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價值意蘊、內在邏輯與實踐路向

【摘" "要】 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作為新時代教育領域的重要發展主題，是實現教育現代化和建設教育強國的應有之義。從價值取向來看，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蘊含著觀照全生命周期的人本性價值、致力公平普惠的社會性價值和促進社會整體進步的發展性價值。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遵循著不同層次職業教育縱向貫通的動力生成邏輯、不同類型職業教育橫向融通的要素協同整合邏輯和多元主體內外聯通的共享邏輯。新時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實踐路向為：聚焦打造技能強國，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增強職業教育適應性，完善高素質教師隊伍培養體系；助力“人人成才夢”，培育大國工匠與能工巧匠。

【關鍵詞】 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貢獻力；技能強國；適應性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004（2024）02-0125-08

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是實現教育現代化和建設教育強國的應有之義。黨和國家高度重視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頒布了一系列政策為其保駕護航。2019年《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明確指出：“職業教育前途廣闊、大有可為……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1］隨著“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和“建成教育強國”的提出，教育進入了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職業教育作為一種類型教育，走高質量發展之路是其必然選擇；2020年教育部《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指出：“辦好公平有質量、類型特色突出的職業教育，提質培優、增值賦能、以質圖強……推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保?］2021年3月《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擘畫出“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增強職業技術教育適應性”的藍圖［3］。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再次強調：“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教育，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保?］在教育強國新征程中，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作為一個不斷發展遞進的過程，辦好公平高質量的職業教育是當下的時代追求。因此，提高職業教育質量無疑比擴大其數量更為重要，厘清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價值意蘊及其內在邏輯，優化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路徑，成為當下的新課題。

當前學術界對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圍繞時代發展背景研究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如以技能社會為背景研究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5］、教育數字化轉型背景下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6］、鄉村振興背景下縣域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7］等；另一類則是集中于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影響因素研究，如對高質量職業教育的標準體系［8］、深度產教融合［9］、人才培養［10］、職業教育教師培養體系［11］、統籌“三教”協同創新［12］研究等。這些研究或基于外部環境展現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圖景與樣態，或對影響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問題予以聚焦與拆解，但較少關注涉及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價值取向。本文重點在分析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價值意蘊和內在邏輯的基礎上，探求其實踐路徑。

一、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價值意蘊

高質量的職業教育不僅是向個體傳授知識與技術的教育，更是觀照人追求美好生活實現自我價值的全生命周期的人本教育，也是讓不同稟賦和需要的學生能夠多次選擇、多樣化成才的普惠教育，同時也是能夠盡量滿足社會各行各業對技術技能型人才迫切需要的具有貢獻力的教育。

（一）關照全生命周期的人本性價值

育人是教育的本質和靈魂。歷來職業教育被賦予“實業教育”的地位與角色，強調職業教育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實踐觀。然而，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阿馬蒂亞·森提出聚焦經濟領域增長的發展觀是一種狹隘的發展觀，更加關注人類的實質的自由的發展，才能“使我們成為更加社會化的人”，擁有更多的自由，使生活更加充實［13］。雅斯貝爾斯也提倡把教育與人的幸福、自由、尊嚴以及終極價值相聯系，成為育人的教育，而不是機器的教育，在教人掌握生存技能的同時，更加注重提升人的內在需求，豐富其精神世界［14］。職業教育縱然承擔著更多的經濟實用功能，但是本質離不開“教育屬性”，其內在價值訴求是培養全人的教育活動，強調學生的全面可持續發展。高質量的職業教育既關注個體作為“價值客體”外在的職業技能，同時也聚焦個體“價值主體”內在的能力素質，即關注作為完整人的全生命周期的教育，重視人的生命主體價值，注重實現職業技能與職業精神的統一融合。

人本理念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主線，提升人力資本水平和人的全面發展能力是其本質追求。高質量職業教育不僅要滿足人基本的生存需求，還要為其提供可持續發展的動力。首先注重賦予學生知情意行和德智體美勞等方面更充分的發展權，使其在參與公民活動或者選擇工作時，變得更加自由。其次，以人為本的職業教育思想觀，更加尊重學生個性化發展，堅持有教無類，爭取人人出彩、人盡其才，提高學生終身學習能力和技能應用能力，實現能力為本、知行合一。最后，人才培養的價值取向由“技術人”“職業人”到“完整人”，是培養“健全的人”而不是只會機械勞動的“機器人”。在知識更新和技術迭代的數字化社會，注重培養學生更加高階的智識能力與崗位適應能力，提高學生自主學習能力以降低其在數字化時代被人工智能所取代的風險，為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奠定基石。

