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與現代的交融：新時代中國奇幻動畫的文化自信構建

【摘 要】 近年來，多部奇幻動畫作品基于經典故事的改編取得了成功，積極促進了文化自信的構建。對這些作品的深入分析揭示，中國奇幻動畫在文化自信的構建過程中，內容、形式與思想層面實現了傳統與現代的深度交融，并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藝術有機體。這些作品不僅準確提煉經典故事的內核，還進行富有想象力的大膽再創作。在敘事結構與視覺呈現方面，這些作品巧妙地結合了傳統美學元素與現代技術；在思想維度上，作品力求傳統倫理精神的精髓與主流價值觀之間的共鳴，有效促進了新文化認同的建立。這種傳統與現代的交匯不僅為中國動畫注入了新的活力，也為增強文化自信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彰顯了現代化進程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與創新的獨特路徑。

【關鍵詞】" 傳統與現代交融； 新時代； 中國奇幻動畫； 文化自信構建

在全球文化交融的時代，文化自信是衡量一個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標尺。中國，作為擁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國度，其豐富的文化底蘊為新時代的文化創新提供了不竭的源泉。在這一背景下，中國奇幻動畫以其獨特的藝術形式和深刻的文化內涵，成為展現中國文化自信的重要窗口。近年來，隨著科技的飛速發展，中國奇幻動畫在內容、形式和思想上均有顯著創新，深入挖掘傳統文化精髓，與現代審美巧妙融合，并通過先進科技手段，將中華文化核心價值觀傳遞給全球觀眾。這種傳統與現代的交融，不僅為中國奇幻動畫賦予了新的生命力與表現力，還為文化自信的構建提供了寶貴經驗與啟示。

一、奇幻故事的現代演繹

奇幻故事成為動畫的熱門題材并不是偶然。它們以豐富的想象力成為大眾文化記憶的重要載體，承載著許多人的情感與夢想。這些故事也幫助構建集體認同，形成共同的價值觀和歷史記憶，從而增強社會的凝聚力和歸屬感。它們深厚的文化底蘊為文藝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靈感。隨著社會發展，這些古老的奇幻故事通過戲曲、說書和電影等多種形式被演繹。如今，動畫技術的進步為這些經典故事注入了新活力，使它們以全新面貌呈現在銀幕上。

（一）奇幻故事承載文化記憶

奇幻故事不僅是文學與藝術的結晶，更是承載民族文化深厚記憶的重要載體。根據文化記憶理論，阿萊達·阿斯曼（Aleida Assmann）在其文化記憶理論中強調，文化記憶不僅是對過去的簡單回溯，更是通過符號和敘事的反復再現，維系社會共同體的身份認同。[1]這一理論在中國傳統奇幻故事中表現得非常明顯。例如《西游記》《牛郎織女》《封神演義》和《白蛇傳》等經典神話，已經超越了文學范疇，成為民族文化記憶的一部分，代代相傳，歷久彌新。《西游記》講述了唐僧師徒四人的取經冒險，同時蘊含了豐富的文化內涵。孫悟空、唐僧、豬八戒和沙僧分別象征著古代文化中勇氣、智慧、忠誠與合作的理想。孫悟空不僅是神話中的英雄，更體現了個體在逆境中的反抗精神與毅力，深深植根于中國人的文化記憶中。《牛郎織女》則講述了跨越天人之間的愛情故事，反映了人們對愛情和團圓的珍視。這一故事通過口耳相傳延續至今，并在每年七夕節慶祝，成為情感寄托的重要象征。牛郎與織女的相會，體現了對愛情的永恒渴望，也強化了對家庭紐帶的認同與尊重。這些情感深植于集體記憶中，是中國人共同文化認同的一部分。此外，奇幻故事還具備重要的社會功能，反映了社會對價值觀和行為準則的期許。例如，《封神演義》通過姜子牙和哪吒等人物，探討了命運、道德與權力的關系。姜子牙的智慧與忠誠、哪吒的叛逆與救贖，展示了古代中國人對道德與秩序的期待。《白蛇傳》同樣體現了奇幻故事在集體認同構建中的獨特作用。白素貞與許仙的愛情故事不僅贊美了愛情的忠貞與不朽，也表達了對抗命運與權威的精神；白素貞挑戰天庭的威權，體現了對個體追求愛情與自由的贊美；許仙的善良與忠誠進一步塑造了對美好人性與道德的社會認同。這些故事讓個體在文化傳承中找到身份，社會也通過這些敘事維系了共同的文化認知與道德標準。因此，奇幻故事作為文化記憶的載體，不僅傳承歷史智慧與道德，還通過其豐富內涵和多樣表達，成為增強集體認同的重要文化資源。

