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以2015—2022年上市流通企業為研究樣本,運用熵值法測算企業新質生產力,通過一系列計量模型實證檢驗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機制。研究發現:企業家精神能夠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該結論在替換核心變量、更改估計樣本和延長觀測窗口等穩健性檢驗中依舊成立;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推動存在產權異質性和企業規模異質性,對非國有產權和大型企業的推動效果更明顯;企業家精神能夠通過促進自主創新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數字普惠金融能夠正向調節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推動機制。實證結論為弘揚企業家精神、支持企業自主創新和推動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提供了參考依據。
關鍵詞:企業家精神;企業新質生產力;數字普惠金融;自主創新
一、引言
新質生產力是對傳統生產力的拓展與深化,是新發展格局下以高效能、高質量為特征,以創新、解放、發展為動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生產力。科技創新是新質生產力的核心[1],在新一輪技術革命的進程中通過實現關鍵性、技術性突破從而為傳統生產力向“新質”躍遷提供持續性動力。根據熊彼特創新理論,企業家的“創造性破壞”是自主創新的原動力,具有擔當的高素質企業家是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和培育企業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力量,因此在我國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節點上,弘揚企業家精神已經成為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加快新質生產力轉化的重要途徑。本文以2015—2022年上市流通企業為研究樣本,基于生產力二要素理論并結合熵值法測算企業新質生產力,構建雙固定效應等一系列模型實證檢驗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機制,并考察該作用機制的企業異質性。
二、文獻綜述
新質生產力是習近平總書記針對生產力發展新要求首次提出的全新范疇的概念,學者們圍繞新質生產力的經濟效應和形成路徑展開了系統的研究。在新質生產力的經濟效應研究上:新質生產力能夠賦能創新發展,在高效利用和改造自然基礎上通過重塑要素組合形式、優化投資結構和改善生產關系等形式全方位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2];數字新質生產力能夠通過優化資源要素配置水平提升城鄉融合質量,且公共服務均等化等強化了該路徑[3];新質生產力是推動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的重要實踐,能夠通過技術市場融合和資源配置優化等路徑促進產業體系綠色化、智能化發展[4]。
在新質生產力的形成路徑上:企業數智化轉型能夠通過增強吸收能量路徑提升新質生產力,民營企業、東部地區和成熟期企業的實施路徑效果更強烈[5];數據要素與其他生產要素的乘數效應能夠催生新質勞動資料進而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但當前的市場與監管環境阻礙了數據要素的賦能效應[6];新興技術的應用場景通過“工程化—商業化—產業化”路徑培育新質生產力,因此,應增加場景供給、培育融合創新生態和優化服務保障[7]。
與本研究相關的另一個主題是企業家精神,相關研究文獻主要集中在企業家精神與企業創新或高質量發展方向。例如,解蘊慧和崔宏超通過探索性的單案例研究發現,企業家精神能夠通過加速創新技術、資金等關鍵要素的獲取來促進企業創新主體地位的形成[8];劉曉揚基于知識權力理論及創新相關理論的分析發現,企業家精神通過強化知識權力集中度促進了經濟不確定環境下的企業創新行為,領導危機自我效能感存在調節效應[9];白少君等基于結合場動力理論和心理契約理論的實證檢驗發現,企業家精神通過改善組織創新氛圍和強化心理契約促進了制造業企業的高質量發展[10];金環和蔣鵬程基于國家級“雙創”示范基地建設的典型事實探討發現,企業家精神有利于民營企業和成熟期企業的公司治理和創新研發[11]。
與已有文獻相比,本文的邊際貢獻如下:一是新質生產力形成路徑研究中的實證層面佐證偏少,本文關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量化為相關研究提供了思路;二是企業微觀層面影響新質生產力形成的因素眾多,本文以企業家精神為切入點進行了全面系統的考察,為上市流通企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提供了依據。
三、研究假說
(一)企業家精神與企業新質生產力
企業家精神是一個歷史性概念,其中的創新精神、冒險精神和合作精神等優秀特質在企業發展中意味著傳承與創新的有機融合,是企業保持活力和競爭力的重要體現[12]。就企業新質生產力而言,企業家精神中創新精神的作用邏輯如下:首先,企業家精神培養和塑造新型勞動者。企業是勞動者終身學習的重要組織機構,企業家能夠通過有效的教育模式和知識傳播機制向員工傳遞創新精神,通過激發員工的創新潛能促進新型勞動資料發展。其次,企業家精神推動技術進步。企業家在企業創新發展中發揮著引領作用,是企業創新資源配置和創新戰略決策的制定者,企業家精神中的創新精神有助于企業不斷引入新技術和新工藝,進而提高生產效率。最后,企業家精神培育新型商業文化和創新氛圍。企業家對傳統優質企業文化的傳承能夠塑造獨特的商業文化和創新氛圍,在倡導誠信和責任、鼓勵創新和創業等文化集聚中強化社會對新技術和新思想的包容,從而不斷激發企業或個人參與創新,提高生產效率。據此,提出以下假說:
H1:企業家精神能夠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
(二)企業家精神影響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機制分析
1. 自主創新的中介機制
