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生成邏輯、現實困境以及基本思路

摘要：新質生產力是傳統生產力的飛躍式提升，是我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具備綠色化和數字化的特征。服務新質生產力發展是職業教育社會適應性的必然要求，通過知識傳授、技能培訓，培養適合新質生產力需求的具備專業技能和創新精神的人才，推動新質生產力的快速發展。目前我國職業教育在助力新質生產力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存在人才培養與新質生產力需求銜接不緊密、專業設置與產業對接不充分以及職業教育資源不均衡等問題。為此，需要通過改革與創新，加強職業教育與人才培養的匹配性，優化教育資源配置，深化職業教育與行業企業的合作，推動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使其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持續賦能。

關鍵詞：新質生產力；職業教育；創新人才；職業院校

中圖分類號：G710" " "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2096-3343（2025）01-0036-05

新質生產力是習近平總書記于2023年9月在黑龍江考察調研期間首次提出的創新詞匯，之后又在多個重要場合對其做了深入論述，深刻闡明了“新質生產力是什么”“為什么要發展新質生產力”“怎樣發展新質生產力”，為發展新質生產力提供了基本遵循和方法路徑。

“新質生產力”這一概念一經提出，受到社會各界的普遍關注和熱烈回應，從不同視角對“新質生產力”進行了研究。以新質生產力為關鍵詞，檢索中國知網期刊論文，對文獻的研究主題和學科分布進行分析后發現，對新質生產力的研究主要圍繞其科學內涵、特征、基本原則、實踐路徑以及新質生產力和其他領域的相關性等方面，涉及的內容廣泛分布于經濟體制改革、工業、哲學、農業、政治、金融、職業教育等各學科，研究層次以政策研究和基礎研究為主。人才資源是第一資源，也是創新活動中最為活躍、最為積極的因素。［1］而職業教育是創新型人才培養、科研創新以及產學研合作的重要策源地，也是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關鍵因素和重要支撐［2］，與新質生產力的關系最為緊密，兩者存在雙向賦能的內在邏輯關系。新質生產力通過對勞動者技能和素質提出更高要求，推動職業教育的系統性變革，引導其邁向高質量發展道路；而職業教育可以通過培養新型勞動者和推動科學技術的進步助力新質生產力高質量發展。我國職業教育在賦能新質生產力的過程中面臨人才培養與新質生產力需求銜接不緊密、與市場主體對接不充分以及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等問題。因此，有必要厘清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涵特征以及邏輯機理，探索賦能新質生產力的途徑，加快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一、新質生產力的內涵特征

（一）新質生產力是勞動者、生產資料和勞動對象的飛躍式提升

生產力是人類利用資源創造商品和服務的能力，其發展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新質生產力是由技術革命、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3］，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而成的生產關系為基本內涵，以全要素生產率大幅提升為核心標志，代表著新形態、高水平且可持續的現代化生產力［4］，是傳統生產力的飛躍式提升。

新質生產力歸根結底是對“生產力”的研究，“新質”體現了新型、先進、演化與能級躍升的過程［5］。目前研究認為生產力包括勞動者、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三要素。［6］從生產力的三個要素出發，去理解“新質生產力”的“新”，新質生產力中的“勞動者”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普通勞動工人，而是具備創新能力、知識迭代能力、能駕馭高端技術、操作先進設備的高技能人才，是那些引領科技前沿創造新型生產工具的頂尖科技人才。他們是新質生產力最具意義的要素；新的“勞動資料”，是指新型的勞動工具或勞動介質，是新質生產力的動力源泉。勞動生產工具的科技含量是辨別新質生產力和傳統生產力最顯著的標志。新型勞動工具不但能減少勞動強度，還能大幅提升生產效率、精準控制生產過程，是新質生產力的物質基礎。如作為新型的勞動工具工業機器人能精確完成焊接、裝配等工作，顯著提高生產效率；新的“勞動對象”是隨著技術進步產生的新產品和新服務。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過程中一些勞動對象因技術更替、環保以及效率等原因被迫退出市場，但為了滿足人們更加多元、個性化的需求，持續拓寬新型產業，拓展勞動對象的種類和形態，以致產生更多新的勞動對象。如，數據作為新型生產要素，催生出新型的勞動者和勞動資料，并孕育出新的勞動對象，促進生產力要素間的優化組合。

