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意識形態“回潮”視角看西方政治思潮之變

【關鍵詞】西方政治思潮""意識形態“回潮”""政治衰敗""逆全球化

近年來，隨著新自由主義全球化陷入困境、西方代議制民主危機加劇以及國際權力結構深度調整，西方政治思潮呈現意識形態“回潮”與競爭加劇的新變化。這一現象根植于資本主義體系的結構性矛盾，既折射出西方治理模式在應對經濟停滯、社會分裂與文明認同危機時的制度失靈，也暴露出西方多國在面對世界多極化時存在的結構性困境。意識形態“回潮”非但未能解決西方社會的深層危機，反而加劇了國內政治極化與國際陣營對抗。未來，意識形態競爭將持續影響國際關系發展，阻礙經濟全球化進程，西方代議制民主的轉型壓力將進一步凸顯，構建更具包容性的新型全球治理秩序的需求更加迫切。

西方國家意識形態“回潮”的主要表現

冷戰結束后，第三波“民主化”浪潮進一步席卷世界，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出現短暫退潮。西方國家社會結構的變化和新社會運動的興起，不僅重構了政治參與格局，也深刻影響著多國傳統主流政治理念。在此背景下，西方多國政黨廣泛采用意識形態“柔性化”策略，通過弱化激進立場、整合中間訴求來尋求社會“最大公約數”。然而近年來，部分西方國家開始重新啟用意識形態工具，國內國際的意識形態博弈愈發激烈，形成意識形態“回潮”與競爭加劇的政治景觀。

第一，西方國家的意識形態光譜加速極化。部分西方國家政黨主動摒棄溫和路線，在政策綱領中刻意強化左翼關注社會公平、右翼注重文化保守的意識形態分野，中間派自由主義讓位于意識形態極端的極左翼和極右翼，不同黨派間意識形態對抗更加顯性化。一方面，右翼民粹力量在歐美急速擴張，帶動右翼思潮在多國政策綱領中呈現得更加顯著。意大利兄弟黨黨首焦爾吉婭·梅洛尼成為二戰結束后首位極右翼女總理，她在2023年9月宣稱意大利將采取“特別措施”應對洶涌的移民潮，同時呼吁歐盟必要時動用海軍力量，阻止移民從北非前往意大利。2024年9月，德國選擇黨在圖林根州以較大優勢贏得州議會選舉，這是二戰結束以來極右翼政黨首次在德國贏得聯邦州選舉。選擇黨在該州的領導人比約恩·赫克在選舉前因在不同場合故意說出納粹用過的“一切為了德意志”的口號而兩次受到譴責。[1]高呼“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特朗普，在2024年美國大選期間，曾揚言“轟炸”墨西哥和驅逐非法移民，把反對派政客稱為“內部敵人”，聲稱移民正在“毒害”國家的“血脈”。另一方面，西方一些傳統主流政黨，為了應對右翼民粹浪潮的沖擊，構筑和維系“極右翼防火墻”，政策主張趨向極端化，呈現“主流政黨民粹化”和“民粹政黨主流化”的“雙向奔赴”。德國前總理默克爾的開放移民政策引發保守派反彈，其基民盟繼任者拉舍特在2021年大選中失敗，基民盟被迫收緊移民和能源政策以應對選擇黨挑戰。西班牙人民黨為抗衡極右翼呼聲黨，在移民、歐盟財政規則上轉向強硬立場。一些左翼政黨如德國“薩拉·瓦根克內希特”聯盟和左翼黨、希臘激進左翼聯盟黨等也愈發突出自身政策主張的左翼底色，與國內的右翼民粹浪潮“對沖”。

