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時代人工智能何以助力教師隊伍建設

摘" "要：人工智能教育應用為深化教師隊伍建設提供新的方法手段。針對如何應用人工智能助力教師隊伍建設問題，采用內容分析法對國內122篇CSSCI期刊文獻進行分析。研究發現，人工智能對于教師隊伍建設的賦能價值不斷得到認可，當前該領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人工智能時代人類教師職業身份反思、人工智能促進教師專業特質重構探討、人工智能賦能教師專業成長機制探究、人工智能助力課堂教學變革探索等方面。但研究議題尚未響應國家建設高質量教師隊伍、構建高質量教育支撐體系的戰略部署；研究視角局限于教育學領域；研究方法以理論思辨為主，缺乏實證分析。人工智能對教師隊伍建設與課堂教學改革價值沒有充分體現，缺乏可供借鑒的經驗做法。結合當前研究與實踐現狀、教育改革與教師隊伍建設最新動向以及人工智能的未來發展趨勢，以高質量發展目標為引領，以人類發展生態學理論為指導，從研究重心、研究視角、研究范式等方面對該領域后續研究進行展望，提出人工智能時代高質量、生態化與證據導向的教師隊伍建設研究價值取向。

關鍵詞：人工智能；教師隊伍建設；高質量教師隊伍；生態化；循證教育

中圖分類號：G434" " " " "文獻標志碼：A" " " " "文章編號：1673-8454（2024）08-0084-11

DOI：10.3969/j.issn.1673-8454.2024.08.008

作者簡介：雷勵華，溫州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博士（浙江溫州 325035）；陸盈瑩、羅艷石，溫州大學教育學院碩士研究生（浙江溫州 325035）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教育學一般項目“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以教育信息化促進農村教育生態建設研究”（編號：BCA180092）

一、問題的提出

人工智能在教育領域的逐漸滲透正在推動教育深度變革。教師作為人工智能直接使用者與教育改革的踐行者，對人工智能的掌握程度與應用情況，將極大影響人工智能變革教育進程。在此背景下，如何利用好人工智能為教育改革與教師專業發展所帶來的機遇與挑戰，受到國家高度重視。

在政策層面上，2017年，國務院印發《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提出要利用人工智能加快推動人才培養模式、教學方法改革，推動人工智能在教學、管理、資源建設等全流程應用[1]。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將“主動適應信息化、人工智能等新技術變革，積極有效開展教育教學”，作為2035年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目標任務[2]。

在實踐層面上，教育部2018年決定在寧夏回族自治區與北京外國語大學開展首批人工智能助推教師隊伍建設行動試點工作，旨在探索人工智能助推教師管理優化、教師教育改革、教育教學創新與教育精準扶貧的新路徑，為在全國范圍全面推廣探索模式與積累經驗[3]。2021年，教育部在前期試點建設基礎上再次啟動實施第二批人工智能助推教師隊伍建設試點工作，將北京大學、華中師范大學等全國55所高校與內蒙古自治區包頭市、吉林省吉林市等20個地市，以及杭州市富陽區、沈陽市和平區等25個區縣作為試點單位，在更大范圍內探索人工智能、大數據、5G等新技術與教師隊伍建設融合，以形成新技術助推教師隊伍建設的新路徑與新模式[4]。與此同時，在學界層面上，人工智能與教育深度融合發展背景下，教師存在價值、職業身份、專業成長、教學變革等問題成為眾多研究者討論的重要議題。

教師隊伍建設本身是一個持續推進的動態過程，其手段與路徑會隨著人們思想觀念轉變與社會經濟發展而不斷演化。人工智能作為助推教師隊伍建設的重要工具，其應用策略與方法也將隨著教師隊伍建設的持續推進而不斷變化[5]。再加上人工智能相對其他信息技術在智能化與自動化程度方面有著本質的提升，對于教育變革與教師隊伍建設的助推作用具有復雜性、綜合性特征。基于此，在人工智能助推教師隊伍建設及其行動試點工作備受關注的當前， 有必要對相關研究與實踐現狀進行全面、系統梳理，總結當前存在問題與發展趨向，探尋未來新的發展思路與路徑，這也是當前我國推進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實現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

