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價值內涵、現實困囿與紓解路徑

DOI：10.14104/j.cnki.1006-2076.2025.01.005

［引用格式］郭晨，張釗，衣克然木·衣明，等.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價值內涵、現實困囿與紓解路徑［J］.山東體育學院學報，2025，41（1）：41-52.

摘要：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是學校體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高質量發(fā)展正面臨著挑戰(zhàn)。該研究基于馬克思“真理尺度與價值尺度”理論，剖析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價值內涵與現實困囿，提出了推進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治理思路及紓解路徑。研究認為：（1）強的教育和對的教育是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真理尺度與價值尺度，有特色的教育是真理尺度與價值尺度辯證統一的切入點；（2）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價值尺度的困囿集中在制度困境方面，即雙軌制的目標缺乏引領性和結構缺乏自洽性，真理尺度的困囿主要有比例困境和實踐困境；（3）基于強制性同構、規(guī)范性同構和模仿性同構三種制度同構機制，構建了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四維六翼”高質量發(fā)展思路，即治理價值協同、治理主體多元、治理關系明確、治理機制豐富的“四維”治理框架，以及匯聚發(fā)展合力、夯實上層建筑、明確治理主體、打通堵點、消除基層制約以及消除痛點的“六翼”紓解路徑。

關鍵詞：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體教融合；制度同構；真理尺度；價值尺度

中圖分類號：G8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2076（2025）01-0041-12

Value Connotation， Realistic Dilemma and Solving Paths of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Sports Traditional Characteristic Schools

GUO Chen1，2，ZHANG Zhao2，YIKERANMU·Yiming3，LONG Yali2，SHI Yan2，SHI Bing2

1. Department of P.E.，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 Xi′an 710049， Shaanxi， China; 2. School of P.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119， Shaanxi， China; 3. Department of P.E.，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Urumqi 830054， Xinjiang， China

Abstract：Sports traditional characteristic school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school sports， and it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s facing challenges. Based on Marx′s theory of \"truth scale and value scale\"，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value connotation and reality dilemma of sports traditional characteristic schools， and puts forward the governance ideas and relief paths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sports traditional characteristic schools.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1） Strong education and correct education are the truth measure and value measure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sports characteristic schools， and the characteristic education is the entry point of the dialectical unity of truth scale and value scale; （2） The dilemma of the value scale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sports characteristic schools is concentrated in the institutional dilemma， that is， the goal of the dual-track system lacks guidance and the structure lacks self-consistency， and the dilemma of the truth scale mainly includes proportional dilemma and practical dilemma; （3） Based on the three institutional isomorphism mechanisms of mandatory isomorphism， normative isomorphism and imitative isomorphism， the idea of \"four dimensions and six wing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sports traditional characteristic schools has been constructed， that is， the \"four-dimensional\" governance framework of governance value coordination， multiple governance subjects， clear governance relations， and rich governance mechanisms， as well as the \"six wings\" relief path of gathering development forces， consolidating superstructure， clearing governance subjects， opening up blocking points， eliminating grassroots constraints and eliminating pain points.

Key words：traditional sports characteristic school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tegration of sports and education; institutional isomorphism; truth scale; value scale

為了以競技體育帶動學校體育的發(fā)展，為競技體育培養(yǎng)和輸送后備人才，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建設如火如荼。至2022年，我國已發(fā)展形成包含12 702所學校的地市級、省級和國家級的三級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發(fā)展體系［1］。自20世紀60年代，各級體育部門開始命名體育傳統項目學校，扶持其在1至2項體育項目上形成重點，有計劃地在課余時間組織業(yè)余訓練。2014年，教育部開始在全國范圍內遴選校園足球特色學校，后續(xù)又開展了籃球、網球等項目的體育特色學校遴選工作。2020年8月，國家體育總局與教育部聯合印發(fā)了《關于深化體教融合 促進青少年健康發(fā)展的意見》，提出將原屬體育系統的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原屬教育系統的體育特色學校整合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由教育部門和體育部門聯合評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通過整合體育系統和教育系統的資源，將體教融合的相關政策融入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創(chuàng)建命名、管理和發(fā)展中，以功能再造促使其實現開展體育運動技能普及系列課程和活動、幫助學生掌握1至2項運動技能及培養(yǎng)青少年體育后備人才的目標定位。隨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以下簡稱“十四五”規(guī)劃）《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yè)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相繼提出，要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這一教育政策導向促使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建設成為學校體育高質量發(fā)展的重要議題。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高質量發(fā)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2］。中國式現代化的真理尺度是對中國式現代化合規(guī)律性的探索，中國式現代化的價值尺度是對中國式現代化合目的性的探索，因此，對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發(fā)展進程的檢視必須基于中國式現代化的真理尺度與價值尺度［3］。對標中國式現代化建設，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不僅關系到新時代體教融合的戰(zhàn)略布局，也影響著學校體育高質量發(fā)展格局的形成。然而，現階段的體育傳統特色學校距離高質量發(fā)展還有著較大差距。從目前體育傳統特色學校來看，組織機構有待調整，組織關系有待厘清權責［4］，在項目類型、遴選標準，學校等級、認定掛牌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影響了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工作的開展，部分地區(qū)實施細則的缺位直接導致了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仍處于探索期。由于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的評選標準和主導部門不同，二者整合到底是合二為一掛一塊牌子還是重新評定掛牌，還需要相應的細則來落實政策［5］。為推動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加速邁向高質量發(fā)展進程，本研究運用政策文本分析、體育傳統項目學校與體育特色學校復檢工作實地調查、數理統計等方法，剖析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價值內涵、現實困囿，以期為推進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提供路徑參考。

