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模式與路徑*

摘要：碳匯在落實“雙碳”目標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而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是新時代“雙碳”人才培養的重要一環，為我國碳達峰碳中和工作提供長期人才保障和智力支撐。文中總結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目標及培養現狀，認為當前碳匯人才培養體系存在缺乏專門性學科、培養體系系統性不足、知識體系交叉融合不夠等問題，導致現有碳匯人才供給能力不足以支撐碳中和目標下的社會經濟全面綠色低碳轉型變革；在此基礎上，提出碳中和目標下未來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應探索建立以思想引領、先行先試為原則，深化交叉融合、貫通培養、產教融合為方向的模式，形成碳匯人才多元化培養路徑。

關鍵詞：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模式；培養路徑；碳中和目標

中圖分類號：G6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9546（2024）03-0037-06

Carbon Sequestration Talent Cultiv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for

Achieving the Carbon Neutrality Goal

Zhang Xufeng¹"Wu Shuirong²"Li Mei¹"Lu Wenjiao³"Zhu Anming⁴"Chi Yuanying¹

（1.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Beij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Beijing 100124， China;

2.Research Institute of Forestry Policy and Information， Chinese Academy of

Forestry， Beijing 100091， China;

3.Jiangsu Vocational College of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Zhenjiang 212400， Jiangsu， China;

4.East China Inventory and Planning Institute， National Forestry and Grassland Administration，

Hangzhou 310019， Zhejiang， China）

Abstract：

Carbon sequestrat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carbon neutrality” goal， while the carbon-"sequestration talent cultiv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carbon peaking and carbon neutrality” talent cultivation system， providing long-term talent and intellectual support for the “carbon peaking and carbon neutrality” goal.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gap between the goal and focus， and the status-quo on the carbon-"sequestration talent cultiv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under the goal of carbon neutrality. And it identifies the facing issues including the lack of specific programs， the lack ofsystematicness， and the insufficient interdisciplinary system， resulting in the insufficient carbon-sequestration talent supply for supporting the comprehensive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the social economy towards the goal of carbon neutrality. Therefore， it，s proposed that in the future， the carbon-sequestration talent cultiv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should explore to develop an innovative model based on principles of early and pilot implementation， deepening the multi-disciplinary integration， establishing longer cultivation period， and integration of industry and education， so as to form diversified cultivation paths for carbon-sequestration talents. This study can provide a supplement for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carbon peaking and carbon neutrality” talent cultivation in the coming decades.

Keywords： higher education; carbon-sequestration talent; cultivation mode; cultivation path; carbon neutrality goal

2018年，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 IPCC）在《全球升溫 1.5 ℃ 特別報告》中明確指出，如果要將全球氣候變暖的溫度范圍控制在1.5℃以內并減輕氣候變化的潛在災難性影響，全球需要在未來30年的時間內實現凈零排放。目前，全球已有151個國家做出碳中和的承諾，91%的全球碳排放已經處于碳中和承諾的約束之下^［1］。2020年9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發表重要講話，提出中國將提高國家自主貢獻力度，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和措施，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 2030 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 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這一承諾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中共中央綜合考量國內外形勢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不僅是著力解決資源環境約束突出問題、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必然選擇，也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莊嚴承諾。

減排和增匯是實現“雙碳”目標的基本途徑。生態系統碳匯、碳捕集利用封存（CCUS）是碳排放抵消的主要方案。但目前，碳捕集利用封存技術尚不成熟、成本偏高^［2］；相較之下，生態系統碳匯是重要的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具有成本低、社會效益明顯等優勢。過去幾十年，中國陸地生態系統碳匯（0.17～0.35 PgC/a）顯著抵消了部分同期化石燃料燃燒和工業活動導致的碳排放，抵消比例長期保持在7%～30%^［3］；部分研究甚至預期，到2060年抵消比例甚至大于50%^［4］。因此，碳匯在“碳中和”戰略目標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能夠為工業減排贏得關鍵時間窗口，已成為“碳中和”目標中全球共同關注的焦點。

