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對中國現代化話語建構的邏輯探析

摘要：中國現代化話語有其獨特的現實邏輯、理論邏輯與歷史邏輯。鄧小平以中國國情為依據，通過立足社會現實，借鑒歷史經驗，并賦予大眾化中國化的話語資源以新的時代內涵，從而提出以“小康社會”“三步走”為表達的現代化目標定位。堅持馬克思主義是中國共產黨人推進現代化建設的必然要求。一方面，鄧小平鮮明闡釋堅持黨的領導是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方向保證。另一方面，則注重闡釋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實現共同富裕是現代化的價值追求；和平發展是時代的主題。基于此點，鄧小平提出以對外開放為重要途徑、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為體制保證、以科學技術為發展動力的現代化實現方式。中國現代化話語體系的提出，既打破了西方對于現代化的話語權，又確證了中國現代化進程的一場“話語革命”。

關鍵詞：鄧小平；中國現代化；話語體系；內在邏輯

中圖分類號：D61；A849

DOI：10.13784/j.cnki.22-1299/d.2024.04.002

話語，既是觀念與思想的外在形式，又是時代與實踐的獨特映射。中國共產黨推進現代化事業進程，需要一套科學嚴謹、標識鮮明的話語體系，據此闡述現代化建設的本質屬性、領導力量、發展動力、體制保證、外部環境等問題。鄧小平基于國情現實與時代發展，一方面，提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中國式的現代化”“共同富裕”“小康社會”“三步走”等概念鮮明表達自身道路的獨創性。另一方面，深入闡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論、社會主義本質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論等理論指導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科學性實踐。習近平指出：“在新中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長期探索和實踐基礎上，經過十八大以來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創新突破，我們黨成功推進和拓展了中國式現代化。”[1]這一論斷表明從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的整體視野中把握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重大歷史意義。基于此，探析鄧小平對中國現代化話語建構的內在邏輯，不僅能明晰中國共產黨探索現代化道路的思想軌跡，而且更能為創新中國式現代化話語體系提供話語資源與范式參照。

一、以中國國情為依據，表達現代化的目標定位

人口眾多、人民生活水平有待提高且地區間發展不平衡，是改革開放后中國的基本國情。1982年11月，鄧小平指出：“中國是個大國，但又是個小國。大就是土地大、人口多，還有一個大就是中國是聯合國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小是指國民生產總值小，每人平均才二百五十到二百六十美元，經濟很不發達。”[2]通過“大”與“小”的對比，鄧小平既表達中國經濟實力與國際地位不匹配的客觀事實，同時又強調激活潛在的人力、物力之于發展經濟的重要性。如何正確認識“人口規模巨大”這一國情，是中國成功推進現代化事業的重要前提。鄧小平認為：“十億多的大國必須應力求穩定。走一步，總結一下經驗，有錯誤就改，不要使小錯誤變成大錯誤，這是我們遵循的原則。”[2]1987年4月，他在會見捷克斯洛伐克總理什特勞加爾時強調：“特別是中國人口多，如果那時十五億人口，人均達到四千美元，年國民生產總值就達到六萬億美元，屬于世界前列。這不但是給占世界總人口四分之三的第三世界走出了一條路，更重要的是向人類表明，社會主義是必由之路，社會主義優于資本主義。”[3]因此，我國人口整體邁入現代化社會，不僅對世界反貧困事業作出巨大貢獻，而且能夠彰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優越性。1979年3月，我國人口有9億多，其中80%是農民。因此，鄧小平高度重視農業農村發展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特殊地位。他指出：“中國社會是不是安定，中國經濟能不能發展，首先要看農村能不能發展，農民生活是不是好起來。翻兩番，很重要的是這百分之八十的人口能不能達到。”[3]而事實上，我國的改革開放進程也正是由農村體制改革開啟的。