1多維意蘊：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價值內涵

真理尺度和價值尺度是人類活動的兩大基本尺度，堅持兩種尺度的統一既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一條基本原則，也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必須堅守的基本要求［6］。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發(fā)展依附于中國式現代化教育事業(yè)與體育事業(yè)高質量發(fā)展大局。因此，明確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價值內涵尤為重要，這關系到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發(fā)展向度與深度。通過對中國式現代化發(fā)展背景與現有政策體系的分析，本研究認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具有三重內涵。

1.1以體育強國、教育強國為背景辦強的教育

強的教育，就是敢于迎面仰攻，沖上能引領行業(yè)發(fā)展的高地［7］，這是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真理尺度。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發(fā)展必然遵循教育發(fā)展規(guī)律、服從國家教育發(fā)展大局。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強”體現在：以新時代社會、體育學科、學校、學生的新需求為方向指引，創(chuàng)新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體制，培養(yǎng)身體好、學習好、競技好、品德好的高質量體育后備人才，占領全國學校體育發(fā)展高地，具備強大的影響力和引領力。“十四五”規(guī)劃指出，截至2035年，要把我國建設成為文化強國、教育強國、人才強國、體育強國、健康中國［8］。這意味著體育和教育事業(yè)的一切規(guī)劃與部署都要圍繞這個目標來開展，確保體育、教育強國乃至人才強國和健康中國目標得以按期實現。體育傳統特色學校作為新時代體育與教育領域深化改革的重要內容，是體育強國和教育強國事業(yè)建設的“交匯點”，更是體育與教育雙向賦能強教育的具體實踐。

1.2以新時代深化體教融合為背景辦對的教育

對的教育即堅持黨的政策導向、落實黨的教育政策，這是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價值尺度。體教融合是新時代體育領域與教育領域改革的重點，《關于深化體教融合 促進青少年健康發(fā)展的意見》的發(fā)布，意味著體教融合是現階段乃至未來學校教育必須堅持的辦學導向與理念。建設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是深化體教融合的改革項目之一，《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校體育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對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建設作出了進一步規(guī)劃，要求加強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建設，完善競賽、師資培訓等工作，支持建立高水平運動隊，提高其運動水平［9］。新時代體教融合要求進一步深化教育與體育領域改革，扭轉體育與教育治理各司其職的現狀，加快推進一體化治理。推進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是體教融合戰(zhàn)略布局中的重要一環(huán)，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既是體教融合改革的推動者，也是乘改革之勢的政策受益者。推進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是貫徹黨的教育政策的具體行動，支撐著體教融合在學校教育中的落實，是契合新時代教育發(fā)展要求的基層探索。

1.3以學校體育高質量發(fā)展為背景辦有特色的教育

有特色的教育即構建面向全體學生的特色化學校體育育人體系，是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真理尺度與價值尺度辯證統一的切入點。只有遵循學校體育教育發(fā)展規(guī)律、尊重體育項目育人特色、堅持培養(yǎng)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才能實現有特色的教育。《意見》明確指出，新時代學校體育工作的主要目標包括“到2035年，多樣化、現代化、高質量的學校體育體系基本形成”。作為學校體育高質量發(fā)展的重要組成，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定位在于其特色化，要突出特色、形成傳統，“扶持特色引領普及”［10］，推進“一校一品”“一校多品”建設，學段之間縱向銜接、學校之間橫向互補。要傳承發(fā)揚中華民族傳統體育項目、文化、精神，以“特色項目”“特色文化”帶動其他運動項目的普及，促進項目紅利輻射更多的青少年，充分體現中國學校體育的公平特色、民族特色。綜上，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是貫徹黨和國家新時代教育政策、借學校體育高質量發(fā)展之東風、以體教資源最大化為質量效益保障，培養(yǎng)高質量青少年體育人才的過程。

2問題剖析：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現實困囿

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接受真理尺度與價值尺度的考評，因此對其現實困囿的分析也分為真理尺度和價值尺度的困境。其中，客觀存在的本質性與規(guī)律性的困境歸屬真理尺度，目標性、導向性的困境歸屬價值尺度。依此，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價值尺度的現實困囿集中在制度困境上，真理尺度的現實困囿主要有比例困境和實踐困境兩類。

