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影響效應及中國應對研究

杜歡 魏霜 李志勇 李政軍 陳永紅

關鍵詞：技術性貿易措施，貿易保護主義，中美貿易，應對策略

0 引言

世貿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WTO）的建立及全球范圍內不斷增加的自貿協定，使得全球各國間關稅水平大幅度削減或消除，傳統非關稅措施（進口配額、許可證等）對進口的限制作用也逐漸減弱[1]。與此同時，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為限制進口、保護本國市場，越來越青睞于采用隱蔽性極強的非關稅措施，其中技術性貿易措施（TechnicalBarriers to Trade Measures，TBT）與衛生和植物檢疫措施（Sanitary and Phytosanitary Measures，SPS）成為主要且常用的非關稅措施[2]。中美彼此擁有高度互補的產業結構、消費水平及資源條件，因此自建交以來一直互為重要的貿易伙伴，但我國對美國出口規模持續擴大使得美國國內民族產業的發展受到重創，因此美國為保護其國內市場頻繁對我國產品設置種類繁多且復雜苛刻的技術性貿易措施，以此阻礙我國出口產品的流通，給我國對外貿易企業造成了巨大經濟損失[3]。另外，逐漸加深的全球經濟一體化程度使得世界各國在經濟領域形成了相互聯系、彼此依賴的共同體。美國作為世界發達國家之首，在技術性貿易措施設置上是其他國家的風向標，更容易被其他國家效仿，影響程度更深，影響范圍更大。基于以上研究背景，本文分析了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的表現形式和對我國的影響效應，進而提出了中國應對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的具體策略，對我國如何正確應對美國及其他國家的技術性貿易措施，以及如何構建我國國內的技術性貿易措施體系都具有重要的理論指導意義。

1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的表現形式

1.1 近年來美國通報數量逐年急劇上升，涉及范圍持續擴大

近年來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通報數量變化情況如圖1所示[4]。2017—2022年間，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通報總量呈急劇上升趨勢，表明美國近年來的貿易保護政策不斷收緊，保護力度不斷加大；其中TBT通報數量在2019年之前呈小幅度逐年下降，之后呈大幅度逐年上升；此外，美國每年TBT通報數量要遠遠高于SPS通報數量。除技術性貿易措施通報數量急劇上升外，美國近年來從傳統的技術性貿易措施逐漸向綠色壁壘等隱蔽性較強的技術性貿易措施類型延伸，且技術性貿易措施涉及范圍也在不斷在擴大，對進口產品全產業鏈各環節（包括產品的開發、生產、包裝和分銷等）要求愈加細致、嚴苛。例如，2019年美國環保署規定計劃將192種產品中有毒有害物質的檢測范圍從生產階段擴大至加工和分銷階段[5]。

1.2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主要以技術及資源密集型產品為關注重點

依照海關編碼（Harmonized System，HS）將產品劃分為農食類（HS01-24）、化礦金屬類（HS25-38，72-83）、橡塑皮革類（HS39- 43）、非金屬類（HS44-49，68-70）、紡織鞋帽類（HS50-67）、玩具家具類（HS71、HS94-97）、機電儀器類（HS84-93）七大類，其中機電儀器類屬于技術密集型產品，化礦金屬類屬于資源密集型產品，紡織鞋帽類和玩具家具類屬于勞動密集型產品，橡塑皮革及非金屬類產品在生產過程中具有高污染、高能耗的特點[5]。對近年來美國針對各類產品的技術性貿易措施通報數量占比情況進行統計（如圖2所示）[6]：2017—2022年間，美國針對機電儀器類和化礦金屬類產品發布的技術性貿易措施數量占比常年居于七大產品前列；此外，2017—2022年間，美國針對機電儀器的技術性貿易措施數量占比呈逐年明顯加重趨勢，而針對農食類技術性貿易措施數量占比整體呈不穩定下降趨勢；美國針對玩具家具類、紡織鞋帽類及非金屬類產品的技術性貿易措施數量占比常年較少。以上現象說明美國在近年來的技術性貿易措施重點關注對象更偏向于技術及資源密集型產品，而針對美國需依靠大量進口以滿足國內需求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及高污染高耗能產品較為放松。張淑靜和溫凱茹（2019）[7]通過測算美國對中國七大類產品的技貿壁壘度，也發現美國對其國內占比較優勢的產業如農食類、機電儀器類、化礦金屬類產品都設置較高的技貿壁壘度，而對其國內相對占比較劣勢的產業，如紡織類以及高污染、高耗能的橡塑皮革類產品和非金屬類產品，情況則相反。因此，美國設置技貿壁壘的潛在意圖是為中國具有高附加值且屬于技術、資本密集型產品的生產與出口制造障礙，以保護美國國內這類比較優勢行業；對于其國內較為劣勢的行業，如“兩高” 類產品或勞動密集類產品，美國設置的準入門檻較低，以滿足其國內消費需求。

