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佑文 李慧娟
【摘要】網絡是把雙刃劍,其便捷傳播并分享各種文化,促進人類情感與思想交流的同時,也讓各種情緒、暴力文化和危及國家安全的思想意識形態泥沙俱下。自中國接入國際互聯網22年來,網絡已經成為公眾參與的重要平臺。網絡公眾參與對維護中國共產黨執政合法性和促進經濟社會全面發展意義深遠。而網絡空間的去中心化、無國界化也使無政府主義思潮泛濫,無政府主義者針對黨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個別問題,濫用自由和民主,對政府和國家進行詆毀污蔑,企圖實現無政府主義的烏托邦幻想。對網絡空間無政府主義思潮若不及時做出批判與糾偏,就有可能導致國家的顛覆性風險。
【關鍵詞】網絡空間;意識形態;無政府主義;技術中立
21世紀是互聯網的世界,誰掌握了網絡空間話語權,誰就能在激烈的全球化進程中贏得一席之地。而國際競爭中的冷戰思維已從傳統軍事經濟延伸到網絡空間,其實質是思想意識形態的較量——通過對對方所信奉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的否定,來否定對方存在的合法性。[1]故此,網絡空間成為和平時期各國傳播國家文化、塑造國家形象、提升國際地位和爭奪國際話語權的必爭之地,得之則勝,不得則敗。
一、網絡空間意識形態話語權
意識形態通常是指一種思想體系和價值觀念,以及由這種思想體系所塑造的人們的社會生存狀態和生活方式。意識形態領域是政治經濟生活中的一個至關重要的領域,它關乎著政權存在的合法性,是各種政治力量都竭力搶占的領域。[2]掌握網絡空間意識形態話語權就掌握了國際傳播的先機,將有利于國家意識形態的建構,有利于國家與政黨形象的傳播。
米歇爾·福柯最早研究話語和權力的關系。他對他所稱之為話語形態的強調反映了話語是一種權力的觀點,即知識深嵌于權力之中,真理往往是一種社會建構,隱藏在話語背后的往往是資本、政治等力量的較量。真正產生影響力的話語是資本支撐的話語。世界上所有的政黨和團體都需要利用宣傳工具傳播其執政理念、方針、政策和發展路徑,增強社會成員凝聚力,強化共同體對國家和民族文化的認同感,以及增強意識形態和價值觀的影響力和滲透力,從而為其統治爭取政治力量,而網絡就成了意識形態爭奪的焦點。當今世界,意識形態多元化的論調此起彼伏,網絡空間標榜民主自由的民粹主義斗士,崇尚個人至上、群體至上的無政府主義擁躉比比皆是,如何牢牢掌握網絡空間話語權,傳播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塑造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對于鞏固黨的執政地位至關重要,這是中國的核心利益。而網絡言論的技術可操控性,使得誰掌握技術誰就能擁有話語權,這也使得西方強國不斷借助新技術傳播觀點,進行思想滲透和輿論造勢。[3]不只是西方強國,但凡別有用心的人都可以利用網絡攻擊異己,黨同伐異。
二、無政府主義思潮
無政府主義者認為,國家形式(也可以理解為政府)是邪惡而沒有必要的。作為掌握主權、強制力和脅迫力的權威,國家威脅到了自由和平等原則,即冒犯了無限制的個人自治這一無政府主義的核心價值。[4]無政府主義者堅持認為政治機構不能對社會秩序產生良好的制約和引導作用,完全否定政府和法院等強制性國家機器的作用,認為其是腐敗墮落的利益機器;社會的統治應該寄希望于高度的人性自治,社會的和諧依賴于道德和自律的約束。自由平等是無政府主義者的思想指引,而其目的主要在于徹底推翻政府機構,反對強權和威權,人人平等,人人自治。在《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一書中,無政府論者諾齊克提出優先于利益的絕對權利,他認為“任何人都永遠沒有資格侵犯個人權利,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5],包括國家在內。而哈耶克之“自生的社會秩序”則認為,國家在無政府狀態下同樣可以獲得良好秩序。然而,這種論斷值得深思。社會是一個有機運作的整體,有著無數個組織細胞,沒有統治者的領導,寄托于內生的吸引力與道德自律是微弱的,道德自律只能作為維系秩序的一種手段,而不是唯一手段。群體具有盲目性、易感染性和易受暗示性,極端的群眾是不可依靠和信賴的。在強烈的情感刺激之下,群體會變成沒有理性的烏合之眾,而由此造成的群體力量不可低估,極有可能影響社會秩序和國家穩定。
