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情緒感染是社會凝聚力和人際交往的重要催化劑,它能夠促進個體間行為、注意力和情緒的同步。傳統研究多從個體角度出發,考察社會情境對情緒模仿的影響,但人際情感交流遠不止單向模仿。本研究首次采用EMG超掃描技術,結合雙人互動范式,模擬真實社會互動,探究不同社會情境對情緒同步性的影響及其機制。研究發現,合作和競爭這兩種社會背景對情緒感染具有不同的調節作用。在合作情境下,人際間的情緒感染得到加強,觀察者體驗到更高的情緒強度,且合作組在積極情緒交流中的面部表情同步性高于非合作組。相反,在競爭情境下,情緒感染被削弱,競爭組的觀察者體驗到更低的情緒強度,面部表情同步性也低于非競爭組。此外,研究還發現,合作和競爭情境激活的依存型和獨立型自我建構,分別對面部表情同步性有正向和負向的預測作用。這些發現不僅豐富了我們對生態情境下社會情感互動的認知,也突顯了超掃描技術在評估多人視角下人際交流中情緒同步性的重要性。
關鍵詞" 情緒同步, 情緒感染, 合作, 競爭, 自我建構
分類號" B842.6
1" 引言
想象你的朋友正在向你傾訴他生活中遭遇的一些壓力和挫折。隨著交流的深入, 你們逐漸建立起一種情感上的共鳴。你越來越能理解對方的感受, 你們的表情、語氣和肢體語言也逐漸變得相似。這種一個人的情緒狀態隨著另一個人的情緒狀態變化而逐漸趨于相同的現象被稱作情緒感染(Hatfield et al., 1993)。情緒感染作為人類社會互動中的重要現象, 其在促進人際關系的發展和社會凝聚中發揮著關鍵作用。在面對面的情感交流中, 情緒感染可以體現在對他人的面部表情、聲音、動作姿勢等多個層面上的自動化模仿行為(Hatfield et al., 2014)。例如, 當看到一個小孩開心大笑時, 人們也會無意識地產生微笑的面部表情。他人的情緒在自我中的具身化是情緒感染的基礎(Gallese amp; Sinigaglia, 2011)。通過模仿他人情感表達, 個體能夠更好地理解并產生共情。而模仿行為, 反過來又促進了涉及情緒體驗的神經激活狀態。當兩個人的情感在形式和時間上動態保持一致時, 這兩個人的情緒已經達到了同步狀態(Wood et al., 2021)。這種同步性為人類理解他人的意圖和行為提供了一種具身框架, 使人們有能力以一種超越自我的方式來分享他人的情緒感受(Ferrari amp; Gallese, 2007)。
情緒感染及其機制并非無選擇和反射式的接觸?模仿?感染的過程, 而是受到社會因素的復雜調節(Wróbel, 2018; Wróbel amp; Imbir, 2019), 如人際關系(Kimura et al., 2008)、社會互動的情境等(Hess, 2021; Hess amp; Fischer, 2014)。情緒感染作為社會互動的結果依賴于具體的社會情境和個體的認知評估, 在情緒感染中, 感知者不再是被動接受情緒刺激的客體, 而是可以憑借對社會情境進行自動化加工從而對情緒刺激做出適應性反應的主體(Isern-Mas amp; Gomila, 2019)。社會情境不僅體現為人際互動過程中的社會因素, 也包括互動者雙方互動前已經存在的關系。這種關系可以表現在多個層面上(如熟悉度、態度等), 以往研究常以預先存在的關系(Pre-existing relationships, 如陌生人、朋友)進行操縱(Seibt et al., 2015)。因此, 基于人際互動中的情緒感染是一個與多種因素相互關聯的、復雜的、且具有靈活性的動態過程。
在人際互動場景中, 合作和競爭作為人類最常見的兩種社會互動方式受到研究者們的廣泛關注, 也常被用來啟動不同的人際關系作為某些過程的社會情境。合作指的是個體或群體在追求共同目標或利益時共同努力、協調行動的行為, 而競爭指個體或團體成員追求以自我為中心的目標, 甚至阻礙他人目標實現的行為(Decety et al., 2004)。盡管學者們一再強調社會情境對情緒感染的調節作用, 但這些觀點主要基于情緒模仿的研究結果, 且這些研究結果并未發現一致的作用模式(Seibt et al., 2013; Spapé et al., 2013)。例如, Likowski等人(2011)的研究結果顯示競爭啟動削弱了被試對消極情緒的模仿, 但并未發現合作啟動對情緒模仿的顯著作用。他們認為, 競爭啟動導致了個體親和動機的下降是造成自動化模仿被抑制的原因。在另一項研究中, 研究者采用內隱啟動的方式給被試分別呈現了競爭和中性相關的詞語, 結果發現閾下競爭啟動抑制了人們對快樂和悲傷面孔的模仿, 甚至出現反模仿行為(Weyers et al., 2009)。在這些研究中, 無論是合作/競爭的啟動還是情緒模仿任務, 被試只是單純地觀看啟動詞或面孔圖片。這種實驗設計缺乏生態效度, 并未體現出實際的人際互動性質, 這就導致先前的研究在解釋合作/競爭情境對情緒模仿的影響過程時存在局限性。
社會認知神經科學強調我們社會體驗的核心在于通過實時互動來了解, 這需要與他人進行積極的社會互動(García amp; Ibá?ez, 2014)。然而, 過去的研究主要依賴于參與者在電腦屏幕上觀看標準化面部刺激的反應來研究。在這種實驗場景下, 參與者只是扮演未能投身于情境的觀察者, 而人際接觸幾乎是單向, 非互動式的。當一個人參與到互動中, 而不是僅僅觀察情境本身時, 社會認知可能會有根本的不同(Liu amp; Pelowski, 2014)。因此, 更具生態效度的互動場景有助于我們深入了解社會情境對人際間情感交流的影響。基于此, 本研究旨在具有互動性質的人際情境中探究合作/競爭對情緒感染的影響。
在以往研究中, 研究者們主要通過記錄個體在不同情境下面部表情的自動化模仿傾向作為評估社會因素影響情緒感染的方法(Dezecache et al., 2013; Fairbairn et al., 2015; Herrando amp; Constantinides, 2021)。盡管這種方法在過去的研究中得到廣泛采用并提供了一些關于情緒感染的基本理解, 但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情緒感染的本質是一種人際間的共享表征(Prochazkova amp; Kret, 2017), 情緒的傳播與交流通常發生在社會互動過程中, 而非孤立觀看面孔圖片時。僅僅使用標準化的面孔刺激無法很好地反映真實世界情感的復雜性, 這可能導致實驗結果在現實情境中的外部效度受到質疑。其次缺乏互動性的實驗場景難以突顯社會情境的作用, 導致參與者對情境信息的感知不敏感, 造成研究結果不穩定的現象。例如Peng等人(2020) 的研究發現, 當人們觀看內群體成員的快樂情緒面孔時表現出顴大肌活動的增強; 而在其他研究中, 群體成員的身份并沒有調節對快樂情緒的模仿(Bourgeois amp; Hess, 2008; Sachisthal et al., 2016; Van der Schalk et al., 2011)。此外, 在不少研究中更容易觀察到外在因素對積極情緒感染/模仿的調節效應而非消極情緒(Joby amp; Umemuro, 2022; Lin et al., 2024; Peng et al., 2020; Riehle et al., 2017; Sachisthal et al., 2016; Weyers et al., 2006)。