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成 樊成鳳
*本文系2022年第五期江蘇省職業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重點自籌課題“全視角學習理論下職業院校教師在線教學能力的結構及其提升研究”(ZCZ92)、2022年度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思政專題項目“新時代職業院校有效開展勞動教育的實踐路徑研究”(2022SJSZ0279)、2022年度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規劃課題“技能型社會促進五年制高職專業教師技能遞進企業深度實踐的策略研究”(B/2022/11/049)、2022年第五期江蘇省職業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重點資助課題“基于對話協作的教師學習空間建設研究(ZZZ9)的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23-11-22
作者簡介:樊玉成,宜興高等職業技術學校,正高級講師,碩士,無錫市德育工作帶頭人,主要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教學與教師管理;樊成鳳,宜興市外國語學校,高級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師資隊伍建設。
摘要:以“人人學習技能、人人享有技能”作為重要表征的技能型社會,就是以技能為本質核心的新社會樣態。在技能型社會,政府、企業、院校和職業院校教師等多元主體必須堅持企業實踐滿足技能型社會建設所需、契合現代職教高質量發展所需、切合“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所需等定然功用,直面以往企業實踐教師主觀能動性缺失、學校系統監管缺位、企業教育責任淡薄、政府立法欠缺所造成的教師技能提升奏效慢、企業實踐成效低等實然問題,實施堅持教師主體、校企協同支持、政府加強立法等應然對策,在不斷提高企業實踐增強教師專業技能實效的同時,帶動行業產業技術進步,最終推進技能型社會的建設。
關鍵詞:企業實踐;技能型社會;教師技能發展;職業教育
中圖分類號:G715.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4)04-0078-05
2021年4月全國職業教育大會創造性地提出要建設技能型社會,進一步強化了職業教育培養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的重要目標。作為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第一資源和人力主體,教師必須通過持續的企業實踐掌握學科專業技能或跨學科的復合技能,形成自身過硬的“教育教學能力和專業實踐能力”,方能彰顯“技術性、專業性、師范性”的職業特點,進而承擔起技術傳承和技能推廣的職責,并為新時代技能型社會的建設提供技術貢獻和專業支持。但當前作為教師企業實踐的重要內容,“接受企業組織的技能帶培與技術實戰”的效果卻不盡如人意,教師企業實踐存在的實然問題,正在制約著企業實踐促進教師技能提升應有功用的發揮及定然主旨的實現。作為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承擔者和實施者,職業院校教師必須對標教育部等七部門頒發的《職業學校教師企業實踐規定》,以“定期到企業實踐”的形式來促進自身的專業發展,并提升自己的實踐教學水平。
一、技能型社會背景下職校教師企業實踐的定然功用
(一)指向技能提升的企業實踐能滿足國家技能型社會的建設所需