（二）致力公平普惠的社會性價值

任何類型的教育都必須兼顧公平。公平普惠的高質量職業教育旨在面向所有人、涵蓋所有內容和技能以及覆蓋所有地方。

首先，高質量職業教育是面向全體人民（所有人）的更具公平普惠性的全納教育，公平基礎上的高質量不僅注重激發每個學生的潛力和才能，而且也要顧及成年勞動者，實現人人出彩。換句話說，高質量職業教育不僅面向學齡人群，更要將成年勞動者納入技能教育體系，即將教育和技能發展的對象從在校生擴展到整個勞動力隊伍，聚焦現有勞動力的再教育與培訓。普惠性是實現教育平等的保障條件，職業教育惠及大眾的首選是起點平等，同時打破“重學歷、輕技能”的社會價值導向，弘揚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的時代風尚，引導推動更多勞動者走技能成才、技能報國之路，從而促進教育公平，使職業教育成為面向人人開放的終身教育和生命教育，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當前，推進職業教育終身化發展日益成為國際熱題，各國紛紛出臺相應政策支持終身學習和終身教育，以提高和鞏固勞動者的職業能力，適應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培養學生終身學習和發展的能力以及創造終身學習的環境。例如，日本將職業教育納入終身教育體系，提倡踐行終身學習的理念，為各個年齡階段的國民提供繼續學習與深造的機會［15］；新加坡職業教育為提高畢業生的就業準備力和行業認可力，將“教學工廠”模式引入學校，為學生提前適應未來的工作環境做準備［16］。

其次，高質量職業教育涵蓋各種技能（所有內容）的建設，不僅包括基本認知技能，還包括社會和情感溝通技能等高認知技術技能。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職業的出現和傳統職業的數字化倒逼職業教育充分利用數字化教育資源，填補“數字鴻溝”，實現數字化、綠色化和包容性的可持續發展，縮小學生之間數字資本（digital capital）的差距，促進知識社會中教育公平。知識社會數字技術變革促進了技能轉型并重構了社會分工體系，重塑了就業形態、就業機會和就業需求，高質量職業教育需要根據工作世界和工作現場的變化動態調整方向，提高其適應性。202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戰略（2022—2029年）》指出，數字素養和數字技能將成為青年人就業和創業的重要技能，也是其應對持續多變的職場和未來社會的生存技能；后疫情時代呼吁打造新的社會契約，消除不公正現象，以促進教育公平包容可持續發展［17］。熊·彼得指出，智能化時代技術創新不僅依靠關鍵技術的突破，更趨向于全流程中生產鏈后端產品化和成果產業化的創新，即應然狀態下，產業鏈上的每個環節甚至每個人都處于創新環境之中，都具備相應的職業素養［18］。也就是說，數字化時代不存在完全意義上的簡單操作工人，而是技術技能人才界限模糊。數字化時代對傳統操作工人的崗位能力和素質提出了新的要求，例如，產品的復雜性和精密性要求操作者具有更高的綜合判斷能力和問題應變解決的靈活性；智能化大規模“定制化”生產要求操作工不僅具有技術能力和技術思維，還要具備良好的溝通管理能力和思維，因為智能化時代突破了組織扁平化管理模式，團隊協作和跨界溝通協調能力必不可少。

最后，高質量職業教育覆蓋所有區域。習近平指出：“區域之間發展條件有差異，但在機會公平上不能有差別。要解決這個問題，關鍵是發展教育，特別是職業教育?！保?9］面向民族及貧困地區發展融合式高質量職業教育，結合民族地區的產業特色和地域實況，發揮教育服務社會的功能。塑造人格是核心，服務社會是導向。一方面，“扶貧扶志”培育具有民族特色的高技能型專業人才，充分彰顯職業教育的個體屬性，使受教育者掌握基礎知識和基本職業技能，提升就業力，以阻斷貧困代際傳遞；另一方面，彰顯職業教育的社會屬性，高質量職業教育通過教育帶動農村地區產業轉型和技術升級，助力鄉村振興發展戰略，彰顯高質量職業教育成果共享、共同富裕的價值意蘊。

