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龍 呂星都 李秋蓉
[摘要]民族社會工作實踐中強調社會工作者的“文化敏感”,而“文化敏感”背后的專業性和理論預設會不自覺地導致社會工作理論與實踐、知識與現實之間張力問題。本文以三江侗族自治縣D社會工作機構實踐為例,從文化自覺視角出發,分析和探究本土社會工作者開展民族社會工作的在地化行動策略,在此基礎上提煉出社會工作的實踐智慧。研究發現,本土社會工作者在針對民族群體開展社會工作服務時不是套用“專業”的社會工作方法開展服務,而是從民族傳統、生活經驗、權力文化網絡與民族習俗中尋找開展服務的切入點,自覺地利用默會知識和地方性知識來滿足服務對象需求,有效避免了溝通障礙、“文化識盲”等問題。從“文化敏感”到“文化自覺”為中國社會工作者反思實踐中的文化問題提供視角轉變的可能,可進一步探討社會工作本土專業性的形成邏輯,建構面向在地實踐專業化的中國社會工作之路。
[關鍵詞]文化自覺;文化敏感;民族社會工作;在地化;實踐
中圖分類號:C95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9391(2023)06-0105-10
近年來,隨著脫貧攻堅戰的勝利和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推進,社會工作在民族地區、邊疆地區、“三區計劃”的實踐逐漸深入,民族社會工作已成為我國社會工作發展的重要領域。民族社會工作屬于社會工作與民族工作的交叉,是政府和群眾團體用社會工作的理論和方法,借鑒本土的民族工作方法,對面臨困境的少數民族個人或群體實施社會救助的過程。[7]282民族工作涉及民族關系問題和文化敏感問題,探索民族社會工作在地化的服務策略和實踐經驗越來越呈現出其必要性和緊迫性。而以往的民族社會工作的研究和研究中,對待文化問題,更多的是強調外來的社會工作者在進入陌生文化時需要保持文化敏感,要求社會工作者在進入一個陌生的文化場域時要保持對當地文化的靈敏性,熟悉當地的語言、價值理念、生活方式等,尊重當地文化,消除對異文化的偏見,認為文化融通能力、多元文化視角、跨文化能力是社會工作者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但文化敏感隱含了一種假設,即社會工作已經是一套包含價值觀、理論和專業方法很成熟的專業體系,只需要具備作為一種技能的、后置的、外在的文化能力,就可以提供專業的社會工作服務,沒有思考到更為根本的社會工作的價值觀、倫理原則和服務邏輯是否會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而發生改變,社會工作的專業性的內涵是否會發生變化,這是一種不平等的權利關系的反映,在這種假設下也很難真正地推動的社會工作本土化和在地化,遭遇專業限制與文化識盲問題。[8]
基于以上的問題,本文試圖從“文化自覺”的視角,探討民族地區社會工作的在地化服務策略,民族文化與社會工作文化的融合問題?!拔幕杂X”是費孝通在田野調查中提出的,他認為文化自覺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自身的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自身文化的歷史、未來的發展方向,以及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目的是在文化轉型中求得民族的生存和發展。[9]370以文化自覺來探討社會工作的在地化,問題既是作為本民族社會工作者了解本民族文化的來源、形成過程及在日常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在開展實務過程中如何自覺地將這些民族文化和生活經驗加以運用,對自屬文化的特點及與社會工作文化關系如何認識和把握,如何展現民族社會工作在地化實踐中服務策略與機制,在一系列的沖突、合作、服務中社會工作的專業性是如何形成的?