二、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

在中國知網CSSCI期刊數據庫中，首先使用倒查法，以“篇名”為檢索依據，依次從人工智能相關學術用語“人工智能、智能、AI”，與教師隊伍建設相關學術用語“教師隊伍、師資隊伍、教師、師資”中，任選兩個術語組合形成一對“并含”關系的檢索關鍵詞進行文獻檢索，總共檢索到相關文獻138篇。以“關鍵詞”作為檢索依據，通過使用“人工智能+教師隊伍”“人工智能+師資隊伍”“人工智能+教師”三組并含關系的學術用語進行檢索，獲得文獻8篇。在此基礎上，為保證樣本文獻的關聯性，對前期大范圍檢索得到的原始文獻進行逐篇篩選與甄別，剔除非學術性質的會議介紹文獻11篇、重復文獻19篇以及與本研究主題相關性不大的文獻17篇，得到有效文獻99篇。最后采用追溯法逐層查閱每篇樣本文獻原文的參考文獻，收集到相關文獻23篇。最終得到122篇文獻作為研究樣本。

（二）研究方法與工具

在研究方法方面，首先應用文獻計量分析法，從年限、作者、機構、刊物等方面的分布情況，對樣本文獻進行統計與梳理，勾畫當前國內人工智能助推教師隊伍建設領域研究的整體概況。然后應用內容分析法對樣本文獻所蘊含的深層次內容主題展開深入剖析與挖掘，揭示國內人工智能助推教師隊伍建設領域的熱點、問題與趨向。在研究工具方面，先使用SPSS軟件對樣本文獻進行編碼與計量統計，再使用質性研究軟件NVivo10與文字云圖（Word Cloud）等工具對樣本文獻進行內容分析。其中，使用質性NVivo10的主要目的，是對樣本文獻的研究主題進行編碼，進而建立相應的分析框架；使用文字云圖工具的主要目的，是對關鍵詞進行可視化處理與分析，以把握當前研究熱點與趨向。

三、研究結果

技術哲學領域的技術價值論認為，教育領域中應用的技術不僅負荷有內在價值，同時也負荷有外在價值[6]。其中，內在價值是技術自身所具備的價值在主體身上的表現，具體體現為技術對實踐主體教師生存與發展的意義和作用；外在價值是技術實踐對教育教學所帶來的效果。結合技術價值論基本觀點與樣本文獻質性分析的結果發現，當前國內理論界對該領域的探討，主要聚焦在人工智能應用背景下的教師職業身份反思、教師專業特質重塑、教師專業發展路徑重構、教育教學變革等方面。其中，教師職業身份反思反映人工智能與教師關系的辨析，這既是技術應用于教育的根本哲學問題，也是教育技術哲學研究的核心議題，與具體技術形態無關；教師專業特質重塑反映人工智能對教師專業素養的新要求；教師專業發展路徑重構反映人工智能如何賦能教師發展；教育教學變革反映教師如何應用人工智能變革教學，是人工智能外在價值體現。

（一）何以存在：人工智能時代人類教師職業身份反思

人工智能具有類人“智能”，當前教師的部分簡單、可重復機械性工作可以由人工智能來替代，如知識講授、作業批改、課程答疑、學習診斷等。因此，人工智能在教育中應用觸發人們對智能教育環境下教師存在價值的深度疑慮。人工智能與教師關系由此成為眾多研究者討論的熱點。從文獻分析來看，國內學界對該問題探討大致有以下三種進路：

首先是基于技術哲學的“人—技”關系視角分析。該類研究用到的哲學思想主要有唐·伊德（Don Ihde）的技術現象學理論、斯蒂格勒（Stiegler）的“人技延異運動”理論等。例如，楊緒輝等基于人與技術的人性結構以及相互間延異運動，發現人工智能是彌補教師大腦生理缺陷的有效“代具”，與教師事實上構成“人—技術”的存在結構，并且在該結構內部可以通過不斷相互作用，形成共同進化與發展的延異運動關系[7]。