2.1上層限制：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制度困境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制度作為上層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相對獨立性，這種相對獨立性是上層建筑促進或阻礙經濟發(fā)展的制度約束，制度問題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wěn)定性和長期性［11］。隨著社會生產力的不斷發(fā)展，原有制度的有效性、適應性、現代性都受到了挑戰(zhàn)，如，學校體育治理的理念、方式滯后，無法應對快速發(fā)展的外部環(huán)境，與教育事業(yè)改革發(fā)展的要求還不相適應等［12］。在教育改革問題上，尤其是辦對的教育確實是“以制度掛帥”的［13］，要實現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需要制度建構先行。因此，新時代深化體教融合，要堅持問題導向，抓住制度問題這個“牛鼻子”，調控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過程中的各類社會關系，建立多層次、強兼容的制度體系，實現政策制度的現代化，為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提供新動能。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各自主辦的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屬于典型的“雙軌分治”，這種“雙軌分治”出現的重要原因追根溯源是現有制度與新時代要求的不相適應，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離不開其“制度前身”。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的制度產出是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政策搜尋的最小范圍，因此，要完善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制度，必須對前兩者的政策制度現狀進行審視，找出其存在的問題。

2.1.1雙軌制目標缺乏引領性 ""

如圖1所示，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制度目標引領缺乏一致性，主要表現為橫向差異（制度目標之間）和縱向差異（頂層目標與基層目標之間），不同群體利益訴求的目標差異造成了目標傳遞鏈的斷裂。

橫向層面，兩類學校制度目標存異。體育部門評定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教育部門評定足球、籃球、冰雪等體育特色學校，均立足于自身立場和目標統籌各自資源，未將諸多有利于學校體育和體育后備人才培養(yǎng)的政策融入其中［14］，造成了兩類學校制度目標的不同。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目標主要是提高學生在特定體育項目上的技能和競技水平，為專業(yè)體育領域輸送有潛力的運動員，構建穩(wěn)定的體育傳統項目學校體育后備人才輸送鏈；而體育特色學校的目標概括起來是以運動項目為核心開展的教學、競賽、練習（教賽練）體系的建立，重視運動項目的普及，在此基礎上發(fā)現、選拔、培養(yǎng)項目后備人才。2020年教育部體育特色學校名單公示文件中，籃球、排球、冰雪體育特色學校已被命名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而足球體育特色學校的名稱仍未發(fā)生變化，體育部門和教育部門之間的目標協同仍需進一步加強。

縱向層面，辦學目標由國家層面向個人層面?zhèn)鬟f過程中出現異化現象，如圖1中的虛線所示。國家和教育、體育部門希望達成促進學生體質健康發(fā)展、建設體育后備人才庫的目標；學校考慮的首要問題是追求榮譽，期望通過“掛牌”、取得運動成績來增強品牌效應，提升學校知名度，進而爭取好生源，提高升學率和名校錄取率。例如，課題組在足球體育特色學校復檢工作中發(fā)現，近幾年冰雪等項目受重視，校園足球特色學校忽視足球項目的發(fā)展，轉而大力發(fā)展冰雪等熱度高的項目，為學生提供更多的升學籌碼。從個人層面來看，體質健康雖仍受重視，但并非首要目標。如，部分學生及家長選擇以暫時犧牲健康為代價換取“高三沖刺”。由此可見，相關利益群體在同一制度體系中基于各自需求展開博弈，在一定程度上異化了國家頂層設計的制度目標。在實踐中，由于學校、學生、家長是資源的實際擁有者（如，學生對身體的實際操控權、學校對校內資源的實際調配權、家長對子女的監(jiān)護權等），其訴求更易實現，因而出現了頂層設計在基層實踐的異化，制度目標在縱向傳遞過程中出現了斷裂。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建立歷史之久、體育特色學校規(guī)模之大，與青少年體質現狀形成鮮明對比，這看似相互矛盾的現象背后，實質是制度目標統領性的欠缺。

2.1.2雙軌制結構缺乏自洽性

自洽性是制度能夠有效運行的必備條件，即制度體系內各類制度之間、制度內部具有相容性、非矛盾性、非排他性。制度自洽性的重點是制度的建構和自我調節(jié)與完善，主要包括同化、吸納其他制度過程和自我超越過程。制度自洽主要包括兩方面：一方面是科學性，這是制度建設的基本原則和檢驗準則，追求制度的真理性和合規(guī)律性；另一方面是價值性，是制度建設的內在尺度和精神動力，如，對非正式制度的價值引導，以及與正式制度之間的價值融合。因此，制度自洽性建設就是促進科學性和價值性的辯證統一，實現制度結構自洽就要真正解決決策單位和個體之間的矛盾，其自洽過程是制度旨趣指向全體學生健康發(fā)展、學生運動員特色發(fā)展的現實映射。

