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依賴與行動成效：城市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機制研究

摘要：社區社會組織是參與社區基層治理的主體之一。本研究通過對 Q市8家社區社會組織進行深度訪談與觀察，在扎根理論指導下進行多級編碼分析發現，城市社區社會組織以資源因素為形成和發展的前提，在政府主導-組織協同-居民參與的行動架構下參與社區活動，發揮滿足社區居民需要和社區職能的作用，從而實現組織的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資源依賴；行動成效

一、問題的提出

社區社會組織是參與國家基層社會治理主體的重要組成部分。2023年的中央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提出：“支持社會組織、人道救助、社會工作、志愿服務、 公益慈善等健康發展。”民政部《培育發展社區社會組織專項行動方案（2021-2023年）》指出要不斷提升社區社會組織的組織管理和服務能力，成為居民參與社會治理和社區服務的有效載體。截至2022年底，全國社區社會組織超過175萬家。這些社區社會組織在為民服務、公益慈善、鄰里互助、文體娛樂和農村生產技術服務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功能。然而，在社區社會組織數量巨大與蓬勃發展的同時，在組織結構、組織管理、組織保障以及組織效能等方面也普遍存在著一系列的問題。在組織結構上，組織類型單一；在組織管理上，管理者定位不明，管理不規范；在組織保障上，缺乏制度和資金支持；在組織效能上，存在專業程度低、承擔公共服務能力有限等諸多困境。針對當前我國社區社會組織在發展中存在的多重困境，最終將導致其可持續動力不足乃至發展僵化，影響其在社區治理中發揮重要的功能。無論是從資源依賴視角還是組織管理視角出發探討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性的提升，都是從靜態視角出發很難達到有效提升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性的預期效果，因此需進一步探索其行動機制，找出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動態邏輯。本研究將基于Q市的質性研究，聚焦于城市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機制展開深入探討。

二、文獻回顧

目前，有關城市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其發展的單維度或多維度影響因素的探討。

（一）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單維度影響因素

多數學者從單一維度去分析影響社區社會組織的影響因素。如從社會資本的視角看，組織內部資源和外部資源的過度依賴是導致社區社會組織發展困境的主要原因。社區社會組織鏈接資源的能力較弱，導致其專業能力不足。與其他類型的社會組織建立共生共榮的長期“陪伴者”關系是破解社區社會組織內卷化發展困境的重要途徑。一些學者認為組織的內部管理對組織發展至關重要，如作為社區精英的組織管理者，以及組織的制度和能力建設等。此外，社區居民需求與組織的目標、利益是否一致和相容是居民參與和認可組織的重要影響因素。

（二）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多維度影響因素

政策支持、社區支持、社區社會組織內部管理和居民參與等要素是學者們認同的影響社區社會組織發展的因素。郭梓焱和李青認為制度環境和組織治理能力對于促進社區組織服務績效的提升具有重要的作用。于蘭華等人從政策支持社區建設、居民理念等社區社會組織外部支持和資金資源、人力資源和服務能力內部運作兩方面出發去探討社區社會組織的可持續發展因素。

基于以上研究發現，當前關于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相關探討多從影響因素出發，雖涉及社區居民參與、組織管理和社會環境等多維層面，但僅為各層面影響因素的靜態描述，缺乏動態性的視角探究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行動邏輯。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與資料來源

本研究運用扎根理論，借助Nvivo12軟件對收集到的文本資料進行編碼，遵循開放式編碼、軸心式編碼、選擇式編碼，通過梳理歸納形成初始范疇、副范疇和主范疇的三級編碼程序，在此基礎上以圖表形式呈現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行動邏輯。依據“理論飽和原則”，對預留的2份訪談資料進行編碼處理，通過重新編碼和概念分析與已獲得的范疇進行比較，并沒有發現新的概念或范疇。因此，本研究中訪談文本的相關信息被充分使用，符合扎根理論的要求。

（二）資料選取與來源

采取隨機分層進行社區的選取。首先通過隨機抽樣從Q市的 7個區中抽取 2個區，其次從抽取的2個區中各抽取1個街道，再從每個街道中抽取兩個社區。其次通過社區書記推薦發展情況良好，活動頻率較高的1-3個社區社會組織。最終選取了4個社區中的8個社區社會組織，具體情況見表1。