第二，意識形態對抗再度成為西方國家的對外政策工具。冷戰思維正在一些國家復活，意識形態之爭正在重新回到外交和國際關系領域。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陣營，將意識形態競爭與經濟技術競爭相互配合，用意識形態之爭作為國家間利益競爭的借口和“擋箭牌”，刻意炒作和放大意識形態分歧，試圖在國際社會制造“民主與威權”二元對立。2018年9月，特朗普在聯大一般性辯論上誣稱“社會主義只會產生痛苦、腐敗和衰退”，鼓動“全世界抵制社會主義制度”。2019年5月，時任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基倫·斯金納稱中美之間的沖突是“一場與一種完全不同的文明和不同的意識形態的斗爭”。拜登政府任期內，不僅延續了特朗普第一任期“全政府”對華戰略，還將意識形態嵌入經貿、科技、人文交流等領域，并基于所謂“共同的民主價值觀”，試圖聯合西方盟友孤立、遏制中國。特朗普再次當選之后，西方內部在意識形態上的分裂更加公開化。美國副總統萬斯2025年2月在第61屆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的演講，直指歐洲多元文化泛濫、自由主義覺醒過度等問題，認為歐洲面臨的最大威脅來自“對一些最基本價值觀的放棄”。他嚴厲指責歐洲人扼殺言論自由和宗教自由，呼吁歐盟委員會打破對極右翼的“封鎖線”，引發歐洲各國政府強烈不滿。美歐之間的分歧顯著暴露了跨大西洋聯盟正面臨激烈的意識形態之爭，法新社更是將其稱為特朗普政府正對歐洲發動“意識形態戰爭”。[2]

第三，西方國家逆全球化思潮愈發意識形態化。西方國家曾經是經濟全球化的主要推動力量，將自由民主制度視為融入全球化的“普世價值”。近年來，西方內部全球化的政治共識不斷瓦解，逆全球化逐漸成為西方國家政黨共識和政府政策。具體來講，在經濟上，貿易保護主義和本土主義興起，加劇“脫鉤斷鏈”和“小院高墻”；在政治上，主權安全和民粹主義政治議程驅動政治主權回縮；在社會政策上，民族主義和排外主義盛行，標志著新自由主義主導的“資本主義全球化”徹底破產。美國共和黨和民主黨均背棄全球化共識，以所謂的“國家安全”“經濟安全”為由，從“效率優先”轉向“安全優先”。特朗普第一任期以“美國優先”為核心，弱化、破壞多邊主義，推行貿易保護主義、對華技術脫鉤與供應鏈本土化政策。拜登政府任期內，對內通過《通脹削減法案》《芯片與科學法案》加大產業政策支持力度，對外提出“以工人為中心的貿易政策”，并以“友岸外包”“科技聯盟”強化盟友“小圈子”。特朗普重返白宮后，更加執念于關稅政策，將其視作解決所有問題的“萬能鑰匙”。2025年4月2日，特朗普推出“對等關稅”，宣布美國對所有貿易伙伴設立10%的“最低基準關稅”，對約60個主要貿易國家和地區加征最高49%的差異化“對等關稅”，并將當天稱為“美國解放日”。在席卷美歐的逆全球化浪潮中，歐盟國家體現出民粹主義壓力倒逼主權回歸、安全邏輯主導經濟政策轉向、規則制定權爭奪驅動制度重構三重困境。烏克蘭危機與大國關系調整加速了歐盟“去風險化”進程，其通過數字主權爭奪、綠色技術壁壘等手段重塑全球化規則，推動全球治理體系向“歐洲化”轉型。