同時，在貧困地區的職業教育要充分發揮容納農村重點人群的教育功能，農民作為“三農”重要因素之一，職業教育通過提升農民的人力資本價值，包括文化資本、技術資本和社會資本等，培育新型職業農民，以適應農業和農村現代化與生產勞動的專業化和機械數字化。此外，高質量職業教育離不開對殘疾弱勢群體的教育幫扶，賦予殘疾人知識、技能以傍身，促使其融入社會，共享改革成果。

（三）促進社會整體進步的發展性價值

高質量的職業教育服務于國家戰略，立足于國際國內“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做貢獻。發展高質量職業教育要堅持貫徹教育是“國之大者”的方針，通過職業教育緊貼基層，服務國家、社會和人民，助推區域轉型發展。職業教育貢獻力一方面體現在對經濟發展的貢獻，另一方面體現在對人力資本的貢獻。職業教育為社會培育勞動者，在共同富裕目標下，勞動致富最光榮。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是共同富裕的重點目標，而職業教育培養的技術工人正是中等收入群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本質上是為共同富裕提供高素質高技能的勞動者，為區域轉型發展提供技術創新的實現者和成果轉化者，為社會經濟結構的穩定做貢獻，助力實現共同富裕。

高質量職業教育推動區域經濟發展具有戰略性意義，以更寬廣的視野和更高的要求提升職業教育服務區域發展的適應性。在經濟結構轉型和新興產業不斷崛起的當下，職業教育對區域的貢獻力不斷增強，以地域產業結構調整升級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為導向，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強化辦學特色，以培養更多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從實際情況來看，經濟結構的調整轉型背后是勞動力的素質升級，高質量職業教育更精準地強化培養生產和經營一線的高技能型技術型人才，平衡區域內人力資源供給結構，為區域發展提供核心競爭力；其次，高質量職業教育與企業產學研合作，實現“教育鏈—人才鏈—產業鏈—創新鏈”貫通，促進區域內生產技術更新速度，同時也可以提供繼續教育服務、科技服務以及其他教育服務內容，實現社會效益最大化。

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既要關照人本性價值，又充分體現出公平普惠的社會性價值以及服務社會的發展性價值。這源于職業教育作為一種類型教育，不同層次職業教育縱向貫通和不同類型職業教育橫向融通能夠為學生的專業發展和職業生涯提供更多的途徑和選擇，彰顯出職業教育以人為本和公平普惠的內在價值，而多元主體內外聯通共建高質量職業教育，則彰顯出其社會價值。

二、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邏輯

建設高質量的職業教育體系應該重點構建多維度、多層次的銜接機制，擴展職業教育的寬度，厘清各級各類學校定位，優化職業教育辦學格局，整合“?！蟆钡榷嘣k學主體，面向技能社會形成相互交互的資源共享機制，實現“職普融通”協同共享，以推動其他類型教育與職業教育的深度融合，加速各資源要素的流動，激發全社會要素參與職業教育高質量建設。

（一）不同層次職業教育縱向貫通的動力生成邏輯

高質量職業教育是體系更加健全和完備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具體來講，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是縱向貫通“中職—高職—職教本科”三位一體化銜接的高質量體系。中職高質量辦學是基礎，為學生打下堅實的通識文化和扎實的技術基礎；高等職業教育的使命是提質培優，做好中職與職教本科的有效銜接；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肩負學歷與技能培養雙重使命，一方面保持職業教育辦學定位、辦學模式和特色發展不變，遵循職業教育類型定位，為技能社會輸送知識技能全能型創新人才，另一方面，根據產業升級和經濟高質量發展對人才培養提出的新需求，踐行從新手到專家和多面手技師養成邏輯。