1.3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中標準逐漸升級，且與環保、人權、知識產權相關的技貿壁壘使用逐漸頻繁

美國憑借其處于世界領先地位的技術水平，在技術標準及評定程序的制定上擁有絕對優勢。近年來，美國發布的技術性貿易措施中將大量美國認證的自愿標準更改為強制標準，且其技術標準的細化程度、難度以及合格評定程序的嚴格性均在逐漸提高；另外，美國近年來假借環保及維護“人權”之名設置相應的技術性貿易壁壘，限制多國產品特別是中國產品入境；此外，美國主要針對中國設置了相應的知識產權壁壘，相關內容規定，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對侵犯其知識產權、損害其產業利益的進口產品都需進行調查，這一規定內容增加了我國產品出口美國的風險[5]。

2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對我國影響效應

美國作為世界強國之首，同時也是我國重要的貿易伙伴國和出口對象國，其近年來的技術性貿易措施新態勢勢必給中國帶來巨大的影響。

2.1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迫使中國出口企業調整出口策略，限制了中國出口貿易發展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對進口產品標準逐漸升級，且涉及范圍從單一產品向產業鏈各環節擴展，給中國外貿出口造成難以逾越的技術障礙。中國出口企業不得不調整出口策略來應對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部分中國出口企業因短期內無法達到美國進口產品新標準，徹底放棄了美國市場，轉而向其他對進口產品標準要求較低的國家進行出口；而部分出口企業為不放棄美國市場，會投入更多的資本進行生產設備更新、生產技術創新，且減少受美國TBT沖擊產品的生產與出口，以達到企業內部資源優化配置的目的[8]。這兩方面出口決策的改變導致中國企業出口美國的貿易額及產品數量顯著下降，中國對美國的出口貿易發展受到了限制，且所受限制程度存在企業異質性特點，其中技術密集型行業、私營企業受到的負面影響相對較大[9]。

2.2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不利于我國企業研發和創新能力的提升

美國日益嚴苛的技術性貿易措施，除對我國本土企業造成不利影響外，也增加了外國在華企業的出口美國風險，對中國外資的引入造成了一定的障礙；此外，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使我國產品出口受阻，迫使部分出口企業將市場轉移至國內。這兩方面的影響效應減少了國內技術研發的資金支持力度，造成研發投入比重下降，且外資企業示范效應和關聯效應的缺乏以及與國際市場的脫鉤，均導致我國企業研發、創新能力的下降[10]。

2.3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阻礙了中國技術型產業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邁進

技術型產業，特別是高技術制造業，其嵌入全球價值鏈程度較高，在全球價值鏈中實現的經濟利益也更大，而美國近年來技術性貿易措施向技術型領域轉移，使我國高技術制造企業研發能力有所減弱，不利于我國技術型產業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邁進。例如，中國通信制造業作為促進中國經濟快速發展的核心技術產業之一，又是“中國制造2025”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國民經濟增長和國家安全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在中美貿易往來頻繁的今天，美國已然成為中國通信產業最大的出口貿易國，中國通信產業對美出口多進口少，使得彼此間存在嚴重的貿易失衡，因此屢屢遭受來自美國貿易保護主義的影響，這對十分依賴出口貿易的中國通信產業的發展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11]。

2.4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容易招致他國效仿，加大對中國的影響

美國技術在全球處于領先水平，因此其產品標準相較于其他國家來說更具有影響力，容易招致其他國家的效仿，且美國通常選擇與歐、日、澳等發達國家建立同盟，在技術型行業的競爭制定政策方面加強合作，盡一切可能來阻礙我國在國際上建立對我國的標準優勢，導致我國外貿發展所面臨的阻礙已經從美國擴大至整個歐美地區[9]。