這可能是因為人們通常具有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傾向于更容易接受積極情緒而抵抗消極情緒。除非個體能夠很明顯地知覺到人際線索(例如朋友或敵人), 否則對方的消極情緒很難得到回應。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交流并不局限于單向的模仿行為。情緒感染是在人際交互中產生的, 是社會互動的結果。人們在互動中表現出的情緒同步性是情緒感染的核心機制之一, 研究同步性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情感傳播的過程和機制。超掃描技術(Hyperscanning)的發展為我們研究人際互動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神經反應的同步性提供了可能(Hari et al., 2013; Hasson et al., 2012)。超掃描是一種同時測量兩個人或更多人大腦或生理活動的技術, 可以揭示在更自然的環境中生理活動的同步和相互作用模式(Czeszumski et al., 2020)。近年來, 社會神經科學領域的研究者們開始關注人際同步現象, 且利用超掃描技術進行研究社會情緒互動中人際同步性的趨勢正在逐漸上升。例如, 有研究者嘗試使用EEG超掃描來研究情緒感染過程中大腦的神經同步性。研究者發現, 相比于中性情緒, 人們在經歷高喚醒程度的情緒分享時, 在α-μ頻段表現出更大的神經同步性(Kinoshita et al., 2019)。還有一些研究者致力于探索人際方面的因素對情緒感染的影響。這些研究發現當人們在進行面對面的情感交流時, 不同的人際關系類型(如朋友、夫妻、陌生人之間)會表現出不同程度的神經同步性(Bizzego et al., 2019; Djalovski et al., 2021)。最近的一項研究使用心電圖研究了關系親密度對情緒感染的影響(Lin et al., 2024)。結果發現, 在積極情緒條件下, 與陌生人相比, 朋友之間的互動能觀察到更大的生理同步(心率和心率變異性)。除了神經和生理上的同步性, 面部表情的同步也是測量情緒同步的重要指標(Wood et al., 2021)。面部肌電(Electromyography, EMG)是研究者們常用的情緒模仿/感染的測量技術, 可用于客觀評估互動過程中面部表情的變化。EMG能夠產生高頻采樣率的時間序列數據, 并且可以檢測閾下肌肉的運動, 其在捕捉面部情感變化方面(包括情緒效價和強度)具有較強的敏感性(Cacioppo et al., 1986)。顴大肌和皺眉肌一直是很多情緒研究的焦點肌肉, 用以表征情緒的正性和負性(Hess, 2021)。一項研究使用EMG揭示了面對面互動中的情緒同步性。結果發現, 當互動伙伴討論積極情緒事件時會出現積極面部表情的同步性, 但討論消極情緒事件時沒有發現消極面部表情的同步性(Riehle et al., 2017)。面部表情的同步性也具有一定的社會功能。例如, Golland等人(2019) 的研究發現自發的微笑具有很強的感染性, 且微笑表情的同步性能夠促進人們之間的社會聯系。其他研究也發現, 在新成立的合作團隊中, 微笑同步性與積極的團隊結果相關, 而交感神經系統同步性與消極的團隊結果相關(M?nster et al., 2016)。
面部表情的同步是傳達情感的媒介, 是互動者交換和感知情緒信息的重要生理信號。相比于無法從外部觀察到的生理和神經同步, 面部表情同步是互動者實現情感同步的具身化表現(Wood et al., 2021)。盡管已有研究考察了合作和競爭這兩種人際背景對情緒模仿的影響, 但情緒模仿只是構成情緒感染復雜過程的一個組成部分。對于更具交互性質的情緒同步性, 目前我們對其影響模式仍缺乏清晰的認識。將EMG與超掃描技術結合, 研究者能夠在更自然的互動環境中捕捉個體間面部表情在時間序列上的同步性, 從而量化情感同步的狀態, 而不是僅僅依賴于主觀報告(Riehle et al., 2017)。在這一背景下, 使用EMG超掃描技術成為當前研究情緒感染的重要方向。因此, 為深入探討合作和競爭對情感同步性的影響, 本研究在不同的人際背景下, 通過實時記錄人們在面對面情感交流中面部表情在時間序列上的同步性以揭示情感互動的特征。
情緒感染受到社會背景因素的復雜調節這一觀點已受到研究者的廣泛認可。然而, 關于其具體的作用機制, 目前的理論和研究仍然相對匱乏。情緒感染的矯正假說將社會因素對情緒感染的調節機制解釋為認知評價系統對個體的社會目標和當前情境之間沖突的一種反思和矯正過程(Wróbel amp; Imbir, 2019)。然而在很多不涉及認知沖突的場景中, 個體對他人情緒的感知和體驗依然受到社會因素的影響。事實上, 無論是何種類型的人際關系或人際場景, 其本質都涉及個體對自我?他人關系的感知和理解, 這可能直接影響到個體在當前社交情境下對自我的認知方式, 即自我建構, 從而進一步影響個體的社會動機、態度、情感和行為等。Markus和Kitayama (1991)描述了兩種自我建構的觀點:獨立型自我建構(Independent self-construal)和依存型自我建構(Interdependent self-construal)。獨立型自我建構強調自我的獨特性方面, 不容易受到他人的影響, 依存型自我建構注重自我與他人的聯系, 追求與他人或集體的和諧關系。自我建構具有情景依賴性, 不同的社會情境能夠激活特定的自我建構(Brewer amp; Gardner, 1996)。有研究表明, 合作任務能夠增加個體與他人的相互依賴和親密感, 使人們表現出更多的依存型自我建構; 而競爭任務則會激發出更多的獨立型自我建構(Cristina-Corina, 2012; Oetzel, 1999)。人們對自我的理解和表達因受到的社會情境的影響可能表征出不同的方面, 不同的自我認知方式又能影響人們在社會互動中的信息加工和情感知覺(Cross et al., 2011; Plume et al., 2017)。例如, 一項跨文化研究發現以特質依存型自我建構為特征的亞裔美國人比以獨立型自我建構為特質的歐美人具有更高的情緒感染敏感性(Singelis, 1995)?;谝陨贤普撐覀冾A測, 人際背景對情緒同步性的作用機制可能與個體在特定情境下激活的自我建構傾向有關。具體來說, 當互動者進行具有合作/競爭性質的社會互動后, 可能會促進/抑制情感交流中的情緒同步性, 且情緒同步性與人際背景中激活的依存型/獨立型自我建構水平存在顯著關系。
綜上所述, 本研究旨在合作/競爭這兩種人際互動背景下, 通過實時記錄兩名參與者在非言語情感交流中的心理和生理層面的情緒狀態來考察不同的社會互動情境對情緒同步性的影響; 其次, 研究還測量了不同人際背景下個體的自我建構傾向與情緒同步性之間的關系以揭示社會情境對情緒感染可能的作用機制, 為社會交互下情緒感染這一心理過程提供更為具體和微觀的分析, 同時為建構更加全面準確的情緒感染理論模型提供實證研究的支持性證據。
2" 研究1: 基于合作互動的社會情境對情緒感染的影響
個體對他人的情緒知覺效果因受到社會情境的調節作用而表現出不同。本研究將參與者分為合作組和非合作組, 在執行合作/非合作任務后對參與者的依存型自我建構傾向進行測量, 之后再進行面對面的情緒交流任務。通過比較兩組參與者在情緒體驗和EMG同步性上的差異及其與依存型自我建構的關系來揭示具有合作性質的社會互動情境對情緒同步性的影響模式和機制。