2022年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打破了?？茖W歷的“天花板”，明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相互融通，不同層次職業教育有效貫通［20］。由此，高質量職業教育縱向貫通系統形式更趨多元。其中，中高職實行“3+2”五年一貫制培養或者“3+3”六年模式，中職學生結合自身興趣和專業特長，升入具有相似專業的高職院校。例如，北京經濟管理學院互聯網專業的學生可升學考入北京市商業學?；ヂ摼W金融方向的金融事務專業［21］。高職學生則可以通過專升本的形式進入本科院校繼續深造，銜接“?？啤究啤獙I碩士”一貫式培養，滿足高端技能型人才需求。同時，相同層次以及不同層次職業院校之間，設立院校區域聯盟，實現校際協同聯動，為學生提供競賽活動交流、學分互認和實訓基地共享等服務。例如，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與北方工業大學選取部分專業實現高本“5+2”貫通式本科學歷提升，包括人工智能、無人機應用技術、大數據云計算等專業［21］。縱橫暢通的職業教育層次結構體系，貫通了高質量技能型人才的成長成才渠道，實現了學歷層次的有效銜接，優化了職業教育功能結構屬性，契合了技術技能型人才對產業結構轉型的外部功能作用。

（二）不同類型職業教育橫向融通的要素協同整合邏輯

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鼓勵中等職業學校聯合中小學開展勞動和職業啟蒙教育，將動手實踐內容納入中小學相關課程和學生綜合素質評價之中［22］；2021年《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再次擴大“職普融通”范圍［1］；2022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明確規定了“職普融通”的實施途徑，包括學分互認和成果融通等［20］；黨的二十大報告再次強調“職普融通”，建立縱橫流通的“立交橋”，構建各類學校、各個機構全要素、全方位和全領域的“職普融通”體系［4］。從教育屬性來看，“職普融通”屬于兩種類型的教育之間的協同融通；從育人功能來看，“職普融通”是為學生提供職業生涯和專業發展的選擇和路徑，提供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融合的學習環境，從而充分激發學生的優勢潛能，為日后升入本科學校走學術之路或者成為技術型、技能型人才積聚力量。協同學是用來研究不同系統、不同組織以及同一系統或組織的不同部分相互作用，產生新空間或組成新的功能結構的理論，其注重異質性主體之間的橫向聯系和密切對話，以解決現實社會中的復雜問題為立足點。協同學指出，復雜系統中單個子系統由不同的序參數構成，序參數是協調子系統從無序趨向有序的重要元素。基于協同學理論，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應相互溝通和融合，而且要使兩個系統融合達到有序狀態，需要找到使二者協同的序參數。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屬于現代教育體系中兩個不同的子系統和自組織，“職普融通”即二者異質性子系統，既有競爭制約，又有協同互益，在一定的規則之下形成新的功能結構，驅動系統間主體要素溝通協同，各要素之間相互作用，產生具有關聯性的內系統，經過溝通協作、有序融合和共生發展，發揮出超過單一教育類型的本體功能，達到深度融合狀態，最終提升系統的整體效能，確?！奥毱杖谕ā钡目沙掷m性和科學性。

“職普融通”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指標和表征。融合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實現“職普融通”、職前職后、學歷與非學歷的銜接，打破學歷“天花板”。在基礎教育階段宣傳職業啟蒙教育，勞動課程的設置將學生的興趣愛好與技能掌握相結合；鼓勵建立專項技能培養為主的具有特色的高中，提升學生職業生涯規劃意識與職業能力。職業教育的價值取向由“生計教育”轉向“生涯教育”，構建終身可持續發展的教育體系，提高職業教育體系的開放度，注重職前培訓與職后提升，滿足多層次人群的個性教育和泛在學習。職教本科與普通本科屬于同等地位同一層次不同類型的教育，尤其是職教本科與應用型本科具有一定的共性，實現二者之間的互融互通，需要學習成果互認，包括課程結業證書和行業資格證書等。職教本科為學生多樣性發展提供了選擇，為高層次高素質技能型人才培養奠定了基石，為社會提供更多高端產業人才，同時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職業教育的刻板印象。

（三）多元主體內外聯通的共享邏輯

職業教育作為跨越教育與產業兩界的獨特的類型教育，不僅需要院校組織實施，而且更加需要行業和企業參與，其性質決定其與經濟社會發展密切相連，與企業、產業跨界合作互動以發揮協商共治的制度優勢，使多元主體間的信息、資源和能量交換成為可能。職業教育向來重視教育鏈、產業鏈、人才鏈和創新鏈“四鏈”的有機融通，當下政策協同、多主體跨界有助于協同解構產教鴻溝［23］。教育是促進產業的動力，產業為教育提供場域，實現職業與教育雙向融合的生態循環，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不竭動力源泉。職業教育滿足產業升級亟需技術人才的要求，產業為人力資源反饋供給側建議，產教融合雙向互動有助于實現教育與產業體系中人力、智力、技術和資本等要素的聚集融合與優勢互補，在雙向生態循環過程中打造支撐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創新引擎。