首先，雙軌制結構缺乏自洽性體現為治理主體的單一性和排外性。體育特色學校主要由教育部門直接認定，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由教育部門和體育部門聯合認定管理，但實際上絕大部分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體育工作主要由體育部門管轄。治理主體的單一性以及各主體對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追求，造成在治理過程中對其他主體及治理機制的排他性，以此維護既得利益者的資源壟斷，從而導致了利益部門化、部門利益法制化和無關利益邊緣化，部門之間貌合神離［5］。“一校多牌”現象（既是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又是體育特色學校）便體現了兩個管理部門“各保責任田”的觀念，如，部分教育管理部門認為體育傳統項目學校是體育部門的“孩子”，要完成教育部門的學校體育工作目標，就得重新在本地區(qū)進行規(guī)劃，走單獨管理學校的路子［15］。從陜西省教育廳和體育局的相關資料來看，據不完全統計，具有足球體育特色學校、體育傳統項目學校雙重身份的學校占比6.76%；具有籃球體育特色學校、體育傳統項目學校雙重身份的學校占比0.70%。從發(fā)展歷史看，兩大體系經過長期發(fā)展逐步形成了相對獨立的治理體系，如，截然不同的等級體系與混雜的項目類別等。體育特色學校由教育部統一認定，部分地區(qū)自行認定省市、縣級體育特色學校（如浙江、重慶），而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則劃分為國家級、省級、地市級三級體系。體育特色學校的項目以教育部命名的五類為主，另外還涉及馬術、擊劍等其他項目；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由于并未明確劃分項目，種類更加繁多。總體來看，體育特色學校與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項目既有重疊又有區(qū)別。

其次，制度結構自洽性缺乏還體現為體育特色學校內部、體育特色學校與體育傳統項目學校之間制度政策文本不協同。兩類學校在文件數量、類型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其中足球體育特色學校的政策文件數量最大、類型最多，占據絕對的中心地位。此外，政策文本不協同還體現為各類申報條件之間的不兼容甚至沖突，五類體育特色學校的標準因項目、始創(chuàng)時間等原因存在細微差異，而體育特色學校與體育傳統項目學校之間則差異較大。如，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對訓練時間（每天2.5 h以內、每次不少于90 min、每周3次以上），體質水平（公布學生體質健康情況，體質健康水平要達到國家標準，處于當地領先水平，學生體質健康水平連續(xù)3年下降的學校不得申報），人才輸送，運動成績的要求更高、更細致，對體育場館向社會開放的要求更為明確；體育特色學校則在校園互聯網平臺建設、經費、師資、訓練風險把控、學生文化課等方面的要求更為細致明確。制度建設信息管理的不對等也加重了制度結構的自洽性缺乏，體育特色學校遴選通知、標準、認定數量、名單在教育部官網統一發(fā)布，項目互聯網信息平臺動態(tài)報道成果；體育傳統項目學校除了《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管理辦法》《國家級體育傳統項目學校評定辦法》，其數量、項目類型等數據鮮有公布。關于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相關政策文本，大部分地區(qū)還處于空白狀態(tài)，部分省市（如山東省濰坊市）制定了全市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創(chuàng)建標準，至今未見國家級相關標準。目前來看，部分地區(qū)采取了“換湯不換藥”的做法，直接將名稱改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這在較短時間內完成了身份上的轉型，但未來新學校的認定（如國家級）辦法仍不明朗。

以上對正式制度的自洽性分析中，多元治理格局尚未建立、制度文本不協同、不兼容等問題屬于科學性范疇，而對非正式制度的價值引領則屬于價值性范疇。通過持久的預期，非正式制度會影響正式制度的確認過程，繼而限制正式制度變遷的范圍［16］，決定著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的協同性，并因此影響著制度結構的自洽度。如，學校中各類不成文的規(guī)定（初二、初三狠抓體育、高三停體育課等）在很大程度上制約著相關正式制度發(fā)揮效力的范圍和程度，阻礙了制度結構的自洽進程。因此，制度結構自洽性的缺乏表現為科學性和價值性的缺位與挑戰(zhàn)。

2.2基層制約：限于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比例困境

推動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邁向高質量發(fā)展的關鍵問題是比例問題，比例問題關系著全國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和地區(qū)學校的統籌協調，合理的比例規(guī)劃與實施才能使資源利用最大化。要解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比例問題，就必須對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的比例加以審視，摸清其現狀，明確其問題，從而合理規(guī)劃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比例。目前存在的比例問題主要包括項目比例、等級比例、地區(qū)比例及學段比例等方面的問題。

（1）項目比例。以陜西省為例，田徑仍為體育傳統項目學校主導項目，地區(qū)項目優(yōu)勢與特色并不明顯；體育特色學校的項目類型趨于多元化，這兩類學校的項目統籌是否合理，目前仍未有確切的官方數據予以評估。據不完全統計，僅就足球體育特色學校、籃球體育特色學校和體育傳統項目學校三種類型來看，“一校雙牌”學校數量占比9.3%、“一校三牌”占比1.4%。鑒于基層學校類型繁多，“一校多牌”的情況可能更為復雜，對于學校的項目發(fā)展乃至地區(qū)項目治理來說，這些復雜局面可能衍生出重復治理等問題。

（2）等級比例。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等級比例存在失衡現象。據國家體育總局統計資料（重慶資料未上報），截至2021年底，我國共有11 707所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其中省級6 017所，占51%；國家級5 690所，占49%。二者比例幾乎持平，降低了國家級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引領示范作用，如表1所示。