各國進行現代化建設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繼承下來的條件下創造”[4]，這也是建構現代化話語的重要途徑。1954年，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首次以“四個現代化”的表述擘畫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發展前景。在此引領下，我國建立起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與1952年相比，1980年“全國工業固定資產按原價計算，增長二十六倍多，達到四千一百多億元；棉紗產量增長三點五倍，達到二百九十三萬噸……機械工業產值增長五十三倍，達到一千二百七十多億元”[5]。但是，建設過程中也存在“急于求成，夸大了主觀意志和主觀努力的作用”[5]。鄧小平一方面高度肯定“建國后我們的經濟建設是有偉大成績的”[6]；另一方面牢牢抓住發展生產力這一中心任務，強調“進行社會主義改造，不能破壞生產力，而應大力促進生產力的發展”[2]。

與此同時，運用好深厚的文化積淀與獨有的觀念認知，更是中國這個東方大國推進現代化的必然要求。鄧小平在吸收傳統文化話語與大眾話語的基礎上，以通俗易懂的語言風格詮釋了中國現代化的未來的階段性目標。“小康”一詞可溯至《詩經·大雅·民勞》中的“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7]，意為百姓處于平安康寧的生活狀態。1979年12月，鄧小平在會見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時首次用“小康”這一概念表明中國現代化建設的階段性發展目標，指出“達到第三世界中比較富裕一點的國家的水平，比如國民生產總值人均一千美元”[6]是他心中“小康之家”的可行狀態。隨著改革開放進程的深入，鄧小平對“小康”具體內涵的認識不斷調整。他以國民生產總值為標準，明確小康“是指國民生產總值達到一萬億美元，人均八百美元”[2]，實現時間為“二十世紀末”，認為在此基礎上，國家需要“再花三十年左右的時間，才能真正列入世界先進行列”[2]，同時提出“中國式的現代化”的表述。其意義在于，一是強調中國現代化的根本性質、現實境遇與發展目標的獨特性，二是點明中國當時的現代化尚未達到“日本、歐洲、美國和第三世界中有些發達國家的水平”[2]。“小康之家”“小康社會”“中國式的現代化”等相關話語的提出，表明鄧小平實事求是地對現代化發展提出了可行性構想，正如他在1979年7月所說：“中國式的現代化，必須從中國的特點出發。”[6]

現代化，是社會從落后蒙昧不斷向先進文明轉變的發展進程。對現代化的戰略步驟作出科學安排，有利于在現代化進程中實現階段性與長期性發展任務的有機統一。鄧小平以“三步走”構想，將國家現代化的發展進程喻為人“行走”的三個階段，以話語的感染力提升現代化目標的可感知性，從而獲得人民群眾的認同與支持。“兩步走”是“三步走”的雛形。“兩步走”最早于1964年由周恩來提出，并在1975年1月四屆人大一次會議上進一步完善，即：“第一步，用十五年時間，即在1990年以前，建成一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第二步，在本世紀內，全面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使我國國民經濟走在世界的前列。”[8]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鄧小平將“兩步走”實現節點整體后移，即：“到本世紀末，人均國民生產總值達到一千美元……最低達到八百美元。在這個基礎上，在下個世紀再花三十年到五十年時間，接近西方的水平。”[2]1984年4月，鄧小平會見英國外交大臣杰弗里·豪時重申此點，即：“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到本世紀末達到小康水平，第二個目標就是要在三十年至五十年內達到或接近發達國家的水平。”[2]“三步走”在“兩步走”的基礎上，時間點更為細化，任務更為聚焦。1987年4月，鄧小平明確提出“三步走”概念，以國民生產總值人均“二百五十美元”“一千美元”“四千美元”作為判斷現代化實現水平的標準。[3]在隨后黨的十四大上，“三步走”構想得以完整表述：“我國經濟建設的戰略部署大體分三步走。第一步，實現國民生產總值比1980年翻一番，解決人民的溫飽問題。這個任務已經基本實現。第二步，到本世紀末，使國民生產總值再增長一倍，人民生活達到小康水平。第三步，到下個世紀中葉，人均國民生產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9]當1988年國內經濟出現波動時，鄧小平告誡：“第三個臺階需要花五十年，那時遇到的問題將更多。”[2]以此表達整體與穩定是實現“三步走”構想的重要原則。