（二）新質生產力是我國高質量持續發展的新引擎

目前，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大國間的博弈和競爭趨于加劇、地區沖突和局部戰爭不斷、貿易保護主義明顯上升、全球經濟發展面臨困境、能源緊缺和環境污染日益嚴峻等，揭示了世界發展的總體趨勢和面臨的挑戰。與此同時，人工智能、大數據、量子科技等新技術蓬勃發展，并滲透于經濟社會的各個領域，成為推動科技進步和產業升級的強大力量。在此背景下提出新質生產力，是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更是我國著眼全球發展的新創見。

新質生產力體現出新要素、新技術、新產業、新模式、新經濟的特征，具有高質量、多質性、雙質效的特點。［7］是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根本動力，是一切社會變化與政治變革的核心要素。新質生產力作為先進生產力質態，是生產力現代化的具體體現，是我國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的實現基礎和內容構成［8］。發展新質生產力能夠增強我國經濟競爭力，優化產業結構，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推動科學技術的創新與進步，最終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三）新質生產力具備數字化綠色化的內在特質

新質生產力是推進新型工業化的強大動力，也是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實現中國現代化的內生動力，而實現新質生產力的高質量發展關鍵在于推動產業體系的綠色化和數字化轉型。

為促進經濟社會的綠色化和數字化轉型發展，我國近幾年陸續出臺了諸多政策文件。2022年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明確了數字經濟發展目標；2023年印發《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提出，統籌數字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2024年印發《關于加快建立健全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的指導意見》提出全產業鏈綠色轉型路徑。

除了政策上的引導外，已有文獻初步論證了新質生產力具有數字生產力與綠色生產力的內在本質［9］。已有眾多學者就加速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前因與機制進行了探索，而數字化轉型被認為是主要的驅動因素之一［10］。數字化轉型能夠通過應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技術，實現對生產過程的精準控制，提高生產效率。

發展新質生產力要貫徹新發展理念，而綠色發展是新發展理念的重要組成部分。綠色轉型，主要是指通過生產方式的綠色化、低碳化，以減少資源損耗和環境污染，實現經濟社會發展與環境保護的協調統一。

二、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的生成邏輯

新質生產力是由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和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催生的更高水平的現代化生產力，其高水平可持續發展，歸根到底要依賴于人才的發展。2024年全國兩會期間，全國政協委員、民建中央常委、中華職業教育社副理事長蘇華講到，職業教育是培養技術技能人才的主陣地，更是實現各類先進優質生產要素高效配置、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決定性力量［12］。這是新質生產力為職業教育發展指明的方向，需要職業教育為國家輸送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做好人才支撐。從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的邏輯來看，服務新質生產力發展是職業教育社會適應性的必然要求，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技術創新、培養新質人才。

（一）服務新質生產力發展是職業教育社會適應性的必然要求

1.提高適應性是職業教育社會屬性的要求。職業教育的辦學目的和核心價值在于為社會經濟發展服務，職業教育的社會屬性決定了培養的人才直接對接社會經濟發展的需求。新質生產力體現了經濟的創新發展和產業結構的轉型跨越性升級，職業教育要跟上這飛速發展的步伐，就要充分發揮自身服務社會的功能，強化對生產力發展的適應性。［13］職業教育順應生產力發展下的產業發展趨勢，充分對接并調整專業設定、科研方向、人才培養方案等。

2.職業教育的適應性有利于自身的高質量發展。近年來，國家不斷支持職業教育的發展，職業教育的規模不斷擴大，接受職業教育的勞動者也逐漸走向高端產業和新興產業，為國家社會經濟發展進程提供了智力支持、技術支持，推動了知識的創新，帶來了很多先進的生產力。未來職業教育研究領域要緊盯政策信號、產業鏈條、市場需求、科技前沿、社會需求，制定發展規劃方案，以適應國家新質生產力對教育提出的新要求，在職業教育適應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過程中，自身的發展定位、發展路徑、教育體系也在不斷地完善，有利于實現自身的高質量發展，同時助力了我國新質生產力［14］。