客觀而論,無政府主義思潮對于自由、人性和平等的人類終極目標可能有些許作用,而這并不意味著無政府主義便值得推崇。在人類社會歷史的進程中,無政府主義從來沒有作為某一政治實體的意識形態存在于現實中,其思想主張存在著致命的弊端和無可操作性;其對政治制度價值的無視,對人性的盲目樂觀,對市場的過度信任,都決定了它只能是一種烏托邦式的幻想,其存在價值只能對現行政治體制、人類理想起到啟示性作用,卻無社會實踐價值。
三、網絡時代無政府主義亂象
網絡空間已成為現代人賴以生存的超現實空間,但網絡空間還是一個沒有形成全球共同規范的、無政府狀態的領域。[6]無論是技術根源還是文化根源,互聯網都天然地適合無政府主義思潮的生發。正是技術賦權下的自由和網絡空間法律約束的缺失,使得網絡空間的安全防線正在被吞噬,無政府主義亂象四起,嚴重威脅中國社會主流意識形態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地位。
(一)警惕技術中立論
互聯網作為技術浪潮中開天辟地的造物,難以逃避技術中立的論斷。技術中立論認為,作為滿足人類需要的工具性手段,技術本身與需求和利益無關,與社會文化、社會意識和社會制度無關。其結果無所謂對人類是善是惡,不應當對技術及其后果進行評價。[7]技術的隱蔽性和欺騙性使得技術中立論甚囂塵上,且成為一部分技術至上者的信念,他們將意識形態和利益訴求隱藏在技術和工具背后,然后戰略性地進行思想滲透和價值觀的輸出。然而,技術中立論明顯是錯誤的,是避重就輕的。馬爾杜塞作為技術意識形態的研究者,他堅決反對技術中立的觀點,認為“面對這個社會的極權主義特征,技術‘中立性的傳統概念不再能夠維持”。他認為作為一種新的控制形式的當代科學技術絕不是中立和獨立的,它們具有明確的政治意向性,起著意識形態的作用。[8]技術產品作為一種人造物,其本質在于它能為人類和社會提供價值,而不僅僅是需求滿足的工具;技術更是一種意識形態工具,掌握技術的人就成了意識形態的話語當權者。倘若承認技術中立論,就意味著承認技術背后沒有資本和利益操控,不存在價值觀灌輸和意識形態輸送。這種論斷完全落入了一些技術創造者的陷阱,為互聯網毫無禁忌地突破意識形態和社會制度的藩籬,進而應用在任何政治實體中,滲透到任何意識形態之中提供了依據。這也造成技術至上者對互聯網的監管進行堅決抵制,對技術的盲目崇拜和推崇只會造成人類文明的倒退。
對互聯網技術霸主美國而言,利用“互聯網自由”的幌子對別國互聯網管制進行壓制的全球戰略已經屢見不鮮。互聯網更是成為美國征服全球的戰略武器,打著技術中立論的旗號,借機將西方價值觀和意識形態悄無聲息地在網絡上傳播,直至人們被極端個人主義、拜金主義、享樂主義等思想洗腦而不自知,這就是思想的征服力量,技術不費吹灰之力就成為人類思想的主宰。因此,我們要對技術中立論保持清醒的頭腦,警惕資本和技術入侵為思想滲透開路,文化傳播權和意識形態話語權不能旁落。
(二)對歷史和權威的詆毀
網絡傳播的去中心化、去權威性和無國界性,網絡空間的虛擬平等性,使得人人成為傳播主體,從而消解了傳統文化“宏大敘事”“一個中心”的傳播模式,致使沒有絕對的權威話語,沒有一個固定的價值體系。[9]互聯網作為完全開放式的空間,信息可能來自任何節點,其去中心化和扁平化帶來了一種全新的網絡社會形態,為網民提供了政治參與、解構權威、表達訴求、情感宣泄的渠道。技術賦權的時代,人人可以發出聲音,權威的門檻被打破,少數可以聚合多數力量成為主流,“互聯網自由”的幻想讓人們迷失了對信仰的追求。一部分人利用虛擬網絡空間對歷史和傳統進行詆毀,國家權威和政府權威遭到挑戰與蔑視,網絡空間的歷史虛無主義的火苗此起彼伏。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3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到7.1億,互聯網普及率高達51.7%,超過全球平均水平3.1個百分點。而在7.1億的龐大網民中,低齡和低學歷的特征凸顯。互聯網平臺網民低齡化明顯,卻囿于其價值觀不成熟,缺乏理性思考和判斷能力,思想極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所煽動。個別青年網民對于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判斷失衡,對中國共產黨黨史不明就里,就可能被無政府主義利用,成為無政府團體的擁躉,在網絡上肆意攻擊政府,傳播對政府形象不利的言論,惡意詆毀歷史人物,甚至秉持歷史虛無主義的立場,徹底對歷史進行污蔑和顛覆。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代表著中國意識形態的價值取向,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的有機凝結,象征著人類的美好追求。然而“惡搞文化”“審丑文化”等各種網絡文化一定程度上侵蝕了主流價值觀的話語空間,消解了其權威性。