（二）奇幻故事的重構

在當代文化語境中，傳統奇幻故事通過動畫等現代媒介得以重新編碼與解碼，賦予其新的文化意義。斯圖爾特·霍爾（Stuart Hall）的“文化編碼與解碼”理論為此提供了理論框架：文化文本在不同的歷史和社會背景下經歷了一個持續的“解碼”和“編碼”過程，從而賦予它們新的文化意義。[2]中國奇幻動畫正是通過這一過程，擺脫了原有角色的固定象征。

影片《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田曉鵬，2015）對孫悟空這一經典形象進行了現代化重構。原典中的孫悟空象征著勇敢與智慧，是神話中的齊天大圣；而在《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他被重新解碼為一個現代社會中的失敗英雄，經歷了失落與自我懷疑。孫悟空在影片中的心理成長與自我突破，反映了現代觀眾對于自我奮斗與英雄主義的理解。這種解碼將原有的神話英雄形象轉化為能夠反映當代社會壓力與自我實現需求的角色，使其在當代觀眾中引發強烈共鳴。類似的重新編碼同樣出現在其他經典角色中。例如，在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餃子，2019）中，通過重新塑造哪吒的叛逆與自我認同，賦予這個角色新的時代意義。在原典中，哪吒以叛逆著稱，但影片將其重新編碼為一個象征現代青年在社會壓迫下期待反抗的代表。他對家庭和社會的不滿，以及在困境中堅持自我，契合當代青少年追求自我認同的需求。這種編碼不僅拓展了哪吒故事的情感維度，也賦予了其深刻的時代性，使其成為當代觀眾宣泄情感的出口。《姜子牙》（程騰/李煒，2020）則通過對傳統智慧象征的重構，探討了現代社會的倫理困境。影片將姜子牙從軍事統帥轉變為現代社會中對個人選擇與社會責任進行深刻反思的角色。他在面對道德抉擇時的困惑與掙扎，不僅延續了神話中的哲學深度，還為現代社會中的道德兩難情境提供了新的解答。此外，《白蛇：緣起》（黃家康/趙霽，2019）將經典的“白蛇傳說”解碼為對抗宿命與社會壓迫的現代敘事。白素貞與許仙的愛情不僅僅是神話中的浪漫情節，更象征著對抗社會不公與命運擺布的力量。在現代社會中，這一故事被賦予更為現實的社會意義，反映了個體對抗外在壓力與追求自由的決心。而《白蛇2：青蛇劫起》（黃家康，2021）更是將青蛇塑造成現代女性自我覺醒與獨立精神的象征，進一步深化了對經典故事的現代解碼。

這些故事通過重新塑造人物與敘事結構，不僅保留了原有的文化內核，還賦予了它們與現代社會相適應的新意義。通過這種重構，傳統故事能夠在新的語境中引發觀眾產生共鳴，展現出其現代敘事的獨特魅力與文化價值。

二、傳統范式的升級迭代

藝術作品的意義是在形式與內容的互動中生成的[3]，形式能夠創造特定的語境，使得內容得以解碼[4]。因此，中國奇幻動畫在形式表達上，總是努力尋找與內容相契合的“有機的形式”。它在敘事層面上實現了古今交融，將傳統故事與現代敘事手法相結合，使得故事更加引人入勝；在視覺表現上，同樣展現了傳統美學與現代技術的創新交匯，為觀眾呈現了一個既古典又現代的奇幻世界。這種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使得中國動畫在藝術表現上取得了突破，不僅在國內市場贏得了廣泛的認可和喜愛，也在國際舞臺上展現出獨特的魅力和影響力。