（3）地區(qū)比例。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地區(qū)分布不均。河南作為我國的人口大省，其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總數和國家級體育傳統項目學校數量均處于全國第一，國家級甚至占全國數量的50%。而常住人口第一和第二的廣東和山東，其體育傳統項目學校數量并未占優(yōu)勢。另外，有部分省份甚至出現了比例失調的情況，國家級的數量遠超省級。

（4）學段比例。據教育部2015年至2021年統計數據，截至2021年，全國足球體育特色學校的學段比例離標準配置的1∶3∶6還相差甚遠，較為合理的有吉林、江蘇、山東，約為1∶3∶5，個別地區(qū)出現了“橄欖型”分布，如，新疆兵團約為1∶4∶1，如表1所示。

2.3底層隱憂：源于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實踐困境

推動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不僅需要理清其現實問題，更需要明確問題背后的深層次原因。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正式提出的時間較短，目前仍借助于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原有的制度體系，相關主體的觀念差異、各自部門的利益固化、體育后備人才成才渠道的不同、體育傳統項目學校與體育特色學校的轉型等是現實存在的難點、堵點和痛點。

（1）發(fā)展困境的解決存在難點。觀念在很大程度上指引著目標的選擇與追求，進而影響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治理效能，目標向下傳遞出現異化現象，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兩個體系管理部門的觀念差異。如，基礎教育中一直以來普遍存在體育課為文化課讓路的現象，學校體育周課時數達標比例不到教育部規(guī)定的65.1%［17］。體育的教育價值異化現象是導致體育制度價值難以完全實現的原因之一，同時也是體育制度難以進行適應性變遷的障礙。體育價值觀念、學校治理觀念、學生全面健康發(fā)展觀念、體育和教育系統各自為政的局面，以及學生和家長等固有觀念，短期內難以根本轉變，這些因素成為了當前思想層面發(fā)展困境的根源。

（2）發(fā)展問題的暢通存在堵點。青少年體育技能培訓、學生運動員等級認定等方面存在政策壁壘，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協調不暢，導致雙方未能合理配置資源和形成協同治理之勢［18］。基于部門政績考核，為了突出本部門政績，部門間出現“你方唱罷我登場”、有意識地“另起爐灶”等權利更迭現象，造成國家和地方政策資源的極大浪費。如，為區(qū)別于體育傳統項目學校，教育部門重新遴選體育特色學校［19］。這些現象不僅增加了治理成本，更形成了兩大體系各自運行的現象，部門壁壘難以消除，堵點累積，負面循環(huán)日漸形成。

（3）發(fā)展困境的消除存在痛點。由于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在國家級和省市級等級方面的比例差異，二者的合并涉及到“升級”或“降級”問題，成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不得不面對的痛點。高水平運動員高考文化課考試成績、兩類學校的經費扶持、轉型涉及的國家級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小眾項目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發(fā)展去向，以及上級管理部門的管理權限等一系列問題，都與相關主體的利益直接掛鉤，成為難以回避的痛點。

3制度同構：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紓解路徑 價值內涵的實現程度是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衡量標尺，即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集中體現在實現強的教育、對的教育、有特色的教育。其中價值尺度——對的教育是根本的和長遠的，要實現對的教育必須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籬，以上層建筑“制度同構”貫穿基層制約與底層困境治理全流程，構建系統完備、科學規(guī)范、運行有效的靶向治理體系，實現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強的教育。

一般而言，制度同構主要包括強制性同構（Coercive Isomorphism）、模仿性同構（Mimetic Isomorphism）和規(guī)范性同構（Normative Isomorphism）三種機制［20］。如圖2所示，本研究基于制度同構理論的三種機制，聚焦實現強的教育、對的教育、有特色的教育，提出了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四維六翼”高質量發(fā)展思路。“四維”包括治理價值協同、治理主體多元、治理關系明確、治理機制豐富的治理框架。“六翼”是指以強制性制度同構構建三級協同治理體系、明確治理主體與主體間關系、處理好存量增量關系實現上層建筑的靶向紓解；以規(guī)范性制度同構創(chuàng)生公共價值、構建治理共同體實現底層困境的紓解；以模仿性制度同構豐富治理機制實現基層制約的紓解。

3.1以規(guī)范性同構匯聚發(fā)展合力，聚焦價值定位，創(chuàng)生公共價值

以公共價值的創(chuàng)生與認同突破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制度建設的難點，是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價值治理的關鍵。價值治理是通過價值觀生產和價值動員整合機制，形成一種精神的、無形的、柔性的“軟治理”，是從強制性向共識性理念的轉變［21］。其前提是建立一種共識性的價值觀，即組織成員、上下游利益相關者等共同對組織價值觀產生認同感［22］。因此，各主體通過協同價值預期與創(chuàng)造，認同公共價值才可以構成合作博弈，形成規(guī)范引導共建共治共享格局的非正式制度。創(chuàng)生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公共價值有兩層含義：（1）以廣大青少年的健康成長為旨歸，推進教育與體育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錨定到2035年教育強國、體育強國、健康中國、人才強國等戰(zhàn)略目標的實現。各主體應摒棄分異目標，在黨和人民對青少年殷切期望的統領下，通過協商達成價值共同點、共生點，劃出兼容區(qū)，保留緩沖帶，最終實現多元主體間的價值互認與融合。（2）公共價值是一種“可信承諾”，各主體應秉承合作才能共創(chuàng)最優(yōu)收益的信念，并將其貫徹到具體行動中去。概括起來，就是通過創(chuàng)生主體間關于治理目標與治理策略的公共價值，為新制度體系的創(chuàng)建提供價值觀念基礎。因此，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公共價值是定義合法群體價值，集合有效群體價值，疏導離心群體價值的認知力量［23］，從而助于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治理共同體的形成。