2.1" 方法
2.1.1" 被試
采用G*Power 3.1計算樣本量, 對本研究適用的兩因素混合方差分析, 當α = 0.05 且f = 0.25時, 預測達到80%統計力水平的總樣本量至少為24對參與者。通過網絡問卷的形式招募在校大學生共52名(均為女性), 年齡21.15 ± 2.26歲。實驗共分為兩組, 合作組13對, 非合作組13對。保證每組參與者之間互相不認識。所有參與者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自我報告無精神病史, 近期情緒穩定。參與者在正式實驗之前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保證自愿參加, 實驗結束后獲得相應報酬。本研究經中國人民大學心理學系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
2.1.2" 實驗設計
采用2×2混合設計, 自變量為情緒類型(快樂、悲傷)和組別(合作組、非合作組)。其中, 情緒類型為被試內變量, 組別為被試間變量。因變量為參與者情緒體驗的一致性、情緒感染的自我認知以及EMG同步性。根據前人的研究(Dimberg et al., 2002; Hess amp; Blairy, 2001), 本研究將顴大肌作為測量快樂情緒的面部肌電反應指標, 將皺眉肌作為測量悲傷情緒的面部肌電反應指標。
2.1.3" 實驗材料和程序
參與者被隨機分配到合作組或非合作組。來到實驗室后先執行合作/非合作任務, 之后完成依存型自我建構的檢驗和情感交流任務。
合作/非合作任務" 本研究以猜拳游戲作為合作任務, 要求參與者雙方每次努力與對方出示一致的手勢, 一致得1分, 不一致不得分, 滿分60分。每輪有10次, 共6輪。每次出示的手勢不能與上一次相同, 且全程不得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主試在詳細介紹規則之后, 告知參與者雙方將以合作伙伴的身份來完成接下來的任務。在任務開始前, 主試給參與者出示了其他組的成績, 并告訴參與者盡量高地獲取分數, 如果分數超越最高分將獲得額外獎勵。非合作組參與者雙方各自與計算機完成猜拳任務, 要求同上。
依存型自我建構檢驗" 本研究中依存型自我建構的檢驗方式參考前人研究(Cheng amp; Lam, 2007), 根據具體的任務情境給參與者設置以下兩個問題:“關于剛才的猜拳任務, 你在多大程度上重視自己和另一位參與者共同的成績(“我們”)?”; “你在多大程度上能夠感知到自己與另一位參與者相互依賴的關系?”對于這些問題, 參與者需要在7點Likert量表上完成評分(1 = 一點兒也不; 7 = 非常)。
情緒交流任務" 該任務由兩名參與者共同完成。在正式實驗中, 我們詳細告知參與者需要以一種非言語的方式(面部表情)交流情感。其中一名參與者充當情緒發送者, 另一名參與者充當情緒觀察者。雙方并排而坐, 中間用擋板隔開, 通過攝像頭進行交流。實驗要求發送者在看到電腦屏幕上呈現的情緒線索(快樂、悲傷)后, 通過回憶快樂或悲傷的情緒性事件, 并將自己深入沉浸在相應的情感狀態中, 然后通過面部表情傳達給同伴真實的內心感受。觀察者被要求在整個過程中仔細觀看同伴的面部表情, 試圖感受和理解對方向自己傳達的情緒信息。同時, 為了盡可能保證實驗的有效性, 我們向參與者特別強調了這并非簡單的表情表演與觀察, 而是真實的情緒交流。情緒交流結束后, 雙方各自對自己當前的情緒體驗進行?9~9的主觀評分。?9代表非常消極, 9代表非常積極, 0代表中性。實驗共有6個block, 每個block包含8個trial。為了避免不同情緒之間快速而頻繁地切換而引發的情緒沖突, 實驗刺激按照block的方式呈現。在每個block結束后, 觀察者需要在9點量表(1~9)上評估自己在多大程度上能被對方的情緒感染的程度。實驗過程中參與者全程佩戴EMG設備用于記錄面部肌電活動。正式實驗開始前參與者靜坐1分鐘, 用于測量生理基線(圖1)。
2.1.4" 生理數據的收集和處理
采用BIOPAC系統(BIOPAC Systems, Inc., Santa Barbara, CA, USA)對顴大?。▃ygomatic major, ZM)和皺眉?。╟orrugator supercilia, CS)的面部肌電信號連續記錄, 采樣率為1000 Hz, 帶通濾波10~500 Hz。將Ag/AgCl雙極電極粘貼于左側面部顴大肌和皺眉肌上, 參考電極位于左側乳突。為了降低皮膚電阻抗, 在粘貼電極片之前使用磨砂膏對局部皮膚去除角質。原始數據通過AcqKnowledge軟件5.0版(Biopac Systems)計算均方根(RMS) (Cacioppo et al., 1988)。以刺激出現前的500 ms作為基線, 將EMG的反應操作性定義為刺激呈現過程中EMG的活動減去基線活動所得值。
本研究對面部同步性的分析采用了主體間相關分析的方法(inter-subject correlation analysis, ISC) (Golland et al., 2015)。ISC技術是指在考慮時間滯后的情況下用于評估兩個個體的生理反應在時間上是否呈現一定的相似性或同步性。在本研究中, ISC被定義為兩個時間序列x, y在?5秒到5秒滯后范圍內的最大相關性, 其中x和y 是兩個個體經過歸一化的時間反應序列。被試對的面部肌電同步性指標量化為Cxjyj, 其中xj和yj是指在同一j組中, 共同執行情緒感染任務的成對被試的肌電反應時間序列(見圖2)。為了進行組間比較, 我們提取了合作組和非合作組所有被試對的最大互相關指數(cross-correlation index)作為面部肌電的同步性指標, 并對該指標進行后續的t檢驗(Cohen et al., 2021; Golland et al., 2019)。
2.2" 結果與討論
2.2.1" 依存型自我建構
為了驗證參與合作任務的參與者相比于基線條件(非合作組)是否激活了依存型自我建構, 我們對兩組參與者在2個問題上的得分進行t檢驗(圖3)。具體來說, 合作組比非合作組更關注自己和同伴的成績(“我們”) [M合作組 = 5.54, SD = 1.10; M非合作組 = 2.62, SD = 1.58; t(50) = 7.74, p lt; 0.001, Cohen’s d = 2.15], 且對同伴的相互依賴性感知更高[M合作組 = 5.58, SD = 1.45; M非合作組 = 2.08, SD = 0.98; t(50) = 10.22, p lt; 0.001, Cohen’s d = 2.85]。該結果表明合作組的參與者成功啟動了依存型自我建構。
2.2.2" 情緒體驗的自我報告
對兩組觀察者在積極和消極情緒條件下的情緒體驗強度進行差異檢驗, 結果顯示合作組的觀察者在快樂情緒條件下體驗到的積極情緒顯著高于非合作組[M合作組 = 4.18, SD = 1.58; M非合作組 = 2.53, SD = 1.72; t(24) = 2.55, p = 0.018, Cohen’s d = 1.04]; 合作組的觀察者在悲傷情緒條件下體驗到的消極情緒顯著高于非合作組[M合作組 = ?3.61, SD = 2.08; M非合作組 = ?0.98, SD = 1.72; t(24) = ?3.52, p = 0.002, Cohen’s d = 1.38]。