四、范疇提煉與模型建構

（一）開放式編碼

使用 Nvivo12軟件對訪談文本進行開放式編碼，對所獲得的文本資料進行分析。開放式編碼是將所獲得全部文本資料進行詳細的閱讀，不遺漏任何重要的信息，通過逐句比較、分析和總結提煉可能的類型、概念與標識，并逐一命名，完成對文本資料的整理與“清洗”，并將所獲得的語料進行重新組合。通過挖掘原始語句，形成初始的概念化詞語，最終得到了180個原始概念，提煉出人際吸引、溝通順暢、準入規則等60個相對獨立的初始概念。由于篇幅限制，本文在表2、3中僅展示部分開放式編碼的過程和結果。

（二）軸心式編碼

軸心式編碼在開放式編碼之后，是對初始概念進行邏輯分析并進行再次歸類分屬，凝練初始概念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而理清范疇之間的概念關系。對開放式編碼獲得的36個初始范疇進行了分析、整合和凝練，分類比較得出了形成健康需要、文化資源、資金資源、社區文化建設等 16個副范疇，詳見表4。

（三）選擇性編碼

選擇式編碼的任務則是系統處理范疇之間的關系，確定核心范疇和次要范疇，從而形成建立在范疇關系基礎之上的扎根理論。本文從選擇性編碼中分析出資源因素、主體架構和實踐成效三個主范疇。資源因素是影響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前置因素，決定了社區社會組織的生存和內外資源狀況。主體架構是影響社區社會組織參與社區行動的結構因素，決定了組織的參與形式和行動空間。行動成效是社區社會組織集體行動的成效因素，決定了社區社會組織的行動效果和行動評價。研究發現，社區社會組織在組織內部和外部資源的驅動下得以形成和發展，通過政府主導、組織協同、居民參與的集體行動結構參與社區治理中，達成滿足社區居民需要和發揮社區職能的行動效果后，以獲得社區相關利益群體的各類資源，形成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行動邏輯框架，見圖1。

五、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機制的模型闡釋

（一）組織資源因素：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前置因素

就組織內部而言，文化資源與人力資源是組織得以成立和穩定發展的重要基礎。文化資源是指對于塑造社區社會組織的身份、激發組織成員的動力和增強組織的凝聚力具有重要意義的文化元素，如組織的信仰、慣例、規則等。文化資源幫助社區社會組織成員明確組織目標、溝通方式和日常行為規范等，是組織得以維持自身發展的“軟性”資源。社區社會組織中的人力資源是指在組織中的人能夠促進組織可持續發展的一系列的總稱。根據領導特質理論的觀點，一個優秀的領導者應具有正直、誠實，具有進取心和管理能力等個人品質與特征。社區社會組織的外部資源包括資金、物質、關系與形象資源。其中，資金與物質資源屬于有形資源。目前，社區社會組織的資金來源主要包括會員會費、社區資助和政府撥款三類。社區社會組織的物質資源包括日常活動的場地、活動設備和其他有形的資源。物質資源一般對社區社會組織起保障和激勵作用。居民團體的作用發揮多依賴于成員日常的面對面的互動與交流，因此活動場地對于社區社會組織的穩定運行與發展至關重要。關系資源是指社區社會組織在其關系網中擁有的正式或非正式關系以及通過這些關系能夠獲取的資源。社區社會組織與社區居民、企業、社區、行業協會以及政府等個人或組織之間形成了譜系式的關系網絡。形象資源是指利益相關者對社區社會組織的總體看法和評價，對于社區社會組織來說，最重要的利益相關者是社區居民和社區工作者。在社區中樹立良好的形象有利于獲得居民的信任，幫助組織各類資源的可持續供給。