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公共價值包括三方面：（1）核心公共價值。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培養(yǎng)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堅持為黨育人、為國育才［24］。聚焦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價值定位，必須確立核心公共價值的指導地位，進而創(chuàng)生豐富的多層價值體系。（2）特色價值。面向全體學生、立足于學生全面發(fā)展，努力實現教會、勤練、常賽，積極協助建立四級聯賽體系和一體化體育教育體系；持續(xù)加強“一校一品”“一校多品”創(chuàng)新實踐，開齊開足體育課，爭取形成校校有傳統、校校有特色的局面。（3）公共認知和主體間的協同價值。幫助學生在體育鍛煉中享受樂趣、增強體質、健全人格、錘煉意志；夯實后備人才基礎，擴大選拔培養(yǎng)面，做好“基礎+提高”工作。創(chuàng)生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核心公共價值、協同價值，為推動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奠定堅實的觀念基礎（見圖3）。

3.2以強制性制度同構夯實上層建筑，構建三級協同治理體系

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應由教育部與體育部門聯合成立評審專家委員會，規(guī)范審批遴選標準和程序。為充分發(fā)揮三級教育部門與體育部門的效能，建議在已形成的體系上，按照一定比例（如，高中、初中、小學1∶4∶8）建立國家級、省級、地市級三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協同治理體系，按照各級政府管理權限，分級認定與管理，逐級上報。以地市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為基礎，以省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為重點，以國家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為引領，全面提升青少年學生體質健康水平，并建立層級合理、逐級遞進的青少年體育后備力量培養(yǎng)體系（見圖4）。

3.3以強制性制度同構和規(guī)范性制度同構明確治理主體，構建治理共同體

新型治理體系最突出的特征就是治理主體的多元協同，相比過去傳統管理型體系，新型治理體系的最大差異在于更加強調依法治理。治理主體的多元化并非因引入各類新主體而忽視甚至“架空”政府的角色，而是要求政府以一種更為宏觀、智慧化的方式，“有的放矢”地依法“放管服”，實現教育權力在政府、社會、學校、公民之間的合理配置，形成以政府主導為核心的權力多中心化。

2020年，國務院批復成立了體教融合部際聯席會議機制，為進一步落實聯席會議對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工作的總領作用，可以通過強制性制度同構機制來構建四個方面的治理主體框架（見圖5）。聯席會議可對教育行政部門、體育行政部門以及參加聯席會議的其他政府部門進行統籌協調與監(jiān)督保障，由體育部門和教育部門進行聯合管理，分類確定管理主體。采取規(guī)范性同構機制塑造共同的價值觀念，實現家校社一體化，確保頂層設計能夠在基層貫徹落實。在學校層面，需加強區(qū)域聯動，建立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治理共同體、“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機制，推動體育傳統特色學校之間、體育傳統特色學校與其他學校的傳幫帶進程。各治理主體要從宏觀到微觀、從上至下相互協同，以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公共價值為凝聚力形成治理共同體，真正將體育傳統特色學校作為公共事務來共建、共治。

3.4以強制性制度同構打通堵點，制定責任清單，劃清權力邊界在邁向高質量發(fā)展的過程中，各治理主體被賦予相應的權力與角色，依據責任清單參與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綜合治理。責任清單是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綜合治理的依據，責任清單的制定首先要劃分權力邊界，即事權與支出責任。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治理涉及教育和體育兩個行政部門，因此，在其治理體系中，既要劃分兩部門之間的權力邊界，又要劃分公共部門和私營部門之間的權力邊界。在《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yè)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簡稱“雙減”意見）的指導下，發(fā)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公共部門的權力邊界逐漸明晰，定位于“有所為而有所不為”。“有所為”主要體現為對涉及公共利益的資源合作項目的選擇、公平競爭政策環(huán)境的創(chuàng)造，以及合作過程與結果的監(jiān)管，“有所不為”主要涉及合作過程中私營部門治理方式的選擇、市場機制作用的發(fā)揮［25］。私營部門與公共部門是合作治理的關系，應享有“有限的共享裁量權”，在生產選擇、產出、收益等方面應有一定程度的權限。“雙減”意見指出，堅持校外培訓的公益屬性，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校外培訓收費要納入政府指導價管理，堅決遏制過高收費和過度逐利行為［26］。因此，“有限的共享裁量權”表現為：一切自身利益的追求必須在不損害公共利益的前提下、法律許可的責任與權限內進行。公共之間、公共與私營部門之間的“權力邊界”要明晰，各主體的確權、限權、分權要落到實處，必須堅持依法治理，源頭治理。應按照《教育部關于加強教育行政執(zhí)法工作的意見》的精神，加快建立健全權責清晰、權威高效的教育管理體制以及政府統籌、部門合作、上下聯動的執(zhí)法工作機制，實現以法治思維與方法推進教育治理［27］，以法律法規(guī)克服體育事業(yè)發(fā)展的艱難險阻［28］，通過法制任務手段消除制度性缺陷。因此，需要制定相關的配套政策文件，如“全國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基本標準”“全國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復核指標體系”等，以提供法理依據。

