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四重邏輯”

摘" 要：鄉村職業教育在服務“三農”、助推鄉村振興中發揮著獨特作用。而鄉村職業教育的“四重邏輯”是實現其高質量發展的基礎。一是本位邏輯，明確鄉村職業教育既姓“農”又姓“職”；二是目標邏輯，圍繞鄉村各群體的需求培養技能；三是結構邏輯，構建完善的鄉村職教體系；四是治理邏輯，實現各參與主體“集群聯動”效應。

關鍵詞：職業教育；本位邏輯；技能需求；職教體系；集群聯動

中圖分類號：G710"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9902（2024）05-0150-04

Abstract： Rural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plays a unique role in serving \"agriculture， countryside and farmers\" and promoting rural revitalization. The \"four-fold logic\" of rural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the basis for it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The first is the basic logic， making it clear that rural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both named \"agriculture\" and \"occupation\". The second is the goal of logic， around the needs of rural groups to cultivate skills. The third is structural logic， the construction of a sound rural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The fourth is the governance logic， to achieve the \"cluster linkage\" effect of the participants.

Keywords：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basic logic; skill requirements;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cluster linkage

20世紀20年代，我國職業教育先驅黃炎培先生首次提出了鄉村職業教育這一概念[1]。隨著農村經濟社會的發展，鄉村職業教育的內涵在不斷豐富，目前，縣域范圍內為鄉村社會經濟發展服務的職業教育與培訓都屬于鄉村職業教育的范疇。在鄉村振興戰略下，農業農村現代化已成為當前農村工作的中心，大力發展鄉村職業教育，培養更多農村新技術人才，是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要舉措。而在新形勢下，鄉村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需要從本位邏輯、目標邏輯、結構邏輯和治理邏輯4個方面全面把握鄉村職業教育，鑒于此，本文對這“四重邏輯”進行評析，為鄉村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提供支持。

1" 本位邏輯：明確鄉村職業教育既姓“農”又姓“職”

1.1" 鄉村職業教育的本位

明確鄉村職業教育的本位，是鄉村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根本。鄉村職業教育的本位是“鄉村”和“職業教育”，鄉村職業教育既姓“農”又姓“職”[2]，為農村經濟社會發展培養人才是其初心和使命，鄉村職業教育是“為農而教”。鄉村職業教育的辦學本位，明確了鄉村職業教育“為誰培養人，培養什么樣的人”這一根本性問題。鄉村職業教育為農村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人才支撐，促進農村勞動力升級，促進農村特色產業發展。鄉村職業教育的本位決定了其立足農村，以服務農村各群體的文化知識學習和專業技能培養，促進農村各群體就業為宗旨。鄉村職業教育與縣域農村經濟社會發展聯系緊密，在助力鄉村振興中具有獨特的優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3]。

1.2" 本位偏差

目前，對鄉村職業教育本位出現偏差表現在2個方面：一是鄉村學校職業教育“離農”現象普遍。當前，社會普遍認為，初高中青少年學習就在于擺脫農業、走出農村，所以即使選擇了鄉村學校職業教育，也是希望通過學校職業教育走出農村、擺脫農業，因此，現實中“離農”現象非常普遍。同時，鄉村職業學?！拜p農、離農”教育理念較為普遍，將辦學定位為幫助學生走出農村、脫離農業，涉農類專業和課程減少，教學與本地農村產業相脫離。顯然，鄉村職業學校辦學偏離了辦學的本位。二是鄉村學校職業教育“普教化”。受“離農”影響，當前鄉村職業學校在辦學過程中，普遍存在“重學歷、輕技能”的狀況，“普教化”現象嚴重。在人才培養上，鄉村職業學校忽視了職業教育的本質屬性，將發展非農專業、學生升入上一級學校為培養目標，教學內容也多圍繞“升學”展開。由于辦學方向偏離本位，失去了職業屬性與鄉村屬性，導致目前我國許多鄉村職業學?！稗r不像農、職不像職[4]”，面臨被邊緣化、被淘汰的窘境。