多元主體共建高質量職業教育，表現在職業院校與企業、產業在實體共建的基礎上，實現技術合作研發與人才聯合培養。校企合作搭建融合平臺，共建“校中廠”“廠中?！焙蛣撔卵邪l實驗室等，實現技術迭代、產品創造與革新以及研發服務等，充分發揮職業教育的知識創新優勢，同時及時掌握企業和行業市場需求，聚焦人才培養，實現雙向回饋。多元主體內外聯通共建高質量職業教育，形成跨界主體多元價值關系同構、資源交互共享和合力共生的體制機制，有助于優化職業教育生態，激發內生力量，從而尋求可持續發展的新范式。

三、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新路向

基于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涵與邏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要落實到實踐，應從全方位、多層次等不同視角進行思考與推進，立足于當前國家戰略，構建與之匹配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為推進公平普惠，提供多樣化成才之路，高質量的教師隊伍是其保障。

（一）聚焦打造技能強國，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

服務國家戰略、與產業升級和經濟結構調整同頻共振是職業教育的基本屬性。過去30多年來職業教育為服務工業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但隨著經濟轉型和后工業社會的到來，職業教育體系亟需重塑。高質量發展作為“十四五”乃至更長時期我國社會各領域的發展主題，關系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全局。在新經濟、新業態、新模式和新格局情境下，高質量職業教育作為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加速器”的作用愈發凸顯，為各行各業提供高技術技能人才的任務越來越艱巨。當下，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在數量、結構和質量方面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現代新興產業升級。基于此，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要立足制造強國戰略，推動職業優化升級，設置破解“卡脖子”關鍵技術相關的專業，由機械重復性生產向技能密集型生產轉變，由基礎服務延伸至精準專業化和高端價值鏈；共建共享實訓基地、產教融合基地和示范性職業教育集團，通過5G賦能大數據協同創新服務平臺，適應網絡強國和數字化轉型新趨勢，以職業技能培訓助推就業與創業，提升職業教育服務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的能力水平。

加快建設高質量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是新階段職業教育的總體目標。首先，基于縱向貫通和橫向融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統籌建立多樣化職教高考招生錄取制度，既考查學生文化素質，又注重職業技能，提升職業教育吸引力。其次，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打通中職—普高—高職—應用型大學升學通道。學生可以在多個不同教育軌道上轉換，可以相互選修課程以及學分相互承認。建立國家統一職業資格框架，設立學分存儲銀行，將技能學習與培訓的學習成果、學分疊加實現與學歷等同互認，設定職業資格證書與文憑相對應的等級，確保各類學習累積成果的“等價兌換與認證”?？v向貫通職業教育上升渠道，突破升學瓶頸，聯通技術技能型人才的知識能力結構與技術實踐經驗。

（二）增強職業教育適應性，優化高素質教師隊伍培養體系

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離不開師資質量的提升與發展。職業教育要適應經濟產業布局和新興行業變革發展需要，高水平師資隊伍是增強職業教育適應性、實現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教師隊伍的建設要適應技術進步和服務社會需求，有效整合學校師資和產業人力資源，破除人才身份限制，面向行業一線遴選師資，專兼結合，實現職校教師與企業技師、行業大師互鑒、互兼和互聘，暢通學校與企業雙向培養的人才流通渠道，建設“雙軌并行、雙向培育、雙元選拔、雙重考核”為主線的“雙師型”教師教學創新團隊［24］，彰顯職業教育教師隊伍特色。首先，為職業院校在職教師提供培訓機會，加強與行業、企業的聯系，吸引有條件的企業參與教師培訓，將培訓內容與產業需求對接，為教師帶來最新一線實踐知識與經驗。其次，全面建立職教教師企業實踐制度，“雙師型”教師的實踐技能相當重要，教師培訓現場置于企業的生產一線，讓教師充分了解生產組織方式和工藝流程等現實情況，掌握企業相關崗位的操作規范和現場機制，以及時掌握智能化趨勢下所需要的專業知識與實踐技藝，以應對復雜崗位需求。同時，與時俱進修訂和更新學科專業目錄，制定國家教學標準和“雙師型”教師職業標準。最后，數字化的應用帶來了學習與教學模式的轉變。作為教師，要有過硬的數字技術素養，賦能數字化教學，結合經濟轉型和技能轉型中的崗位新需求，提升學生的數字技能和綠色技能。