地方政府對中央體教融合政策的象征性執(zhí)行、選擇性執(zhí)行、觀望式執(zhí)行以及地方保護主義現象，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利益矛盾或沖突造成的［29］。因此，有必要制定責任清單以規(guī)劃各部門間的利益最大公約數，為共建共治共享降低合作成本（見表2）。設立聯席會議辦公室，牽頭規(guī)劃制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政策辦法、專項經費籌措，解決人員配置、場地設施、專家智庫構建等問題；教育部門會同體育部門負責管理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標準制定、申報、考察、審批、掛牌、復核等事務。課題組調研發(fā)現，校外體育俱樂部、師資進校園僅憑校方“自由選擇”，鮮有相關部門的資質審核與把關，因其造成的項目發(fā)展銜接斷層、課程體系缺失、師資專業(yè)水平良莠不齊等，影響了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項目發(fā)展的質量。建議體育部門協同教育部門推進校外體育資源進校園、學校代表隊訓練競賽事宜，教育部門協同體育部門做好民族傳統體育傳承人、優(yōu)秀退役運動員、高校資源、相關企業(yè)等體育資源進校園的政策制定，打通體育人才升學通道，為社會力量參與治理鋪平道路。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進健康中國建設，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優(yōu)先發(fā)展的戰(zhàn)略位置。廣大青少年作為我國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其健康成長處于健康中國戰(zhàn)略的重要地位。因此，建議將“健康第一”納入全主體責任清單，共同保障青少年健康發(fā)展。

3.5以強制性制度同構消除基層制約，優(yōu)化存量，統籌增量

采用強制性同構機制制定相關政策和標準制度，使組織變革獲得社會認可、融合發(fā)展獲得法理依據。存量治理是對既定學校已有資源的調整，而增量治理是對學校新增加的資源或新出現的利益關系等的治理［30］，目的在于針對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治理中的“不同身份”問題，消除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痛點，減少治理中的重復工作，提高治理效率。當前急需處理好兩類學校的遺留問題：一是已經被有關部門認定的體育傳統項目學校或體育特色學校，即“存量學校”，其中包含具有“雙重身份”的學校（既是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又是體育特色學校）；二是啟動認定新的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即“增量學校”。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的共同點在于都是以運動項目為基點進行建設，雖然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在名稱上并未體現項目名稱，但其實際認定同樣是以運動項目來進行的，《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管理辦法》中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定義，對“至少在兩個體育運動項目上形成傳統”作出了明確要求。這一共同點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治理提供了條件，鑒于各校特色多樣，以1～3個運動項目為依據認定建設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是最便捷、經濟的方式。

（1）制定相應標準。由教育部聯合體育總局制定“國家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基本標準”“國家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復核指標體系”；各省、市級教育部門聯合體育部門制定“省、市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基本標準”“省、市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復核指標體系”。

（2）組織遴選工作（見圖6）。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遴選認定工作每年一次，原“存量學校”根據各校發(fā)展情況重新逐級申報。國家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由教育部和體育總局依據相關標準聯合認定，省市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由省市級教育部門和體育部門依據各省市自制標準自行組織審批。符合標準者予以認定相應等級；未通過者，一年內轉型整改，次年可繼續(xù)參與申報。擬申報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增量學校”與“存量學校”申報認定流程相同。

（3）實施復核工作。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按級別復核，國家級每3年進行一次復核，省級每2年進行一次復核，市級每1年進行一次復核。復核不通過者限期整改，市級學校整改不通過者取消稱號并撤牌；國家級/省級學校整改不通過者予以降級。同時，實行晉級制，復核滿足上一級學校標準即可晉級，一次只能晉升一級。