由于辦學方向偏離本位，因此，需要強化鄉村職業教育的本位。首先，政府部門要在政策和制度上強化鄉村職業教育的定位，加強鄉村職業教育宣傳，提升社會對鄉村職業教育的認同；其次，鄉村職業學校要樹立“職教自信”，在服務導向上，突出“重農、留農”，要聚焦當地農村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培養出滿足當地農村產業發展需求的人才，贏得社會的普遍認可，彰顯鄉村職業教育的價值。最后，大力發展農村經濟，增加農村就業機會，同時提升農村基礎設施，改善農村教育、醫療、養老等條件，增強農村對年輕人的吸引力，支持農村青壯年留在農村創業就業。

2" 目標邏輯：圍繞鄉村群體的需求培養技能

2.1" 鄉村群體的需求分析

鄉村群體包括職業農民、外出務工群體、返鄉群體、農村初高中畢業生和手工藝者等，他們都是鄉村職業教育的受眾，要深入分析這些群體對鄉村職業教育的需求，圍繞需求培養技能。謝元海等[5]認為，鄉村各群體的需求見表1。

根據表1，鄉村各類群體對鄉村職業教育的需求，大致包括以下4類。

一是現代農業生產技能的需求。我國正在加快推進農業現代化發展，提高農產品附加值，延伸農業產業鏈，實現一、二、三產融合發展。而農業現代化發展，需要農業從業者掌握現代農業生產技能，因此，必然對現代農業生產技能產生需求。二是創業技能需求。近年來，農業新業態發展迅速，休閑觀光農業、鄉村旅游業等各類農業新業態的規模不斷擴大，已逐漸成為農村經濟新的增長點。而許多農業新業態，本質上就是一種創業行為，需要掌握基本的創業知識和創業技能，因此，必然對創業知識和技能產生需求。三是現代經營管理技能的需求。隨著農業現代化、專業化發展，農村經濟的組織化程度越來越高，日常經營管理的復雜性極大地增加，當前，現代經營管理技能已成為農村經濟發展的基礎要素，在日常經營管理中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對現代經營管理技能產生了需求。四是剩余勞動力轉移的技能需要。目前，我國農村仍勞動力過剩，且農村剩余勞動力大多文化水平較低、缺乏一定的專業技能。由于缺乏必要的專業技能，導致農村剩余勞動力大多只能從事報酬低的體力勞動，因此，需要對農村剩余勞動力進行技能培訓，讓其掌握必要的專業技能，成為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實用性人才[6]。所以，需要加強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技能培訓，擴展其就業渠道。

2.2" 基于技能需求精準供給

基于鄉村各群體的技能需求，鄉村職業教育要實現精準供給：一是精準對接鄉村主體。鄉村職業教育機構深入農村，了解職業農民、外出務工群體、返鄉群體、農村初高中畢業生及手工藝者等各類群體的技能需求，構建主體間需求響應與供給反饋機制，依據不同群體的不同需求，精準供給。二是專業與產業對接。依托產業辦專業，辦好專業促產業，以當地產業發展為靶標，建立對接產業發展的專業動態調整機制，保持專業和課程設置與產業轉型升級同步[7]。圍繞當地農業生產、農副產品加工、農村電子商務等產業發展情況，深入當地的農業企業、農村合作社等農業生產經營主體，了解其需求的產業發展技能，合理設置具有本地特色的涉農專業和課程，培養與本地產業精準對接的專業技能，以適應本地鄉村產業發展。三是推進產教融合，提升實踐能力。要突出實踐教學的基礎地位，強化實踐能力的培養，鄉村職業教育機構與涉農企業、養殖大戶、家庭農場、農業專業合作社等各類經營單位開展深度合作，共建實習實訓基地，采用“教室+田間”或“教室+車間”等多種形式，讓“鄉土匠人”“技術能人”進課堂，傳授當地農村經濟發展所需求的技能，培養具有本地特色的產業實踐能力。

