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間文學中認知中華傳統文化

摘要：中國民間文學是中華民族五千多年的文明史和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與見證。《中國民間文藝思想史論》系列著述系統闡釋了民間文學的產生與發展，我們從中可以進一步認知中華傳統文化的豐富性，多維度了解民間文學反映的人民生活、審美趣味與美好追求，以及鼓舞人民、化育民眾的文化價值。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需要關注民間文學學術史的系統研究，努力發掘其中的文化內涵和文化特色，為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建設提供有益滋養。

關鍵詞：民間文學；民間文藝思想史；中華傳統文化

DOI：10.13783/j.cnki.cn41-1275/g4.2024.03.002

中圖分類號：H2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715（2024）03-0007-05

中國民間文藝內容廣博，形式多樣，與中華民族五千多年的文明史相伴始終，也全面系統地詮釋著博大精深的中華傳統文化。在當今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使命中，如何深刻領會中國民間文藝產生的基礎、傳承的動力、發展的狀況以及時代價值，都是需要深入思考和認真解決的課題。近日，閱讀高有鵬教授的《中國民間文藝思想史論》12卷，頗受啟發。該套叢書作為“十三五”國家重點圖書出版規劃項目，以360 余萬字的鴻篇巨制全面系統地展現出中國古代神話時代到近現代的中國民間文藝思想發展進程，也讓人進一步感受到中華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的強大生命力。鑒于民間文藝包括的藝術種類眾多，本文重點選擇民間文學作為主要論題。

一、中國民間文學充分反映出中華傳統文化的豐富性

中國民間文學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民間文學是人民群眾集體智慧的結晶，也是千百年來人民群眾記載文化傳統、反映生產生活和自我教育的主要文化形式。在民間文學發展的歷史長河中，雖然沒有留下作者的名字，但不能否認曾出現過眾多燦若星辰的各文類傳承大師，留下了讓人嘆為觀止的大量優秀作品。不僅為中華民族文化的發展繁榮提供了強大動力和豐厚滋養，而且也是世界文明與文化的一部分。

（一）民間文學反映出中華傳統文化內涵的豐富性

民間文學作為人民群眾日常實踐性質的文學，與社會生活密切相關，其內容的多樣性可謂民間文化藝術的百科全書。從其具體涉獵的內容而言，既有關于歷史的記憶、生產經驗的傳遞、生活知識的描述，有關于人情世故的揭示、風俗習慣的展現、審美心理的發掘，也有關于天文地理的溯源、自然環境的關注、逸聞趣事的熱衷等等，幾乎涵蓋了哲學、政治、經濟、文化、歷史、宗教、律法、民俗等人文社會科學以及自然科學領域的知識與智慧，表達著人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孕育和傳承著中華傳統文化。民間文學強大的包容性，也很好地彰顯出中華傳統文化豐富的內涵。

以反映人類早期文明的神話為例，本套叢書中理清了一個相對清晰的時空脈絡，認為盤古開天辟地創造了人類的活動空間，女媧摶土造人創造人類，伏羲教人漁牧進入人類社會初期階段，神農嘗百草進入農耕文明，接下來的燧人氏發明火、有巢氏發明房屋等使人類文明不斷具象化，炎黃的出現則奠定了華夏民族的根基，等等，將中華文明的歷史與神話敘事放置在一個歷史元素高度融合與基于客觀歷史的想象空間中，既重視神話文本的本體，也注重神話文化內涵的闡釋，為中華文明同源與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發展提供相應的學理探索。由此看出，中國各民族神話傳說與民族記憶并不是非實即虛的二元對立關系，其本質上表現出文化記憶的豐富多彩。神話的世代相傳并不只是敘事本身的流傳，在敘事的外表下，還蘊含著古人對自身歷史的認識、對傳統文化的尊崇，以及對民族精神和品格的記憶與傳承。由此形成中華傳統文化世代延續的強大內在動因之一。

（二）民間文學以多樣態的藝術形式反映著中華傳統文化

民間文學作為一個綜合性概念，涉獵多門類民間文化藝術，每一個藝術門類又不是孤立的現象，需要放在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大框架背景下來看。從民間文學的主體藝術形式而言，它是在廣大民眾中帶有自發創作、傳播與共享性質的口頭傳統，具有口頭性、傳承性、集體性、演變性等特點，包括神話、史詩、傳說、故事、歌謠、長詩、小戲、說唱、諺語、謎語、曲藝、誦辭等多種文類，有時也包括書面文獻（手抄本）、經卷、寶卷、唱本、戲文以及建筑雕塑、音樂舞蹈、歲時節日有關敘事等載體。多樣化的民間文學表現形式進一步促進了中華傳統文化的記憶與表達，支撐中華傳統文化的豐富性與廣泛傳播。但每一種文類都不是靜止的，其產生發展往往具有多種因素的影響，通過系統分析可以有效認知中華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的一些內在規律。