為了應對目前技能人才尤其是高技能人才短缺現狀,適應產業由勞動力密集型向技術依賴型的轉型升級,國家要求“人人學習技能、人人享有技能”,并就技能型社會的建設做出了總體規劃。為此國家先后出臺了《新時期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方案》《職業技能提升行動方案(2019—2021年)》《“技能中國行動”實施方案》《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等,就技能深化分別做出了“構建產業工人技能形成體系”“全面提升勞動力技能水平和就業創業能力”“就推動技能人才工作形成制度性安排”“于2035年基本建成技能型社會”等頂層設計和實施藍圖,表明國家在技能升級、技術賦能、技能強國方面的決心和作為。職業學校教師深入企業參加技能實訓和技術研發等實踐活動,既是對國家頂層設計和規劃的積極回應,更是自身作為技能型社會成員,緊密對接行業產業新材料、新標準、新工藝和新技術,持續更新專業技能的行動體現。
(二)指向技能提升的企業實踐能契合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的發展所需
目前國家已經明確要求推行“終身職業技能的培訓制度”和“在崗的繼續教育制度”。現代職業教育肩負著技術技能傳承、為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技術與人才支撐的歷史使命,職業教育的技能供給要實現與經濟社會的需求高度匹配,勢必需要及時跟進產業行業職業的發展趨勢,對接產業新業態、就業新職位和企業新崗位的人才需求,在類型教育這一根本定位的基礎上,適時調整專業設置,持續更新教學內容,不斷引入技術技能發展的最新成果,在與經濟社會同頻共振的過程中自身的高質量發展。而所有這一切的變現都需要處于關鍵支撐位置的職業學校教師來完成。也就是說,職業教育發展的高質量,歸根到底是落在高素質創新型技術技能人才的培養上的。為此,加強“固定崗與流動崗相結合”的教師企業實踐,就是要給教師提供技能訓練和研發的場景、氛圍,激發教師技術實戰和技能創新的潛能,引導教師自覺將企業實踐所獲得的技術新成果、生產新工藝以及產品新材料等融入專業教學,形成教師以專業技術能力來推進項目化教學、模塊化教學等的課堂變革,努力以高質量的課堂教學來培育高質量的技能人才,自覺為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而貢獻自身的技能實力。
(三)指向技能提升的企業實踐能切合“雙師型”教師隊伍的建設所需
一方面,面對技能型社會“人人擁有技能,人人享有技能”的新要求,作為社會勞動力大軍的一員,職業院校教師至少要掌握兩類技能,即學科專業技能和教書育人技能。同時還要持續學習新技能、更新已有技能,也就是要使技能人才培養所需的“教育教學能力和專業實踐能力”的養成與提升常態化。另一方面,職業教育“訓育并舉”的使命職責,決定了教師還需承擔技能傳承和輻射的社會責任。教師必須將自己所掌握的專業技能、復合技能傳授給學生,并以社會培訓的形式轉移給其他社會成員,增加他們“以技立身”“技行天下”的技術資本。而所有這些職責和擔當都是在教師夯實自身專業技能的前提下方能得以實現的。“技能形成可分為通適性技能形成與特殊技能形成,前者主要是行業通用技能的學得,后者則是企業內生產崗位或者生產工序的特殊性技能學得”[1]。可見企業實踐才是職教教師技能優化的必要路徑,企業實踐的主旨之一必定就是增進教師的專業技能,提高教師問題解決的動手操作能力,并以此為基礎引導教師參加相關企業所組織的職業技能鑒定,獲得相應的職業資格證書,不斷增強自身技術技能人才培養和社會職業技能培訓的履職能力。
二、技能型社會教師企業實踐的實然問題
有著多元主體參與的教師企業實踐,一直存在著諸多的現實挑戰和困難,如教師實踐的自覺性問題、企業參與的主動性問題、學校的監管和政府政策的供給問題等。可以說,目前企業實踐促進教師技能遞進的實際效果還不算好,“可以基本總結為企業參與教師企業實踐積極性不高,教師企業實踐形式化嚴重,質量難以得到保證”[2]。具體來說主要表現為以下四個方面。
(一)教師主觀能動性缺失,教師技能提升實效低