企業家是企業決策的主導者和制定者,對企業的組織架構調整、創新投資和運營模式創新等起到了絕對意志作用。一方面,企業家精神通過激發企業研發創新活動促進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企業創新是生產技術、原材料來源和組織形式等多方面的變革,由此產生的創新投資必然影響企業財務績效和企業家財富積累。鮑莫爾經典理論認為,企業家的創造式精神和勇于承擔風險的擔當有助于克服投資收益不確定性對創新的抑制作用。另一方面,企業家精神通過知識外溢效應促進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企業家精神能夠引致生產要素組合方式的優化,為企業創新活動提供更多套利機會,而套利機會的累積能夠進一步強化企業創新;企業家的“創造性破壞”促進企業價值創造中的求新、求異和突破,引導企業每個構成元素以新的構成形式參與產業鏈價值鏈分工,有利于企業價值鏈上的價值共享、交換和再創造。據此,提出以下假說。
H2a:企業家精神能夠通過促進自主創新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
2. 數字普惠金融的調節機制
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的調節邏輯如下:一方面,數字普惠金融為企業家精神的傳承和培育創造社會氛圍,擁有強普惠性和智能化等特性的數字普惠金融在新型數字技術的支撐下能夠有效識別具備創新與創業特質的杰出企業家[13],并借助金融大數據技術有效緩解企業家與金融機構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通過數字金融服務的支持來激發企業家精神的全面發揮。另一方面,數字普惠金融強化企業家精神向創新實踐的轉化路徑,由于傳統金融體系存在企業所有制或規模的資源配置偏好,由此導致了企業的金融抑制,而數字普惠金融增強了企業對創新金融資源的獲取能力,通過緩解金融資源的不平等分配為企業創新提供了資金保障,激勵企業家精神向實體經濟的創新轉化。據此,提出以下假說:
H2b:數字普惠金融能夠正向調節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推動機制。
四、研究設計
(一)變量說明
核心被解釋變量: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NPF)。目前學界對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進行量化研究的成果較少,部分文獻采用熵值法進行了測算。借鑒宋佳等[14]的做法,本文從生產資料和生產工具兩個維度構建上市流通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并利用熵值法計算各指標的權重,計算出NPF值。
核心解釋變量:企業家精神(ENS)。目前學界一般采用企業更替率或平均雇員數等指標代表企業家精神。本文參考聶長飛等[15]的研究,構建企業家精神評價指標體系見表2,并通過熵權法計算ENS值。
機制變量:(1)自主創新(IND)。沿用大部分學者的研究思路,本文使用企業Ramp;D(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內部支出的自然對數表示IND值。(2)數字普惠金融(DIF)。“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是反映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現狀的工具性數據,已經成為各類權威研究的重要數據來源。本文使用該指數的自然對數值表示DIF值,其中2020年以后的數據采用“無量綱化處理—賦權—指數合成”的方法進行補齊。
控制變量:考慮企業規模等變量也是影響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因素,實證中進一步控制了樣本企業的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debt)、營業成本率(cos)、資產收益率(roa)和現金流(cash)等變量。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3。
(二)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考慮數據的可得性,本文實證樣本為2015—2022年滬、深A股的上市流通企業,并對樣本進行了如下處理:剔除ST、ST*以及PT類樣本;剔除資不抵債和上市年份少于一年的樣本;剔除關鍵數據缺失嚴重的樣本;對連續變量在1%和99%分位數上進行縮尾處理。最終形成1729個觀測樣本。實證數據來源方面,企業層面的數據均來自CSMAR數據庫,數字金融數據來自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編制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
(三)模型設計
結合研究假說H1,構建回歸模型(1)實證檢驗企業家精神對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
[NPFit=α0+αENSit+αjControlit+μi+λt+εit] (1)
結合研究假說H2a,構建回歸模型(2)和(3)實證檢驗自主創新是否中介了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
[INDit=β0+β1ENSit+βjControlit+μi+λt+εit] (2)
[NPFit=γ0+γ1INDit+γ2ENSit+γjControlit+μi+λt+εit] (3)
結合研究假說H2b,構建回歸模型(4)實證檢驗數字普惠金融是否調節了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
[NPFit=θ0+θ1ENSit+θ2ENSit×DIFit+θ3DIFit+θjControlit+μi+λt+εit] (4)
式(1)~式(4)中,NPF、ENS、IND和DIF分別為上市流通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企業家精神、自主創新水平和數字普惠金融指數,Control為一系列控制變量集合,μ和λ為個體與時間固定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
五、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影響的總效應