該套叢書在充分關注眾多民間文學文類的同時，并不是平均用力，而是有時惜墨如金，有時用墨如潑，特別是對那些具有代表性的文類與作品條分縷析，采取層層剝筍細細道來的做法，力求把民間文學內在的中華傳統文化說透、說深，諸如先秦神話，唐代的唐傳奇、敦煌變文與曲子詞，宋代的說話（話本），直至現代的五四歌謠學、紅色歌謠等，作者把這些特定文類放在文化大背景下做出審視與闡釋。事實表明，經典之所以能夠成為經典，源于其反映的歷史、文化、人性等方面的豐富內涵。我們可以通過一些特定民間文學文類的關聯性與時代性對中華文化做出考察，如該叢書在闡釋秦漢時期的“俗說”時，就與“樂府民歌”“史傳文學中的民間文學”“個人著述與民間文學”“典籍注釋與民間文學”“緯書中的民間文學”“神廟與石刻中的民間文學”“民間戲曲”“漢代民間故事”等不同文類聯系起來，從中看到，漢代文化政策重視樂府制度的建設，重視對前人文化遺產的整理，重視文人和方士在文化生活中的支配作用，這些都深刻影響著漢代民間文學的具體構成和發展，從而使漢代民間文學形成了一個全新的格局。這種格局不僅影響到當世，而且影響到后世。進而該叢書認為：“若全面理解了漢代民間文學，差不多就理解了整個中國古典民間文學。因為這個時期的民間文學意味著對先秦以來歷史文化的吸收、整理與再創造，從而具有全新的意義。”［1］87-88這種普遍聯系的觀點體現了馬克思主義原理在民間文學批評領域的積極運用。這對于理解和把握中國民間文學的豐富文化內涵也是科學有效的。

（三）民間文學的延續與發展充分反映出中華文明突出的連續性

如何考證中國民間文學中“中華文明”的連續性，該套叢書也做出積極的嘗試，其中把神話作為中華文明探源的一個重要路徑，在分析神話產生時，該書認為：“神話傳說是最古老的記憶，它以原始的思維、以想象的方式來表達情感，來回答訴求。先民面對自然界所提出來的一系列問題，都成了后來生動的神話傳說。”［2］2-3既然神話的民間傳承與發展能夠反映中華文明的持續性，就需從學術史的角度，系統考察中國神話的發展軌跡，從神話敘事的本身復原神話與人類文明的內在聯系。以盤古神話為例，盡管目前學界認為作為創世大神的“盤古”這個名稱出現在三國時期徐整《三五歷記》《五運歷年紀》兩篇文獻中，但盤古作為開天辟地的創世神與文化祖先以及神話敘事中反映的鴻蒙時代，則契合了中華民族最早神話敘事的特征，所以一般長篇民間敘事往往用“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來形容中華民族文明的延續與發展。在該系列叢書中，作者并沒有局限在簡單的理論推斷上，而是在博覽群書的過程中，充分肯定“盤古——王母——三皇——五帝”的 “古史知識體系”，認同甲骨文中“凡母”“盤母”即“盤古”的說法，認為“在先秦典籍中，盤古神話的雛形就已經顯現出來，如《莊子》和 《山海經》所提到 的 ‘倏’‘忽’‘燭龍’等神性人物概念”。“在三國時期才出現的盤古神話，絕不意味著在三國時期才發生，而是這時才被記述。在這之前盤古神話肯定已有廣泛的流傳，只是由于記述手段的欠缺，形成文本才如此遲晚。”［2］16-17在這種觀念的指導下，作者進而分析以中華民族文化祖先為對象的中國神話體系，提出：“與《山海經》神話原型相關的中原神話群主要有如下幾種：黃帝神話群、女媧神話群、伏羲神話群、王母神話群、顓頊神話群、堯神話群、舜神話群、大禹神話群、夸父神話群、炎帝神話群。這是中國古代神話譜系在當代社會所表現出的又一個重要特色。”［3］187該書還進一步關注到神話內涵的不斷豐富與發展，認為黃帝神話雖然源自《山海經》，但在中原地區的傳承與發展中出現了更多的仙味，與《山海經》相比，應是漸漸融入了其他的文化元素。這種現象也說明了一般古典神話嬗變的基本規律，是中華文明連續性的具體體現。