西方國家意識形態“回潮”的根源

西方國家意識形態“回潮”與競爭加劇，折射出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背景下西方國家政治思潮的深度演變。其根源在于，資本主義的結構性危機與西方治理合法性危機疊加，加之技術進步帶來的持續影響，共同加劇意識形態在西方國家的“回潮”和競爭。西方國家面對經濟社會發展的嚴峻挑戰與國際局勢的持續嬗變，為轉嫁國內危機、鞏固特定票倉、應對地緣博弈，紛紛進行戰略調適，通過突出意識形態來確定自身方位、凝聚各方力量、維持主導地位。第一，西方國家在經濟、社會、文化等領域面臨深層次挑戰。新自由主義全球化對西方國家構成多維度挑戰。首先，經濟全球化的紅利在發達國家內部分配不均，全球化帶來的激烈競爭導致發達經濟體低技能勞動者和傳統產業工人面臨失業或收入下降。美國制造業就業人數1979年6月達到1960萬人的歷史最高點，2019年6月就業人數為1280萬，40年下降了35%。[3]全球化加速了歐美制造業向低成本地區轉移，給這些地區帶來社會危機。美國“鐵銹地帶”阿片類藥物濫用率遠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形成“絕望經濟帶”。其次，人員全球性流動和局部地區安全形勢惡化引發難民潮沖擊，導致社會撕裂和文化認同強化，加劇福利國家制度危機。2015年敘利亞戰爭引發歐洲自二戰結束以來最嚴重的難民危機，超過百萬難民通過地中海和巴爾干路線涌入德國、希臘、意大利等國。2022年烏克蘭危機爆發后，大量烏克蘭難民流離失所，截至2025年1月，全歐洲共有約630萬烏克蘭難民登記。[4]反移民和邊境安全問題重要性越發顯現。最后，新自由主義帶來的經濟不平等、社會與文化認同危機，摧毀了傳統政黨所依賴的穩定的階級聯盟、民眾動員網絡、進步敘事共識。伴隨新自由主義全球化進程，從工人階級背叛、中產階級萎縮到民粹主義反噬，傳統主流政黨逐步衰落，民粹主義政黨全面崛起。

與此同時，發達經濟體“穩增長時代”已經終結，這將帶來持久的經濟社會后果。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2025年1月發布的《世界經濟展望》預計，發達經濟體的增速將從2024年的1.7%增至2025年的1.9%，主要是因為美國增速的上調抵消了其他主要經濟體增速的下調。美國2025年的經濟增速上調至2.7%，比2024年10月的預測值高出0.5個百分點。歐元區的經濟增長則弱于預期，被下調0.2個百分點至1.0%，其中德國雖然不再負增長，但增長率只有0.3%，落后于其他歐元區國家。英國和日本的增速呈現回暖跡象，但實際GDP增長率也僅分別由2024年的0.9%和-0.2%增至2025年的1.6%和1.1%。[5]事實上，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資本主義世界經濟社會發展長期處于低速徘徊狀態，發達經濟體每年2%增長率的時代已經結束，生活水平從代際翻番趨于停滯。即便是經濟數據表現最好的美國，從戰后開始，每一代人在中年時期的經濟增長水平都低于青年時期，而晚年的經濟增長水平會進一步下降。[6]美國經濟學家布拉德·德隆認為，自1870年第二次工業革命開始的“漫長的20世紀”在2010年前后結束，資本主義從此“不再增長”，[7]這意味著任何收入再分配或減少貧困都無法通過經濟的擴張實現?；蛘哒f，去工業化、中產階級的消失、移民的涌入以及以承諾擴大福利對選民忠實度無條件的追逐，早已無法得到經濟增長的支撐。面對經濟發展停滯、社會治理失效與價值認同危機的多重挑戰，一些西方國家政黨試圖借助再意識形態化尋找解決問題的思路，通過治理議程重構，探索資本主義制度框架內可持續發展與凝聚價值共識的新路徑。

第二，西方國家的政治衰敗迫使其深刻反思自身意識形態和制度設計。世界多極化趨勢不斷削弱西方制度的吸引力，以西式民主制度為代表的“西方模式”發展出現停滯或事實上處于“相對衰落”之中，這種現象是西方政治衰敗的表現。美國學者弗朗西斯·福山指出，政治衰敗的出現是因為政治制度無法適應社會、經濟和技術變化而陷入僵化、低效和合法性危機。[8]皮尤調查數據顯示，自2007年以來，美國民眾信任政府的比例從未超過30%。[9]歐洲民粹主義浪潮也不只是由移民以及對經濟和安全的擔憂所推動的，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危機也是重要因素。[10]選民對政府失去信任，就會轉向民粹主義政黨以懲罰建制派政黨，導致政府更加分裂。對美國來說，這種轉向會導致兩黨極化、國會癱瘓、聯邦與州權對抗；對歐盟國家來說，會催生難以駕馭且優柔寡斷的執政聯盟。中左翼社會民主黨、左翼綠黨和右翼自由民主黨組成的德國“紅綠燈”聯盟最終垮臺。即使在采用確保產生穩定多數的兩輪選舉制的法國，也出現嚴重的政治分裂，62年來首次總理被彈劾下臺。因此，西方國家近年來意識形態的“回潮”無益于解決政治衰敗、挽救西式民主危機，反而使其加劇惡化。