（一）敘事模型的創新

敘事模型在電影中至關重要，它不僅是電影故事敘述的基礎框架，還深刻影響著觀眾對電影的理解和情感體驗。中國奇幻動畫在敘事模型上的創新，主要體現在對傳統故事模式的重構和非線性敘事的應用，這不僅豐富了故事表現力，也提升了影片的觀賞性。通過這些創新，觀眾的情感參與和投入感得到提升。中國傳統奇幻故事一般遵循固定的敘事模式，包括引子、發展、高潮和結局，例如20世紀的《大鬧天宮》（萬籟鳴/唐澄，1961、1964）、《哪吒鬧海》（嚴定憲/王樹忱/徐景達，1979）和《天書奇譚》（王樹忱/錢運達，1983）。隨著觀眾觀影經驗的增長，他們對故事敘述和情感體驗的期望也隨之上升。然而，“中國古典文學注重抒情傳統，導致中國古典小說和戲劇中幾乎沒有強烈、直接的戲劇沖突。錢鐘書、朱光潛、陳世驤等文學理論家，都認為中國文學沒有產生過真正意義上的希臘式悲劇。與此相對，西方古典悲劇‘著重沖突、著重張力’”[5]。因此，在此基礎上生長的傳統敘事模式在展現復雜情感和描繪人物內心方面常常顯得力不從心，難以滿足觀眾對深度和廣度的追求。為此，現代中國奇幻動畫在此基礎上引入新的敘事技巧，構建出更具吸引力的敘事框架。以《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為例，影片采用經典的“英雄之旅”模式。故事從孫悟空被江流兒解救、法力盡失開始，接著在與妖王的對抗中找回勇氣和力量，最終在江流兒遇險后重獲法力、擊敗妖王，展現了成長、勇氣與救贖的傳奇。在《姜子牙》中，故事從姜子牙因救無辜女孩而被貶北海開始，隨后他與女孩小九共同探尋真相、面對挑戰，最后識破師尊陰謀、斬斷天梯，實現自我救贖，展示勇氣、正義與覺醒的旅程。《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被塑造成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現代英雄，角色的沖突與成長為觀眾帶來了全新的敘事體驗。《新神榜：楊戩》（趙霽，2022）、《白蛇：緣起》、《落凡塵》（鐘鼎，2024）等影片同樣包含了完整的啟程、啟蒙到回歸的旅程。這種對傳統敘事結構的創新表明，中國奇幻動畫在全球敘事語境中展現出良好的適應性。敘事不僅涉及故事情節，還包括時間與空間的呈現方式。傳統敘事通常是從開端通過高潮到達結局的直線發展，而非線性敘事則打破了這種限制，采用多樣的敘事模型，使得故事在時間和空間中自由穿梭。近年來，中國奇幻動畫在一定程度上脫離固定的線性時間線，呈現出更自由和解放的敘事方式。例如，影片《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姜子牙》和《新神榜：楊戩》等，故事并非嚴格按照時間線展開，而是通過時間跳躍和空間轉換，使敘事更加戲劇化和動感。正如小說可以通過閃回或預示在不同章節之間跳躍，動畫也利用非線性敘事為觀眾提供一幅多層次的故事畫卷。這種手法在《姜子牙》中尤為明顯，影片不斷在現實與回憶之間跳躍，展現姜子牙內心掙扎與轉變的深度，增添了故事的立體性，使觀眾更好地理解角色成長。在《新神榜：楊戩》中，角色在不同的空間維度中穿梭，仿佛置身于一個立體的棋盤，推動不同故事線的變化。這種非線性敘事的空間結構不僅增強了情節的復雜性，還提供了豐富的視覺奇觀，使觀眾的觀看體驗如同一場復雜的舞臺劇。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非線性敘事進一步加深了角色的內心沖突與情感表達，時間與空間的交織展現了哪吒內心世界與外部環境的關系，使觀眾能夠同時感受到他的過去、現在與未來。這種敘事方式打破了傳統的因果關系鏈，使情節更加戲劇化和富有情感沖擊力。通過這些創新的奇幻敘事，中國動畫不僅提升了觀眾的觀看體驗，還加深了他們對自身文化的認同感。