盡管目前企業實踐作為教師技能優化與提升的常用手段,已經得到一定范圍的推行,但在實際推行過程中,這種跨界的專業實踐依然不盡如人意。“面臨對觸發性事件不敏感、經驗的消極影響……等困境,導致職業院校教師企業實踐中的身份表征為‘遲鈍者‘懷舊者‘觀光者和‘邊緣者”[3]。大多數教師的企業實踐是在國家政策要求、自己職業生涯發展的雙重影響之下所做出的被動選擇,教師內驅力不強,對企業實踐的目標也不清晰,實踐的意志力也不夠堅定,碰到操作難題或是技術瓶頸可能還會中途退出或是直接放棄。校企雙重角色的順利轉化、教學與實踐的時間分配等問題,直接制約著教師介入企業生產、設計、研發環節的主動性,被動式企業實踐浮于表面的現象時有出現,通過企業實踐提升教師技能的實效相對低下。
(二)學校系統監管缺位,教師技能遞進效果弱
“作為教師到企業實踐的組織者,學校雖然重視這項工作,但缺乏長期規劃設計和定位不清晰”[4]。首先學校在前期準備階段參與不夠,體現在許多學校并不安排接收教師實踐的合作企業,而是要求教師自己通過熟人或關系去找單位。其次學校對“推進專業課教師每年至少累計1個月以多種形式參與企業實踐或實訓基地實訓”[5]的國家要求落實不力。迫于院校內部的教學安排及課務落實,很多院校都無法實現相關教師100%參加企業實踐,通常的做法就是“誰課務少誰去”。最后在執行與考核階段“目前大部分高職院校缺乏對教師企業實踐的系統性管理,缺乏實現目標和提高教師在企業實踐所需能力的程序性和系統性評估”[6]。學校對教師企業實踐缺少過程性管理,還缺乏翔實的實施方案和考核載體,更沒有將教師技能鑒定結果、職業資格證書獲取以及教師崗位技能對企業的貢獻度等納入考評范疇。學校監管缺位會導致教師對企業實踐產生隨意應付的態度,通過企業實踐實現教師技能遞進的實際效果則會遠遠低于預期。
(三)企業教育責任淡薄,教師技能增進成效差
出于技術保密、利益損害、生產安全等顧慮,企業接收教師實踐總體來說積極性不高,部分企業在被動無奈接受后可能會對教師企業實踐放任自流,沒有很好地落實“企業應根據自身實際情況發揮接收教師企業實踐的主體作用”這一國家要求。據調查,有“61.60%的教師表示企業接受教師到企業實踐的意愿低”,“導致實踐形式單一,考察觀摩居多,與企業生產融入程度較淺”[7]。此外還有部分企業不愿意過多關注教師的實踐過程與效果,也沒給教師提供必要的技術師傅或適宜的學習資源,對教師專業實踐的過程管理和績效評估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這些企業敷衍搪塞的做法,致使“走過場”式的教師專業實踐經常會出現,教師通過企業實踐改進專業技能的成效往往就會比較差。
(四)政府立法欠缺,教師技能增進見效慢
“目前教師到企業實踐的政策,從用詞來看,所采用的‘鼓勵‘倡導‘應當等詞匯不足以對企業和相關主體產生效力”[8]98。當前普遍缺乏能強制企業承擔職業教育責任與義務,主動接收教師實踐的法律法規與條例、地方配套國家政策的相關制度與實施意見。另外,教師企業實踐政府專項財政資助仍沒得到很好的落實,財政對接受教師實踐的企業經費支出補給不夠、激勵不足,影響著企業參與的積極性。從相關調查來看,“‘企業為您提供合適的實踐崗位占比19.88%”[8]96,亦即超過80%的教師在接受調查時都認為企業供給的技術崗位并不適宜,較少有企業能為教師提供“對口”的技術實踐崗位。政府相關立法執法的弱化與缺位,使得學校、企業和教師常常會將專業實踐做成表面文章而草草了事,通過實踐增進教師的專業技能目前見效還是很慢。
三、技能型社會企業實踐提升教師技能的應然對策
教師技能遞進必定是從新技術的學習運用開始,到多類復合技能的積累,再到技術的改進創造與推廣轉化,直至技術思維、技術精神的養成與技術文化的認同。為此,政府、企業、院校和教師等多元主體必須協同發力,緊緊圍繞技能提升這一教師企業實踐的定然主旨和關鍵功用,堅持“促進教師專業發展與提升實踐教學能力”,力爭在實現教師生涯成長的同時促進行業產業技術進步,進而推動技能型社會的建設。
(一)堅持教師主體,促使企業實踐賦能教師成長