其次是基于“人機差異”的對比視角分析。人工智能本質是人為制造的功能性工具，其“智能”是人造的，而不是先天的，這決定人工智能不像人類智能那樣具有價值判斷與意志情感，也就沒有人類教師的主體性與創造性。部分研究者試圖從人類教師主體性與創造性價值出發，為其尋找無法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專業特質。例如，于家杰等從教書育人、知識傳授與守護人性三個方面分析人工智能教育應用相對于教師的局限性，認為價值引領者、學習感染者與人性守護者是教師無法被人工智能替代的價值所在[8]；唐玉溪等對智能時代教師存在的基礎進行考察，發現師生深度交往、以優良師德為先的教師核心素養，以及肩負社會不可或缺的守道者、傳道者和弘道者的崇高使命，是教師無法被人工智能超越的基本規定性[9]；何菊玲等提出，人工智能不具備教師專業勞動的反思創作能力，不能承擔教師專業勞動的道德責任，無法體現教師專業勞動的情感性，由此認為人工智能難以勝任教師專業勞動的非物質價值屬性[10]。

最后是基于“人機協同”的融合視角分析。盡管人工智能沒有自主意識，但能夠為教師承擔重復性、單調性和例規性的工作，人類教師則可以將精力投入到更具創造性、情感性與啟發性的事務。人工智能與教師在教學中的互補性表明兩者協同共存成為必然。而如何融合人類“智慧”與機器“智能”，以發揮各自優勢，協同完成育人任務，被部分研究者關注。例如，余勝泉等認為，將部分人腦認知外包給外部智能設備，是智能時代人機協作的主要形式，并依據機器外包教師不同智能層次，提出包含AI代理、AI助手、AI教師與AI伙伴四個階段的人機協同教學分析框架[11]；逯行等從本體論視角對智能時代教師本體進行建構，認為智能時代教師是由人類教師主體及其智慧、復雜技能與機器導師及其功能屬性共同構成的“新主體教師”，而實現教學活動內部有序、推動教學體系整體自治與驅動教師系統的人機協同進化，是其基本價值[12]。

（二）何以為師：人工智能促進教師專業特質重構探討

專業特質反映教師對自身作為教師所處地位與自我價值的認識，以及社會他人對教師職責、業務、形象、期望等方面的看法與感受。人工智能教育應用對教師專業特質結構提出更加多元、豐富與深刻的訴求。部分研究者聚焦人工智能時代教師專業特質重構探討，主要議題涉及教師專業知識、能力、思維、角色、素養等方面。在專業知識方面，王素月等將人工智能融入舒爾曼的PCK知識框架，提出教師整合人工智能的學科教學知識框架AI-PACK，包括教師教的知識、學生學的知識、人工智能教與學的知識三大知識模塊，以及由三者相互交融而生成的新知識成分[13]；鄧國民等將倫理知識作為一種新知識成分引入TPACK知識框架，提出并構建“AI+學科教學”倫理知識框架AIPCEK[14]。在專業能力方面，張新平等構建“大數據+智能”時代的教師數智勝任力模型，具體包括數智意識及觀念、數智知識與技能、高階數智思維能力、數智教學應用能力、相關人格特質等[15]；趙磊磊等認為，教師技術領導力是智能時代影響學校信息化的關鍵要素，包括技術與教學整合力、技術應用規劃力、技術應用保障力、技術支持下的管理力和技術應用省思力[16]。在專業思維方面，部分研究者探討設計思維對于智能時代教師的重要意義。張蓉菲等認為，設計思維是教師具有創造性的高階思維活動，即蘊含著知識創生，也意味著實際問題的系統性解決[17]；朱龍等的研究顯示，設計思維對于智能時代教師來說，能夠指引高效學習設計、助力解決教學問題與驅動知識應用創新[18]。在專業角色方面，韋妙等基于對技術現象學“人—技術”關系理論的分析，認為智能教育生態下的教師必須轉變為人技合一的導學者、學生心靈的對話者、高級智能的喚醒者與教育本質的探尋者[19]；趙磊磊等從教學、輔導與管理三個層面，對教育人工智能場域下的教師角色進行重塑，認為教師是基于證據的個性化教學決策者與分析者、學生輔導的情感補位者、非常規類班級及行政管理的人力保障者[20]；劉磊等基于海德格爾技術哲學分析發現，智慧性、育人性、整全性與群體聯通性，是智能時代促進學生生命成長的教師角色特質[21]；吳永和等從社會角色維度對教師角色進行重構，認為智能時代教師是師生共教共學的引領者、自我完善者、人機協同者與資源整合者[22]。在專業素養方面，吳茵荷等構建人機協同時代未來教師的核心素養框架，包括數據化、結構化和可重復的教育教學能力，基于“關系能力”和創造性的教育教學能力，教育人機協同的價值觀意識、知識與反思能力[23]；胡小勇等提出，智能教育素養是智能時代教師的關鍵素養，并闡述了智能教育素養的內涵與構成[24-26]；何齊宗等認為，審美是人工智能難以超越的人類特質，并據此提出審美素養是人工智能時代教師重要的職業素養[27]。