一、案例選擇與研究方法
三江侗族自治縣位于桂、湘、黔三省交界處,居住有侗、苗、瑤、壯、漢等民族,其中侗族人口占58%,是廣西唯一的侗族自治縣。作為我國著名的侗族旅游縣,三江在民族語言、服飾、音樂、節日習俗、古建筑等保留著非常完好的侗族文化,被稱為“世界橋樓之鄉”“世界歌舞之鄉”“百節之鄉”等。侗族居住的村寨依山傍水,善石木建筑,鼓樓和風雨橋是侗寨中特色建筑,每一個侗寨均會修建鼓樓,而有鼓樓的地方便能唱侗歌。侗族主張“歌舞養心”,有“多耶”、侗族大歌、琵琶歌、蘆笙舞為代表的歌舞文化。侗族的民族傳統節日和活動非常豐富,幾乎是“月月有節會”,如蘆笙節、花炮節、斗牛節。侗族的“月也”是當地常見的規模較大的村寨之間的集體社交和娛樂活動,寨子之間輪流相請做客,開展攔路歌、蘆笙比賽、踩堂哆耶、對唱侗歌、宣讀侗族款約等活動,加強了村寨的團結。侗民團結互助,熱心公益,村寨之間組成合款組織和款規實行民間自治和互相增援,許多橋梁、道路、指路牌、鼓樓、風雨橋等公共設施的修建,侗民都會各盡所能和欣然參與,親友鄰里的婚喪嫁娶和修房建屋等重大活動也都會來自愿幫忙。在侗寨中同寨的人會對不孝敬老人的成員進行指責,輪流贍養無勞動能力又無子女的老人,侗族社會表現出很強的團結和互助風貌。
(一)案例選擇
三江侗族自治縣D社會工作機構(下文簡稱“三江D社工機構”)所服務的村寨以侗寨為主。筆者初次接觸侗族文化時,在與侗族人民的日常交往中感到了“文化震驚”。然而,在看到當地本土的侗族社會工作者在侗寨開展社會工作服務時,很自覺地將侗民族元素融入到所開展的活動中,并游刃有余地解決村民們的困難和需求,這引發了筆者的思考:本土民族社會工作者是如何想到把民族文化融入到社會工作的實踐中的,這些在地實踐做法的背后是基于怎樣的邏輯和視角,在此基礎上,能否概括提煉出一套適合本土的、在地化的服務策略和實踐智慧,在這個過程中“不專業”社會工作者卻有著很強的“專業”氣質,他們專業性是什么,專業性是如何生成的,帶著這一系列的問題,筆者在三江縣展開了調研。
1.三江D社工機構概況
三江D社工機構是2020年由高校教師、本地民俗學專家聯合發起的一家非營利公益性社會服務組織,且是在三江侗族自治縣注冊的第一家社會工作機構,以“助人自助,公益和諧”為理念,以“堅持以人為本,關注社會需求,服務弱勢群體,促進人文和諧”為宗旨,機構的定位和服務范圍是為群眾提供社工服務、咨詢培訓、傳承民族文化、志愿者培訓服務等,機構現有正式工作人員8人,主要是三江縣民俗學家、政府退休人員、高中退休老師、侗族琵琶歌師、社會工作專業本科畢業生等當地人,其中7人為侗族,1人為苗族,4人持有助理或中級社會工作師資格證,平均年齡為44歲,最大年齡為60歲。三江D社工機構在招聘社會工作者時,聘用的多為三江當地的侗族年輕人,這些本土社會工作者既包括學習社會工作專業畢業后愿意返鄉的大學生,也包括非社會工作專業出身的當地年輕人。這些本土的少數民族社會工作者會講地方方言,熟悉當地的民族文化和社會關系網絡,能夠很好地鏈接本土資源。為了提升這些本土社會工作者的專業理論知識,三江D社工機構還注重聘請高校的社會工作教師和本地的督導進行專業能力提升,積極探索專業社會工作理論和方法在當地在地化的實踐過程。整體上,三江D社工機構既具備了社會工作的專業知識和方法,也比較熟悉本地的民族文化和風土民情。
2.三江D社工機構的項目構成與服務人群特征
作為本土的第一家社工機構,三江D社工機構的主要經費來源為政府購買服務項目。自成立以來,三江D社工機構先后承接了三江縣民政局的鄉鎮社會工作服務站項目、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和困境兒童保障服務項目、救助管理站項目與柳州市民政局的侗族民歌教育關愛行動項目,項目對象主要為有服務需求的老年人、社會救助對象、農村留守和困境兒童,在三江縣的獨峒鎮、同樂鄉、林溪鎮、八江鎮等典型的侗族鄉鎮和鄉村社區開展社會工作個案調查與社區服務等。與中西部的大多數農村相似,所服務的大部分的侗族村寨也面臨空心化問題,很多青壯年選擇外出務工,留守在村寨中的主要為老年人、婦女、兒童等。這些群體往往屬于社會中的邊緣群體,因其教育文化程度低,聽不懂和不會說普通話,處在與主流社會“脫節”之中。然而這些服務對象長年生活在侗寨中,熱愛侗族文化,延續著傳統的侗族生活方式和民族習慣。留守在侗寨中的服務對象的這些特點決定了其既有與一般的邊緣群體共性問題,還有他們本地區本民族面臨的特殊問題和特定的社會需求。因此,社會工作者在針對侗寨和侗民提供服務時,注意回應和解決的民族群體和社區特定的社會需求,還要考慮侗寨中的文化傳統、生活習慣、權力關系以及侗族的民族特性對助人活動的影響。
