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孫過庭“五乖五合”論在書法藝術教學中的運用

關鍵詞：“五乖五合”；書法教學；運用

《書譜》是書論史上著名的書法理論專述，唐孫過庭在該論中較為全面地闡述了“五乖五合”，即書法創作過程中的有利和不利的10個方面，該理論對當今書法教學具有啟發、借鑒和指導意義。

一、“五乖五合”論

唐代書法理論家孫過庭在《書譜》一文中提出了著名的“五乖五合”論：

又一時而書，有乖有合，合則流媚，乖則雕疏。略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務閑，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時和氣潤，三合也；紙墨相發，四合也；偶然欲書，五合也。心遽體留，一乖也；意違勢屈，二乖也；風燥日炎，三乖也；紙墨不稱，四乖也；情怠手闌，五乖也。乖合之際，優劣互差。得時不如得器，得器不如得志。若五乖同萃，思遏手蒙；五合交臻，神融筆暢。暢無不適，蒙無所從。[1]

書法創作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包括書家的筆法、功力、情緒等內在因素，包括天氣、環境等外在因素，還包括筆墨紙硯等工具和材料的因素。所以說，創作出滿意的書作并不容易。孫過庭在《書譜》中提出了“五乖五合”論，闡述了其對影響書法創作的因素的認識。所謂“五合”，就是有利于書寫的因素，包括“神怡務閑”（精神愉悅、機務清閑）、“感惠徇知”（感人恩情、酬謝知音）、“時和氣潤”（天氣溫和、氣候宜人）、“紙墨相發”（紙墨如意、相得益彰）和“偶然欲書”（偶有雅興、想要作書）五方面。這些因素對書寫的幫助很大，如果書家在創作時都能夠具備，就可以達到“神融筆暢”“暢無不適”的絕妙境地。所謂“五乖”，就是不利于書寫的因素，包括“心遽體留”（心神不寧、機務纏身）、“意違勢屈”（違背心意、迫于壓力）、“風燥日炎”（氣候干燥、烈日炎炎）、“紙墨不稱”（紙墨不佳、器物不精）和“情怠手闌”（精神倦怠、身體疲乏）五方面。這些不利因素對書寫的妨礙很大，如果同時出現，就會導致“思遏手蒙”“蒙無所從”的創作窘境，就不可能創作出令人滿意的佳作。

“乖”與“合”是相對的概念。孫過庭的“五乖五合”論就是要告訴我們，在創作書法作品時，要善于創造和利用有利于書寫的條件。在書法史上，書圣王羲之在書寫《蘭亭序》時，被認為具有天時、地利、人和的絕妙佳境，成為后世津津樂道的佳話。彼時有“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之天時，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帶左右”之地利，有“群賢畢至、少長咸集”之人和，加之“筆硯紙墨，皆極精良”，右軍微醉后“偶然欲書”，“五合”交臻，于是便創作出不可復制的“天下第一行書”。

關于書法創作的影響因素，除孫過庭之外，很多書家、書論家皆有論及。東漢蔡邕在《筆論》中也提出：

書者，散也。欲書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后書之。若迫于事，雖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夫書，先默坐靜思，隨意所適，言不出口，氣不盈息，沉密神采，如對至尊，則無不善矣。[2]

書法，是放松身心的藝事。歐陽修在《六一論書·試筆》中言：“至于學字，為于不倦時，往往可以消日。”[3]他把書法創作當作有益身心的生活方式，能夠放松身心，消磨時光，可以緩解工作和生活的壓力。歐陽修“學書消日”的主張對宋代“尚意”書風影響深遠。我們從蘇軾的“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4]、“然自出新意，不踐古人，是一快也”[5]，以及米芾的“要之皆一戲，不當問拙工。意足我自足，放筆一戲空”[6]、“心既貯之，隨意落筆，皆得自然，備其古雅”[7]等論述中可以看出，宋代“尚意”書風對“學書消日”書學精神的繼承。從米芾等宋代書家的理論倡導和書寫實踐來看，他們并未否定臨習、“集古字”的重要性，甚至以善“集古字”為能事。同時，他們主張學有所思，學有所悟，從心所欲而不逾矩，強調在創作時要保持內心的誠意和放松，既受益于基本功，又不為積學所囿。這樣的創作理念在當代書法教學中具有重要啟發意義。正如蔡邕所言，要作書，先要排除雜念，放松情緒，然后才可以書寫。如果心中為繁重的事務所迫，即使有再好的書寫工具，也無法把字寫好。書寫時，要默默安坐，靜靜思考，讓自己的心意自然流淌，排除雜念，神情專注，調勻呼吸，像面對至尊一樣，這樣才能寫好字。

二、“五乖五合”論在書法教學中的運用

在書法教學中，要善于借鑒古代書論中的優秀傳統，創造有利于書寫的條件，以便收到更好的教學效果，通過繼承傳統藝術實現立德樹人的目標。在教的過程中，教師既要看到學生在理論認知和實踐水平方面所存在的差異和短板，保持愛心、耐心和責任心，不斷改進教學方法，又要利用好學校和社會的有用資源，創造有利于書法教學的條件，促進學生愉快地書寫。