（三）助力“人人成才夢”，培育大國工匠與能工巧匠

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需要高技能勞動大軍全力支持。傳承技術技能，助力人人成才是職業教育發展的使命。首先，需要黨與政府供給政策、創新制度以及經費資助，滿足大眾化背景下人民群眾對更高層次和更高質量的職業教育的追求。依據相關調查數據得知，一線現場新涌現出的數字化中高端制造業、具有戰略性的新興產業以及服務化行業等領域的勞動者中，有70%以上雇員來自職業院校［25］，職業教育社會認可度和社會貢獻力大幅提升。但是從國家教育經費投入來看，2022年全國高等教育經費總投入16 397億元，而普通高職高專教育經費總投入為3 392億元［26］，對職業教育給予的資金遠遠低于普通高等教育。其次，職業院校堅持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以德藝雙修為人才培養目標，以德為先，技藝成才為要，立足于職業學校文化課學習，以課程思政育人育德，以實踐課程中技藝提升為抓手，發揮教師主力軍、實踐課師傅助力作用，建立體現職業教育特色的全員、全程、全方位育人機制和格局，為實現教育強國輸送綜合素質過硬的高技能人才、精益求精的能工巧匠和大國工匠。最后，職業教育注重培養學生的造物能力和智能制造操作過程中的判斷力，提高教育內容與社會需求的匹配度。職業教育源于對職業的培養與教育，學徒制是其濫觴，技術技能的傳承最初來自間接經驗與直接經驗的結合獲得。因此，汲取傳統學徒制的精華，立足于職業教育規律和技術技能人才成長規律，既要通過書本“二手”知識獲取間接經驗，又要堅持做中學，鼓勵學生探索式自發學習獲取技能，激發主體主動認知，以提高學生在實踐過程中的判斷力，最終為行業、企業培養高素質的能工巧匠和大國工匠。隨著中國經濟由制造業向服務業轉型，數字化和自動化趨勢風起云涌，行業邊界在社會變遷中變得模糊，為了應對復雜多變的工作要求，職業院校應加大虛擬現實技術的應用，對接行業頭部或先進企業的生產經營環境、生產設備設施與生產服務過程［27］；職業教育的教學內容也需要實時做出調整，幫助學生不斷提高技術水平，鼓勵學生參與案例研究，將人才培養生態鏈與產業鏈緊密結合［28］，通過親身實踐式實驗培訓和參與學習，做到每一項技能的精益求精，在實踐過程中產生歸屬感，加深學生對實踐過程的記憶，這也是實踐教學的意義所在［29］。

參考文獻：

［1］" "中共中央辦公廳 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EB/OL］.（2021-10-12）［2023-11-13］.https：//www.gov.cn/zhengce/2021-10/12/content_5642120.htm.

［2］" "教育部等九部門關于印發《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的通知［J］.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公報，2020（11）：35-48.

［3］" "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N］.人民日報，2020-11-04（4）.

［4］" "黨的二十大報告輔導讀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31.

［5］" "王鵬.技能型社會背景下省域推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政策審思——基于實施方案文本的分析［J］.教育與職業，2023（22）：12-18.

［6］" "靳成達.教育數字化轉型背景下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內涵、顯著特征與實踐策略［J］.教育與職業，2023（20）：54-60.

［7］" "單瑩，唐智彬.鄉村振興背景下縣域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定位、難題與策略［J］.教育發展研究，2023，43（Z1）：56-64.

［8］" "潘海生，湯杰.高質量發展背景下職業教育標準體系的構建研究［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23（6）：138-143.

［9］" "李夢卿.以深度產教融合推進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J］.職業技術教育，2023（25）：1.

［10］ 李德方.人才培養的高質量：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核心要義［J］.教育發展研究，2023（7）：3.