（三）如何發展：人工智能賦能教師專業成長機制探究

教師專業成長的本質是教師自我塑造、調整與完善的過程。人工智能教育應用所引發的教育教學環境變革，為教師自我發展帶來外在支撐條件。如何以人工智能為依托調整優化自身專業能力，成為智能時代教師專業成長領域面臨的新問題。國內學界對該問題的探討主要集中在教師培訓、網絡研修、專業學習、教學反思等教師專業成長重要環節。在培訓方面，劉洋論述AI賦能教師培訓的教育意義與實踐向度，認為AI賦能教師培訓要基于“訓教融合”理念，構建多元關聯網絡的培訓場域，面向教師智慧生成、完滿發展與個體生命豐盈[28]。在網絡研修方面，代毅等基于智能研修平臺，構建并驗證了由環境層、交互層與共享層構成的教師知識共享研修模型，能夠有效提高教師知識共享質量[29]；劉漩等基于非線性學習理念，設計并應用了由教師個體特征分析模塊、研修資源精準推送模塊與研修反饋評價模塊組成的教師智能研修系統[30]；劉清堂等以AI技術為支撐，構建了以具體經驗獲取、反思性觀察、抽象概括與積極實踐為基本研修環節的教師研修模式，提高研修活動評價的客觀性、深度性和針對性，有效促進教師專業成長[31]；陳鵬等研究發現，學習意愿、自身基礎、指導教師素養、研修設計、組織與研修支持服務，是智能時代影響教師網絡研修的因素，并提出要從提高內驅動因、優化內部條件、提供外部條件等方面，應用人工智能促進教師網絡研修效果提升[32]。在專業學習方面，周海軍等分析智能時代教師在線學習支持服務的內涵，并構建教師在線學習支持服務運行模型，從收集需求信息、匹配服務信息、形成服務方案和達成服務行為四個方面闡述該模型的四個階段[33]；張志禎等系統分析智能時代教師學習的十大難題，并從教師個人、教師學習支持、教師教育原則、教師教育項目設計、智能技術產品研發等方面提出應對對策與建議[34]。在教學反思方面，王宇等認為，人工智能為教師提供反思教學的數據基礎，又能為教師提供反思極端個案的條件。在人工智能支持下，教師的教學反思從對教學過程的認識轉向對學生學習特征的分析，有助于提高教師教學洞察力與教學創新力[35]；魯圓圓等從情感、姿態與位置偏好三個維度，構建智能技術支持的教師課堂教學行為評價應用框架，幫助教師進行教學反思[36]。在成長路徑方面，宋靈青等認為，人工智能時代教師專業發展要圍繞“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國家層面加強頂層設計，區域或學校層面完善培養體系、與時俱進改善教師培訓，教師層面注重自我學習與成長、重塑角色、變革教學與評價方式[37]；馮曉英等提出，人工智能賦能教師專業發展不能僅限于專業研修環境等環境設備層，還應聚焦于基礎規律層與創新應用層[38]；蔡慧英等在學習科學領域研究基礎之上，提出構建教師與研究者協同設計實踐共同體的對策，并將其作為智能時代教師專業發展的新路徑[39]。

（四）如何施教：人工智能助力教師課堂教學變革探索

人工智能給教師克服教育問題提供極大便利，同時也彰顯賦能教學變革的潛力。如何在教育教學中應用好人工智能，對于推動教師主動適應智能時代技術變革、增強人工智能與教育融合的廣度與深度都至關重要。人工智能助力的教育教學變革已成為智能時代探索技術支持教育變革的新話題。教師是否認可并接受人工智能，是決定其人工智能教學應用實踐質量的前提基礎。