3" 結構邏輯：構建完善的鄉村職教體系

3.1" 鄉村職教體系

完善的鄉村職業教育應自成體系，具有層次性、系統性。結合我國實情，完善的鄉村職業教育體系應包括以下3個方面。

一是鄉村學校職業教育。鄉村學校職業教育包括縣域內的縣級職教中心、職業高中、中等職業學校等。鄉村學校職業教育是學歷教育，即提高學歷層次的教育，主要是高中階段適齡青少年通過參加學習，完成相關教學任務，通過相關測試，最終取得高中或中專學歷畢業證書。通過鄉村學校職業教育，學生學習了相關的知識和技能，畢業后既可以升入上一級的職業院校繼續深造，又可以直接回鄉就業。

二是鄉村職業培訓。鄉村職業培訓一般是當地教育、勞動、農業等部門對本地農民開展的短期培訓。通過職業培訓獲得某些技能，例如隨著農業科技的發展，為掌握某些現代農業生產技能而對農民進行培訓，以及如為農村剩余勞動力進入城市就業提供某些技能培訓，如月嫂培訓、保姆培訓等。鄉村職業培訓以技能培訓為主，根據農業生產或城鎮就業需求特點，開展有針對性的技能培訓，具有培訓時間較短、培訓內容具體、培訓針對性強等特點。通過培訓教育，農民能夠及時掌握某些技能，進而提升農業生產效率或實現轉移就業。

根據培訓對象和培訓要求，鄉村職業培訓可以分為初等、中等和高等3個培訓層次[8]。初等培訓是指對農民開展簡單的或單一的技能培訓，培訓對象主要是文化水平低（如文盲或小學文化）、年齡大的農民，通過初等培訓，幫助農民掌握某項從業技能或生產技能。中等培訓是指對農民開展較高水平的技能培訓，培訓對象主要是具有一定文化基礎（如初中以上文化水平）和相關從業經驗的農民或參加過初級培訓的農民。通過中等培訓，受訓農民能普遍掌握多項技能，進一步提升技能水平。高等培訓是指對農民進行現代經營管理技能等方面的教育培訓。通過高等培訓，使受訓農民掌握現代先進的經營管理理論和方法，幫助他們提升經營管理技能和帶領農民共同致富的能力，受訓人員主要是涉農企業、農業專業合作社及農業專業戶等農村經濟組織里從事農業生產經營的管理人員。

三是鄉村社會職業教育。鄉村社會職業教育是指農村地區民間技藝如刺繡、剪紙、雕塑和地方曲藝等傳承。這些傳統民間技藝一般是通過師徒、父子相傳等形式進行傳承。傳統民間技藝是農村歷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隨著農村休閑、旅游觀光業的發展，許多民間傳統工業品、民間藝術換發了新的生命力，鄉村中很多人以此為職業，進而成為農村經濟的重要部分，作為傳承民間傳統技藝的鄉村社會職業教育也換發了新的活力。

3.2" 多種職業教育的有機銜接

構建完善的鄉村職業教育體系，需要多種職業教育有機銜接。一是中高等學校職業教育的銜接。高等學校職業教育提供高等學歷教育，由高職高專院校承擔，通過高等學校職業教育的學習取得大專及以上畢業證書。鄉村學校職業教育是中等學校職業教育，需要與涉農高等學校職業教育有機銜接，即鄉村學校職業教育完成后，通過考核，可順利進入高等學校職業教育學習。為此，涉農高職院校要利用自身具有的教育資源優勢，與縣級職教中心等鄉村學校職業教育開展深度合作，為后續進一步深造提供便利。同時，在專業設置上，涉農高職院校要根據鄉村經濟社會發展開設相應專業，培養高層次的新型職業農民[9]；二是鄉村學校職業教育與培訓教育之間有機銜接。即學校教育與培訓順利對接，讓鄉村學校職業教育的學生定期或不定期參加鄉村職業培訓，真正掌握農村經濟發展所需的技能和社會實用技術，如現代農業生產加工技能、農業新業態開發的創業技能等農村產業發展所需技能以及家電維修等社會實用技術，同時，讓鄉村職業培訓的農民定期或不定期參加鄉村學校職業教育，提升自身的文化素養和理論水平。通過學校教育與培訓教育的對接，讓培訓的農民有機會提升學歷，讓有學歷的農村年輕人有機會獲得技能培訓，掌握就業技能，兩者之間的銜接，實現了學歷提升和技能培養有機統一。