從國際上看，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后，全球政治經濟格局發生深刻變化。隨著新興市場國家地位持續上升，美國已經不再能隨意主導國際秩序，世界政治不再只是取決于跨大西洋關系，而是越發取決于東西方關系、西方國家與“全球南方”的關系。西方國家的意識形態和制度設計已不再是可奉為圭臬、須言聽計從的力量，這觸發西方國家的焦慮，使其變得更加保守。為維護自身霸權、遏制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崛起，西方國家將國家間競爭視為制度之爭和意識形態斗爭，這在全球經濟發展中表現得更加凸顯。例如，特朗普和拜登政府都認為，未來維持戰略自主，減少對競爭對手的經濟依賴，就必須不斷“脫鉤斷鏈”。歐洲領導人同樣認為，歐盟經濟在戰略供應鏈上過度依賴中國和俄羅斯等國家，因此必須走“去風險”的道路。曾經是經濟驅動政治，現在是政治驅動經濟，在意識形態的主導下，西方貿易、技術、投資和數據保護主義席卷全球。[11]

第三，新技術革命持續放大和固化意識形態對西方國家特定群體的影響。在新技術革命背景下，社交媒體的即時性、互動性、傳播速度顯著加劇了意識形態分野，并框定了特定意識形態的影響范圍。由于去中心化的信息結構，每個人都在算法推送制造的“信息繭房”中，社交網絡能夠在年齡、性別、地域和政治傾向層面給社會帶來深刻的分裂和兩極化效應?！盎匾羰摇毙挥薪M織地或明確建立起來，類似觀點被無限重復，不同意見的缺失阻礙了多元化，使用者在立場上變得激進，西式民主機制的調和功能已經消失殆盡。憤怒、恐懼等情緒化內容在社交媒體上的傳播速度遠遠超過理性內容?！凹傩侣劗a業為政府、政黨和其他團體服務，深刻影響了政治言論，并不可避免地影響了選舉和全民投票，構成了對公眾輿論的操縱。”[12]英國“脫歐”公投中，臉書上反移民內容點擊量遠高于親歐盟內容。在美國，“全球化導致白人失業”等虛假信息通過社交媒體廣泛傳播。

同時，社交媒體的廣泛應用也加劇了西方意識形態傳播的碎片化與極端化，還為許多政治團體提供了精準操控輿論、固化政治認同的技術工具，框定了特定群體的價值認同。一些政黨利用社交媒體進行宣傳，繞過傳統媒體，利用臉書、TikTok、X等平臺直接觸達選民，實現了意識形態的“病毒式擴散”。德國選擇黨2013年成立后，通過臉書精準投放反歐元區廣告，[13]2017年大選斬獲12.6%選票，成為1945年后首個進入聯邦議院的極右翼政黨。埃隆·馬斯克2025年1月通過社交媒體X與德國選擇黨主席愛麗絲·魏德爾視頻連線，稱“只有德國選擇黨才能拯救德國”，助其提振選情。2025年2月，德國選擇黨在聯邦議院選舉中得票率達到20.8%，成為德國第二大政黨?？傊?，當意識形態遭遇算法邏輯時，政治話語可能被簡化為一場流量競賽。讓社交媒體繼續成為寡頭與極端主義的擴音器，還是將其改造為理性對話的公共場域，成為西方國家必須面對的政治難題。

西方國家意識形態“回潮”的影響

西方國家意識形態“回潮”正從多維度重塑全球政治經濟格局。在國內層面，民粹主義政黨與建制派政黨的對抗降低治理效能，政治光譜的極化加速中間派政黨邊緣化，導致社會共識斷裂、身份政治強化。在國際層面，以“民主聯盟”為紐帶的陣營化重構加劇地緣對抗，多邊機制淪為價值觀博弈“犧牲品”，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議題的意識形態化加重全球治理難度。在經濟全球化層面，逆全球化思潮取代經濟理性，致使全球供應鏈重組與效率下降，造成全球經濟碎片化與貿易體系受損，令經濟增長前景蒙上陰影。