國內部分研究者實證揭示了影響教師采納應用人工智能的因素。例如，張哲等對教師應用人工智能開展教學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結果表明，影響教師應用行為的最重要因素，是其對人工智能提升工作績效的有用性感知，而學校文化環境支持程度與教師對人工智能易用性感知影響次之[40]；李世瑾等探討教師接受人工智能的影響因素與調節效應，發現績效期望、努力期望、促成條件與社會影響正向影響教師對人工智能的接受度，感知風險負向影響教師接受人工智能的行為意愿，學歷、教齡和學科對教師人工智能接受度具有正向調節效應[41]；胡藝齡等對教師接受人工智能的復雜擴散機制進行剖析，發現學校創新氛圍與風險容忍度，對教師接受人工智能的擴散過程具有顯著干預作用，而政策宣傳策略對人工智能在教師中擴散起到調節作用[42]；王亞飛等研究發現，良好的用戶體驗，能夠對教師持續使用人工智能的意愿產生顯著正向影響，而教師對于智能教學環境的體驗，主要體現在精準性、個性化、高效率、易用性、價值期望等五個方面[43]。

同時，國內部分研究者也提出了具體的應對之策。例如，李世瑾等發現，組織支持、課堂文化、能力感知、價值感知、活動內容與教學設計是影響人工智能教學應用效果的六大因素，據此提出要豐富人工智能教學組織文化、提升人工智能教學的勝任感知、打造人工智能教學的教練群體[44]。劉燕等提出消解教師對人工智能隱憂的路徑：一是要回歸育人為本的教育理念；二是要平衡兩個發展方向，即向內提高技術駕馭能力、形成正確價值取向，向外正確處理關系、加深同行交流、樹立良好形象；三是要提升合乎科學的設計能力、合乎倫理的應用能力與合乎藝術的交流能力；四是要塑造技術應用者、精神啟迪者、溫暖陪伴者與學生引路人四種角色[45]。謝幼如等提出人工智能賦能課堂變革的五種新樣態及四項實施措施，其中具體措施包括：彰顯賦能思維促進教學理念轉變、深化人機協同促進教學設計變革、融合智能技術促進教學活動創新以及聯動數據分析促進教學評價多元[46]。楊鑫等認為，以促進學生智慧發展為核心的智慧課堂是智能時代課堂變革的新圖景，教師需要從聚焦學生智慧的多元高階發展、建立問題解決的智慧生成效應、發揮智能技術的優化調節效應等方面構建智慧課堂，為學生智慧全面生成提供條件[47]。劉邦奇認為，人工智能賦能課堂變革的核心價值在于智慧生成，并據此分析設計人工智能賦能的生成性教學模式[48]。

四、研究反思與展望

上述議題的探討，有助于厘清人工智能與人類教師關系、確立人工智能時代教師專業素養要求，為人工智能時代教師專業隊伍建設與教育教學改革指明路徑方向[49]。這對于深入推進人工智能助推教師隊伍建設行動試點工作至關重要。

從文獻分析結果可以看出：首先，當前研究尚未對新時代“強師計劃”核心目標“造就黨和人民滿意的高素質專業化創新型教師隊伍”作出回應。其次，當前該領域探討基于教育視角展開。這種研究視角把教師隊伍建設理解成孤立的事物，沒有將其放置于整個經濟社會發展中去考察，導致教師隊伍建設實踐出現局部的碎片化修補做法，建設成效受到嚴重影響。最后，相關部門對于應用人工智能助力教師隊伍建設的方法與對策方面關注度不足，尚未形成可供借鑒的經驗或模式。

另外，從具體教育實踐來看，人工智能對于課堂教學改革與教師隊伍建設的影響作用尚有較大改進空間。人工智能助力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不僅需要教師個體更新專業發展理念，更需要相關組織機構對教師隊伍建設模式進行根本性改變。后續研究要從國家層面“強師計劃”基本國策出發，根據智能時代教師隊伍建設的現實需求，結合人工智能產業發展現狀與未來發展趨勢，轉變研究重心、視角與范式。