計算發送者和觀察者主觀情緒自我報告的相關系數作為情緒體驗一致性的指標, 以該指標作為因變量進行兩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顯示, 組別和情緒類型的交互效應不顯著(F(1, 24) = 0.01, p = 0.93, η2p lt; 0.001), 組別的主效應顯著(F(1, 24) = 7.33, p = 0.012, η2p = 0.23), 其中合作組的情緒體驗一致性(M = 0.62, SD = 0.22)顯著高于非合作組(M = 0.39, SD = 0.36); 情緒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1, 24) = 38.26, p lt; 0.001, η2p = 0.62), 其中快樂情緒體驗一致性(M = 0.67, SD = 0.27)顯著高于悲傷情緒(M = 0.34, SD = 0.28)。
對情緒感染自我認知(你認為自己在多大程度上能被對方的情緒感染?)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結果顯示, 組別和情緒類型的交互效應不顯著, F(1, 24) = 0.21, p = 0.65; 組別的主效應顯著(F(1, 24) = 18.49, p lt; 0.001, η2p = 0.44), 其中合作組情緒感染的自我認知(M = 6.69, SD = 1.20)顯著高于非合作組(M = 4.29, SD = 1.78); 情緒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1, 24) = 6.95, p = 0.014, η2p = 0.23), 其中快樂情緒感染的自我認知(M = 5.77, SD = 1.94)顯著高于悲傷情緒(M = 5.21, SD = 1.93)。
2.2.3" EMG同步性
本研究將面部表情同步性量化為成對參與者的EMG信號在時間進程上的相關性。以顴大肌的同步性作為在快樂情緒條件下面部表情反應的指標, 以皺眉肌的同步性作為在悲傷情緒條件下面部表情反應的指標, 然后對EMG同步性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如圖4所示, EMG同步性與組別的交互效應顯著, F(1, 24) = 15.93, p = 0.001, η2p = 0.40。進一步進行簡單效應分析, 結果顯示在快樂情緒條件下合作組的顴大肌同步性(M = 0.27, SD = 0.13)顯著高于非合作組(M = 0.12, SD = 0.04), 而悲傷情緒條件下的皺眉肌同步性在兩組中的差異不顯著(p = 0.42)。
2.2.4" 依存型自我建構與EMG同步性的回歸分析
前述結果顯示, 合作組的參與者在積極情緒交流任務中的顴大肌同步性顯著高于非合作組。為了進一步了解由合作情境激活的依存型自我建構傾向對情感同步性的影響, 以參與者在依存型自我建構各維度的得分為自變量, 以快樂情緒條件下顴大肌同步性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 參與者在“我們”維度上的得分能夠顯著正向預測積極情緒條件下顴大肌同步性(F(1, 24) = 7.89, p = 0.01, R2 = 0.25, 95% CI [0.009, 0.057]); 在“相互依賴感”上的得分也能夠顯著正向預測積極情緒條件下顴大肌的同步性(F(1, 24) = 17.65, p lt; 0.001, R2 = 0.42, 95% CI [0.020, 0.059])。
研究1的結果表明, 具有合作性質的社會互動經歷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互動者之間情感交流的同步性, 這種促進作用可以體現在意識層面和無意識層面。其次, 具有合作性質的社會互動情境能夠有效激活參與者的依存型自我建構, 且依存型自我建構的得分能夠顯著正向預測顴大肌的同步性程度。這些結果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我們的假設, 即具有合作性質的社會互動情境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促進情緒同步性。相比于獨立完成猜拳任務的參與者來說, 在本研究中, 給定的社會情境(合作場景)激活了個體外顯的合作動機和以目標導向的行為傾向, 同時縮小了參與者的注意力, 將其集中在當前情境的目標上。因此, 以共同合作的形式完成任務的參與者更能體會到自我與他人之間的聯系和相互依賴性(Balconi amp; Bortolotti, 2012)。加強的人際聯系促進了參與者在情感分享過程中對他人情緒更高的關注和更強的情緒同步性。
3" 研究2: 基于競爭互動的社會情境對情緒感染的影響
研究1的結果表明, 具有合作性質的社會互動情境能夠激活依存型自我建構傾向, 且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人際間情感交流的同步性。那么與合作相對立的競爭場景是否能夠產生相反的作用, 即減弱對他人情緒的感知和對他人面部表情自動化的同步傾向呢?這種影響是否與個體獨立型自我建構的激活有關?研究2將通過比較競爭和非競爭互動任務啟動的社會情境下參與者在情感交流中的表現來回答這一問題。
3.1" 方法
3.1.1" 參與者
通過網絡問卷的形式招募在校大學生共60名(均為女性), 年齡20.5±1.4歲。實驗組和控制組各15對, 保證每組被試之間互相不認識。所有被試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自我報告無精神病史, 近期情緒穩定。被試在正式實驗之前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保證自愿參加, 實驗結束后獲得相應報酬。本研究經中國人民大學心理學系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
3.1.2" 實驗設計
采用2×2混合設計, 自變量為情緒類型(快樂、悲傷)和組別(競爭組、非競爭組)。其中, 情緒類型為被試內變量, 組別為被試間變量, 因變量為參與者情緒體驗的一致性、情緒感染的自我認知以及EMG信號的同步性。
3.1.3" 實驗程序和材料
參與者被隨機分配到競爭組或非競爭組。來到實驗室后先執行競爭/非競爭任務, 之后完成獨立型自我建構的檢驗和情緒交流任務。
競爭/非競爭任務" 在競爭組中, 主試告知參與者雙方需要競爭某一公司的崗位, 在面試中, 他們需要回答面試官的一些問題, 這些問題需要凸顯自我的獨特性和區分于他人的能力, 例如:“請介紹一下你自己, 并突出你的獨特性和與他人的不同之處”或 “請分享一個你獨立解決困難的經歷”。失敗的一方需要將實驗中所獲得的報酬分一部分給另一方(實際不會, 實驗結束后會告知參與者實驗目的)。非競爭組的參與者則單獨完成面試任務, 他們也需要回答一些問題, 如“請介紹一下自己”或“請分享一個你遇到的困難經歷”。該任務持續時間為10分鐘。
情緒交流任務" 同研究1。