我國高度重視碳匯在碳中和目標實現進程中的重要作用。2021年3月，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九次會議指出，在“十四五”期間，要提升生態碳匯能力，強化國土空間規劃和用途管控，有效發揮森林、草原、濕地、海洋、土壤、凍土的固碳作用，提升生態系統碳匯增量；2021年9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中明確提出了持續鞏固提升碳匯能力的具體指導意見；2022 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體學習中，進一步強調要“推進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治理，鞏固和提升生態系統碳匯能力”；2022年，中共二十大報告則進一步強調要提升生態系統碳匯能力；2024年發布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的意見》中明確指出要推進生態系統碳匯能力鞏固提升行動。在此背景下，新時代“雙碳”人才的培養也面臨新的挑戰和機遇。人才培養與教育是碳中和目標實現的智力支撐，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是碳中和目標下新時代“雙碳”人才培養的重要一環，但目前的研究甚少關注開展碳匯人才培養并服務碳中和目標的探討^［5-6］。教育部曾于2022年4月印發《加強碳達峰碳中和高等教育人才培養體系建設工作方案》，其中主要是面向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全領域全口徑的宏觀部署，并未專門針對碳匯高等教育人才培養進行論述。截至2024年8月，在中國知網以“‘碳匯’amp;‘教育’or‘人才’”為檢索式搜索，并未搜索到任何文獻。考慮到森林是陸地生態系統中最大的碳庫^［7］，林業碳匯具有獨特優勢，本文聚焦林業碳匯，基于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的目標及培養現狀，探索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模式和培養路徑，以期為新時代“雙碳”人才培養的理論與實踐提供補充與借鑒。

1"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目標

高等教育是國家最高水平的人才培養方式，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提供全方位的人才支撐和智力支持。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應以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引領，貫徹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部署，緊密結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全面落實教育部《加強碳達峰碳中和高等教育人才培養體系建設工作方案》。其目標是，通過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為增強碳匯助力碳中和目標實現的能力提供強有力的智力支撐。在此基礎上，應根據碳匯工作的要求并針對目前的不足確立碳匯人才培養工作的著力點。

在《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全文13個部分中，“碳匯”一詞共出現11次，按照次數從多到少分別出現在“持續鞏固提升碳匯能力”“健全法律法規標準和統計監測體系”“完善政策機制”“加強綠色低碳重大科技攻關和推廣應用”4個部分。其中，在“持續鞏固提升碳匯能力”部分出現5次，涉及鞏固生態系統碳匯能力、提升生態系統碳匯增量2個方面，并提及提升生態農業碳匯等；在“健全法律法規標準和統計監測體系”部分出現3次，主要涉及提升統計監測能力，具體是依托和拓展自然資源調查監測體系，建立生態系統碳匯監測核算體系，開展森林、草原、濕地、海洋、土壤、凍土、巖溶等碳匯本底調查和碳儲量評估，實施生態保護修復碳匯成效監測評估；在“完善政策機制”部分出現2次，主要是在推進市場化機制建設方面，具體提及將碳匯交易納入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建立健全能夠體現碳匯價值的生態保護補償機制；在“加強綠色低碳重大科技攻關和推廣應用”部分則出現1次，提及加強氣候變化成因及影響、生態系統碳匯等基礎理論和方法研究。

在我國實現碳中和目標的過程中，碳匯主要面臨以下挑戰^［8］：1）造林綠化空間有限，通過新造林增強生態系統碳匯存在挑戰；2）森林撫育經營滯后，生態系統碳匯能力發展受到制約；3）違法違規占用林地和毀林開墾現象依然存在，森林資源保護壓力大，仍有“碳匯”變“碳源”的風險；4）木質林產品貿易“兩頭在外”現象比較突出，產品碳庫潛力尚未充分挖掘。

綜上，從提供智力支撐和人才保障視角出發，我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應著力于4個方面：1）培養能夠通過高質量營造林鞏固提升碳匯能力并建立碳匯監測核算體系的人才；2）培養能夠通過加強碳匯治理體系全面加強資源保護、減少碳庫損失的人才；3）培養能夠推進碳匯市場化機制建設，通過市場化手段增強碳匯能力的人才；4）培養能夠加強碳匯基礎理論方法研究，為國家碳中和目標發揮理論奠基作用的人才。