由此可見，話語的有效性首要源自于它能否對變化著的客觀實際進行提煉、總結與概括。鄧小平立足中國國情現狀，借鑒中國現代化建設的經驗教訓，援引“日用而不覺”的話語資源，擘畫出中國現代化的發展圖景與戰略步驟。而包括社會現狀、歷史沿革、文化觀念在內的中國國情，則是中國共產黨建構現代化話語的“最大實際”與總依據。

二、以馬克思主義為內核，彰顯現代化發展的根本原則和價值立場

國情可以為現代化話語建構提供歷史文化資源與客觀現實依據，而理論則能為現代化話語建構提供權威性與科學性支撐。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是中國共產黨人把握現代化規律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鄧小平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深刻闡釋“社會主義現代化”中的社會主義性質。

堅持黨的領導是社會主義的首要前提。正如鄧小平強調：“中國沒有共產黨的領導、不搞社會主義是沒有前途的。這個道理已經得到證明，將來還會得到證明。”[2]近代以后，中國社會陷入以政治權威缺位、有效治理缺失、頂層設計缺乏為特征的國家治理困境，很大程度是由于現代政黨及其領導力的“不在場”造成。鄧小平指出，新中國成立后，近代中國歷史“四分五裂、各霸一方的局面就結束了”。同時，他結合西方國家的現狀，認為沒有領導核心會陷入議而不決、決而不行的困局。在此基礎上，他得出“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由共產黨領導，這個原則是不能動搖的，動搖了中國就要倒退到分裂和混亂，就不可能實現現代化”[6]的結論。面對改革進程中出現的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弱化甚至否定黨的領導的重大危險，鄧小平提出了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并強調四項基本原則中“最核心的是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3]。因此，面對新形勢與新任務，只有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才能充分發揮黨在現代化建設中的領導核心作用。對此，必須健全完善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的黨的領導制度，實現黨內民主與集中統一的有效結合。鄧小平特別指出“全黨服從中央”的重大意義，“只有全黨嚴格服從中央，黨才能夠領導全體黨員和全國人民為實現現代化的偉大任務而戰斗”[6]。同時必須嚴格落實黨內法規，充分發揮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打造“統一的、有高度覺悟的、有紀律的”[6]隊伍。鄧小平強調：“我們改革總的目的是要有利于鞏固社會主義制度，有利于鞏固黨的領導，有利于在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下發展生產力。”[3]

“為了誰實現現代化”“依靠誰實現現代化”是現代化話語建構過程中必須予以鮮明回應的課題。馬克思在展望未來社會時，明確指出：“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4]毫無疑問，堅持人民性既是馬克思主義者改造世界的價值歸宿，又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本質要求。鄧小平認為，“生產要真正發展起來，相應的全國人民的生活水平能夠逐步提高”[8]才是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真正體現，并將包括有利于“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人民的生活水平”[3]在內的“三個有利于”作為判斷現代化道路姓“社”還是姓“資”的主要標準。可見，鄧小平將“人民性”首要歸為“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并將其置于中國式的現代化性質判斷標準的中心地位。西方現代化雖極大地促進生產力發展，但也衍生出“同資本積累相適應的貧困積累”[4]等社會問題。中國素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政治理念，而促進共同富裕，實現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既是這種傳統政治理念的現代性轉化，又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應有之義與發展方向。毛澤東在1956年曾以“走共同富裕的道路”[10]說明實行農業集體化政策的重要意義，而鄧小平將“共同富裕”這一概念作進一步拓展，闡釋共同富裕之于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本質性內涵，即“社會主義的目的就是要全國人民共同富裕，不是兩極分化”[3]。值得注意的是，鄧小平將“共同富裕”區別于“同時富裕”或“平等富裕”，認為“先富帶動后富”才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可行方式。1992年初，他明確提出“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3]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本質。此后，他在與鄧墾的談話中提出“十二億人口怎樣實現富裕，富裕起來以后財富怎樣分配，這都是大問題”[2]。不難看出，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一項艱巨事業，其關鍵在于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積累與分配的問題。