首先，要善于利用第一課堂開展教學。以高職院校書法課教學為例，筆者認為在技法教學方面，應更加注重硬筆行楷的教學。原因在于：其一，從現代日常使用的角度考慮，硬筆的使用比毛筆更加普遍；其二，將書法課程寫入人才培養方案后，以正式課堂教學形式傳道、授業、解惑，學生的重視程度更高，硬筆行楷比較受歡迎；其三，受多種因素影響，當代大學生在書法學習上投入的時間和精力不夠，致使漢字書寫水平下降，亟須改善，硬筆行楷易于掌握；其四，行楷兼有楷書嚴肅端莊、字形易辨之優和行書流暢自然、便捷省時之長，學生喜歡。行楷技法教學，可以以《吳玉生行楷標準教程》為基礎教材，必要時可以對《蘭亭序》《集王書圣教序》《麓山寺碑》等例字的連筆技術進行講解示范，幫助學生分析讀帖，加深理解。在技法教學之余，還要講授書體、作品幅式，以及“五乖五合”“神采形質”“字如其人”等重要書論知識。為了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與興趣，在課堂上也要繪聲繪色地給學生講演書法家的故事：通過講解王徽之“雪夜訪戴”，讓他們了解東晉文士之風流不羈、高韻脫俗；通過講解《祭侄文稿》，讓學生看到顏真卿憂國憂民、愛國愛家的精神；通過講解《黃州寒食詩》，讓學生看到蘇軾苦中作樂、不屈不撓；通過講解《自敘帖》，讓學生看到懷素篤志不移、拼搏進取……這些名家逸事，有助于學生厚植家國情懷，增強責任意識，筑牢思想防線，樹立正確理念。還要在課堂上向學生展示甲骨、鼎、虎符、竹簡及書法名家代表作等仿真教具，幫助他們加深對甲骨文、金文、簡牘，以及書法作品載體、幅式等的認識，提高辨別能力和鑒賞水平。通過綜合培育，讓學生既關注書寫技能的提升，又關注內在涵養的提高，讓學生沉浸在愉快的學習狀態中，讓書法教育真正成為學校美育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促進學校人才培養質量的提升。

其次，也要善于利用第二課堂。書法第二課堂是在學校常規的書法課程之外進行的書法教學活動，是第一課堂的重要補充，可以激發學生對書法藝術的興趣，豐富學生的書法知識，提高學生的書寫技能。書法第二課堂的活動，包括比賽及興趣小組、社團活動，為學生提供了展示所學的平臺，同時也激發了他們對書法藝術的學習興趣和熱情。在開展書法第二課堂的過程中，教師需要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制訂計劃。

書法活動方面，可以組織校內書法比賽，積極動員學生參加“筆墨中國”漢字書寫大賽、全國規范漢字書寫大賽、校園讀書創作活動書法大賽、大學生書法篆刻大賽等書法比賽。比賽是教學的延伸，也可以檢驗教與學的成效，以賽促教、以賽促學也是學校教育教學工作中所提倡的。通過書法比賽，不僅能考查學生的書寫水平，還能起到激勵作用。可以舉辦校園書法展覽，展覽主題可以與重要節日、重要會議、重大事件、重要講話、重要精神等結合進行設定，并邀請廣大師生參觀，以此增強參展學生的自信心和榮譽感。可以主辦書法講座，為學生提供專業的指導和啟發，讓學生對傳統文化的理解更加深入。教學方面，定期開展教學和交流活動，進行分類指導和個性化輔導，并調動有書法特長的學生，協助開展技法教學。要考慮到學生的書法基礎和興趣點不同，因材施教，滿足不同學生的學習需求，開展個性化教學指導。可以組建興趣小組，根據學生的興趣和水平分組，進行更有針對性的教學和練習。這樣既能提高教學效果，也能增強學生間的互動和交流。志愿服務方面，鼓勵學生參與寫春聯送祝福、協助布展等公益活動，讓學生在實踐中感受書法的社會價值，強化服務意識。

總之，書法課堂為學生提供了自由探索和創造的藝術空間，讓他們在享受書法美的同時，也能夠更好地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這些豐富多樣的書法活動，不僅能提升學生的書寫技能，更能提高他們的文化素養和審美能力。因此，學校和教師應積極開發和實施書法課堂，為學生提供更多的學習機會和體驗，讓書法藝術在現代社會中綻放新的光彩。

三、“五乖五合”論在書法藝術教學中的效果

書法教育是學校美育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能夠提高學生的書寫水平，還能培養他們的審美情趣和文化品位，通過各方面有利因素的充分運用，提升教學效果。

提升學生的書寫技能水平。通過第一和第二課堂系統全面的書法教學，通過“五合”的教學引導，學生在愉快的氛圍中掌握正確的執筆方法和書寫姿勢，在筆畫、結構和章法方面逐漸提高，打下了扎實的基本功，書寫水平明顯提升。

培養濃厚的書法學習興趣與端正的態度。通過豐富的教學內容，有效激發了學生的學習興趣，使他們更加熱愛書法，培養耐心、細心和責任心，這些品質對學生有積極影響。

提高學生的文化素養。書法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書法教學，學生能夠了解中國文字的起源、發展及書法史論知識。通過欣賞和創作書法作品，學生的審美鑒賞能力得以提升。

創新書法教學方法。在傳統書法教學中融入現代教學手段，如使用多媒體設備展示書法作品，展示現代高仿文物，增強了教學的趣味性和互動性，使效率得到提升。考慮到學生的個體差異和個性化需求，教學中還應注重因材施教和個性化指導，根據學生的特點和需求調整教學策略與內容。

書法教學不僅是教授學生如何書寫漂亮字體的過程，更是一種文化和藝術的傳承。書法教學方法需要不斷創新和完善，要創造并利用好“五合”因素，同時避免“五乖”因素的影響，以更好地滿足學生的學習需求，促進他們全面發展。

策劃、組稿、責編：史春霖、金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