（一）研究重心： 高質量發展目標與智能時代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

當前，我國教師隊伍建設的重心已經從過去總體數量補充、學歷達標提升的外延式發展，向專業能力提升、人員結構優化與創新活力激發的內涵式、高質量發展轉變。《意見》提出，要“造就黨和人民滿意的高素質專業化創新型教師隊伍”。因此，建設高質量教師隊伍、支撐教育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我國實施教育強國戰略、推進教育現代化、辦好人民滿意教育的必然要求。朱旭東認為，只有建設強大的教師隊伍，才能真正實現教育強國，因此要加強高質量基礎教育教師隊伍建設的重大部署[50]；程建平等提出基礎教育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的任務和路徑[51]。但當前我國教師隊伍建設仍面臨質量、結構、配置以及管理體制機制等方面挑戰，不能滿足高質量教育需求。任友群認為，“當前，我國教師隊伍建設整體正在大踏步前進，有了長足的發展，但是建設一支支撐高質量發展的教師隊伍，還需要不懈努力。‘十四五’期間將持續破除教師發展深層次體制機制障礙，實現教師隊伍從基本支撐向高質量支撐轉型”[52]。

人工智能具有強大的數據采集、處理與分析能力，已經超越傳統信息技術簡單的工具屬性，并在智能化、自動化、擬人化等方面有著質的提升。人工智能應用于教育，可以擴展教育時空范圍、突破人類認識局限，在減輕教師工作負擔、強化教師隊伍結構、提升教師能力素養、優化教師隊伍建設機制等方面對教師隊伍建設賦能。在人工智能應用持續深入與高質量發展理念影響不斷深化的時代背景下，如何結合教師隊伍建設現狀與教育高質量發展需求，將人工智能與高質量發展理念有機融合，探索智能時代高質量教師隊伍內涵與人工智能賦能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機制，形成應用人工智能助推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的對策與路徑，以充分發揮人工智能賦能作用與高質量發展理念引領作用，滿足人民群眾對公平而有質量教育的迫切需求，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

（二）研究視角：人類發展生態學與智能時代生態化教師隊伍建設

人工智能賦能支持下的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是一項極具艱巨性、綜合性與系統性特征的復雜工程，既要考慮教師個體對智能技術的接受與適應，又要考慮教育內部關于教育與教師隊伍建設的各種變革與創新，還要考慮外部社會條件的支持，需要進行縝密的系統設計。鑒于人工智能助力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的復雜性特征，正確的取向是擺脫就教育談教育的傳統思想限制，立足于更為整體、系統、綜合的研究視角，將智能時代教師隊伍建設問題放置在整個社會系統中去分析，不僅要做好教師隊伍建設的頂層設計與統籌規劃，從全局與整體的視角謀劃推進，也要高度關注教師隊伍建設的協同性，從更高層次去協調與督促落實。布朗芬布倫納（Bronfenbrenner）于1979年提出的人類發展生態學理論，從個體與環境關系出發，理解個體與環境相互作用以及這種作用對個體成長的影響，認為任何個體成長是外部多因素、多層次環境綜合作用的結果。布朗芬布倫納根據交互頻率與密切程度不同，將外部環境由里向外依次分為微觀系統、中觀系統、外觀系統與宏觀系統四個相互嵌套的子系統[53]。人工智能助力教師隊伍建設的最終目的是促進教師成長，其本質是人的成長問題。從這個角度看，我們可以借助人類發展生態學理論，來研究智能時代教師隊伍建設問題。基于人類發展生態學理論，教師及其成長環境是一個生態系統，教師及其群體是這個系統的生態主體，教師所在學校與所在地方教育系統及社會，乃至整個國家社會是這個系統的生態環境，教師及其群體的成長是生態主體與生態環境相互作用的結果。