表4給出了企業家精神影響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基準回歸結果,列(1)僅加入了核心變量,列(2)~列(4)加入了控制變量且依次控制了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根據列(1)估計結果,企業家精神檢驗系數在5%的統計性水平上顯著為正,加入控制變量并依次控制個體與時間固定效應后,模型的解釋力不斷提升,且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系數均在1%統計性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企業家精神能夠顯著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驗證了研究假說H1的成立。
(二)穩健性檢驗
第一,替換核心變量法。借鑒聶長飛等的研究[15],本文以樣本企業的人均專利申請數衡量企業家精神,并進行回歸;第二,更改估計樣本法。本文將資本市場劇烈波動的2015年予以剔除,并進行回歸;第三,延長觀測窗口法。本文分別對被解釋變量和解釋變量進行前置一期和滯后一期處理,并進行回歸。根據表5穩健性檢驗結果:三類穩健性檢驗中的企業家精神檢驗系數分別為0.079、0.122、0.081和0.093,且均通過了1%的統計性檢驗,結果表明企業家精神能夠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這一結論是穩健可靠的。
(三)異質性分析
似無相關模型(SUR模型)是一種用于聯合估計多個看似獨立但擾動項存在周期相關性的回歸方法。基于企業的產權和規模差異能夠導致發展目標、創新資源和社會責任等存在差異[16],本文采用SUR模型考察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影響的異質性。首先對上市流通企業樣本進行國有和非國有產權、大型企業和非大型企業的分組;其次進行 suest 估計和組間系數檢驗,結果表明分組之間的干擾項彼此不相關;最后進行分組回歸討論,具體結果見表6。可以看出:企業家精神對非國有產權和國有產權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241和0.095,且均通過了1%的統計性檢驗;對大型企業和非大型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181和0.062,且均通過了1%的統計性檢驗。結果表明,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推動效果存在顯著的產權異質性和企業規模異質性特征,對非國有產權和大型企業的企業新質生產力推動更明顯。
(四)機制分析
1. 傳導機制檢驗
表7給出了引入自主創新中介變量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企業家精神對自主創新的影響系數為0.411,通過了1%的統計性檢驗;自主創新對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系數為0.238,通過了1%的統計性檢驗。結果表明,企業家精神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的自主創新,而企業自主創新能夠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即企業家精神能夠通過促進自主創新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驗證了研究假設H2a的成立。
2. 調節機制檢驗
表8給出了引入數字普惠金融調節變量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引入調節變量后的企業家精神檢驗系數依舊在1%統計性水平上顯著為正;企業家精神與數字普惠金融交互項的檢驗系數為0.099,且通過了5%的統計性檢驗;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新質生產的影響系數為0.352,且通過了1%的統計性檢驗。結果表明,數字普惠金融能夠促進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數字普惠金融能夠正向調節企業家精神對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推動機制,驗證了研究假設H2b的成立。
六、結論與建議
發展企業新質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企業家精神引致的科技創新是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本文以2015—2022年上市流通企業為樣本,實證檢驗了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機制,主要研究結論如下:企業家精神能夠顯著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該結論在替換核心變量、更改估計樣本和延長觀測窗口等穩健性檢驗中依舊成立;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推動存在產權異質性和企業規模異質性,對非國有產權和大型企業推動效果更明顯;企業家精神能夠顯著促進企業自主創新,而企業自主創新能夠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自主創新存在顯著的中介效應;數字普惠金融能夠正向調節企業家精神對企業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推動機制。
本文實證結論帶來的政策啟示如下:第一,弘揚企業家精神。應重視企業家精神在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中的重要性,加強對企業家精神研究的支持,通過設立企業家培訓與交流平臺等手段推動企業家精神的傳播。第二,支持企業自主創新。應加大對自主創新企業的支持,通過稅收、財政補貼等手段鼓勵和引導企業開展關鍵性技術的自主創新與突破,建立高效的創新成果轉化機制,加強創新成果的知識產權保護,激發自主創新活力。第三,推動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應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數字技術對傳統金融的賦能,引導數字普惠金融高效服務實體企業,充分發揮數字普惠金融的長尾效應和規模效應,為企業家精神的創新實踐提供支撐和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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