第一，加劇國內政黨政治極化。政治競爭使西方政黨從“連接國家和社會的橋梁”異化為“分化社會的工具”，[14]西方國家意識形態“回潮”無疑加劇了這一趨勢。左翼政黨強化氣候激進政策、身份政治平權等“進步主義”議程，右翼政黨轉向反移民、文化保守主義等“本土主義”敘事，傳統中間溫和派政黨因政策模糊遭遇選民流失，造成政策制定日益受價值觀敘事支配，政黨競爭焦點從經濟分配轉向文化戰爭。政治停滯和極端兩極分化也意味著任何一黨獲勝都沒有太多的授權，所有黨派都不會在恥辱的失敗后被迫重組和改革，[15]嚴重影響國家治理效能。與此同時，在面對復雜嚴峻的國內外危機時，意識形態更容易被西方政黨拿來作為區分敵我、甩鍋推責的政治工具。但是，強化意識形態對抗絕非“靈丹妙藥”或“濟世良方”，反而容易加劇社會沖突和撕裂，最終損害國家利益。

第二，威脅國際秩序穩定。長期看，西方國家在意識形態上的分化影響了各國內政外交政策，將使全球政治更加從“隱蔽共識”走向“顯性對抗”。西方國家通過將自身意識形態宣揚為“普世價值”，構建起“自由民主對抗專制獨裁”的二元敘事，并將意識形態差異等同于文明優劣，將制度選擇異化為道德審判，通過意識形態和政治制度來劃分國際陣營，將意識形態武器化，加劇國際體系政治的二元對立。同時，西方國家意識形態的“回潮”與競爭還將破壞多邊治理機制的有效性，特朗普上臺后頻繁“退群毀約”即例證。這種“合則用，不合則棄”的霸權邏輯使各國在應對經濟復蘇、氣候變化、戰爭危機等全球性議題時更加難以協調，全球治理難度顯著上升。以推廣西方價值觀為名的“民主化”“自由化”政策，實質上給“全球南方”國家帶來新殖民主義，將意識形態凌駕于主權的行徑不僅違背了國際法基本原則，更造成“越干預越混亂”的治理困境。[16]

第三，阻礙經濟全球化進程。西方國家的逆全球化政策呈現出民粹主義驅動、安全邏輯優先、價值觀壁壘顯性化的特點，意識形態化傾向顯著。西方國家通過貿易保護、技術“脫鉤”、“友岸外包”、產業鏈本地化等手段破壞全球化形成的協作網絡，加劇了經貿秩序的碎片化與經濟效率的損失，給國際社會帶來嚴重危害，并引發長期結構性問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2023年1月發布報告指出，全球經濟如今陷入嚴重碎片化，總體經濟產出可能萎縮多達7%，并進一步警告說，如果繼續出現科技“脫鉤”情況，一些國家的產出可能萎縮8%—12%。[17]西方國家逆全球化本質是霸權護持的焦慮投射，將短期國內政治需求凌駕于全球經濟福祉之上，其代價則由全人類共同承擔。西方國家若持續將經濟和技術問題意識形態化，終將動搖自身繁榮根基。西方國家掀起逆全球化根本無法解決全球化所帶來的問題，只會制造更大的危機。唯有回歸合作理性，才能實現可持續的全球發展。

結語

刻意強調意識形態是西方國家面對復雜挑戰的策略選擇，也是應對全球秩序加速轉型的無助之舉。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西方國家內部的意識形態競爭將更趨復雜，意識形態“回潮”短時間內將難以消退。但長期來看，意識形態“回潮”收效不大，因為世界越發呼吁更具包容性的力量。在此背景下，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中國理念和中國倡議彰顯出愈發重要的時代價值和實踐偉力，為變亂交織的世界政黨政治和全球秩序持續注入更加穩定和包容的力量。

[1]"《比約恩·赫克：德國極右翼政黨最激進的代表》，參考消息網，2024年9月3日，https：//www.cankaoxiaoxi.com/#/detailsPage/%20/31a87cefee7c4c21bf0013023395ba38/1/2024-09-03%2017：06？childrenAlias=undefined.

