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一次語文

摘"要：語文之所以重要，因為學的是文字語言。文字語言比其他種類的語言形態功能強大，在傳承文化、傳播文明的活動中，至今還沒有找到根本性的替代用品。讀思寫是關鍵，是靈魂。通過讀思寫，才能有意識、無意識地掌握字詞句節章，掌握說和聽。無論語文的理念、方法、實踐是什么，核心是通過閱讀，提高說和寫的能力。

關鍵詞：語文學習；閱讀；跨學科

一、 開篇的話

我生于1963年，是一個時代語文教育的產品，也是終身語文自我教育的產品。我對語文的認識無法超越這兩個限度。

三年前談過幾次語文，而今年的五磨教學法實戰種子教學培訓又給了我一個契機，本文也試圖與五磨教學法做一個基本吻合的呼應。我過去只見過五磨教學法創始人劉發建老師兩次，也沒有讀過他的文章。這次聽了他的演講，讀了他的文章，竟然發現我的工業設計的出版理念、系統方法和他的語文教育的理念、方法有許多本質上的一致。

比如，他的簡簡單單教語文、讓教與學在課堂中真實的發生、輕負優質的語文之道之法，最終歸于閱讀在語文教育中的重要地位，和我的簡潔緊湊清晰的寫作原則、尊重人自然和真實的行為、價值觀世界觀方法論三位一體是高質量發展的基礎，最終歸于出版應該是優質內容的批量復制是何其相像。在具體方法上也有很多重疊，比如他的聽（聽讀）說（朗讀）讀（品讀）寫（抄寫、仿寫）的層層打磨和結構化，和我的讀思寫說聽的層層結構的內化和外化。

我和他都有三個堅守：奧卡姆的威廉剃刀——凡無必要，不增實體；王陽明的知行合一；馬克思的實踐哲學：以往的哲學都只是在解釋世界，而真正的哲學是用來改造世界的。

堅實的認知和方法，堅實的建構、修正和重構的結構化過程來自教育和學習的自然行為，來自教育和學習的實際和實踐，以及對它們的提升。我三十多年的出版工作如此，我一生的語文自我教育也不例外。

劉發建談語文有問題意識，有理念，也有系統方法，是對他幾十年的一線語文教育、學生學習、課堂實踐的思考、提煉。我談語文基本上沒有理念和理論，都是一生學語文、用語文、做出版的思考和總結，沒有宏大的敘事和理論建構。

二、 語文學習的核心是通過閱讀，提高說和寫的能力

語文之所以重要，因為學的是文字語言。文字語言比其他種類的語言形態（聲音、動作、圖像、數學）功能強大。在傳承文化、傳播文明的活動中，至今還沒有找到根本性的替代用品。語文教育的重要性無與倫比。

在整體地培養人格、感覺和直覺、判斷和思維、想象力和創造力、思想力等方面，還沒有哪種語言超過文字語言。語文教育的重要性依然無與倫比。

基于這樣的認識，我的閱讀、思考、寫作的語文實踐幾十年不敢停步。

但語文不等同于語言和文字。語言和文字是語文的主根，字詞句節章是它的根系，讀思寫說聽是它們生發出的主干和分支。

語文也不等同語言和文學，文學閱讀只能作為語文主干重要的一部分，文學創作更是主干延伸出來的分支。我主要是通過文學文本學習語文。文學主要通過直覺、想象來認知世界，通過情感和意象來表達自我，通過文字和結構的力量外化認知和情感。但我對閱讀和寫作的偏好——句法簡潔、結構緊湊、邏輯清晰——同時也是非文學的。文字語言的功能強大，滲透所有學科，文學包蘊不了它，人文也包蘊不了它，它彌散在知識和思想的每個角落。如果語文不好的人都去寫非文學作品，圖書和閱讀世界會變得多么低質。

文字語言的功能豐富且強大，有描寫、敘述、抒情、想象、說理、象征，文字語言的能指和所指必然對其他所有學科有滲透、有彌散。我一直提倡跨學科的讀思寫說聽。

語文是語言和文字、現代漢語和古代漢語、文字語言和文化的綜合。語文涉及語言和文字的硬，涉及文化中非人文的硬，也涉及人文、文學的軟。進入語文要通過兩硬一軟，但是大家都不太喜歡第二個硬，把閱讀、思考、寫作、說話弄得濕度和濃度過高。

在實際操作中，對硬軟的關系和搭配莫衷一是。加上語文的課程標準的制定、教材的編寫、課堂的教學并非一套人馬，在具體的銜接上難免有斷裂和矛盾；在實踐中，難免有不同的偏好、取舍，有不休的爭論。這些在音樂語言、繪畫語言的課程教學、藝術實踐中也都十分正常，無須大驚小怪。