（二）視覺風格的突破

視覺風格在動畫這一電影類型中不僅定義作品的視覺形象，還深刻影響著觀眾的感知與體驗。近年來的中國奇幻動畫在視覺表現上深刻融合傳統東方美學元素與現代技術，創造了獨特且富有質感的視覺效果，這一過程不僅是對視覺風格的探索，更是文化傳承與創新的結合。

傳統東方美學元素直觀的體現之一是傳統紋樣。作為富含象征性的藝術形式，傳統紋樣承載著厚重的歷史積淀，體現了獨特的東方審美意趣。龍鳳呈祥、祥云繚繞、蓮花高潔等圖案巧妙融入影視作品的服飾與道具設計，成為連接過去與現在的視覺橋梁。在《新神榜：楊戩》中，楊戩的衣服上設計了一些云紋，暗示他不羈的性格①；《落凡塵》中，主人公的服飾上出現的“回字紋”寓意富貴與吉祥，恰如其分地表達角色的文化身份。而物的設計方面則融入東方哲學智慧。《白蛇：浮生》中博山爐的設計理念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6]。這和《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山河社稷圖的想法相一致，就是“每個荷葉都是一個小世界，有的是雪山，有的是荒漠，有的是瀑布景觀，這取材于中國的盆景藝術”②。在景觀構建上追求意境之美。“白蛇”系列作品通過亭臺樓閣的錯落有致與古橋流水的溫婉靈動，精準還原古典園林“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空間理念。而在《姜子牙》中，導演追求具有東方的意境和趣味，三維動畫中有留白，空靈感。③

現代技術的迅猛發展為視覺風格的創新提供了豐富的可能性。數字技術的引入不僅改變了動畫制作的方式，還提升了視聽表達的層次，使得作品在形式上更具吸引力，同時在情感傳遞和文化表達上更為有效。在《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不但用了實拍的攝影機，還刻意模擬真實攝影師由呼吸造成的微微的“不穩定感”，使它更接近寫實鏡頭。④這種技術創新提升了影像的逼真度，讓觀眾更具沉浸感。在《白蛇2：青蛇劫起》中面部控制器從原來的20個提升到近40個，實現不同于迪士尼式的中國式的內斂表演效果。[7]此外，光影效果的提升為中國奇幻動畫帶來了全新的視覺享受。現代渲染技術使光影變化更加細膩，呈現出豐富的視覺層次。例如，《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戰斗場景通過先進的光影處理，營造出激烈而震撼的視覺效果，增強了戰斗的緊迫感和沖擊力。《白蛇：浮生》借助先進的特效技術，營造出如詩如畫的江南水鄉風貌，又將現代都市的繁華與喧囂巧妙融入，構建出一個古今交織、虛實相生的世界。⑤同時，音效與視覺的結合也在現代技術的推動下達到新高度，使得作品的情感表達更為立體。通過傳統美學與現代技術的有機結合，中國奇幻動畫不僅重新定義了傳統故事的表現手法，也在全球范圍內提升了文化自信與認同感。這種視覺風格的融合與突破，增添了豐富的藝術價值，讓觀眾更深刻地感受到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

三、優秀傳統價值理念的現代轉化

與其他藝術形式同脈相承，中國奇幻動畫亦矢志不渝地追尋著美的境界，深受“美就是理念的感性顯現”[8]這一哲學理念的啟迪。其之所以能夠深深觸動觀眾的心靈，不僅在于其引人入勝的故事敘述與匠心獨運的表達形式，更在于其深邃的思想底蘊。中國奇幻動畫巧妙地將儒家倫理的現代詮釋、英雄主義的當代演繹以及全球化的寬廣視野融為一體，不僅為其賦予了多元而豐富的文化內涵，使民族文化在國際藝術舞臺上獲得新的認同與尊重，還實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當代語境下的創新性再現與全球傳播。