人工智能助力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實質就是應用人工智能優化教師隊伍建設生態，打造優質規劃體系、提升體系、支撐體系與保障體系[53]，使得教師隊伍獲得內生性成長。對于生態主體的教師群體，要按照《意見》中關于“教師主動適應信息化、人工智能等新技術變革”目標要求，關注教師對人工智能技術及其環境的適應。對于教師所在學校，要探索利用人工智能構建集“學科素養、師德素養與能力素養”三者為一體的專業提升體系；對于區域教育部門，要探索利用人工智能構建集“機構系統、課程系統與評價系統”三者為一體的支撐體系；對于區域社會層面，要探索利用人工智能構建集“經濟發展、教育發展與教師發展”三者為一體的規劃體系；對于國家層面，要探索利用人工智能構建集“政治地位、社會地位與職業地位”三者為一體的保障體系。

（三）研究范式：循證教育理念與智能時代循證取向教師隊伍建設

當前，探討人工智能助力教師隊伍建設的研究范式主要以思辨研究為主，這種研究范式在演繹推理價值觀點、澄清思想認識等方面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價值。但是也必須看到，由于缺乏客觀證據的支撐，部分思辨研究存在為思辨而思辨的弊端，致使研究者、實踐者與政策制定者相互分離并存在壁壘，無法相互支持。源于循證醫學的循證教育是循證實踐理念在教育領域的具體體現。劍橋大學的大衛·哈格里夫斯（David Hargreaves）于1996年首次提出“循證教育”概念，認為教育必須基于嚴格的科學證據，教師在教育過程中必須將專業智慧與最有效的經驗證據整合起來[54]。牛津大學的菲利普·戴維斯（Philip Davies）于1999年進一步明晰“循證教育”概念，認為循證教育意味著將個人教學和學習專長與經由系統研究的最佳外部證據結合[55]。總而言之，循證教育強調將教育者已有實踐經驗、實踐智慧與最佳證據有機融合，避免因過于依賴教育者個人直觀經驗或從業經歷體驗而造成的教育決策與實踐偏失，從而提高教育決策與實踐的科學性與有效性。循證教育理念已經深入到包括教師教育在內的教育各個領域，成為當前教育改革發展的主流話語之一。2018年，教育部印發《教育部關于實施卓越教師培養計劃2.0的意見》，提出建立完善基于證據的教師培養質量全程監控與持續改進機制[56]，從國家層面提出循證教師教育實踐的現實需求。人工智能強大的數據搜集、分析、處理能力，能夠最大程度挖掘教師教育實踐活動蘊藏的最佳證據，幫助教師教育者建立基于證據、遵循證據、通過證據的活動方案。因此，人工智能在教師隊伍建設中應用，必將為循證教師教育實踐提供重要依據與支撐，加速推進循證教師教育實踐發展。如何充分挖掘人工智能的循證價值，為循證取向教師隊伍建設提供最佳證據，改進人工智能時代循證取向教師隊伍建設實踐，發掘形成一批人工智能助力教師隊伍建設的典型案例，是當前人工智能助推教師隊伍建設應當研究的現實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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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Helps the Construction of Teachers in the Age of Intelligence

Lihua LEI， Yingying LU， Yanshi LUO

（School of education，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35， Zhejiang）

Abstract： The educational application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provides new methods and means for deepening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teaching staff. In response to the issue of how to better apply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o assist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teaching staff， the article uses bibliometric analysis and content analysis methods to analyze 122 domestic CSSCI journal articles.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he empowering valu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teaching team is continuously recognized. Currently， research in this field in China mainly focuses on four aspects： reflection on the professional identity of human teachers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exploration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promoting the reconstruction of teacher professional traits， exploration of the mechanism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empowering teacher professional growth， and exploration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ssisting teacher classroom teaching reform. However， the research topic has not yet responded to the major strategic deployment of building a high-quality teacher team and a high-quality education support system in the country.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 is limited to the field of education， and the research methods are mainly theoretical speculation， lacking empirical analysis. The rol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teaching team and classroom teaching reform has not been fully reflected， and there is no experience or practice to learn from. Based on the current research and practice status， the latest trends in education reform and teacher team construction， as well as the future development trend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uided by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goals and the theory of human development ecology， this paper looks forward to future research in this field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research focus， perspective， and paradigm， and proposes a research value orientation for high-quality， ecological， and evidence-based teacher team construction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Keyword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acher team construction; High quality teaching staff; Ecologization; Evidence based education

編輯：王曉明" "校對：李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