(二)研究方法與過程
本研究目的在于探討民族社會工作者在服務過程中的過程、機制與策略以及其內在的意義,故采用質性研究方法。筆者先后2021年7月-9月、2021年12月、2022年11月多次前往三江D社工機構調研。在調研期間,通過走訪入戶、開展活動、整理材料,以“局內人”的身份參與到研究對象的日常生活中進行觀察,和當地侗民一起過節,并實地參觀三江縣關于侗族民族文化的特色建筑與文化長廊,觀察三江D社工機構在當地的文化情境下開展服務和活動時的具體做法,深入體會當地社會工作者社會開展服務的影響。同時搜集整理了與三江D社工機構有關的項目資料,包括項目計劃書、具體的服務記錄、自評報告等。為了明確研究對象的視角和主觀動機,筆者對三江D社工機構的理事長、副總干事、一線社會工作者、督導等10人進行深入的訪談,了解他們在當地開展社會工作服務時的具體行動策略,包括如何看待社會工作、他們是如何進入侗寨、侗民對他們的稱呼、如何識別需求、如何組織村民、與村委的關系、存在的困難、如何看待侗族文化與社會工作的關系、與其他地方社會工作者的異同、對當地社會工作專業性以及在地化實踐的看法;對三江D社工機構的志愿者、服務對象進行訪談,了解他們對社會工作者的認識和看法,以及對三江D社工機構開展的社會工作服務的評價。訪談之后,根據訪談對象所述,整理訪談資料與逐字稿,再根據這些訪談資料提煉概括出三江D社工機構開展服務的在地化實踐經驗和成效。
二、文化自覺與三江D社工機構開展服務的在地化服務策略
本研究基于“文化自覺”的理論視角探究民族地區社會工作的在地化服務策略,主要從以下兩個維度理解:一是文化認知維度,即社會工作者是否能夠熟悉地了解本民族文化中所特有的風俗習慣在人們日常生活中所起的作用與發展的方向;二是文化融合維度,即社會工作者是否能夠利用民族元素找到社會工作進入并扎根的合法化路徑,將社會工作的價值觀與民族文化相融合。基于以上兩個維度,本研究著重考察三江D社工機構開展服務過程的在地化行動策略的表現以及其內在所蘊涵的實踐智慧。
(一)三江D社工機構開展服務的在地化行動策略
1.優先聘用和引導培育本地人為社會工作者
2019年之前柳州市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形式在市級層面為縣級以下的未成年人提供保護和救助服務,但是因為距離較遠、社會工作者緊缺、能力不足等原因,項目效果欠佳。三江D社工機構成立后,考慮到服務的時間成本、經濟成本與社會工作人才流失問題,改變了之前社會工作服務項目的用人辦法,優先聘用三江本地人為社會工作者。機構督導P(女,侗族,30歲,本科):“我們招聘的時候是還是要考慮的??紤]到你最起碼是,三江人這肯定是第一,最好是你就在本鄉鎮,他日常也可以回家……大家去到村里跟服務對象接觸的一個交通上所耗費的時間,就不會像之前那樣子很長……最開始招的時候就是本地人,一些文化或者說一些他們的基礎,可能有一部分限制了他們考不走,家庭就在那里,你怎么考走……你怎么保證年輕的孩子在那里能耐得住寂寞留得住,還愿意在那里,你沒有辦法的,但是我會發現但凡年輕文憑不錯的,能考走的基本上留不下?!?/p>
除了以上基于經濟和時間成本的考慮,更重要的是本地人已經能夠熟練掌握侗語,了解民族風俗習慣,能夠很好地與當地的村民進行溝通交流,這也是開展其他服務的前提。機構總干事助理G(女,侗族,25歲,本科):“因為你縣里面請的社工他不一定會所有的語言,因為每個鄉鎮有些侗苗瑤語言不一樣,你沒有辦法熟練掌握語言,你就跟不了服務對象建立關系,可能奶奶叫你吃飯,這樣留下你吃飯,你以為奶奶要跟你說什么你有沒反應,沒法溝通,搭不上線,不在同一個頻道上?!?/p>
2.借助“民政”名義和公共服務進入侗寨
當本地人以社會工作者的身份重新進入侗寨開展社會工作服務時,集中本地人與社會工作者雙重角色,需要尋找合適的“引路人”。那么,本土社會工作者首先需要思考的問題是誰會愿意為社會工作者“引路”,需要去接觸哪些人,這個“引路人”需要了解侗族村寨的社會結構和風土人情,在村寨中有一定的影響力,能夠幫助社會工作者順利進入侗寨。三江D社工機構的社會工作者首先想到的是要去接觸當地文化情境中有權力威望或者社會威望的人,例如民政辦工作人員、村兩委、寨老等。