（一）儒家倫理思想的弘揚

在當今社會，儒家倫理思想的價值愈發顯著，成為洞察個體與社會關系的重要透鏡。中國奇幻動畫不僅承襲了經典的倫理觀念，更基于對社會背景的深刻剖析，為觀眾搭建全新的道德參照系與行為導向。這些作品以獨到的創意，將傳統神話進行創新性重構，與現代視角無縫對接，巧妙地將儒家倫理觀念與現代價值體系相融，開創了一種新穎獨特的文化表達范式。儒家倫理的核心精神在于“仁”，它深刻闡述了“仁者愛人”的崇高價值觀。在《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孫悟空即便失去法力，仍不顧個人安危，毅然保護江流兒與無辜村民，其對他人的深切關懷與無私奉獻，正是儒家“仁者愛人”精神的生動體現。同樣，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雖背負“魔童”之名，卻心懷對父母的孝順、對朋友的忠誠，以及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守護百姓的勇氣，這些行為無不彰顯了儒家仁愛精神的廣泛內涵，他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人皆可以為堯舜”的哲理，證明了即使是被誤解的個體，也能散發仁愛的光輝。在《新神榜：楊戩》中，楊戩為拯救母親與世間蒼生，毅然決然地與強敵抗爭，這不僅是對親情的深切執著，更是對天下蒼生的深切關愛。他的壯舉完美詮釋了儒家“仁者必有勇”的理念，展現了在仁愛驅動下，人能夠無畏前行、克服萬難的決心與力量。此外，在“白蛇”系列影片中，白素貞對許仙的深厚情感，以及小青對姐姐的堅定支持，深刻反映了儒家“仁者愛人”的核心精神。她們通過真誠的情感和行動，展現了人性中最溫暖和善良的一面。

在儒家思想體系中，個體不僅應該追求個人的完善和發展，更應該關注社會和他人的需要。通過履行社會職責、關愛他人、為社會做出貢獻，個體可以獲得他人的尊重和認可，從而實現自我價值。這些影片在傳達中國傳統倫理時，巧妙地運用獨特的人物塑造，以回應現代社會中的道德困境與倫理關注。在《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孫悟空的角色被賦予了“逆境重生”的新意義，他從一個遭誤解的囚徒蛻變為肩負保護責任的英雄。這一轉變不僅展示了他個人能力的提升，更深刻地反映出其對社會責任的重新理解，揭示了個人成長與社會期望之間復雜的互動關系。《姜子牙》深刻挖掘了責任與犧牲的命題，通過主人公在道德抉擇與國家利益之間的艱難平衡，展現了忠誠與擔當在現代語境下的新詮釋。姜子牙舍棄個人得失，毅然選擇自我奉獻以成就大局，這一行為是對儒家“舍生取義”精神的現代演繹。《哪吒之魔童降世》聚焦個體身份認同與社會責任之間的張力，哪吒從被社會邊緣化的“異類”成長為勇于擔當的英雄。影片中，他與父母及社會的互動細膩地描繪了個人成長軌跡中，自我認知與社會責任之間動態調整、和諧共生的過程。這些影片不僅是對中國文化精神的現代化詮釋，更是引導觀眾在享受文化盛宴的同時，對現代社會問題進行深刻反思。

（二）英雄精神的現代表達

英雄不僅是故事的核心人物，更是作品所傳達思想和價值觀的載體。在當代中國奇幻動畫的絢爛畫卷中，英雄形象正經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革新與重塑。這些作品不僅是對傳統英雄神話的致敬與重構，更以現代視角重新詮釋英雄精神，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它們通過細膩的情感刻畫與深刻的哲理探討，展現了英雄在成長、責任與道德選擇上的多維面貌，同時回應了全球觀眾對于普遍價值的共同追求，搭建起一座連接東西方文化的橋梁。在《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孫悟空的角色從叛逆的妖怪轉變為一個負責任的英雄，這表明真正的英雄不僅依賴外在力量，還源于內在的自我修煉和對社會的責任感，這種重塑賦予了孫悟空在現代社會的新意義。《姜子牙》則深入探討了英雄的成長過程，姜子牙在個人信仰與國家利益的沖突中選擇了自我犧牲，以服務國家，展現出成熟和負責任的英雄形象。《哪吒之魔童降世》顛覆了傳統的英雄形象，哪吒從頑皮的小孩蛻變為叛逆而善良的英雄，體現了現代社會對英雄精神的全新理解。《新神榜：楊戩》則展示了英雄不僅是力量的象征，更是智慧與勇氣的結合。《白蛇：緣起》和《白蛇：浮生》通過白蛇與許仙的愛情故事，將個人成長與英雄精神結合，展現出英雄不僅是戰斗的勝利者，也是生活中的堅守者。《落凡塵》傳達了一個深刻的理念：真正的英雄不僅在外在的英勇表現上，更在于內心的韌性與成長。這些影片不僅塑造了新型的英雄角色，還為觀眾提供了全新的價值觀，引導觀眾感受到鼓勵內心成長與社會責任的新型英雄精神。