3.職業教育適應性是與新質生產力共生的重要一環。職業教育是新質生產力發展龐大體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職業教育具備公共產品的屬性，發展職業教育不僅有益于受教育者，其外部效應將會持續影響整個社會經濟，但職業教育與生產力發展系統存在著不同的運行發展機制和規則，職業教育位于生產力發展的最基礎的位置，職業教育以培養應用型人才為宗旨，新質生產力則是以科技、經濟的創新性顛覆性發展為目標，那么職業教育必須提高適應性，才能在新質生產力的大環境下生存并發展。職業教育要從資源、供需、利益、創新等方面與生產力發展同步，建立信息極度流暢、良性競爭激烈、勇于嘗試創新、敢于試錯的系統環境，打造具有前瞻性的體系，做到能夠為社會提供原始創新性的知識和技能和高質量的人才資源。

（二）職業教育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科學技術創新支撐

新質生產力是以科技創新為主導，實現關鍵性顛覆技術突破而產生的生產力［15］，科技創新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途徑和動力源泉。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科技創新能夠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社會生產力每一次的躍升，都離不開科學技術的創新。人類社會從農業社會進入工業化時代是因為大規模使用了蒸汽機，步入電氣化時代是因為電力技術和內燃機，進入信息化時代是因為電子計算機和互聯網技術。發展新質生產力，重點在于提升科技自主創新能力，而圍繞新質生產力的科技創新是一項系統工程，離不開高校、科研院所以及科技企業的參與，其中職業院校是不可小視的一股力量。因為，職業教育是離產業最近的教育，是技術創新、產業升級的重要平臺，在技術突破、降本增效方面起到積極的作用。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能夠解決重點行業和關鍵領域技術難題，為人工智能、航空航天、新能源汽車、機器人等產業提供技術支撐。

（三）職業教育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培養創新型技能人才

新質技能人才是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關鍵力量，需要具備創新精神、實踐能力、跨界融合能力和終身學習能力，不僅需要擁有扎實的專業知識和技能，還需具備快速適應新技術、新工藝和新業態的能力。職業教育對標社會對新質技能人才的需求，通過系統的教育培養出具備豐富和完善的知識體系以及創新理念的高質量勞動者，助力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職業教育積極探索學校教育與科技發展的深度融合，在知識學習、技能錘煉、思想解放、觀念更新中融入超越原有職業教育體系的信息，并催生新的知識觀，培養的人才在具備本有的高技術技能素養外，還具備提出問題、分辨信息質量、參與知識生產過程的能力。在這個過程中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與新質生產力發展之間實現了雙向互動、相互促進、共同發展。

三、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的現實困境

（一）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與新質生產力需求銜接不緊密

一直以來職業教育以向區域產業培養專業性、綜合性的技術技能人才為目的，現代職業教育發展以服務學生全面發展與社會經濟發展為目標，培養的人才以解決個人生計和服務區域經濟發展為目標，職業教育局限于區域產業發展，存在教育效果滯后、局限等問題，沒有有效銜接市場的需求。當前，新質生產力要求將生產要素數字化、生產力綠色化，強調人才是第一資源，新質人才更要具備創新能力、技術應用能力和跨界整合能力。職業院校實際上培養了一大批專業的技術技能創新人才，在新質生產力發展中可以提供技術應用、實施、改進等工作內容，甚至履行專業技術研發與創新的工作職責，能直接參與新型生產力產業的轉型、發展、升級，將技術創新、研發、改造、應用嵌入生產過程的各個環節，改造傳統產業，形成先進的生產工藝和流程，賦予產業企業新的發展動能，滿足新質生產力下的人力資本儲備需求。職業教育要實現與新質生產力的銜接，必須與產業需求緊密對接，打破人們對職業教育的刻板印象，瞄準新質生產力對制造業高端人才的需求，通過推進職業教育課程建設、教學創新改革、深化相關學科的融合交叉發展，以適應新質生產力形成和發展的需求。［16］

（二）職業院校與市場主體對接不充分

近年來，在政策的指導下職業院校積極進行校企合作、產教融合，建立起產業與教育、學校與企業的長效合作體系，職業院校積極對接產業、企業、市場，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職業院校在專業設置、課程體系、人才培養、教學實踐、實踐實訓等方面仍偏向對接傳統市場需求，與科研型院校相比，職業院校對市場主體的貢獻度較低，較少深度參與龍頭企業、高精尖企業的發展中。在新質生產力的驅動下，未來的產業將會深度轉型升級，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的市場將逐步形成，職業教育應積極適應發展需求，打破停留于表面的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現象，人才培養方向要與區域市場、產業的升級同頻共振，提高職業教育專業與新質生產力產業的匹配性。［17］