同樣，民間文學的這種豐富與發展規律也會表現在其他文化祖先敘事體系之中，如作為洪水神話代表性人物的女媧，與《山海經》中處于栗廣之野的女媧也并非完全絕緣，在后世女媧神話的傳承與發展中，兩種敘事主題會直接或間接地關聯起來，體現出不同神話系統的混生混合現象。這種民間文學的演進規則也可以從大量的文獻中得到印證。再如關于中華民族文化祖先伏羲的神話記載，周代《易·系辭》載“古者庖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春秋時期管仲的《管子》載“慮羲作造六峜，以迎陰陽”；西漢司馬遷的《史記》載“伏羲至純厚，作易八卦”；東漢班固的《白虎通義》載“伏羲氏之王天下也，爵有五等，以法五行也”；三國張揖的《廣雅》載“伏羲氏瑟長七尺二寸”；西晉皇甫謐的《帝王世紀》載“伏羲作瑟，三十六弦，長八尺一寸”；東晉王嘉的《拾遺記》載“庖犧，絲桑為瑟，灼土為塤，禮樂于是興焉”；六朝宗略、宗顯的《天地開辟以來帝王紀》載“伏羲用樹葉覆面，女媧用蘆花遮面，共為夫妻”；唐長孫無忌等的《隋書》載“伏羲有網罟之詠，葛天八闋”；北宋李昉等的《太平御覽》載“羲皇、燧人始名物蟲鳥獸之名”；南宋羅泌的《路史》載“伏羲作十世之教，以厚君民之別”；元代郝經的《續后漢書》載“自伏羲氏始為法制，至殷周而極備”；明代董斯張的《廣博物志》載“庖犧初以木刻字”；清代馬骕的《繹史》載“伏羲燧人始名物蟲鳥獸”，等等。通過上述敘事與時間演進的關系不難看出，文獻反映的內容在當時的民間神話敘事中一定會有反映，并且神話人物形象、敘事情節、神話母題甚至表現藝術也在不斷豐富和發展，但伏羲作為中華民族文化始祖的內在人文精神卻保持了相對的穩定性，這種傳承與發展很好反映出中華傳統文化的持續性。

二、中國民間文學深刻反映出中華傳統文化的人民性

通過對《中國民間文藝思想史論》的閱讀，更深刻地體會到人民歷來是社會發展的主體和根本力量。人民不僅是歷史的創造者，也是時代的創造者；不僅是物質財富的創造者，也是精神財富的創造者和傳承者。

（一）民間文學深刻反映了人民生活

在以往文學研究中存在著一種不良傾向，認為文學有“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之分，把文獻中記錄下來的作品稱之為“文學經典”，而對老百姓世世代代口耳相承的民間文學看作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俚語俗文。但事實上，大量文學創作實踐已充分證明，書面文學和口頭文學在長期發展的過程中是相互影響的，優秀的作家總是把從民間文化中汲取營養當作創作的源泉，而民間文學則通過對經典作品的學習與改編讓民間傳統不斷豐富和發展，如廣泛流傳的四大傳說《孟姜女》《牛郎織女》《梁山伯與祝英臺》《白蛇傳》，就跨越了民間與經典的界限，既有大量的不同形式的民間故事、民間說唱、民間歌舞，也有作家創作的小說、散文、影視等。之所以出現這種高度融合的現實，是因為不同文學形式都反映了歷史上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思想觀念、審美趣味，反映出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從豐富多彩的民間文學中不僅可以看到人民群眾的聰明智慧，而且也可看到他們對人類文明的發展所做出的偉大貢獻。

