現象背后的粉絲動機。

關鍵詞：A-SOUL；虛擬偶像；身份認同；互動儀式鏈

A-SOUL是樂華娛樂公司于2020年11月23日在B站推出的虛擬偶像女子團體，在出道之日發布的A-SOUL宣傳PV在 “V圈”群體聚集的B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樂華娛樂是國內知名的頂級娛樂公司，在培養、包裝和推廣藝人方面具備豐厚的經驗和完善的體系。2020年，樂華娛樂看中了國內虛擬偶像市場這塊大蛋糕，聯合字節跳動推出了A-SOUL。A-SOUL與大多數人都知道的初代虛擬偶像—初音未來最不同的一點是其背后有扮演者—即 “中之人”。通過 “中之人”的扮演，可以讓觀看者在與虛擬偶像互動時獲得更豐富的互動體驗和情感能量。在技術層面，A-SOUL的虛擬技術和培養體系也比之前網絡上的虛擬主播 （VTuber）更成熟。原先的虛擬主播大多都是套用2D二次元虛擬形象在視頻網站上直播，背后的運營人員也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大部分是為愛發電。

領先的技術和專業的 “中之人”彰顯了A-SOUL前期企劃的用心，但由于A-SOUL背后的樂華娛樂公司此前更多是培養流量明星，深諳飯圈運營規則，引起了原本就對飯圈文化反感的 “V圈”群體對A-SOUL的抵制，這實質是對其背后資本的反抗。

“V圈”對A-SOUL的接連不斷的 “玩梗”和 “惡評”使得A-SOUL運營一度低迷，而A-SOUL風評的一大轉折點是成員嘉然的 “雞胸肉小作文回”。嘉然在直播時閱讀粉絲的小作文，被粉絲真摯的文字打動，一度落淚，虛擬空間的仿真眼淚卻蘊含著真實的情感，這一場面觸動了不少觀眾，也為組合帶來了一些好感。

“雞胸肉作文回”這一節點過后，運營公司和成員們不再遵循原本的企劃設定，更多以自己的本真性格示人，再加之成員們不斷進步的業務能力，A-SOUL贏得了更多觀眾的喜愛，并積攢了不少忠實粉絲，一躍成為國V中的頂流。2022年5月，受 “珈樂退團事件”事件影響，A-SOUL及其粉絲群體也開始廣泛受到關注。作為新興的文化領域群體，A-SOUL的粉絲們大多是Z世代，其粉圈內的生態呈現了新的特征，其背后的形成原因和粉絲動機十分值得探究。

本文根據互動儀式鏈理論，對A-SOUL粉圈的社群成員的互動情況進行分析，探究A-SOUL粉圈背后的互動儀式鏈是如何構建的，同時分析現象背后的粉絲情感動機，以期洞察Z世代群體的社會心態，推動虛擬偶像粉圈健康發展。

一、A-SOUL粉圈互動儀式鏈的構建

（一）直播平臺搭建虛擬在場空間

互動儀式鏈由美國社會學家蘭德爾·柯林斯在 《互動儀式鏈》一書中提出。柯林斯認為，“互動 （儀式）是社會動力的來源，每個個體在社會中所呈現的形象是在與其他人的社會互動中逐漸形成的”。[1]

隨著現代技術的高速發展，新媒體盛行，互動儀式鏈的條件限制也被部分打破。原先傳統的設定中，人與人之間進行的是物理互動，這就要求人的肉身必須在場，而現在人們可以隨時隨地在網上—即賽博空間聚集，互動儀式鏈的形成不再被時空限制。粉絲只需要一臺手機，便可以在互聯網中進行群體活動，與偶像一同分享喜怒哀樂，獲得情感共鳴。

虛擬偶像是日本文化的舶來品，背后的文化根源是ACG文化，A-SOUL則是虛擬偶像中國本土化的典型案例。目前，A-SOUL主要在B站直播，B站早期是一個ACG內容創作與分享的視頻網站，文化氛圍十分適合A-SOUL的發展，其用戶也與A-SOUL的受眾群體存在重合，為A-SOUL后續的發展奠定了環境基礎。在特意打造的直播間里，粉絲得到了一個遠離現實的互動分享平臺，他們可以把這里當成一個遠離世俗的世外桃源—“枝江市”，這個環境通過技術呈現不同場景，對偶像進行華麗包裝，是滿足粉絲更多想象的美好烏托邦，有了美麗的外殼搭建，偶像背后的 “中之人”則彌補真實情感的不足，在交流中讓粉絲產生情感共振。在這里粉絲可以與志同道合的偶像雙向奔赴，并且認可了 “一個魂”的粉絲稱號，即身份的賦予與認同，從而進一步提升粉圈凝聚力。