獨立型自我建構的檢驗" 本研究中獨立型自我建構的檢驗問題參考前人研究(Cheng amp; Lam, 2007), 根據具體的任務場景設置以下兩個問題:“你在多大程度上能感知到自我的獨立性或獨特性?”; “在剛才的面試中, 你在多大程度上感知到與另一名參與者的競爭性?” 對于這些問題, 參與者需要在7點Likert量表上完成評分(1 = 一點兒也不; 7 = 非常)。
3.1.4" 生理數據的收集和處理
同研究1。
3.2" 結果和討論
3.2.1" 獨立型自我建構
為了驗證參與競爭任務的參與者相比于非競爭組是否激活了獨立型自我建構, 我們對兩組參與者在以下兩個問題上的得分進行t檢驗(圖5)。具體來說, 競爭組比非競爭組更能夠感知到與他人的競爭性[M競爭組 = 5.30, SD = 1.29; M非競爭組 = 4.07, SD = 1.57; t(58) = 3.32, p = 0.002, Cohen’s d = 0.86], 且更能夠感知自我的獨特性[M競爭組 = 5.93, SD = 1.05; M非競爭組 = 3.57, SD = 1.94; t(50) = 5.87, p lt; 0.001, Cohen’s d = 1.52]。該結果表明競爭組的參與者有效激活了獨立型自我建構。
3.2.2" 情緒體驗的自我報告
對兩組觀察者在積極和消極情緒條件下的情緒體驗強度進行差異檢驗, 結果顯示競爭組的觀察者在積極情緒條件下體驗到的快樂情緒顯著低于非競爭組[M競爭組 = 1.03, SD = 1.07; M非競爭組 = 2.23, SD = 1.50; t(28) = ?2.54, p = 0.017, Cohen’s d = 0.93]; 競爭組的觀察者在悲傷情緒條件下體驗到的消極情緒和非競爭組沒有顯著差異[M競爭組 = ?1.07, SD = 2.07; M非競爭組 = ?0.67, SD = 0.75; t(28) = ?0.70, p = 0.48, Cohen’s d = 0.26]。
以情緒體驗一致性的指標作為因變量進行兩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顯示, 組別和情緒類型的交互效應不顯著, F(1, 28) = 0.60, p = 0.45; 組別的主效應不顯著, F(1, 28) = 0.001, p = 0.98; 情緒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1, 28) = 5.56, p = 0.026, η2p = 0.17), 其中快樂情緒體驗一致性(M = 0.49, SD = 0.30)顯著高于悲傷情緒(M = 0.32, SD = 0.31)。
對情緒感染自我認知(你在多大程度上能被對方的情緒感染?)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結果顯示, 組別和情緒類型的交互效應顯著, F(1, 28) = 4.38, p = 0.045, η2p = 0.14。進一步進行簡單效應分析, 結果顯示積極情緒條件下, 競爭組的情緒感染自我認知(M = 3.08, SD = 1.16)顯著低于非競爭組(M = 4.41, SD = 1.27) (p = 0.006), 消極情緒條件下兩組差異不顯著(p = 0.313)。組別的主效應顯著(F(1, 28) = 4.98, p = 0.034, η2p = 0.15), 其中非競爭組的情緒感染自我認知(M = 4.22, SD = 1.14)顯著高于競爭組(M = 3.32, SD = 1.32); 情緒類型的主效應不顯著, F(1, 28) = 0.05, p = 0.83。
3.2.3" EMG同步性
對EMG同步性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如圖6所示, EMG同步性與組別的交互效應顯著, F(1, 28) = 5.83, p = 0.023, η2p = 0.17。進一步進行簡單效應分析, 結果顯示競爭組在快樂情緒條件下的顴大肌同步性(M = 0.17, SD = 0.15)顯著低于非競爭組(M = 0.28, SD = 0.10) (p = 0.016), 在悲傷情緒條件下的皺眉肌同步性(M = 0.04, SD = 0.01)顯著低于
非競爭組(M = 0.05, SD = 0.01) (p = 0.035)。情緒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1, 28) = 57.87, p lt; 0.001, η2p = 0.67), 其中快樂情緒條件下顴大肌的同步性(M = 0.22, SD = 0.14)顯著高于悲傷情緒條件下皺眉肌的同步性(M = 0.05, SD = 0.01)。組別的主效應顯著(F(1, 28) = 7.34, p = 0.011, η2p = 0.21), 其中非競爭組的EMG同步性(M = 0.17, SD = 0.14)顯著高于競爭組(M = 0.10, SD = 0.12)。
3.2.4" 獨立型自我建構與EMG同步性的回歸分析
上述分析結果顯示, 競爭組的參與者在后續情緒感染任務中的顴大肌同步性和皺眉肌同步性顯著低于非競爭組。為了進一步了解由競爭情境激活的獨立型自我建構傾向對情感同步性的影響, 以參與者在獨立型自我建構各維度的得分為自變量, 分別以快樂情緒條件下顴大肌同步性、悲傷情緒條件下皺眉肌同步性為因變量進行歸回分析。結果顯示, 參與者在“競爭性”維度上的得分能夠顯著負向預測積極情緒條件下顴大肌同步性, F(1, 28) = 4.53, p = 0.042, R2 = 0.14, 95% CI [?0.095, ?0.002]; 在“獨立性”上的得分也能夠顯著負向預測積極情緒條件下顴大肌的同步性, F(1, 28) = 9.93, p = 0.004, R2 = 0.26, 95% CI [?0.074, ?0.016]。但“競爭性”和“獨立性”對消極情緒條件下皺眉肌的同步性預測效應不顯著(ps gt; 0.05)。
研究2考察了具有競爭性質的社會互動情境對人際間情感交流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 與非競爭組相比, 參與競爭任務能夠有效激活個體的獨立型自我建構, 且對后續的情緒互動產生影響。競爭情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個體間的情緒感染, 這種情境效應特別體現在對無意識層面的EMG同步性的作用上。雖然在主觀情緒體驗一致性上沒有發現兩組的差異, 但對觀察者的情緒體驗進行分析后發現, 在面對競爭對手的快樂情緒時, 參與者體驗到的積極情緒降低了。本研究還發現競爭任務能夠有效激活獨立型自我建構, 且獨立型自我建構得分能夠顯著負向預測顴大肌的同步性。該結果進一步提示了競爭情境對情緒同步性可能的影響機制, 即具有對立的或利益沖突的人際互動場景增加了個體對自我的獨立性的感知, 強化了自我?他人之間的界限并降低了親和性動機, 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對競爭者情緒的感知。
4" 總討論