2"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現狀

自2020年“雙碳”目標提出以來，我國高校積極響應。2024年9月，教育部發布的《2024年度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申報材料公示》中，共新增500多個本科專業，其中復旦大學、北京科技大學、北京林業大學、華北水利水電大學等10余所高校總共新增了約20個與碳中和相關的專業，包含碳中和科學與工程、生物質能源科學與工程、氫能科學與工程、碳儲科學與工程等。但整體而言，碳中和相關專業在新增專業中比例仍然偏低，尤其是碳匯相關專業，只有臨沂大學申報的“碳匯科學與技術”工學專業專門針對碳匯人才培養，但目前仍未能檢索到其具體的人才培養方案與招生情況。全國范圍內，目前尚無其他專門針對碳匯人才培養的高等教育學校和專業。因此，專業性的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十分迫切。

在現有的高等教育學科體系中，涉及碳匯人才培養的主要是農學、林學、生態學、資源與環境、經濟與金融類專業。此類專業在碳匯人才培養方面的重點各有不同。根據教育部2024年發布的《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簡介及其學位基本要求（試行版）》，林學一級學科中明確提及“碳匯”3次，都是在森林經理學二級學科中，具體提到“不同尺度森林碳儲存、碳匯及其動態監測與預測模型”“兼顧碳匯功能的森林多目標經營規劃及智能決策系統”“碳匯林優化經營技術和經營模式”；在林業專業學位中，提及“碳匯林業”這一專業領域，并將其定義為“研究利用森林的儲碳功能，吸收和固定大氣中的二氧化碳，評估碳匯現狀及其潛力，并按照相關規則進行碳匯交易，實現以碳匯為主導功能的森林培育、經營及管理”；在其他學科專業中，并未專門提及“碳匯”一詞。而在實際人才培養過程中，生態學類專業也會涉及生態系統碳匯形成機理、碳匯管理與提升等教育內容，而經濟與金融類專業則會涉及碳匯市場化交易、碳匯金融等教育內容，資源與環境類專業則部分涉及碳匯相關的交叉知識。

總體而言，當前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為碳中和目標實現提供人才保障尚且處于初級階段，存在碳匯人才培養系統性不足、知識體系單一缺乏融合的突出問題，影響了碳匯相關科研創新成果的有效轉化。通過碳匯人才培養為我國碳達峰碳中和工作提供長期人才保障、智力支撐的目標與當前由于缺乏專門性人才培養學科、培養體系系統性不足、知識體系交叉融合不夠等導致人才供給能力不足的矛盾，成為當前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面臨的主要問題。

3"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模式

根據茨格勒理論，人才培養應該充分考慮其復雜性、動態性和系統性^［9］。針對我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的主要矛盾，結合茨格勒人才培養理論，未來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應探索建立以思想引領、先行先試為原則，深化交叉融合、貫通培養、產教融合為方向的模式。

1） 以思想引領、先行先試為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的原則。在政治上，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深入貫徹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部署，面向碳達峰碳中和目標，把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貫穿于高等教育人才培養體系全過程和各方面。同時，要考慮到“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和探索性^［10］。因此，高等教育應堅持“先行先試”的原則，對標國家關于碳中和的最新戰略部署以及科技創新體系布局，聚焦社會經濟全面綠色低碳轉型過程中出現的重大需求，結合綜合性大學和行業型大學等高校的特點與優勢學科，積極建設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培養前瞻性和戰略性的碳匯拔尖創新人才新模式的“試驗田”。

2） 以深化交叉融合拓展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的寬度。如上所述，現有高等教育學科體系中，涉及碳匯人才培養的主要是農學、林學、生態學、資源與環境、經濟與金融類專業。但這些學科培養人才在“碳匯”維度上是割裂和分離的，培養的碳匯人才存在一定程度的“盲人摸象”的特點^［11］。例如，林學、生態學專業從業人員對碳匯形成機理、碳匯能力增強措施等較為熟悉，而對碳匯價值實現的條件和約束缺乏了解，出現“把碳儲量當作可市場化交易的碳匯量”“碳配額市場與自愿減排市場等同”等認知偏誤；而經濟類軟科學相關專業人員則往往對后者更為熟悉，而對前者不甚了解，出現“知道碳匯交易而不了解碳匯來源”“把碳匯量簡單數字化”等認知偏誤。此類由于學科體系割裂造成人才培養認知“壁壘”的問題較為明顯^［12］。因此，未來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應以國家碳中和目標需求為導向，實現碳匯能力提升與監測核算、碳匯治理體系加強、碳匯市場化機制建設、碳匯基礎理論方法乃至木竹產品碳足跡交叉融合全覆蓋，培養碳匯領域厚基礎、重交叉的人才。