2.5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的長期倒逼效應間接促進我國經濟貿易高質量發展

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對進口產品質量和技術水平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倒逼我國出口企業進行技術自主創新，調整產業結構，改變這種被動挨打局面；同時，加快了我國對于相關制度規范的制定，一定程度上為我國出口貿易環境創造了良好的氛圍，間接促進了我國經濟貿易高質量發展[12-13]。此外，美國慣常使用的綠色壁壘其背后綠色環保及保障人體健康安全的宗旨與我國可持續發展觀高度契合。美國綠色壁壘反向逼迫相關企業向生態友好型生產模式發展和改進，生產符合國際環保標準的產品，有利于我國發展綠色和可持續發展經濟[14]。

3 中國應對美國不合理技術性貿易措施的策略

目前，全球技貿措施發展主要是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扮演技貿措施實施者，而眾多發展中國家則相應成為被動接受者。雖然中國技貿措施體系逐漸建立，但與美國等發達國家相比，我國技術水平及經濟都處于弱勢，因此我國暫無法與美國進行有效抗衡。但也應該看到，各國技貿措施的實施仍需遵循于WTO的“TBT協議”及“SPS協議”框架下，意味著我國與美國等發達國家間相關技貿措施（技術法規、標準等）差距越小，我國受其技貿措施的負面影響就越小，這也為我國應對美國技貿措施提供了正確、積極的思路。本文全面、系統地提出了中國應對美國技術性貿易措施的策略。

3.1 構建高效信息共享平臺，及時了解美國技貿措施最新進展

首先，從國家層面跟蹤和研究美國技貿措施通報，并建立相應通報及預警信息平臺，為企業及時、準確地提供技貿措施解讀及預警信息，有效緩解困擾企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其次，多渠道直接有效搜集美國各層面（政府、社會團體、民間組織等）有關技術標準、法規等規定，建立系統的美國技術標準檢索平臺，并做到及時有效的更新，供我國相關部門或相關企業查詢，使其明確美國相關進口產品的準入要求。另外，在對美國技貿措施通報的跟蹤研究過程中，及時掌握美國這類發達國家的產品質量安全最新的監管動態及思路，借鑒其中適合我國國情的相關做法和思路，反向推動我國在產品質量安全監管方面的發展。

3.2 聚焦企業關切，運用WTO規則維護我國企業的正當利益

首先，動態建立美國技貿措施交涉應對的重點企業幫扶清單，并與清單內企業建立常態化溝通聯絡機制，精準收集企業對美技貿措施應對痛點、難點問題。同時，建設出口美國重點產品技貿措施研究評議基地，通過項目研究、技術咨詢等形式，加強出口企業應對美國技貿措施的技術指導，提供相應技術解決方案。其次，合理運用WTO/TBT-SPS框架下的通報評議，特別貿易關注等制度，就我國相關企業訴求通過WTO與美國開展雙邊磋商，力爭有效降低我國企業出口美國市場的技術門檻，減輕企業成本壓力，維護我國出口企業在美國市場的正當利益。

3.3 提高國內技術標準，推動國內技術與國際接軌

首先，著力優化現有國家標準體系，吸收先進合理技術，達到國際兼容格局。政府通過制定相應政策鼓勵企業關鍵技術的創新，并將最新的科研創新成果納入到國家標準中，提升我國國家標準與國際標準的一致性。同時，鼓勵國內相關專家學者入職國際組織，積極參與國際規則制定，推動中國相關標準與國際接軌。其次，不斷強化雙多邊合作，積極推動中國監管體系獲外方及國際認可，并將技貿措施具體合作安排納入高水平區域或雙邊經貿合作協定內容。

3.4 完善國內技貿措施體系，轉變被動應對局面為主動應對

首先，從對我國發展起核心作用、在國際上具有較強競爭力且對美國經濟影響較大的相關產業（如制造業，包括大型機電設備、信息產品等）入手，設置有針對性的技貿措施，對美形成有效的出口威脅，轉變我國疲于應對美國技貿壁壘的被動局面。其次，積極加入國際自貿區，與自貿區其他成員國達成標準、準入程序等文件的相互認可或協調，通過此類國際合作的方式來緩解或降低美國技貿壁壘對我國貿易的沖擊。另外，鼓勵中國企業對美加大直接投資力度，特別是重點支持我國民營企業在美國的直接投資活動，具體可從降低相關企業的投資門檻，為相關投資企業在金融、稅收等方面提供助力，幫助相關企業以這一方式規避美國技貿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