4" 治理邏輯：實現“集群聯動”效應

鄉村職業教育的參與主體涉及政府、鄉村職業教育機構、涉農企業、村莊和農民。政府承擔著規劃、協調和資金支持的責任，鄉村職業教育機構承擔著培養人才、文化傳承等功能，涉農企業、村莊和農民是鄉村社會支持鄉村職業教育發展的三大來源[10]。鄉村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需要政府、鄉村職業教育機構、涉農企業、村莊、農民走向“五位一體”，協同參與，實現“集群聯動”效應，共同推動鄉村職業教育發展。

首先，政府發揮主導作用。在“五位一體”的集群聯動中，政府部門需要發揮主導作用，主要表現為：第一，政府部門統籌規劃，做好鄉村職業教育發展的頂層設計；第二，出臺促進鄉村職業教育發展的政策措施，營造社會認同鄉村職業教育的社會環境；第三，政府部門為鄉村職業教育發展提供財政資金支持，結合本地人才需求，有目標地推動鄉村職業教育供給；第四，政府部門為鄉村職業教育各參與方做好“牽線搭橋”，為多方協作提供保障。

其次，校企合作，一體辦學。鄉村職業教育機構與農業企業合作、一體辦學，是鄉村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在校企合作一體辦學中，要堅持以本地產業需求為導向的培養模式，建設緊密對接本地產業鏈的專業體系。推動農業企業在鄉村職業教育機構設立培訓基地，鄉村職業教育機構在農業企業設立實習實訓基地。農業企業根據自身發展需要，可設立一定的學徒崗位，并與優秀學徒簽訂長期合同，為農業企業培養所需人才。同時，在校企合作、一體辦學中，需要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保障校企雙方的辦學利益，激發校企合作的主動性。允許農業企業以資本、設備、技術等要素參與辦學，與鄉村職業教育機構共同確定利益分配方式?？捎傻胤秸疇款^，建立各方利益得到充分保障的透明、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切實保障校企雙方的合法權益和應得利益。

最后，校村合作。鄉村職業教育機構作為鄉村人才培養、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應積極開展校村合作，培育一批懂技術、會管理的現代農民。為此，第一，鄉村職業教育機構與村莊簽訂培訓協議，不定期對當地農民進行生產技能、實用技術和創業技能等各類技能的培訓，使農民及時掌握所需技能；第二，鄉村職業教育機構主動送技術下鄉、送教師下地，幫助當地農民解決農村經濟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各類問題[11]；第三，加大宣傳教育，培養農民在職業教育中的主人翁意識，鼓勵農民主動參與到職業教育中來以提升自身的生產技能、管理水平和文化素養。

5" 結束語

鄉村振興的總體目標是“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要實現鄉村振興的總體目標，需要各類人才的支撐。2021年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快推進鄉村人才振興的意見》并提出了鄉村振興的五大類人才。這五大類人才構成了鄉村振興人才的“金字塔”結構，其中，鄉村產業人才處于“金字塔”塔底，是“產業興旺”的主體，在鄉村人才結構中處于基礎和核心地位。而鄉村職業教育的“鄉村”和“職業教育”性質決定了其在鄉村產業人才培養中處于核心地位，因此，辦好鄉村職業教育對鄉村振興具有重要的基礎性作用?；谀壳拔覈l村職業教育發展的困境，需要從本位邏輯、目標邏輯、結構邏輯和治理邏輯4個方面全面理解鄉村職業教育，進而有針對性地采取措施，推進鄉村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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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湖北省教育改革發展專項課題（無編號）

作者簡介：石清華（1971-），男，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為農村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