社會工作者H在和這些“引路人”接觸時,通常介紹自己是“民政局下屬機構來搞活動的”,社會工作者Z在介紹自己身份時,提到了社會工作者是“屬于做民政業務,但不屬于政府部門”。社會工作者Z(男,苗族,29歲,本科)回憶道:“我們剛開始和村委介紹自己的時候,一般是說我們是縣民政局下面的社工,駐扎在鄉鎮社工站。他們也不知道什么是社工,都以為我們是民政局的人。但是我們多次去開展服務,我們一直都說,我們是屬于做民政業務,但不屬于政府部門直管,而是屬于社工機構的?!?/p>
社會工作者在和村委或者寨老接觸時,一般是將自己的身份與當地的民政部門“掛鉤”,借助“政府部門”的名義進入侗寨。盡管社會工作者們的表述方式不同,但當這些在當地有權威和信服力的人聽到社會工作者是屬于政府部門的,多數會比較信任,甚至以為社會工作者是民政下來的領導,更容易降低對社會工作者的戒備心理。當然,在取得這些“引路人”的信任之后,他們還未必會給社會工作者“帶路”。對此,社會工作者還找到了與這些“引路人”的“利益共同點”。因為村委、寨老等都是為寨中的村民提供公共服務和處理寨中事務的,當社會工作者在介紹自己時提到是“來為村寨服務的”“來幫助村寨中生活有困難的人”“來宣傳政策給村民享受的”,他們往往會愿意接受社會工作者,將社會工作者帶入他們的文化場域。社會工作者W(副總干事,女,侗族,28歲,本科)在和村委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后,村委就對社會工作者W說:“哎呀,那這樣的話那個(村民)需要你們去做一下工作”。在之后的工作過程中,這些“引路人”還陪同社會工作者一起走訪入戶、提供村寨的基本資料、在開展活動時幫助社會工作者組織村民等,使社會工作者的整個服務過程變得順暢起來。
3.與侗民以侗語“拉家常”式建立關系
當“引路人”將社會工作者帶到侗民面前時,擺在社會工作者面前的又是另一道難題——如何向侗民介紹自己?如何與侗民建立良好的專業關系?三江D社工機構社會工作者們認為與侗民建立良好關系的秘訣就是“拉家?!薄1镜厣鐣ぷ髡咴诤投泵翊蛘泻魰r都是用侗語,并會采用日常性的稱呼,比如根據他們的年齡稱呼他們為“爺爺、奶奶”等,再根據村民的日常生活聊天。這種用方言打招呼、拉家常的方式讓侗民們覺社會工作者是“自己人”“同鄉人”,相同的語言讓社會工作者和服務對象處于共同的世界,說出恰當和正確的話,很容易產生親切感,從而能夠快速拉近雙方的關系。機構副總干事W(副總干事,女,侗族,28歲,本科):我們下去介紹的時候沒怎么介紹什么是社工,重點幫助那些有困難的兒童、殘疾人、老人。村寨中的侗民聽到侗語后,立馬就和社會工作者反映說:“那邊有個小孩,應該是讀書的,但是他現在都不去上學了,就在家里面玩手機,你們要去看看?!?/p>
以侗語和侗民“拉家?!笔浇㈥P系,更容易走進村民的心理世界。鄉鎮社工站社會工作者H(男,侗族,37歲,初中):“有一個老人,我入戶過了,他看見我很親切地喊我:‘Z老師’,我就問他:‘又去接我們家那個神(孫子)??!’你這樣說他就好高興的,因為他就這么叫他孫子,你要是問他:‘我們家那個神(孫子)讀書怎么樣?’他也好高興,你要是問他:‘你孫子讀書怎么樣?’他一點不高興?!?/p>
從這樣的介紹和侗民的反應中,可以提煉出兩點要素:一是在身份定位上,社會工作者將自身首先定位在了侗族中,熟悉侗民之間的語言交流的隱喻含義,這樣就快速取得了當地侗民的信任和好感;二是在介紹自己的工作職責時,社會工作者主要突出的是自身“助人”的功能,沒有過多地強調其他特質,這一點讓侗民很快地接納社會工作者,甚至是幫助社會工作者介紹潛在的服務對象。
4.在鼓樓等公共空間了解侗民需求
社會工作者在取得侗民的信任之后,還需要思考另一個重要的問題:如何了解服務對象的需求?社會工作者需要回應服務對象的哪些需求?三江D社工機構社會工作者在了解侗民需求時,更多時候是選擇在侗族的公共空間——鼓樓、風雨亭進行的。