現代化類型主要劃分為早發內生型現代化和后發外生型現代化。受各種因素影響，英、美、法等實行資本主義制度的西方國家為早發內生型現代化，起步時間早、影響范圍廣與發展水平高是該類型現代化的主要特點。這種依靠血腥手段暴力擴張的發展過程使廣大殖民地半殖民地民族國家成為其現代體系的“附屬品”與“犧牲品”，也形成了西方國家長期“獨占”的現代化話語權。一方面，先進的科學技術、管理經驗與雄厚的資金優勢等西方現代化的長處也是中國作為“后發外生型現代化”的發展選擇。鄧小平認為，“各國人民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所發展的科學和技術，所積累的各種有益的知識和經驗，都是我們必須繼承和學習的”[6]。另一方面，“資本主義無論如何不能擺脫百萬富翁的超級利潤，不能擺脫剝削和掠奪，不能擺脫經濟危機，不能形成共同的理想和道德，不能避免各種極端嚴重的犯罪、墮落、絕望”[6]，故現代化不存在定于一尊、現成可用的模式，各國有權根據自身國情選擇現代化的發展模式。1990年7月，鄧小平在會見加拿大前總理特魯多時明確指出：“要求全世界所有國家都照搬美、英、法的模式是辦不到的。”走自己的路，既是中國“長期歷史經驗得出的基本結論”，更是保持中國現代化主體性的必然要求。為此，鄧小平強調：“絕不允許把我們學習資本主義社會的某些技術和某些管理的經驗，變成了崇拜資本主義外國，受資本主義腐蝕，喪失社會主義中國的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自信心。”[6]可見，鄧小平以辯證揚棄的思維，正確看待兩種不同的社會制度、發展類型的現代化道路，成功打破“現代化等于西方化”的話語認知，推動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話語。

三、以時代發展為導向，詮釋現代化的實現方式

時代是問題之母。話語建構只有立足時代潮流、反映時代變化，才能使話語易于傳播并內化為社會觀念。鄧小平把握歷史發展規律，順應時代發展潮流，詮釋了以改革開放為重要途徑、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為體制保證、以科學技術為發展動力的現代化實現方式。事實證明，中國的現代化事業不僅在實踐上獲得成功，而且在觀念上實現了與世界“接軌”、與時代“同步”。

打開國門實行對外開放的國策，是世界全球化趨勢、多極化格局背景下的應有之義，更是中國謀求現代化發展的必然抉擇。事實上，闡釋現實邏輯與歷史邏輯是鄧小平建構中國現代化“對外開放”話語的重要內容。20世紀70年代后，隨著美蘇雙方力量的此消彼長，加之西歐、日本、“亞洲四小龍”等經濟體的崛起，以“兩強爭霸”為主體的冷戰體系逐漸被“一超多強”局面取代。鄧小平認為：“東西方兩個集團內部也有制約戰爭的力量，而且這個力量在發展。東歐、西歐都逐漸表現出獨立的傾向。”[2]1987年5月，鄧小平在會見荷蘭首相呂貝爾斯時，針對“和平與發展”問題指出“爭取比較長期的和平是可能的，戰爭是可以避免的”[3]。同時，閉關鎖國是近代中國社會“落后就要挨打”的重要教訓之一。對此，鄧小平在總結中國長期處于“停滯與落后”的狀態時，指明“關起門來搞建設是不能成功的，中國的發展離不開世界”[3]。因而，爭取和平的外部環境進行現代化建設是現實的。在此基礎上，各國之間可以超越意識形態、社會制度之異進行文明互鑒、貿易往來。學習他國先進經驗與引進外資技術是“對外開放”話語的重要指向。世界現代化進程就是一部國家地區相互往來、融為一體的歷史，正如鄧小平強調：“發展經濟，不開放是很難搞起來的。世界各國的經濟發展都要搞開放，西方國家在資金和技術上就是互相融合、交流的。”[2]因此，中國作為后發國家更需要“吸收和借鑒當今世界各國包括資本主義發達國家的一切反映現代社會化生產規律的先進經營方式、管理方法”[3]。同時，他認為引進外資既是“發展社會生產力的一個補充”[2]，也是充分利用“中國是一個大的市場”[3]的現實需要。在此指導下，以“經濟特區—沿海開放城市—沿海經濟開放區—內陸”為特征的對外開放格局應運而生，成為中國現代化建設的生動實踐。