但無論我們語文的理念、方法、實踐是什么，核心都是通過閱讀，提高說和寫的能力。

三、 讀思寫說聽是語文的主干

讀思寫是關鍵，是靈魂。通過讀思寫，才能有意識或無意識地掌握字詞句節章，掌握說和聽。語文的根是語言和文字，語文的主干是讀思寫說聽。

主干之一：閱讀。

經典文學文本的細讀至關重要，五磨教學法的前三法（聽讀、朗讀、品讀）都涉及細讀。

閱讀是跨學科的，不要局限于文學。否則，對不起認識了那么多字，對不起生活在當代五位一體的世界。知識、思想類的通俗讀物是語文閱讀重要的組成部分。

要承認分級閱讀的存在，但不執著、迷信分級閱讀。分級是大概的、人為的。我從來沒有限制過自己的語文閱讀范圍，也沒有設定自己的閱讀等級，看不懂的放一放。至于大學以后的閱讀更加系統和結構化，另當別論。

主干之二：思考。

思考非常重要。說出來是語言，寫下來是文字，沒有外化時都是思考。沒有思考，說不透，寫不好。思考將所有閱讀過的東西第一次結構化，要做閱讀的小氣鬼，不思考就少閱讀，避免囫圇吞棗。

主干之三：寫作。

寫作將所有閱讀過的東西做第二次結構化。文字語言的功能有描寫、敘述、抒情、想象、說理、象征，基礎應用文、說明文和記敘文、讀書筆記的寫作都十分重要。議論文和文學的寫作是寫作的高級分支，思想力和文學力不到位，不要把它們當成專業。把需要寫的東西寫下來，把觀察的東西寫下來，把閱讀的體驗和思考寫下來，把寫當作自然行為和這一行為的提升。

不要一寫就想到長篇大論、錦繡文章。要偏愛細膩的觀察、感覺，平實的描寫、敘述，真實而內斂的思考、情感，避免被假大空的宏論和廉價的抒情淹死，被硬湊出來的排比、對仗、成語勒死。

主干之四：說話。

這里的說話，即在規定時間里簡潔、緊湊、清晰的表達。文字語言功能的實現依靠文字，也依賴語言。現代社會生存的重要能力包括在公共場合、公共平臺理性交流的能力。

說是讀思寫的外溢。腹稿是寫的延伸品。沒有讀思寫和腹稿就要少說。寫是結構化的事情，如果缺乏寫的支撐，難免破碎、殘缺、重復、嘮叨、錯誤、混亂，浪費聽眾的時間，謀財害民。

說有寫的主題和框架支撐，根據時空和對象的變化而變化；說是寫的即興曲、變奏曲。這樣的說靠譜，且富有變化。不要一個PPT包打天下。

主干之五：聽。

不僅要學會說，也要學會聽別人的說話。聆聽給說話人以尊重、壓力和價值。我們要讓說話人知道：我們在認真地聽你說；你要好好說才是對我們聽的尊重；我們在尋找你給我們的啟迪，發現你給我們的感動。最終，聆聽給自己一種能力，提高對說話人語言和文字的概括能力。

語文的根和五個主干是融合的，可以分解，但不宜長期分解為獨立的、原子的行為。讀思寫側重文字表達，說聽側重語言表達；讀思是內化，寫說聽是外化，但這些行為都是融合根和主干要素的、整一的自然行為。

再重復一遍：“讀思寫是關鍵，是靈魂。通過讀思寫，才能有意識或無意識地掌握字詞句節章，掌握說和聽。”“無論我們語文的理念、方法、實踐是什么，核心是通過閱讀，提高說和寫的能力。”

四、 寫在最后

還有幾個問題有待進一步細化：真實的閱讀、寫作是跨學科的，和我們當下的知識、思想、文化的廣闊疆域有關，我們需要跨學科的閱讀和寫作。

閱讀沒有明確和清晰的分級，文本分級和低年級正態分布的認知能力和發展大致掛鉤，但更要適合個人的認知發展和能力。對高年級而言，文本分級意義不大。

紙質原創寫作和電子原創寫作的方式不一樣，后者讓我們落筆更大膽，因為我們可以不斷地修正字詞句節章，在文本的修正、調整上更自由、更完善。

此文開門未見山，后來又云纏霧繞，現在就更加必須戛然而止。

（佘江濤，江蘇鳳凰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原總經理，編審。全國新聞出版領軍人才。著有《走向未來的出版》《印記·佘江濤音樂筆記》《讀聽思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