（三）職業教育資源與市場資源分配不平衡

在新質生產力“產業鏈-創新鏈-人才鏈-教育鏈”中，職業教育是人才鏈的輸送方，更是產業鏈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在具體的教育教學實踐中，職業教育類院校接收到的資源分配并不均衡，存在資源整合度不夠、資源分配不合理、市場需求信息滯后等問題：一是從地區分布結構來看，教育資源分布并不平衡；二是區域政策差異也是導致資源分配不平衡的重要原因；三是職業教育內部的布局不均衡也是問題所在。職業教育主要依靠政府的支持進行資金運行、招納學生、擴大教學資源，然而對接市場的能力欠缺，無法與市場形成聯動機制，在這種情況下新質生產力催生的產業升級也無法刺激職業教育的發展，反過來職業教育更無力助推新質生產力的發展。

四、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的基本思路

新質生產力戰略思想的核心是科技創新，路徑是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未來產業，基礎和先導靠教育，通過教育來培養拔尖創新人才。發展新質生產力，既需要牽引源頭創新的基礎學科、交叉學科和新興學科的拔尖人才，也需要服務新型工業化道路的工程技術人才和大國工匠、能工巧匠；既需要科學家、一流科技領軍人才和創新團隊、大批青年科技人才隊伍，更需要一大批全面發展的、投身中國式現代化的建設者和接班人。職業教育是與經濟社會發展關系最為緊密的教育，承擔著為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培養技術技能人才的重要責任。職業教育是經濟和產業發展的“立交橋”，促進職業教育與國家重大產業戰略性相匹配，將有力推動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如何圍繞國家戰略需求，結合人才成長規律和教育發展規律，把這個“國之大者”轉化為教育的實際行動，是當今教育界以及職業教育界要深刻思考的問題。

有研究者提出新質生產力是由“產業鏈-創新鏈-人才鏈-教育鏈”融合形成的內在邏輯。這四個環節都是以教育為基礎的，因此這一理論為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提供了思路［18］：第一，產業鏈的核心是企業，以戰略性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為發展趨勢的產業鏈需要聚集大量核心技術與創新技術，而職業教育當前最熱點的研究：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科教融匯、職業教育適應產業轉型升級等，這都將職業教育與企業、產業緊密連接在一起。第二，新質生產力需要整合科技創新資源，聚焦核心技術，通過推動各生產要素的創新和融通，驅動產業行業的發展，創新鏈的高地是高校與科研機構。第三，匹配新質生產力的勞動者是德才兼備的高素質人才，不僅包括戰略層的科學家、高端領軍人才、創新團隊、青年科技工作者、卓越工程師，還包括大國工匠、高素質技術技能型人才等，國家戰略性人才的培養與儲備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基礎，而人才鏈這一環的根基在教育。第四，新質生產力發展需要高質量的人才供給運行模式，這種運行模式體現在教育上，教育鏈融合了教育體系和教育資源，包括培養人才的一系列的環節，不僅包括高等院校的學科培養，還包括企業的協同育人，一個國家的教育結構取決于這個國家的產業結構，職業教育是高技能技術型職業人才的供給側，其發展需要融入產業需求，培養生產管理服務一線的人才，要根據產業鏈來鎖定人才鏈，進而確定教育鏈，再進一步確定教育布局，助推新質生產力的發展。

總 結

職業教育作為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承擔著培養技術技能人才、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使命。當前，職業教育賦能新質生產力，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是時代賦予的重要使命。國內外學者圍繞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展開了廣泛研究，涉及職業教育與產業發展的深度融合、職業教育體系的完善、師資隊伍的建設、教學模式的創新等多方面內容。這些研究為職業教育適應新質生產力需求提供了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基于新質生產力的職業教育的發展，需要更加深入挖掘新質生產力的內涵和特征，梳理職業教育發展現狀，分析職業教育與新質生產力之間的匹配邏輯，并通過加強人才培養的匹配性、優化教育資源配置、深化產教融合和完善政策環境等措施，推動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有力的人才支撐和智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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