“技術教育賦予個體一種理解和掌控技術的能力,讓他們能夠在技術面前思考、評判和選擇”[9],這在本質上是對主體的一種解放。作為職業技術的傳承和創造者,職業院校教師的企業實踐,必須回歸教師本位,以教師為行動主體,以激發教師技能增進的自覺為重點,圍繞教師的專業成長,引領教師全身心投入企業實踐,明確技能發展目標,規范專業實踐過程,完成階段性的實踐反饋,并盡力形成企業實踐的技能成果,從而使“個體憑借技能進入不同崗位,帶來經濟地位、社會階層以及社會權力上的差別”[10]。教師主體地位的確立,能有效保障企業實踐增加教師技能資本這一作用的發揮,教師憑借技能也可以實現晉級升職等社會階層的躍升,以及社會地位的提高。教師與技能間也因此而能形成“人創造技術,技術造福人”的良性循環。
(二)校企協同支持,促進企業實踐帶動技術進步
唐·伊德認為技術有著“本身內在的邏輯”,“技術是獨立于人類的一種存在物,技術是一個他者……技術成為需要被人類來認識的客體”[11]。在企業實踐中,校企必須合力為教師學習、運用和創新技術提供必要的制度、資金、場地、崗位、導師與設施等支持。同時校企還須聯手推動教師企業實踐的落地,部分條件具備的企業甚至還可以為教師“常設一批企業實踐的崗位”,共同為教師營造真實的生產(服務)場景,引導教師在具體實在的企業技術項目的改造和革新中,明晰直覺、經驗與科學這三類相互重疊且滲透的技術發展演進階段,自主探求崗位技術內在的獨立體系,切實掌握專業技術特有的表達規則與范式,進而形成遵循技術技能形成規律的內在自覺。在尊重技術原理、技術規則和技術程序的基礎上,激發教師持續地以技術理性促進行業企業技能的再造、轉移和開發,實現企業實踐對行業產業技術進步的推動作用,這也是時代賦予職業院校教師企業實踐“積極承擔技術改造與推廣”的職責所在。技能“既是勞動者謀生的工具,也是勞動者社會流動和社會地位獲得的載體”,“更是國家經濟增長的引擎”[12],充分發揮技能這一技能型社會建設核心載體的功能,需要教師這一重要的技能主體在校企的扶持和激勵下,開展持續的技術攻關與研發。
(三)加強政府立法,促成企業實踐推進技能型社會建設
盡管國家已經在《職業學校教師企業實踐規定》中明確要求“省級教育行政部門負責制訂本省(區、市)教師企業實踐工作總體規劃和管理辦法”[13],但中國各個區域職業教育的發展并不均衡,各地立法、執法的力度與效果肯定會有所差異,從根本上來說政府立法的完善才是教師企業實踐順利實施的根本保障和重要指引。可見當前將教師企業實踐促進技能遞進從規定上升到規章、法規甚至是法律的高度,是十分必要和緊迫的事情,這必將大大提高各地推行教師企業實踐的力度和效果。當前,學校專業教師的實踐安排、企業技術崗位的供給、教師實踐待遇的規定等,均需要有更具公信力和權威性的立法來規范,以增強多元主體參與教師企業實踐、促進教師技能改善的法定性和執行力。畢竟在技能型社會,“每個勞動力都有習得技能的機會……通過機會公平促進社會公平”[14]37。技能型社會的形成離不開民眾對技能的需求、認可和學習行動,全體成員的技能擁有理應成為技能型社會的標準配置和重要標志。政府立法司法促進教師企業實踐獲得技能的增進,既是教師自身技能立業的需要,也是培訓工業4.0所需先導人才,為存量勞動者“建構可持續生計以防范科技進步下頻繁的就業變遷風險”[14]39所需。從這個意義上說,保障教師企業實踐、促進教師技能遞進和轉移的立法,最終將筑牢技能中國的技能根基,促進社會從低技能均衡向高技能均衡的轉化。
從技能型社會建設的視角看指向教師技能遞進的企業實踐,能擺脫目前職業學校教師企業實踐的困境與局限,轉而從教師、技術和社會等更多元的層面來理解企業實踐的主旨與目標,能促進教師開展終身性的技能學習、技能輻射和技能創造,增進教師的技術理性,使教師在企業實踐中能自覺為達成“社會全產業勞動力均能走進未來技能,最終實現社會技術技能升級”[15]這一愿景,承擔起技能擁有者在技能型社會的應有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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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賈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