3.6以模仿性制度同構規(guī)劃學段與項目，豐富教賽練機制

學段銜接和項目布局是決定地區(qū)學校體育可持續(xù)發(fā)展、體育后備運動員成才渠道暢通的關鍵因素，也是目前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高質量發(fā)展的痛點，體育特色學校的學段銜接和項目布局還需做進一步調整。根據教育統計慣例，將完全中學、十二年一貫制學校計入高中階段教育，九年一貫制學校計入初中階段教育。據本研究調查，2015年至2020年間陜西省校園足球體育特色學校中，有小學546所，初中283所，高中165所，高中、初中和小學的比例為1∶1.7∶3.3，與預期比例1∶3∶6相比，初中和小學的數量與預期值相差近一半。調查顯示，我國西部地區(qū)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大多發(fā)展田徑、足球等項目（如陜西省），而東部地區(qū)學校開設的體育運動項目種類較為多樣，體育傳統項目學校的項目種類呈自由發(fā)展的態(tài)勢，整體布局的要素較為薄弱［31］。也就是說，校方考慮的只是本校體育項目的發(fā)展，未考慮與上下級學校的銜接，缺乏與省、地市體育長遠規(guī)劃和優(yōu)勢項目與人才發(fā)展需求的關聯［32］。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指出，加快義務教育優(yōu)質均衡發(fā)展和城鄉(xiāng)一體化，優(yōu)化區(qū)域教育資源配置。因此，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治理要致力于促進教育公平，統籌東部地區(qū)和西部地區(qū)、城鄉(xiāng)學校之間的協同發(fā)展，加大治理資源向中西部地區(qū)、農村地區(qū)的傾斜力度，以扶持欠發(fā)達地區(qū)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快速發(fā)展。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項目布局要統籌城鄉(xiāng)、區(qū)域和項目類型，充分考慮區(qū)域內不同學段的銜接。校內傳統特色項目建議以1項為主、兼顧發(fā)展1～3項，以滿足現有學校開展項目多、學生興趣多元化的需求。按照區(qū)域項目發(fā)展特色，以一定的項目比例合理配置，如，高中、初中、小學按照1∶3∶6的學段比例配置［33］，建構合理順暢的人才成長輸送鏈。

（1）采用模仿性制度同構借鑒優(yōu)秀案例，豐富地區(qū)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治理機制。實地調研發(fā)現，有些學校未與校外體育俱樂部建立合作關系，且部分學校體育教師的專項技能與學校傳統（特色）項目不一致，轉而發(fā)展體育教師擅長的項目，影響了該校傳統（特色）項目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對此，可依據“一校一品”“一校多品”傳統特色項目要求，有針對性地優(yōu)化師資結構，保證傳統特色項目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建議充分利用體育俱樂部、高校體育專業(yè)師資等資源，落實體教融合政策，吸納符合條件的優(yōu)秀退役運動員、民族傳統體育傳承人等進學校任教師、教練員。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應設置專職教練員崗位，如，河南省建立青少年體育聯席會議制度，出臺了《教練員崗位設置的實施意見》，要求體育傳統特色學校至少設置2個教練員崗位［34］。（2）積極開發(fā)校外資源對口支持機制，實行“走出去、引進來”。“走出去”是指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帶領學生走出校門使用優(yōu)秀體育資源（如，俱樂部訓練場地、訓練團隊等），實現場館信息和師資條件的整合與共享［35］；“引進來”是指前文提到的校外體育資源進校滿足學生專業(yè)化指導需求等。例如，內蒙古73所體校已與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建立訓練支持計劃，定期組織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學生進體校訓練、體校教練員進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指導專項訓練［36］；云南省玉溪市將“國球兩進”活動與體育傳統特色學校融合等。這些機制的開發(fā)投入既可以保障“一校多品”的開展，又能滿足專業(yè)化訓練的要求，實現“普及+提高”的目標。（3）豐富“常賽”機制，允許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單獨組隊參加省、市及區(qū)（縣）運動會，支持體育傳統特色學校與各級各類體校、青少年體育俱樂部等聯合組隊［37］；扶持舉辦省級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單項競賽及校際聯賽，如，貴州省體育傳統特色學校“三大球”比賽、陜西省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棒壘球聯賽等。加強課程的“傳統+特色”建設，鼓勵根據地域、學校特點，借助校內外資源開發(fā)校本課程，如，北京石景山區(qū)與中國滑冰協會簽署合作協議共同開發(fā)冰雪課程［38］。

新時代，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應將各級體校納入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重點建設單位，同時，以制度同構貫穿高校高水平運動員、體育專業(yè)院校招生政策改革，實施體育傳統特色學校專項規(guī)劃，體育訓練與文化學習兩手抓，解除家長的后顧之憂，回應社會需求。

4結語

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是體育強國、教育強國建設的“交匯點”，是中國特色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高質量發(fā)展牽動著我國體育后備人才成才、學校體育改革創(chuàng)新、強國戰(zhàn)略實現等個人、學科和國家的發(fā)展問題。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高質量發(fā)展要以制度同構不斷匯聚發(fā)展合力，貫通強的教育—對的教育—中國特色的教育發(fā)展大局，回應發(fā)展進程中為誰治理、誰來治理、治理什么、如何治理四個基本問題，實現真理尺度與價值尺度的辯證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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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4-2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編號：24ATY011）；陜西教師發(fā)展研究計劃重大項目（編號：2022JSZD006）。

作者簡介：郭晨（1995-），女，陜西渭南人，博士，助理教授，研究方向為學校體育學。

通訊作者：史兵（1967-），男，山東濟南人，博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體育人文社會學。

作者單位：1. 西安交通大學 體育中心，陜西 西安 710049；2. 陜西師范大學 體育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3. 新疆師范大學 體育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83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