鼓樓是侗鄉特有的建筑物,在侗族的歷史上,凡是村寨中有大事商議,寨老都會召集村民聚集到鼓樓;相鄰村寨之間或者本寨的村民如果發生矛盾糾紛,也會請寨老到鼓樓調解;平時主要是村民們社交娛樂和交往的公共場所。侗族人有“坐鼓樓”聚會的特點,他們喜歡在鼓樓聚集聊天、彈唱琵琶,他們的生活煩惱也會在鼓樓傾訴得到解決。侗寨中還建有許多供人休息的風雨亭。對于侗民而言,鼓樓、風雨亭都是相對熟悉、放松的場所。因此,當社會工作者要去走訪侗民、了解他們的需求時,首先會到鼓樓、風雨亭等民族公共空間用侗語和他們聊天。而侗民們也會因為熟悉的場所和放松的心情更加投入到社會工作者開啟的話題中,從而愿意說出自己的煩惱和需求,社會工作者也能更加了解侗民們的真實想法。如社會工作者在這些民族公共空間了解侗民需求時,就發現侗寨中的很多老人存在就醫難的問題。社會工作者W(副總干事,女,侗族,28歲,本科)提到:“我們在鼓樓和村民們聊天,了解到寨中的老人就醫比較困難,因為山高路遠,有些老人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到醫院來;再加上語言不通,他們都是講侗話,不會講普通話;還有錢也是一個問題,老人家也不舍得花錢看病。所以我們送醫進寨給老人們看病,他們是最高興的?!?/p>
5.從民族習俗中鏈接“侗醫”和“講款”等資源
社會工作者在了解和評估侗民的需求后,還需要思考如何提供有效的服務來滿足他們多樣化的需求。這涉及到要鏈接哪些資源、如何鏈接的問題。三江D社工機構的社會工作者認為還是得從侗民的民族習俗和生活經驗入手。針對侗寨中的老人就醫難的問題,一般會想到可以鏈接正規醫院的資源來為侗民們進行義診服務。但社會工作者H在了解侗族習俗后接觸到了侗醫協會,同時侗醫非遺傳承人每年也有下鄉義診的任務,他們也在尋找合作對象,他就鏈接了侗醫協會的侗醫下鄉為侗民們提供義診服務,而侗民們對侗醫也非常熟悉,他們常年生活在村寨中,平時身體有些小毛病都會去找侗醫,鏈接侗醫進寨義診非常受侗民們的歡迎。社會工作者在開展宣傳民族政策或者用電安全、交通安全知識的活動時,也會邀請侗族款師用侗民們耳熟能詳的說唱方式使活動內容更深入人心,“講款”已成為侗族宣傳法律法規、當地鄉規民約的一種重要方式。本土社會工作者因為和服務對象生活在同一個文化圈內,能夠比較自然地想到鏈接哪些資源對于服務對象是有效的,容易獲得服務對象的信任和認可,他們共同的民族習俗和生活經驗能讓社會工作者很快地識別出有用的本土資源,并設計出讓服務對象樂于接受的活動方案。
6.融入侗族文化開展服務
社會工作者在設計好活動方案后,下一步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組織侗民,并讓他們樂意來參加活動。三江D社工機構的社會工作者往往是借助村寨中的寨老、村委來通知侗民,因為這些村委和寨老有一套本土的組織和宣傳方式。在侗寨中,基本上每個村寨都有寨老,是寨中德高望重之人,村民一般都會相信寨老。社會工作者H(男,侗族,37歲,初中)提到:“在侗寨辦活動,一定要先找到那個說話有用的,這樣才能組織侗民?!鄙鐣ぷ髡遉(男,侗族,37歲,初中)也談到,社會工作者開展的活動基本都需要借助村委的幫忙,不僅是活動開始前的組織侗民,還有活動過程中的秩序維護等都需要村委的參與。
如果沒有吸引侗民的服務內容或不合他們的習慣,即使是有村委或者寨老幫忙宣傳組織,侗民們也不樂意參加。因此,社會工作者們又借用了侗民在閑暇之余喜歡聽侗族琵琶歌的愛好,用彈唱琵琶歌的方式吸引侗民。社會工作者W(副總干事,女,侗族,28歲,本科):“我們在做長者服務的時候,就喊‘彈琵琶歌咯’!我們這招是非常顯(有用)的。我們去和村委說的時候,就說讓他們幫我們召集村民來,我們給他們彈唱琵琶歌。我們這樣一說,村委把風一放,村民們很喜歡的,就不肯走了?!?/p>
在社會工作者們想到要用彈唱琵琶歌的方式吸引侗民時,動員了當地的一個琵琶歌愛好者團隊下鄉為侗民們免費彈唱,并將這些琵琶歌師培訓成三江D社工機構長期的志愿者。此后,社會工作者和琵琶歌師志愿者還經常根據活動的內容創作琵琶歌目,比如編唱防溺水、防火災等主題的歌曲,讓侗族文化更深入地融入到社會工作的服務中。
(二)文化自覺與三江D社工機構開展服務的實踐智慧
作為當地較早創立的社會工作服務中心,三江D社工機構在服務過程表現出了社會工作在地化的服務策略與機制,既認識到侗族所擁有的文化,并且在服務中將侗族的文化與社會工作的文化相結合,這是文化自覺的體現,也內涵了豐富了社會工作者在開展服務中的實踐智慧。