（二）主體架構：社區社會組織的行動框架

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依賴于以集體的行動參與到社區的發展中，這種行動是在政府主導下，社區社會組織協同和居民參與的主體行動架構進行的。首先，政府主導是指社區社會組織在社區內接受政府的領導開展各項活動。政府通過政策支持、信息傳達等方式為社區社會組織提供方向和保障。基層政府將社區社會組織的發展納入社區規劃，不僅對社區社會組織的職能及管理人員的任職等做出清晰的界定，并且通過在社區內向社區居民組織招募，社區社會組織活動的宣傳與推廣，幫助社區社會組織協調場地、資源以及組織內外的沖突，對社區社會組織的日常活動進行管理和監督。其次，組織協同是指社區社會組織通過文體娛樂、社區教育和社區服務等形式，整合各類資源，與企業、其他社會組織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共同參與社區的各項事務中。其中，文體娛樂類社區社會組織在城市社區中種類豐富，發展也最為迅速，多為老年群體組成的舞蹈、歌唱、太極隊等社會團體。該類團體通常在社區提供的場地進行排練，通過紀念活動、節日演出、行業交流形式參與社區事務，助力社區職能的發揮。社區教育類的社區社會組織一般依托于社區領袖或社區能人，旨在為社區居民提供技能培訓和知識傳授，如YD社區風箏協會通過定期吸納成員進行非遺風箏制作的培訓。志愿者協會是服務類社區社會組織最常見的形式。志愿者協會承擔著社區居民矛盾調解、扶貧濟困、環境保護等工作，需要指出的是在社區中不僅是志愿類社區組織參與志愿服務，經過訪談發現任何類型的社區社會組織成員由于在日常活動中與社區建立緊密的聯系，因此在社區志愿服務中表現得更加積極和認真。最后，居民參與是指居民個體、社區黨員和網格員等以社區社會組織活動為載體，充分發揮主體和參與者作用，激發社區活力。社區居民參與的力量不僅保證社區社會組織的自主性和民間性，又保證了社區社會組織的有效性與可持續性。

（三）行動成效：社區社會組織的功能發揮

近年來，為切實提升基層治理能力，建設“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共同體，社區社會組織已成為“五社聯動”聯動機制中重要的主體之一。滿足居民的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提升社區基層治理能力成為衡量社區社會組織實踐成效的重要標準。政策環境和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使得社區社會組織在治理系統中的角色從單一輔助社會管理向共建社會治理體系轉變，逐步發揮起整合社會資源、協調分配和重塑文化等功能。通過分析發現，城市社區社會組織的功能主要體現為社區居民的需要滿足和社區職能發揮兩個方面。對城市社區居民而言，健康發展需要是社區居民參與社區社會組織的主要動因，社區居民通過參與各類社區社會組織活動，豐富了社區生活，促進了人際交往，并提升身心健康水平。在社區功能發揮方面，作為社區基層治理中主體之一，社區社會組織配合社區在資源和分工上共享和協作，補充社區職能的發揮。從總體上看，城市社區社會組織主要發揮社區文化建設和服務社區居民兩個重要職能。一個社區的良性發展離不開文化的支撐。社區文化建設關系著社區居民在社區中的歸屬感、認同感以及凝聚力的高低。通過社區居民喜聞樂見的活動塑造社區風氣，進行文化交流，推動社區文化建設。在服務社區居民方面，社區社會組織通過調動組織成員，發揮社區能人、社區黨員的能動作用，激發社區活力，吸引更多的社區居民投入社區環境保護、助貧濟困、矛盾調解等志愿服務中，助力社區居民生活質量提升，促進社會和諧穩定。

六、結論與討論

社區社會組織作為紐帶，連接著基層政府和社區居民，在持續行動的過程中逐漸與社區形成了相互依賴、共存共榮的和諧關系，是實現基層社區治理、完善社區服務、提供文化浸潤、促進社區繁榮的重要主體。運用扎根理論方法分析Q市8個發展良好的城市社區社會組織的行動過程，揭示城市社區社會組織的可持續發展的有效機制，構建了“資源因素—行動架構—行動成效”的可持續發展模型并得出以下結論：一是資源因素是城市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的前置因素；二是社區社會組織在政府主導-組織協同-居民參與的行動架構下進行有目的的行動；三是居民需要的滿足和社區職能的發揮是檢驗社區社會組織實踐成效的重要指標。通過發揮功能，社區社會組織持續獲得社區中的各類資源以持續發展。未來研究可以從動力機制、保障機制、協調機制等方面進一步深化對社區社會組織持續性發展的各類機制進行分析，以及不同地域、類型的城市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模式進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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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2023年度齊齊哈爾醫學院院內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城市社區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模式與優化策略研究”（項目編號：QYSKL2023-02YB）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齊齊哈爾醫學院精神衛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