（二）民間文學反映人民的審美趣味與美好追求

人民創造歷史的同時也創造著文化藝術，也是藝術最終的擁有者和享受者。“人民既是歷史的創造者，也是歷史的見證者，既是歷史的‘劇中人’，也是歷史的‘劇作者’。”［4］包括民間文學在內的文學藝術，不僅要反映人民生產生活的偉大實踐，也要反映人民喜怒哀樂的真情實感。“民間文學具有最直接的人民性，最全面地體現人民的意志和情感，代表著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5］2-3辨析一部文學作品的優劣，首先要看它是不是站在人民的立場上，是不是反映了人民的審美和美好追求。如何審視中國民間文學發展史，就不能忽視這個問題。《中國民間文藝思想史論》中的許多章節都涉及人民群眾的審美趣味與審美追求。如該書在論及民間文藝的基本特征時，充分認識到民間文學的集體性、口頭性、地域性、時效性、民族性、綜合性、傳承性和變異性，其發展路徑主要由底層社會群體口頭創作與傳播，其中也包括他們自己對生活的想象以及藝術表達。以民間廣泛流傳的傳說故事這個文類為例，作者認為：“許多時候，傳說故事的講述活動本身就是一種社會風俗的體現形式，是一種有聲有色的文化活動。”“任何傳說故事講述的現象背后，都是時代文化訴求的集中體現，都屬于這個時代的風俗生活。”［6］288-289這里強調了考察某一時代的民間文學審美旨趣不能脫離當時的社會文化背景，其中在分析宋代的“俗說”中的婦女形象時，作者認為“諸如宋代婦女社會問題，其屢屢出現于民間文藝中，在事實上表現出這個時代婦女群體被關注與婦女群體在社會生活中不平凡的擔當與表現；其聰明智慧如何，其孝與不孝，其善良與否，作為惡婦與孝賢兩種社會形象，都是宋代社會風俗生活的重要內容。”［7］112這一現象說明，分析民間文學只有站在社會實踐的基礎上，用發展的觀點把握時代的脈絡，才能對其如何反映人民的審美和美好追求做出科學評價。

（三）民間文學的人民性還表現在鼓舞人民、化育民眾

民間文學被廣大民眾喜聞樂見愿意接受，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其自身的文化價值，能夠以文化人、以文育人，具有溫暖人、鼓舞人、啟迪人，引導人們提升思想認識、文化修養、審美水準、道德水平，培育積極向上的樂觀心態。魯迅先生1925年就說過：“文藝是國民精神所發的火光，同時也是引導國民精神的前途的燈火。”［8］一部優秀的民間文學作品往往體現出人的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的互動，能夠以藝術的形式深刻反映生活的本質，能夠提煉出生活中所蘊含的真善美，在給人以審美享受、心靈震撼的同時，也啟迪人的思想，讓人受到心靈的洗禮和正面教育。

三、在民間文學縱深研究中推進中華傳統文化的實踐性

中華民族燦爛的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創造的，中華傳統文化積淀并彰顯出舉世矚目的中華文明。在當今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進程中如何積極推進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其中一個重要路徑就是通過對包括民間文學在內的中華傳統文化載體的系統研究，古為今用，守正創新，做好“第二個結合”，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真正付諸新時代文化實踐。

（一）通過民間文學系統研究努力發掘中華傳統文化的中國特色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第二個結合”時提出：“如果沒有中華五千年文明，哪里有什么中國特色？如果不是中國特色，哪有我們今天這么成功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只有立足波瀾壯闊的中華五千多年文明史，才能真正理解中國道路的歷史必然、文化內涵與獨特優勢。”［9］如果對照中國民間文學發展史，我們完全能夠感受到其中的中國特色。“中國民間文學學科與中國民間文藝學的重要標志還在于建立自己獨立而系統的話語、概念以及相應的原理。面對原型、圖騰、情結、語域、神話群等概念，應該提出屬于自己的學術詞匯；僅僅依靠他人的詞匯，是不能完整描繪和建構中國民間文藝學的實際的。”［5］53

中國民間文學史為我們勾勒出中華傳統文化的中國特色脈絡。從《中國民間文藝思想史論》叢書中，可以從許多文類較系統地看到中國特色的形成與發展的軌跡，如《東方文明的曙光：中國神話重構與文明諸階段》以時間為序詳細闡釋了盤古時代、女媧時代、伏羲時代、炎帝神農時代、燧人氏有巢氏時代、夸父時代、黃帝時代、顓頊帝嚳時代、堯舜時代、大禹時代等，并探析每一個神話時代背后豐富的歷史文化背景，如盤古神話反映的不僅是中華文明與中華民間文化的發端，也是中華民族最早天地觀、日月觀、自然生成觀等中華文化精神的體現。上述諸多神話人物或稱中華文化祖先，在中國各民族民間文藝中廣泛流傳，并不斷創新發展，不僅共同表達出具有中國特色的傳統文化表現形式，而且共同塑造并積淀出傳統文化的基因與符號。當然，中國民間文學的特色也很好地體現在不同民族的民間文學作品之中，諸如少數民族創世史詩、英雄史詩、民間說唱等，都以各自的藝術形式為中國傳統文化作出貢獻。在全面認知民間文學發展史的過程中，只有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努力發現其中的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才能更好傳承中華文化基因，在世界文化舞臺上更好展現中華文化風范。