1.默會知識的自覺使用
默會知識理論最初是由英國哲學家波蘭尼提出的。波蘭尼認為人類的知識有兩種類型,一種是以書面文字、圖表和數學公式加以陳述的名言知識(articulate knowledge),一種是在做某事的行動中所擁有的未被表述的知識,稱為默會知識(inarticulate knowledge)。默會知識包括各種說不清的技能、某些默認的認知思維與習慣、對人的感覺、自動化的反應等。在波蘭尼看來,默會知識本身上是一種理解力,領會、把握、重組經驗的能力。[10]它具有不可充分表達或者不易表達、不易傳遞的特點,可以通過行為表現出來卻難以完整準確地表述。默會知識具有一定的穩定性和情境依附性,不會因為個人離開了文化情境一段時間而消失,而是較好地保留在我們的記憶中。將默會知識從個人轉移到群體,群體也有屬于大家共同的默會知識,因長期共同生活、文化的積累和習俗而養成,在群體中也會產生“不言而喻”的共同的知識背景和熟悉感。
社會工作是具有很強的實踐操作性,社會工作者常需要和案主站在同一問題情境下,同理案主的感受與問題,默會知識的情境性就決定了其能在建立關系、評估需求、資源鏈接、方案設計等社會工作實務過程中發揮重要的作用,在實踐中存在大量的默會知識。本土社會工作者自小長期生活在侗寨中,與當地村民有一套共同的文化體系。他們也在侗族的文化情境中進行生產生活,與侗民有著相同的生活方式和行為習慣,共享了一套與當地村民共有的不可言說的默會知識。他們獨有的情感、思維方式和處事方法都屬于本民族文化群體的默會知識。本土社會工作者會用侗語與侗民們打招呼、拉家常,侗民們因為“熟悉的語言”所負載的符號和意義也會感到非常親切,會自然而然地認為社會工作者是本地人、同鄉人,因此能夠很快地接納社會工作者。這種共同的方言、與人交往的技能可以幫助社會工作者與村民快速地建立熟悉關系。本土社會工作者在鏈接資源時,往往也會想到侗族中傳統資源,在提供服務時更易被侗民接受。這些默會知識,本土社會工作者并不需要再多加學習,當他們再次面對熟悉的情境時,就能夠自然而然地運用它去解決現實的問題,甚至社會工作者也十分清楚自身行動背后的邏輯根源于何處,某種程度上屬于自動的反應。而如果非本土社會工作者進入該文化場域去開展專業服務,因為沒有這些默會知識,運用專業的社會工作方法,因為陌生、抽象和權威而達不到預期的服務效果。
2.在侗族權力文化網絡中獲得合適定位
“權力文化網絡”是由美國漢學家杜贊奇在研究我國鄉村問題時提出的概念,指的是內生于鄉村社會,以組織為基礎,包含宗教信仰、交往規則、價值標準在內的象征符號和非正式約束。[11]侗族人民自古以來就有集中居住的特點,社會結構由戶、族、寨、村、款聯合所組成?!罢稀保ㄠl老、頭人、首人)是村寨的主心骨,代表族姓或村寨對外聯系,負責迎來送往,參加款組織的集會,對內組織鄉眾修款定約,調處內部事務,裁決糾紛,維護村寨社會秩序。[12]7“合款”是的地域性的社會組織,由幾個甚至幾十個村寨共同參與“盟款”,不同層次的“款組織”都訂立自己范圍內行用的“款約法”,形成了侗族特色的習慣法傳統。隨著國家政權建設和社會經濟的發展,黨和政府建立的基層組織已然成為鄉村治理的主導力量,但作為地方權威的隱性的寨老和款等非正式組織所發揮作用仍不能低估。
社會工作者作為外來者,如何與當地這些非正式組織建立聯系并合作,是獲得認可和扎根的重要依托。當本地社會工作者以“社工之名”進入侗寨時,他們就需要在侗族的權力文化網絡中尋求身份介入的合法化路徑,并在該網絡中獲得合適定位。社會工作者在一開始進入侗寨時,他們找到寨中的村委、寨老當自己的“引路人”,把自己的身份與民政“掛鉤”,盡管他們的表述方式不一樣,有的社會工作者強調自己是屬于“民政下面的下屬機構”,有的社會工作者強調自己“屬于辦民政業務,但不屬于政府部門”,這樣的介紹使村委、寨老雖然不了解社會工作者具體是屬于和關聯哪個部門的,但他們通常會認為社會工作者是“官方的”“官辦的”,正式與非正式的力量相結合,由此接納了社會工作者的身份介入。之后,社會工作者在進行需求評估時,也會依靠村委會等關鍵人來了解村寨各戶的信息,獲得相應的資料;在開展活動時,會請村委、寨老幫忙借用場地、通知村民、維護活動的秩序。社會工作者在開展實務工作的整個過程中均需要侗族社會中權力文化網絡的支持,并在其中獲得一定的位置。也因為本土社會工作者與服務對象生活在同一個權力文化網絡中,屬于當地村寨的一員,社會工作者才能很輕松地了解服務對象的是非標準和價值規范,利用村寨中的基層組織和本民族獨有的地方權威來確保服務的順利開展。