盡管情緒感染受到社會因素調節這一觀點已經得到理論學家的廣泛認可(Hatfield et al, 2014; Isern-Mas amp; Gomila, 2019), 但這些觀點的產生主要基于情緒模仿的有關理論和研究。情緒模仿只是情緒感染復雜過程的一個組成部分, 且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交流并不僅限于單向的模仿行為。人們在互動中表現出的情緒同步性是情緒感染的核心機制之一。然而, 目前研究缺乏對具有交互性質的情緒同步性的相關研究, 因此本研究基于真實的社會互動場景考察了合作/競爭這兩種社會情境對情緒同步性的影響。其次, 為揭示社會情境對情緒感染的作用機制, 我們還考察了自我建構在其中的作用。本研究豐富了超掃描背景下情緒感染的相關研究, 為探究社會背景下的情緒同步性這一心理過程提供了更為具體和微觀的分析。同時, 從自我建構這一新的視角考察情感傳播的情境依賴性機制, 為建構更加全面準確的情緒感染理論模型提供了實證研究的支持性證據。
4.1" 社會情境對情緒同步性的作用
本研究首次使用EMG超掃描技術通過記錄參與者在情緒交流時面部肌電信號的同步性, 考察了合作/競爭對情緒同步性的影響。結果發現, 在研究1中, 與非合作組相比, 合作組的觀察者在情緒交流中對情緒體驗的自評與發送者的情緒體驗自評更加一致。此外, 他們也比非合作組的觀察者認為自己更能受到對方情緒的感染。對于情緒觀察者來說, 經歷過合作猜拳的參與者比獨自完成猜拳任務的參與者在觀看到同伴的情緒表達時感知到的快樂和悲傷情緒強度都更高。在研究2中, 與非競爭組相比, 競爭組的觀察者在看到競爭對手的快樂情緒面孔時, 感知到的積極情緒強度顯著低于非競爭組, 但消極情緒條件下沒有差異。同時, 競爭組的觀察者在主觀認知上也認為自己更不容易受到對方情緒的影響。這些結果提示我們, 不同的人際互動方式確實給情緒的感知帶來了不同的作用模式。在主觀認知層面上, 合作的互動經歷增強了個體對他人情緒的感知, 而競爭的經歷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情緒感染的效果, 特別是對于積極情緒。該結果與前人的理論和研究相符合(Hess, 2021; Wróbel amp; Imbir, 2019)。
在情緒體驗一致性方面, 競爭組和非競爭組并未表現出顯著的差異。產生這一結果的原因可能與實驗任務本身有關。對于非競爭組來說, 盡管在實驗中所有參與者是獨立完成面試任務的, 但面試任務本身就含有一種隱性的競爭性質, 即使我們并沒有向共同參加實驗的參與者們強調他們之間的關系, 然而在面對這樣類型的任務時, 也有可能激發參與者內隱的競爭動機。只是這種動機相比于競爭組而言可能沒有那么明顯, 但依然對意識層面自我情感的評估造成了影響。因此, 對于受主觀影響較大的自我報告來說, 一些內隱的和外顯的社會線索都有可能對其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 導致在實驗環境下兩組參與者的情感體驗一致性沒有達到顯著的差異性。當前結果的解釋只是基于一種理論上的推測, 未來研究需要直接測量參與者的動機水平來進行驗證。
以往研究發現, 通過閾下的方式啟動參與者的競爭動機或從屬動機能夠抑制或增強對面部表情和行為的模仿(Lakin amp; Chartrand, 2003; Weyers et al., 2009)。與前人研究相呼應的是, 本研究也發現了基于合作和競爭的人際互動情境對自發的面部表情同步性的調節作用。
在研究1中, 我們發現情緒觀察者和發送者顴大肌同步性的增強可能反映了合作情境對情緒同步的積極影響。個體在人際互動中對自我?他人關系的感知受到互動場景的影響。在合作組中, 參與者必須相互協作以完成猜拳任務, 這種合作性質的社會互動任務強化了個體之間的聯系。合作情境促使互動者更加關注群體目標, 通過積極配合和不斷調整自身行為, 以實現與同伴共同利益的最大化(Cristina-Corina, 2012)。在任務開始前, 主試向合作組的參與者展示了其他組的表現, 并鼓勵他們超越其他組以獲取更高的報酬。這一操作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參與者的內群體身份, 突顯了自我和同伴之間的群體內連接。感知到的自我?他人聯系和合作性進一步加強了人際間的情緒同步, 不僅體現在面部表情的同步性上, 還體現在其他自主神經系統活動的同步性上, 如皮膚電反應和心率(Vanutelli et al., 2017)。
與合作相比, 在競爭環境中個體更關注自我的利益, 與競爭者沖突或相反的目標會導致人們產生較遠的心理距離。競爭任務會激活自我?他人區分和自我中心網絡(Cavanna amp; Trimble, 2006), 同時削弱自我?他人的整合性(Ruissen amp; de Bruijn, 2016)。競爭環境下的這種人際特點進一步影響了對他人情緒的神經反應。如有研究發現, 高強度的競爭環境削弱了個體對他人疼痛情緒的神經反應(Luo et al., 2018), 且當兩個群體處于競爭關系中時, 相對于內群體成員, 參與者對外群體成員表現出更低的共情(Cikara et al., 2014)。與前人研究結果類似, 我們也發現競爭情境對情緒同步性的抑制作用, 無論是積極情緒還是消極情緒, 與非競爭組相比, 競爭組的參與者都表現出更低的EMG同步性。值得注意的是, 在研究2中, 盡管競爭傾向的激活對生理同步性產生了影響, 但對于情緒體驗一致性并沒有顯著的影響。面部模仿被認為是一種強烈的反射性反應, 較少受到意識層面的干擾(Dimberg et al., 2002)。增強或減少的EMG同步性可能反映了個體對自我意圖和先前情境信息的內隱評估, 從而調節了情緒感知的過程。這或許更深層次地反映了人際互動情境對情緒感染中自動化加工過程的影響穩定性。此外我們還發現, 快樂情緒比悲傷情緒更容易受到社會情境的調節作用。這可能是因為具有合作性質的人際互動模式存在共享的目標和意圖(Fiebich, 2019), 其本身就具有一種積極的情感屬性, 而競爭模式由于利益的沖突可能隱含了消極的情感屬性。因此, 對于積極情緒來說, 合作情境更容易表現出對情緒同步性的強化作用, 競爭情境也更容易表現出對情緒同步性的抑制作用。然而對于悲傷情緒來說, 盡管合作組的觀察者比非合作組的觀察者在主觀體驗上表現出更強的情緒感染, 但在EMG同步性上并未發現顯著的促進作用。我們認為, 面部表情的表達強度可能是影響生理同步性與主觀體驗結果不一致的原因之一。悲傷情緒的同步性對于情感表達強度要求較高, 需要非常明顯的面部表情(Riehle et al., 2017)。在實驗室環境下, 參與者表達悲傷情緒時較為含蓄, 中低強度的悲傷情緒看起來和中性表情更為接近。因此, 即使合作組的觀察者在主觀層面比非合作組能夠感知到更強的悲傷情緒, 但由于情感發送者的表達方式導致很難觀察到兩組參與者在面部同步性上有顯著差異。
4.2" 不同自我建構對情緒同步性的預測作用