（二）獨特趣緣圈層形成壁壘

在B站這個即時互動平臺觀看直播后，A-SOUL粉絲會涌入微博、豆瓣等互動平臺的A-SOUL專題超話進行討論互動，內容包括個人感想、造梗玩梗、閑聊吐槽等多方面。在這個階段A-SOUL獨特的粉圈文化逐漸形成，粉絲的情感不斷堆積，化為 “燃料”推動一個獨一無二的趣緣圈層的誕生。A-soul 粉絲積累了大量的積極情感后，會進入創作儀式從而引發集體興奮，主要有視頻、圖文、周邊實體創作，這會進一步擴大A-SOUL成員的直播內容的傳播范圍，粉絲從而積累了大量的情感能量。[2]

微博是A-SOUL粉絲群體除B站以外較為活躍的平臺之一，具有 “用戶個性推薦”功能，即充分運用大數據，對用戶數據進行分析，根據不同人的內容喜好推送內容。平臺通過個性化推薦機制，將粉絲的關注點集中引向有關A-SOUL的話題，有相同成員偏好的粉絲就通過這樣的機制建立了聯系，這也使得A-SOUL粉圈在微博的氣氛持續發酵，形成獨屬于 “一個魂”的小群體，這也是粉絲與偶像之間形成深度關聯的象征。隨著A-SOUL粉絲群體文化的發展，A-SOUL粉絲們的儀式互動也形成了無形的壁壘，外人在不了解A-SOUL的情況下是難以理解A-SOUL粉圈內的語言和 “梗”的。

（三）虛擬偶像成為關注焦點

儀式的進行需要在場參與者具有共同關注點，而在這場偶像與粉絲之間的儀式狂歡中，關注焦點自然是萬眾矚目的虛擬偶像。粉絲愿意看著偶像在舞臺上為了夢想而努力，而他們的在場也見證了偶像的成長，獲得 “養成”的快樂。“養成”更容易讓人的關注點持續落在同一事物身上，在這個過程中粉絲會不斷將情感能量傾注到虛擬偶像身上。每逢A-SOUL成員直播，直播間里便聚集了大量共同喜愛A-SOUL的粉絲，鎂光燈下的虛擬偶像牢牢鎖定了眾多粉絲的目光。他們與偶像身處同一賽博空間，可以借助這個平臺發送彈幕和醒目留言跟偶像實時互動，A-SOUL成員也會主動和粉絲進行類似 “抱一抱”的隔空互動，為粉絲的二次創造提供豐富素材，極大地調動粉絲的積極性。在虛擬的網絡世界，這些互動行為都拉近了偶像與粉絲之間的關系，粉絲之間也因為同一個關注點而更有話題可聊，迅速搭建起溝通橋梁和情感聯系。

（四）群體狂歡引發情感共鳴

在直播互動和二次創作中，不少語言符號被互動的A-SOUL粉絲創造出來，相似的語言容易引起從眾模仿，形成群體狂歡，從而被廣泛傳播，形成屬于 “一個魂”群體的獨有的語言符號體系。

在A-SOUL直播間和成員微博的評論中，可以看到出現頻率較高的都是與成員有關的玩梗語句，如：“風情風情風情”“00000000000”“琳，我只想再創造一個有你的世界”。A-SOUL粉絲有著自己獨特的語言習慣，常有 “A-SOUL時代，沸騰期待！”這類 “中二”的評論常出現于A-SOUL的B站視頻評論中。A-SOUL的語言符號體系和 “梗文化”因為重復率高和足夠 “好笑”而十分容易傳播，聲勢浩大的彈幕和評論也是他們應援偶像的一種方式。

粉絲的 “梗文化”盛行充分調動了粉絲群體的積極性和創造性，這些語言成為粉絲社群內部交流的暗語。互動儀式鏈環環相扣，旁人若不了解成員和粉絲 “梗文化”背后的含義，是難以產生情感共鳴的，也無法深入粉絲社群內部。語言形成的巨大影響力可以更好地促進情緒聯動，情感和身份的雙重認同使得粉絲情感共享后對偶像和粉圈產生更深的親密感，繼而不斷推動粉圈的互動儀式持續進行。

二、A-SOUL粉絲的行為動機

（一）投射欲望

A-SOUL的大部分粉絲也是ACG文化群體的受眾，常年被ACG文化熏陶的他們喜歡美型化的二次元的形象。美型化的二次元人物往往具備 “大眼睛”“巴掌臉”“櫻桃唇”等特征，擁有無瑕的外殼。A-SOUL作為ACG文化的衍生品，其造型也是在此文化基礎上設計的，每個成員在相同風格的畫風基礎上擁有不同的外形性格，盡量滿足不同粉絲的偏好。一般要長久運營的虛擬偶像，往往會為粉絲呈現出偶像愛欲形象與公共空間破土而出、由你設定的過程。[3]