3.地方性知識的利用與本土知識的再生產
地方性知識強調知識生成和運用的情境性,不僅與特定的地域有關,還和具體的情境有關。[13]地方性知識來源于村民在接受社會工作者服務過程中獨特的認知、態度和行動。[14]長期生活在少數民族社區的村民,他們的生活經驗和民族文化中保留了大量的地方性知識,社會工作者需要理解這些日常生活中的地方性知識,并生產出適應本地社會工作實踐的本土知識。社會工作者在實踐過程中可以從以下方面思考地方性知識的運用:理解村民們的互動方式,尤其是他們人際交往中的人情往來,思考專業關系建立的方式;理解村落的生態環境、歷史發展、社會結構,理解村民的行為和想法,以此評估他們真實的需求;理解村落中的基層自治組織他們處理村落事務的解決辦法和工作經驗,采取聯合、合作的方式來組織村民;了解村民的價值標準、人生態度,作為評估成效的依據,并理解村民對服務的評價。
梳理三江D社工機構社會工作者在當地開展的實務過程,也可以發現他們對于地方性知識的利用和本土知識的生產痕跡。社會工作者在了解服務對象的需求和開展社區、團體活動時,會選擇在侗民們熟悉的鼓樓里進行。侗寨鼓樓一般是按族姓建造,每個族姓建一個鼓樓所以鼓樓是家族和侗寨的象征性建筑,侗歌中唱道:“未曾建寨先立樓,石為壇祭祖母,鼓樓心臟作樞紐,富貴興旺有來由?!比A麗、高大、藝術成分高的鼓樓能增強家族的自豪感和優越感并能保佑后代。[12]7本土社會工作者了解鼓樓所承載的文化意義與象征,在鼓樓中與侗民拉家常,也是在侗族的文化中開展服務。侗族的一些傳統節日會舉辦集體活動,比如當地的“月也”,有些村寨會自發組織一些文藝隊開展活動,社會工作者會提前了解情況,借此機會開展社區活動,并參與他們的活動,對于侗民來說,因為社會工作者參加了活動本身而受到歡迎,對于社會工作者來說,因為參加了活動而融入當地并獲得承認;社會工作者在開展侗族民歌關愛項目時,會在活動開始前唱“開堂歌”,活動結束后唱“散堂歌”,并用彈唱琵琶歌的方式宣傳有關民族團結、防溺水、防詐騙等主題內容,讓侗民們在活動過程中更容易“達情”。這些均是社會工作者在開展服務時利用地方性知識生產社會工作服務本土知識的實務策略。
4.社會工作價值觀和民族文化的融合
社會工作價值觀是社會工作的靈魂,它滲透于社會工作的助人過程中,影響著社會工作者與服務對象的專業關系。社會工作的價值觀一般可以分為終極價值、中介價值、工具價值三個層次。終極價值如平等、公正、尊重等抽象的概念,而中介價值和工具價值則需要社會工作者依據服務對象的文化背景和工作場域而定。三江D社工機構的本土社會工作者并沒有堅持標準的專業主義,而是考慮到了當地的文化習俗和侗民們的認知思維,以文化主體的需求為第一位。熱愛和平,團結互助,熱情好客,熱心公益等,是侗族的優良傳統文化。侗族村寨內部主張團結互愛,村寨之間結成合款組織互相增援,長期通過鄉規民約和款規有效實行民間自治,每逢修建鼓樓、風雨橋等公共設施,大家都會各盡所能,凡修房建屋、婚喪娶嫁等重大工程和紅白喜事,親友鄰里皆會自愿幫忙,不要報酬。[15]10本土社會工作者在開展服務時,其價值觀與侗族文化傳統具有某種程度上內在的一致性。侗民們一般都比較熱情,喜歡請客吃飯,所以當社會工作者進入侗寨開展服務時,有時也會“不可避免”地與服務對象一起打油茶、吃百家宴,參與村寨的集體活動。社會工作者W提到:“我們社工原則上不能吃服務對象的東西,但是在我們這個地方你就是要吃他們的東西。你不吃他的東西,他就認為你嫌棄他?!北就辽鐣ぷ髡呤窃谡戏妒较滤M行的社會工作專業實踐,這種范式下社會工作者和服務對象的專業關系是互為主體的,強調社會工作者要走進服務對象的日常生活。在實踐場域中,這種文化融合還能夠較好地平衡社會工作者與服務對象的關系。因為社會工作者在與服務對象建立專業關系的同時還與他們保持著其他的熟人關系,這樣的雙重關系對專業關系的建立和維護有促進的作用,能讓服務對象更信任社會工作者,愿意將真實的想法和困擾告知社會工作者,將社會工作者歸為“自己人”。
三、文化自覺與面向在地實踐專業化的社會工作