情緒感染是“自我”對他人情緒的一種直接的情感反應。在面對不同的人際情境時, 個體的情感反應存在差異。在這個過程中可能存在情境中自我?他人關系的動態建構。人際互動情境除了影響一個人對他人的看法, 也會影響個體在人際關系中對自我的認知和理解。情境因素對自我建構具有敏感性, 它們可以觸發特定的自我建構, 從而成為當前主導的自我建構傾向(Cross et al., 2011; Plume et al., 2017)。不同的自我建構對人們的認知、動機、情感和行為發揮不同的作用(Markus amp; Kitayama, 1991)。有研究發現, 啟動獨立型自我建構的參與者傾向于將自我特征與目標進行對比; 而啟動依存型自我建構的參與者傾向于將自我特征與目標進行同化, 且更容易表現出對他人行為的無意識模仿(Giacomin amp; Jordan, 2017)。在本研究中, 合作任務有效激活了個體的依存型自我建構, 競爭任務有效激活了獨立型自我建構。獨立的自我建構認為自我與他人是分離的、有區別的, 主要參照個人的想法和感受來組織行為; 相互依賴的自我圖式認為自我與他人具有根本的聯系和相似, 他們會參照與其有關的他人的想法和感受來組織行為(Markus amp; Kitayama, 2010)。這種伴隨自我建構的認知特點也能夠體現在情緒感知層面。例如, 有研究者通過實驗操縱人際取向發現, 依存型自我能夠促進情緒的同化; 獨立型自我會削弱個體對內群體成員疼痛情緒感知的神經活動(Fischer et al., 2004; Wang et al., 2015)。在本研究中, 我們也發現了類似的效應?;貧w分析結果顯示, 依存型自我建構能夠正向預測積極情感交流中顴大肌的同步性, 獨立型自我建構能夠負向預測顴大肌的同步性。依存型自我建構的激活增加了人們在認知、情感和感知覺上將他人同化為自我的趨勢(Markus amp; Kitayama, 1991; Stapel amp; Koomen, 2001), 使人們將注意力導向在當前的目標情境中。以他人為導向的認知傾向提高了社會互動中對他人行為和情緒的關注, 增強了情感反應的協調性和同步性。與之形成對比的是, 獨立型自我建構使自我和他人之間形成了強烈的界限, 增強了自我關注的意識, 并產生一種將他人排除在外的感覺。在情感層面上反應為比依存型自我建構更低的共情準確性(Ma-Kellams amp; Blascovich, 2012)。本實驗的研究結果也與早期一項跨文化的研究結果相呼應, 即以依存型自我建構為特征的亞裔美國人比以獨立型自我建構為特質的歐美人具有更高的情緒感染敏感性(Singelis, 1995)。
總的來說, 情緒感染的本質涉及共享的神經表征, 即觀察者使用自己的具身經驗來模擬并理解他人的內在情感狀態(Gallese amp; Sinigaglia, 2011; Quintard et al., 2021)。這也就意味著情緒感染是一個與自我體驗密切相關的過程。在不同的社會情境下, 個體對他人情緒的反應受到人們對自我?他人關系感知的影響。這種影響的本質可能涉及到自我建構的變化。具體而言, 個體能夠基于不同的社會情境動態地建構和調整自我概念, 進而影響人們在人際互動中的情緒知覺、認知方式和信息加工等方面。在情緒交流方面可以表現為增強(減弱)個體對他人情緒的感知和理解, 表現出具有環境適應性的情緒反應。
盡管研究結果在一定程度上發現了合作和競爭情境的激活導致了不同的情感反應模式, 但研究本身依然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 雖然合作/競爭任務提供了人際互動情境, 但該任務與之后的情緒交流任務是分離的。且以一方扮演情緒發送者, 另一方扮演情緒觀察者的方式, 通過面部情緒來傳達不同的情緒。但這樣的方式本質上還是一種接近于靜態的場景范式, 相對于實際生活中情感交流來說還是相對缺乏生態性。未來的研究可考慮將情緒表達與情境任務相結合, 考察參與者在人際互動中實時的情感同步性, 這樣更能突顯出社會情境的作用, 增加實驗的現實性。
其次, 在本研究中我們發現某些條件下通過自我報告測量的情緒體驗和EMG生理指標之間存在結果不一致的現象。以往研究也發現這兩種測量方式存在結果上的分離(Hess amp; Blairy, 2001; Van der Schalk et al., 2011)。自我報告方式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應個體的情緒狀態, 但較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擾。且不同的指標由于其測量技術和分析方法的不同有時會造成結果的差異。面對這種情況, 未來研究可以考慮使用多種生理指標測量方法, 以便從不同角度獲取數據。例如可以結合心率、皮膚電導等指標進行綜合性評估(Park et al., 2019; Vanutelli et al., 2017), 避免單一指標的片面化。
最后, 本研究僅探索了快樂和悲傷兩種情緒, 然而這兩種情緒都屬于趨近性情緒, 對于其他類型的情緒如憤怒、恐懼、惡心等缺乏探索。未來研究可以探究其他類型的情緒, 從而更加全面地評估社會情緒互動中情感反應模式的特征。
5" 結論
綜上所述, 本研究得到如下結論:(1)與非互動性情境相比, 合作/競爭情境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促進/削弱人際間的情緒感染; (2)合作組的觀察者體驗到更高的情緒強度, 并在快樂情緒下表現出更高的情緒體驗一致性和面部表情同步性; (3)競爭組的觀察者體驗到更低的情緒強度, 并在快樂和悲傷情緒下表現出更低的面部表情同步性; (4)合作條件能夠有效激活依存型自我建構, 且依存型自我建構的激活水平能夠顯著正向預測情緒交流中互動者之間顴大肌的同步性; (5)競爭條件能夠有效激活獨立型自我建構, 且獨立型自我建構的激活水平能夠顯著負向預測顴大肌同步性。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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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social context on emotional contagion:
An EMG-based hyperscanning study
WANG Dan, FU Yujia, CHEN Wenfeng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Abstract
Emotional contagion acts as a catalyst for social cohesion and the strengthening of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s, resulting in the harmonization of behaviors, focus, and emotional states among individuals. While it is widely perceived as an involuntary phenomenon, the extent of emotional resonance between individuals is significantly influenced by various social cues. Prior research has predominantly examined the impact of social context on emotional mimicry from a singular perspective. However, emotional exchange is not limited to unilateral imitation. Affective synchrony is a critical mechanism