［11］ 吳國慶，趙靜.高質量發展背景下職業教育教師培養體系建設［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23（5）：12-18.

［12］ 馬樹超，郭文富.統籌“三教”協同創新是推動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新路徑［J］.職教論壇，2023（1）：8-9.

［13］ 阿馬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展［M］.任賾，于真，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10.

［14］ 卡爾·雅斯貝爾斯.什么是教育［M］.鄒進，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1：44.

［15］ 王軼，遲曉君.日本職業教育發展：階段梳理與經驗借鑒［J］.職業技術教育，2020（18）：75-80.

［16］ 許海林，劉慧，時元皓.多國積極推動特色職業教育［N］.人民日報，2023-11-02（17）.

［17］ 盧宇崢.復蘇與轉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戰略（2022—2029年）》解析［J］.職業技術教育，2023（15）：67-73.

［18］ 匡瑛.高等職業教育的“高等性”之惑及其當代破解［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0（1）：12-22.

［19］ 開創富民興隴新局面——習近平總書記甘肅考察紀實［EB/OL］.（2019-08-24）［2023-11-13］.http：//news.cnr.cn/native/gd/20190824/t20190824_524745969.shtml.

［20］ 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N］.人民日報，2022-04-21（13）.

［21］ 宋亞峰.融通與貫通：中高本院校聯動發展模式與治理方略［J］.教育與職業，2022（18）：5-12.

［22］ 國務院關于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的通知［J］.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公報，2019（1）：9-16.

［23］ 楊明，林正靜.用創新生態理論和“四鏈”融合研究建設粵港澳大灣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J］.科技管理研究，2021（13）：87—93.

［24］ 張麗娜.新時代增強職業教育適應性的任務方略與路徑選擇［J］.教育與職業，2021（15）：34-40.

［25］ 教育部：在現代制造業等領域 一線新增從業人員70%以上來自職校［EB/OL］.（2018-11-18）［2023-11-13］.http：//www.moe.gov.cn/jyb_xwfb/xw_fbh/moe_2069/xwfbh_2018n/xwfb_20181107/mtbd/201811/t20181108_354017.html.

［26］ 2022年全國教育經費執行情況統計快報［EB/OL］.（2023-06-30）［2023-11-13］.http：//www.moe.gov.cn/jyb_xwfb/gzdt_gzdt/s5987/202306/t20230630_1066490.html.

［27］ 鄧小華，連智平.數字技術重構職業教育場景：理論基礎、表征樣態與行動路徑［J］.重慶高教研究，2024（1）：63-73.

［28］ 廖思敏.職教生態系統中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應為、難為與能為［J］.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3）：130-140.

［29］ 張勇利，肖仕平.陳嘉庚職業教育思想的特點及其當代啟示［J］.集美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1（6）：44-49.

責任編輯：楊" "釗；校對：王茂建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Value Implications， Practical Logic， and Development Direction

ZHOU Wenhe1， LIU Yanchun2

（1.Theoretical Teaching and Research Office， Party School of the Guangming District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Shenzhen Guangdong 518106， China；2.Tongda College， Nan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 Yangzhou Jiangsu 225000，China）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development theme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 in the new era，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essential for achieving modernization of education and building a powerful nation of edu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value orientati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contains the human nature value of observing the entire life cycle， the social value of striving for fairness and inclusiveness， and the developmental value of promoting overall social progress; and it follows the dynamic generation logic of vertical integration of different level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collaborative integration logic of elements of horizontal integration of different typ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he sharing logic of internal and external connections of multiple subjects. In the new historical era， the practical direction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to focus on building a technology power and improving the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enhancing the adaptability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improving the training system for high-quality teachers， helping everyone to achieve their dream of becoming talented， and cultivating skilled craftsmen for a powerful country.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contribution; technology power; adaptability

收稿日期：2023-12-13

基金項目：南京郵電大學通達學院教學改革課題“產學研合作下獨立學院創新型人才培養機制研究”（JG30722026）；南京郵電大學教學改革課題“‘三教’改革背景下行業高校新工科人才培養模式研究”（JG01722JX93）。

作者簡介：周文和（1973— ），女，湖南漣源人，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教育哲學。

通訊作者：劉艷春（1992— ），女，山東高密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理論與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