中國奇幻電影在探討“英雄精神”時，回應大眾的價值訴求和人文關懷，展現了廣闊的國際視野。在《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孫悟空的成長過程體現了自由與責任之間的微妙平衡。他從一個叛逆者蛻變為勇于承擔責任的英雄，這一角色發展不僅深深根植于中國文化中的忠誠與責任理念，同時也與全球范圍內對英雄主義與社會責任的共鳴相一致。孫悟空的故事傳達了在面對挑戰時追求正義的普遍價值，能夠觸動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哪吒之魔童降世》通過哪吒對抗命運的斗爭，展現了個體自我實現與社會期待之間的矛盾。這種主題在各國文化中都有反響，強調個人意志與命運的沖突，突顯現代社會對個體自主權的重視。哪吒的故事促使觀眾思考自我身份，從而在不同文化中引發共鳴。《姜子牙》則關注道德選擇與領導責任，展現了姜子牙在面臨復雜抉擇時所經歷的傳統忠誠與現代道義之間的沖突。這一主題在全球范圍內都具有意義，強調領導者在重大決策時所承受的道德責任與犧牲精神，能夠超越文化差異，引發廣泛思考。“白蛇”系列通過白蛇與許仙的愛情故事，探討愛情、自由與犧牲的主題，體現出對人性的深刻理解。這種人文關懷在各國文化中普遍存在，強調在面對外部壓力時堅持個人信仰的勇氣，能夠引發不同文化背景觀眾的共鳴。

在精心雕琢角色復雜性與人性多維度的同時，這些作品不僅弘揚了中華民族的精神內核與價值觀，還深刻挖掘了個人與集體關系、命運與自主選擇、責任擔當與個人自由等具有普遍意義的主題。其蘊含的跨文化思想精髓，不僅引領觀眾沉浸在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之中，更促使他們在享受視覺盛宴的同時，汲取寶貴的精神滋養，深化對自身文化的認同感，進而促進了文化價值跨越時代的傳承與共鳴。

結語

中國奇幻動畫在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中，展示了深刻的文化傳承與創新機制，這一機制反映了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自信的形成過程。奇幻動畫不僅對經典神話進行了新的詮釋，也回應了當代的倫理與價值觀。這一過程體現了“解碼”與“編碼”的動態互動，從而使得內容“被理解成是有意義的話語，并以有意義的方式被解碼。正是這種被解碼的意義‘產生了效果’、影響、娛樂、指引或勸服，從而產生復雜的、知覺的、認知的、情感的、意識形態的或行為的后果”[9]。然而，在慶祝這一文化現象所取得的成就時，人們亦需審慎地留意其成功背后所潛藏的同質化隱憂。正如藝術史所揭示的規律：“一個時代的所有藝術品都是以追求那時期最有活力、最有表現力、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所造成的雷同而告終。”[10]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國動畫正處于一個新的歷史交匯點。一方面有廣闊的發展空間，另一方面面臨復雜的文化挑戰。中國動畫通過深入挖掘和重塑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關注全球觀眾的多樣需求和審美趨勢，正在尋找一條既保留自身特色又開放包容的表達路徑。這不僅體現了文化自信，也為未來多元文化的和諧共生貢獻力量，推動全球文化多樣性和包容性的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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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陳健喜，李佳鍇，曹小卉，楊亮.《白蛇：浮生》：傳統題材的現代動畫講述——陳健喜、李佳鍇訪談[ J ].電影藝術，2024（05）：8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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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黃典林.重讀《電視話語的編碼與解碼》——兼評斯圖亞特·霍爾對傳媒文化研究的方法論貢獻[ J ].新聞與傳播研究，2016（05）：58-72.

[10][美]蘇珊·朗格.情感與形式[M].劉大基，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