[2]"“Trump"Administration's"Ideological"War"With"Europe，”"Agence"France"Presse，"March"26，"2025，"https：//www.barrons.com/news/trump-administration-s-ideological-war-with-europe-1f9dc7d8.

[3]"Bureau"of"Labor"Statistics，"“Forty"Years"of"Falling"Manufacturing"Employment，”"November"20，"2020，"https：//www.bls.gov/opub/btn/volume-9/forty-years-of-falling-manufacturing-employment.htm.

[4]"“Ukrainian"Refugeesnbsp;by"Country"2025，”"https：//www.statista.com/statistics/1312584/ukrainian-refugees-by-country/.

[5]"World"Economic"Outlook"Update，"“Global"Growth："Divergent"and"Uncertain，”"International"Monetary"Fund，"January"17，"2025，"https：//www.imf.org/-/media/Files/Publications/WEO/2025/update/january/english/text.ashx.

[6]"David"Wallace-Wells，"“Why"We"Gave"Up"on"the"Future，”"The"New"York"Times，"March"13，"2020，"https：//www.nytimes.com/2024/03/13/opinion/politics/politics-nostalgia-economic-growth-pessimism.html.

[7]"Brad"DeLong，"“The"Long"20th"Century"Comes"to"a"Shuddering"End，”"Foreign"Policy，"October"2，"2022，"https：//foreignpolicy.com/2022/10/02/history-utopia-economics-climate/.

[8]福山著，毛俊杰譯：《政治秩序與政治衰?。簭墓I革命到民主全球化》，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23-24頁。

[9]"Pew"Research"Center，"“Public"Trust"in"Government："1958-2024，”"June"24，"2024，"https：//www.pewresearch.org/politics/2024/06/24/public-trust-in-government-1958-2024/.

[10]"Bertrand"Benoit，"“Europe’s"Populist"Surge"Isn’t"Only"About"Immigration，"It"Is"About"Fading"Trust，”"The"Wall"Street"Journal，"September"2，"2024，"https：//www.wsj.com/world/europe/europes-populist-surge-isnt-only-about-immigration-it-is-about-fading-trust-a3caff0d.

[11]"Gordon"Brown，"“A"New"Multilateralism："How"the"United"States"can"Rejuvenate"the"Global"Institutions"it"Created，”"Foreign"Policy，"September"11，"2023，"https：//foreignpolicy.com/2023/09/11/us-china-russia-multilateralism-diplomacy-alliances-trade/.

[12]"《回顧與展望|西方民主正經歷一場聲譽危機》，參考消息網，2024年12月24日，https：//www.cankaoxiaoxi.com/#/detailsPage/%20/2ea1b54f5aa542a1b377378864cf0cff/1/2024-12-24%2015：57？childrenAlias=undefined。

[13]"“Germany’s"Far-right"Party"AfD"Won"the"Facebook"Battle"by"A"Lot，”"The"Washington"Post，"September"26，"2017，"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monkey-cage/wp/2017/09/26/germanys-far-right-party-afd-won-the-facebook-battle-by-a-lot/.

[14]"周淑真：《西方政黨博弈損害國家利益》，人民網，2017年7月2日，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17/0702/c40531-29376931.html。

[15]"Annie"Lowrey，"“Why"Is"America"Always"Divided"50-50？"Despite"Wrenching"Economic"and"Political"Changes"in"the"Country，"Democrats"and"Republicans"Keep"Finding"Themselves"Nearly"Tied"in"Election"After"Election，”"The"Atlantic，"November"8，"2022，"https：//www.theatlantic.com/ideas/archive/2022/11/us-elections-tight-race-democrat-republican-partisanship/672022/.

[16]"汪亭友：《從對西方“普世價值”的批判看全人類共同價值》，載《中國黨政干部論壇》2021年第9期，第40頁。

[17]"《IMF警告：碎片化或致全球經濟萎縮達7%》，參考消息網，2023年1月17日，https：//www.cankaoxiaoxi.com/#/detailsPage/%20/7eabf43d010946c7b07a87209b783332/1/2023-01-17%2011：52？childrenAlias=undefi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