一國要實現與世界的互動，不僅需要開放的思維與包容的心態，而且更要有支持生產要素暢通流動與市場資源有效配置的體制機制。因此，推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與健全，是中國構建開放型經濟、融入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必然要求。鄧小平既通過對社會主義制度的全方位思考，指出實行市場經濟的必要性，認為“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比較，它的優越性就在于能做到全國一盤棋，集中力量，保證重點，缺點在于市場運用得不好，經濟搞得不活”[2]，又從“南北合作”的角度認為“發展中國家需要發達國家的市場，發達國家也需要發展中國家的市場”[2]，進而強調市場經濟之于促進國際合作的重要意義。與此同時，受傳統社會主義發展模式的影響，“市場經濟意味著資本主義，計劃經濟意味著社會主義”的錯誤認知一度束縛人們的思維觀念。鄧小平認為市場經濟在封建社會時“就有了萌芽”，并列舉美國、日本存在計劃經濟實際運行的事例[6]，為市場經濟體制在社會主義國家的推廣提供旁證。基于此點，黨的十三大明確提出“社會主義有計劃商品經濟的體制，應該是計劃與市場內在統一的體制”，強調“利用市場調節絕不等于搞資本主義”[9]。1992年初的“南方談話”中，鄧小平更是以“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3]明確市場與計劃不是區分社會制度的標志，它們只是推動生產力發展的手段。在此基礎上，鄧小平明確贊同使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概念[2]，將“以公有制為主體”“走共同富裕道路”[3]與“堅持黨的領導”[2]作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本質屬性，以此區別于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由此可見，原則性與策略性相統一是鄧小平推動建構中國現代化話語的重要特征。

自人類步入現代化社會后，科學技術的影響力與創造力愈發突出。正如馬克思所說：“隨著新生產力的獲得，人們改變自己的生產方式，隨著生產方式即謀生的方式的改變，人們也就會改變自己的一切社會關系。手推磨產生的是封建主的社會，蒸汽磨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的社會。”[4]1978年3月，鄧小平在全國科學大會開幕式上指出，“近三十年來，現代科學技術不只是在個別的科學理論上、個別的生產技術上獲得了發展，也不只是有了一般意義上的進步和改革，而是幾乎各門科學技術領域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出現了新的飛躍，產生并且正在繼續產生一系列新興科學技術”[6]，強調“四個現代化，關鍵是科學技術的現代化”[6]，并從生產力的構成出發，闡述“科學技術是生產力”這一重大論斷。作為生產資料，科學技術的應用表明新興工業能夠極大地促進勞動生產率的提高。鄧小平特別列舉“電子計算機、控制論和自動化技術”能夠使“同樣數量的勞動力，在同樣的勞動時間里，生產出比過去多幾十倍幾百倍的產品”[6]。對于勞動力，他指出“歷史上的勞動力，也都是掌握了一定的科學技術知識的勞動力”。因此，鄧小平認為勞動者只有具備“較高的科學文化水平，豐富的生產經驗，先進的勞動技能”[6]，才能充分發揮“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這一角色的作用。而隨著現代化實踐的深入開展，他進一步提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第一”意指科技能產生首要與關鍵的影響。基于此，鄧小平立足科學技術對中國現代化建設的價值意義，強調：“如果六十年代以來中國沒有原子彈、氫彈，沒有發射衛星，中國就不能叫有重要影響的大國，就沒有現在這樣的國際地位”[3]；“實現人類的希望離不開科學，第三世界擺脫貧困離不開科學，維護世界和平也離不開科學”[2]。

由此可見，鄧小平以敏銳的問題導向、深邃的時空視野與系統的全局觀念，明確地對中國現代化的目標定位、價值原則、實現方式等重大命題作出科學回答，推動構建起歷時性與共時性、民族性與世界性、原則性與策略性、政治性與人民性相統一的中國現代化話語體系。并以此為引領，中國社會發生“確實可以稱為自兩千多年前漢帝國形成以來”[11]的結構性轉變。事實上，黨領導人民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歷史進程，既是一場推動社會面貌變革的“社會革命”，又是一場引領社會觀念轉型的“話語革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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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黎裕逸，華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責任編輯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