（二）通過民間文學系統研究深入認知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精神

中華民族精神既體現在中國人民的奮斗歷程和奮斗業績中，也反映在幾千年來中華民族民間文學的優秀作品中，大量的優秀作品很好地表達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愛國主義情懷、真善美的永恒價值，很多思想理念和道德規范，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都體現出永不褪色的價值。“千百年來，民間文學哺育了民族文化的諸多形式，從口頭到文字，再發展成為各種新媒介所表現的內容，生生不息，變化萬千。更重要的是它培養和鍛煉了中華民族堅強不屈的性格與文化精神，其追求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講究與人為善、見賢思齊、懲惡揚善、疾惡如仇，崇尚聰明、仁義、正直、勇敢、和諧、善良，造就了中華民族海納百川的博大胸懷。”［10］313中國民間文學的豐富敘事不僅明顯表現出中華民族敢于創新、勇于創造、不屈不撓的文化品格，而且大量作品都彰顯著以人類共同命運為目標，擔當有為、團結協作等一系列優秀的民族精神。系統研究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把民間文學和中華文化價值融合起來，把傳統美學精神和當代審美追求結合起來，就能激活中華文化的生命力和創造力，不斷推進中華文化的發展與繁榮。

（三）通過民間文學系統研究為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建設提供有益滋養

對中華文明發展歷程的探討，歷來是學界關注的一個熱點——如何界定不同的歷史分期以及各個階段的特征，是學界關注的熱點，也是一個難點。探源中華文明并尋找中華傳統文化基因有多種形式和路徑，其中重要方法之一就是關注與研究好中國民間文化這個大傳統，做好學術史的系統研究與方法創新。研究中國民間文學發展史至少包括兩個重要方面：其一是搜集整理和改舊編新的民間文學，其二是抽繹與梳理不同時代的民間文學觀。特別是第二個方面，要求我們充分關注不同時代學者關于民間文學的注疏、論述以及表達出的文學觀念，諸如屈原的神話觀、孔子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司馬遷的口頭傳統入史，直至近現代王國維、魯迅、毛澤東、茅盾、胡適、瞿秋白、顧頡剛、劉半農、鐘敬文、江紹原等闡發的具體民間文學觀念等。這同樣是民間文學史應該注意的內容。

實踐證明，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傳承好、發展好中華民族民間文學，是講好中國故事的有效方法之一。新時代中華文化的偉大復興要求我們全面系統了解中國民間文學的發展史，認真研究中國民間文藝思想史，古為今用，辯證取舍，守正創新，以古人之規矩，開自己之生面，做好中華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進一步傳播好中國聲音，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讓民間文藝在中華現代文明建設中發揮出積極作用。

參考文獻：

［1］高有鵬.飛龍在天：先秦兩漢中國民間文藝及其思想變化［M］.寧波：寧波出版社，2023.

［2］高有鵬.東方文明的曙光：中國神話重構與文明諸階段［M］.寧波：寧波出版社，2023.

［3］高有鵬.先秦定鼎：中國文化的醒目“路標”［M］.寧波：寧波出版社，2023.

［4］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 ［EB/OL］.新華網，2015-10-14.

［5］高有鵬.文化的底色：中國民間文藝思想發展史論［M］.寧波：寧波出版社，2023.

［6］高有鵬.詩與酒：中國民間文藝思想的魏晉風度與隋唐新聲［M］.寧波：寧波出版社，2023.

［7］高有鵬.夜來風雨聲：宋代社會民間文藝新面貌［M］.寧波：寧波出版社，2023.

［8］魯迅.論睜了眼看［J］.語絲（周刊），1925（38）.

［9］習近平.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J］.求是，2023（17）.

［10］高有鵬.繁星滿天：現代中國民間文藝思想的歷史軌跡［M］.寧波：寧波出版社，2023.

（責任編輯劉海燕）

Understanding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n Folk Literature

— On Professor Gao Youpeng’s The History of Chinese Folk Literature and Art Thought

WANG Xianzhao

（Institute of Ethnic Literature，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Abstract：Chinese folk literature is an important carrier and witness of the more than 5000 years of civilization history and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of the Chinese nation.The series of writings o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Folk Literature and Art Thought systematically explains 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folk literature. We can further understand the richnes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gain a multidimensional view of how folk literature reflects people’s lives， aesthetic tastes， and pursuit of beauty， as well as the cultural value of inspiring and nurturing people from it. Th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requires a systematic study of the academic history of folk literature，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which should be explored in order to provide beneficial nourishment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modern civiliz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Key words：folk literature; The History of Folk Literature and Art Thought;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