3） 以深化貫通培養增強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的厚度。在交叉融合培養的基礎上，圍繞碳匯能力提升與監測核算、碳匯治理體系加強、碳匯市場化機制建設、木竹產品碳足跡領域中關鍵科技創新前沿方向，進一步以本碩博貫通培養為方向，聚焦知識創新、價值創造、家國情懷等核心素養，培養碳匯領域博士生、博士后等高水平人才^［13］。具體而言，可參考部分“雙一流”大學在雙碳相關領域的現有人才培養機制。在本科學習階段，前3年學習碳匯全領域本科課程，夯實交叉融合的基礎知識能力；進而在本科生4年級根據個人興趣與需求，初分研究方向，并與碩士研究生1年級課程學習相結合，選學碳匯細分方向前沿課程，并在此初分方向開展畢業論文研究，實現“由學到研”的提升；第5學年，通過“2+3”等方式獲得博士學籍，在前述基礎上進一步聚焦研究方向到碳匯領域前沿分支，在導師指導下開展前沿的碳匯科技創新研究，直至博士畢業獲得博士學位。通過深化貫通培養，為社會輸送“基礎性、綜合性、創新性”協同的高水平復合型碳匯人才。

4） 以深化產教融合提升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的強度。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碳匯人才培養的最終目的是服務國民經濟綠色轉型需要^［14］。因此，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應深化產教融合協同育人。例如，高等學校應大力加強與相關社會企事業單位、組織合作，共建人才培養基地，推動產教融合育人，著力培養碳匯領域卓越工程師和領軍人才^［15］；面向自愿減排市場，高等學校加強與碳信用審定核證機構、檢測機構、注冊登記機構、交易機構的融合育人，培養熟悉碳匯價值實現全生命周期鏈條的專業人才。

4"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多元化培養路徑

為建立碳中和目標下高等教育碳匯人才培養新模式，應從交叉學科建設、學制學籍管理制度改革、校企校地合作、國際交流等方面探索構建多元化人才培養路徑。

1） 開展碳匯教育相關學院建設探索，建設“碳匯+”交叉學科與專業，開發碳匯相關科教資源。結合學校基礎資源和體制機制優勢，探索性建立碳匯教育專門虛體或實體機構，加強碳匯與互聯網、國際談判、經濟管理等學科深度交叉融合，培養碳核算、碳交易、國際氣候談判、碳科普等新型專業人才^［16］。積極儲備或開設碳匯相關通識課程，建設碳匯教育所需的數字化科教資源平臺，將碳匯教育全面融入人才培養體系。

2） 開展學制學籍管理改革探索，建設碳匯領域重點實驗室、前沿科學研究中心。創新現有學制學籍管理體制，構建適應新型“貫通培養”模式的學制學籍管理模式，并結合碳匯領域重點實驗室和研究中心建設，開展碳匯領域基礎理論方法研究和關鍵技術攻關，形成“博”“專”結合的碳匯人才長周期、穩定型、創新型培養路徑。

3） 開展面向碳匯領域的校企聯合、校地合作探索。高等學校積極聯合科技型企業建立碳匯領域產教融合創新平臺等，推動科技創新鏈與產業發展鏈融合。此外，高校可將其碳匯人才培養的產出與地方政府碳中和的社會經濟需求結合，構建校地協同創新應用機構，支撐碳中和示范城市或地區建設。

4） 開展高校碳匯領域的國際交流合作，培養國際化碳匯人才。高校應積極利用國家引智支持政策、海外留學支持政策、國際合作支持政策，主動深化與國際一流碳匯科教機構的交流，在全球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凝聚人才培養共識、形成合力，推動碳匯人才培養的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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