A-SOUL的形象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在優化，運營方會聽取粉絲的意見進行改進，給予粉絲一定的決定權和參與權。人天生追求美的事物并充滿幻想，然而現實中幾乎不會存在 “完美”的人，所以A-SOUL粉絲才在虛擬世界中對著無實體的偶像投射自己的欲望，在美麗的外殼之上，粉絲可以自行腦補各種細節，自由發揮想象空間，或將自己代入偶像，在特定的情境中做一場 “偶像”夢，隨著A-SOUL在 “枝江市”沉浸式體驗在現實中難以實現的夢想，盡情唱跳，以此來彌補現實生活中人事物種種 “不完美”的缺憾。

（二）重視認同

虛擬偶像的圈子比較小眾，A-SOUL粉絲群體也屬于亞文化群體，這意味著A-SOUL粉絲與主流文化沖突是必然的。A-SOUL群體多為Z世代，他們注重自我認同，渴求理解，不喜歡被束縛，在現實生活中他們經常會有因為個人愛好等原因而不被理解的時候，從而產生身份認同障礙。作為互聯網原住民，他們習慣于在虛擬世界中尋求安慰，在這個時候，虛擬偶像文化接納了他們，他們便會進一步對這種文化產生歸屬感。在A-SOUL的直播間和微博超話中，他們能遇到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人，他們彼此互相理解，在不同形式的互動中進行情感聯結，從而獲得身份認同，成為儀式持續的原動力。

A-SOUL粉絲大多是在校學生，因為新冠疫情和全球經濟下滑的影響，就業和升學壓力提高，面對諸多不可控情況，A-SOUL的部分粉絲處于迷茫階段，更渴望精神寄托和撫慰。虛擬偶像無實體，只要有一部手機即可與其互動，這跨越了時間空間的阻隔，實現了低成本的社交。A-SOUL背后 “中之人”的設立更是錦上添花，她們的真實與共情都能給粉絲帶來極強的陪伴感和連接感，其自身的美好品質和對夢想的熱忱更是給迷茫的粉絲帶來了一劑強心劑，使他們得以在生活的壓力之下喘一口氣，繼續前進。

（三）尋求平衡

A-SOUL的虛擬外殼再完美，如果缺乏了 “中之人”的真情實感加持，也不會有如今的影響力，這是她們獨特的優勢。而這一點也被其受眾所看到，A-SOUL粉絲大多十分清醒，他們雖然想暫時逃離生活的重壓，但是不會過于沉溺于虛擬，所以他們巧妙地在虛擬與現實的交界點尋求平衡，從A-SOUL身上汲取對自己有正向作用的部分，借助A-SOUL完美的外殼滿足對美型的追求，達到視覺上的享受，再將 “中之人”可愛的性格與之相關聯，在大腦中加以美化，在與偶像進行交流的過程中獲得精神上的滿足。在這個虛擬偶像塑造的過程中，真實版塊與虛擬版塊互為配合，缺少了任何一環，效果都會大大減弱，這就是A-SOUL作為 “形神合一型”的虛擬偶像的魅力與優勢。[4]“中之人”的存在使得虛擬偶像的外形設定與內在靈魂的聯系更加密切，但并不意味著 “中之人”是在簡單地扮演虛擬偶像，更貼切的理解是，“中之人”為虛擬偶像的身份認同問題提供了更好的解決思路。

三、結束語

面對這樣的虛擬 “烏托邦”會不會有過度沉溺的危險呢？實際上大部分A-SOUL粉絲都展示了理性的一面，他們有獨立思考的能力，能分清楚虛擬與現實，不會過度沉迷虛擬網絡從而影響現實生活，也討厭局外人傲慢地將其行為認為是 “沉溺虛擬的不成熟表現”。過度沉溺虛擬的粉絲的確需要進行合理引導，但對于大部分A-SOUL粉絲而言，A-SOUL搭建起了一個美麗新世界，讓他們得以短暫逃離充斥著各種壓力的現實生活，他們希望這一愛好和價值追求能夠得到尊重，并將其賦予了積極的意義。

參考文獻：

[1] 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2] 何孔亮.基于互動儀式鏈視角下粉絲群體互動研究[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22.

[3] 薛靜.“我愛故我在”：虛擬偶像與“情感真實主義”[J].文藝理論與批評，2022，18（06）：115-126.

[4] 楊雨萱.從林明美、初音未來到A-SOUL：虛擬偶像的代際流變及本土化發展[J].視聽，2023，19（02）：124-128.

基金項目： 2022年湖北省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 （項目編號：GCX2235）。

作者簡介： 梁寶月，女，漢族，廣西玉林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傳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