自2006年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決定“建設一支宏大的社會工作人才隊伍”以來,社會工作的職業化與專業化進程在中國開始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2021年4月,民政部辦公廳發布的《關于加快鄉鎮(街道)社工站建設的通知》提出“加快建立健全鄉鎮(街道)社會工作人才制度體系,力爭‘十四五’末,實現鄉鎮(街道)都有社工站,村(社區)都有社會工作者提供服務的建設目標”,這預示著社會工作者將以多種方式出現在中國最基層的各個社區和村落中,社會工作逐步出現在全國各族人民的日常的生產和生活中,尤其是在民族地區有越來越多熟悉本民族文化的年輕人、退休人員、村居兩委成員開始投身到民族社會工作的實踐中,中國社會工作進入了制度化和深度職業化的發展階段。三江D社工機構的成立和實踐和這一政策的推動也密切相關。但是在全面建設和推廣社會工作之際,中國社會工作在專業層面普遍面臨著理論和實踐的難題,表現為專業性懸空和職業性排斥。[14]社會工作教育所傳授的文化、價值理念、理論、方法和技巧等與面臨的現實具體情境不相契合,若過于堅持“專業主義”并宣稱社會工作科學的“專業性”,不可避免地會陷入“專業性”而導致專業性懸空,而且中國已有的傳統助人方法,在“專業主義”下不自覺地被命名為“不專業”“非專業”,一線的實務社會工作者易出現專業困惑、專業質疑和專業迷茫,社會工作研究者與實務者因缺少共識而互相隔離不能聯合起來,社會工作與政府、民政工作制度等中國已有的助人系統難以融合,導致了社會工作理論與實踐的對立,知識與現實之間的張力等問題,進一步產生社會工作本土化、人才隊伍不斷流失、社會工作服務機構經費中斷、不被承認等一系列中國社會工作發展的現實困境。
在這種背景下,研究者、督導者和實務者往往強調在實踐中(尤其是民族社會工作)要具備文化多元能力和文化敏感性,但也正是在“文化敏感”的這一實證主義思維下,預設了社會工作知識的客觀性、應用性,依然解決不了上述理論與實踐、知識與現實之間的問題。我們要突破社會工作專業的自身的本位思維和主體地位,反思其背后的預設,警惕在學習西方社會工作理論時由于“技術化”而產生的文化“不自覺”而處于的遵從狀態,從中國文化與價值觀層面思考社會工作在中國發展的路徑和機制。
中國社會工作理論和實踐的發展、二者的關系處理均不能脫離上位的中國文化的脈絡,而扎根于中國的社會文化脈絡,才能真正形成自己特有的“精氣神”[16]。社會工作的“文化自覺”是強調社會工作在中國的在地實踐中要首先對自身的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社會工作在中國文化的歷史、現實、未來的發展方向尋找自己的位置和專業文化。本文強調社會工作的文化自覺并不是“去西方化”和排斥“西方經驗”,而是強調在吸收國際社會工作的優秀經驗的,如何總結凝練中國自己的社會工作文化、價值理念和技巧,最終發展出來的是植根于中國土壤的社會工作,處理的“根”與“枝葉”的問題。在文化自覺視角下,要注意要區分“專業化的本土實踐”與“本土化的專業實踐”,“專業化的本土實踐”是“專業在先、本土實踐在后”,而“本土化的專業實踐”,應是“實踐與理論并重,然后遵循發現的邏輯,將實踐經驗與源于西方的知識概念體系融入本土實務中,進行本土化專業創造的過程”。[17]專業化的本土實踐和在地實踐的專業化是中國社會工作專業化進程不可缺少的兩條路徑。
我們不能將西方社會工作的價值觀、理論、方法、倫理與技巧等突出在文獻敏感下拿來即用,也不能故步自封,而應該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求-助模式、西方社會工作本土化與當前中國的社會轉型的現實情況三者的綜合下繼承、借鑒與創新,其中的本土實踐的專業化亟須總結中國已有的助人文化、價值觀與方法,在文化自覺的情況下發展中國特色的社會工作理論與服務模式,建構和發展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社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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