(三)自由民主的泛濫
網絡社會的內核不是技術主流化及其主導地位的體現,而是人的主體性展示和自我延伸。[10]個人在網絡空間的自我得到極大的釋放,匿名空間使得傳播者責任意識變得淡薄,網民在自由的邊界游走。網絡暴民的人肉搜索開啟了窺探隱私、發泄私憤的源頭;“鍵盤俠”作為一股隱藏的力量,對他人口誅筆伐,隨意謾罵指責,通過輿論的“集結”優勢來達到強制性干涉他人權利之目的。網絡審判僭越法律邊界,對新聞人物誘供招供,利用輿論力量對審判結果造成撼動性顛覆。這一切都迎合了無政府主義者所推崇的無管理、依靠市場規則和道德自律規制網絡空間的標桿,具有這種傾向的互聯網無政府主義者在反感網絡管制的同時,還反對現行的社會政治體制,進而仇視執政黨及其相關機構,不斷挑戰執政黨及其政府的政治權威和法律底線。[11]
隨著網絡輿論影響力的擴大,輿論操縱也成為一些無政府主義者的傳播手段,網絡“推手”和“水軍”正是言論操縱的主體,輿論信息的混亂無序,一定程度上也消解了主流價值觀的聲音。美國和西方世界長期以來掌握著網絡話語權,它們不斷培植網絡寫手,混跡于社交網站、門戶網站、博客等,無限放大中國共產黨官員腐敗問題、人權問題、食品安全問題等,將問題極端化和簡單化地歸為制度問題,大肆丑化中國政府形象。“塔西佗陷阱”在當下中國政府治理中已經極大影響到了政府的執政公信力,嚴重時極有可能動搖中國共產黨的執政根基,詆毀社會主義思想意識形態。
(四)“顏色革命”兵臨城下
思想和意識形態的腐蝕與滲透對于社會主義國家的摧毀無疑是毀滅性的,網絡已經作為國家戰略成為西方世界攻城略地的主陣地。作為技術,網絡本身并沒有太多的意義,真正重要的是潛藏在其后并操縱著網絡的利益階層和與之相適應的政治和文化權力。[12]傳播工具成為各種組織和團體有意識發動顏色革命的工具。美國一直在全球范圍內推行“非暴力政權更迭”戰略,利用社交網站Twitter、Facebook等對別國滲透,將其作為組織顏色革命的重要手段。2013年的烏克蘭危機,代表著美國新形勢下的“民主”攻勢。烏克蘭境內親美反對派利用美國的Twitter、Facebook等社交軟件,惡意放大社會矛盾,以低廉成本的爆發式傳播渠道,迅速聚集抗議群眾發動革命,對烏克蘭政府的統治造成了致命威脅,“Twitter革命”“Facebook革命”“茉莉花革命”等越來越成為互聯網威脅政權的代名詞。
對于中國而言,網絡戰爭已經兵臨城下,世界范圍內一次次的“顏色革命”都對中國網絡空間的意識形態安全和國家安全產生了嚴重的警示。一些價值觀偏激、思想極端的邊緣分子,拉攏團隊,在網絡空間和現實社會肆意放大社會矛盾,制造思想和社會混亂。“顏色革命”并非危言聳聽,應當時刻保持警惕,提高社會主義思想意識形態在網絡空間的凝聚力,增強社會主義國家國際影響力,借助網絡空間將中國文化傳遍世界,用中國聲音影響世界。
四、結語
網絡空間是自由平等、個人主義思想得以升華的平臺,這是技術的進步、思想的進步。然而網絡空間并不是法制孤島。目前全世界都在致力于網絡空間法律條款的制定,無論從國家安全層面還是公民個體權利保護層面,網絡規范已成為世界共識。無政府主義在網絡上的肆虐當值得高度警惕和嚴格約束。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課題“微博民間輿論場發育、構建與風險規避研究”(項目編號:16BXW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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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佑文為湖南大學新聞傳播與影視藝術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生,中共湖南省委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專家咨詢委員會委員;李慧娟為湖南大學新聞傳播與影視藝術學院碩士生)
編校:趙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