integral to emotional contagion, and its study deepens our understanding of the dynamics and mechanisms at play within social settings. In recent advancements, social neuroscientists have utilized hyperscanning methodologies to investigate affective synchrony during social emotional exchanges. Facial expressions, which are synchronized to express emotions, are a pivotal physiological cue that facilitates the exchange and interpretation of emotional signals. Unlike the less visible physiological and neural synchronies, facial expression synchrony represents a tangible manifestation of affective alignment. In our research, we utilized Electromyography (EMG) hyperscanning technology and implemented a dyadic interaction framework to simulate various social scenarios, thereby examining the effects of cooperative and competitive contexts—two quintessential forms of human interaction—on emotional synchrony and its underlying processes.
The aim of Studies 1 and 2 were to investigate the effects of interpersonal contexts primed by cooperative and competitive social interactions on emotional contagion. We measured facial expression synchrony, the congruence of subjective emotional experiences, and the self-perception of emotional contagion by observers during face-to-face emotional communication. Additionally, to understand the underlying mechanisms of how interpersonal interaction contexts affect emotional communication, we assessed participants’ self-construal orientation under both cooperative and competitive conditions. Subsequently, regression analyses were conducted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elf-construal and emotional synchronization.
Our findings indicate that cooperative and competitive situations can enhance or diminish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contagion to varying degrees. Specifically, compared to non-interactive contexts, both cooperative and competitive interpersonal interactions are more likely to induce emotional synchrony. Observers in cooperative conditions reported higher emotional responses than those in non-cooperative conditions during emotional communication. Moreover, the cooperative group showed greater consistency in emotional experience and facial expression synchrony, particularly in conditions of happiness. In contrast, observers in competitive conditions reported lower emotional responses, and the competitive group displayed reduced facial expression synchrony in both happiness and sadness conditions compared to the non-competitive group.
Ultimately, the interdependent self-construal activated in cooperative context were found to positively predict facial expression synchrony, while the independent self-construal activated in competitive context negatively predicted it. These results enhance our understanding of social-emotional interactions in naturalistic settings and highlight the importance of employing hyperscanning technology to study affective synchrony in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from a dyadic perspective.
Keywords" emotional contagion, affective synchrony, cooperation, competition, self-constru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