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素養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影響機制研究

中圖分類號］F590.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784（2025）06-0043-14

0 引言

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背景下，鄉村旅游已成為促進城鄉融合發展與文旅產業振興的重要抓手。如何促進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對于推動城鄉融合發展、鄉村全面振興以及實現人民共同富裕具有重大意義。目前，鄉村旅游創業及產業發展在促進城鄉資源流動與居民收入提高、鄉土文化傳承及文旅產業高質量發展、鄉村治理現代化等方面的積極作用已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

隨著數字技術的應用場景不斷豐富，數字素養（digitalliteracy）在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中的重要性也日漸提高。在鄉村旅游社區中，居民的數字素養具體體現在以下幾方面：熟練使用智能手機、平板電腦等數字設備；能夠通過互聯網獲取各類信息；具備一定隱私保護和反詐意識；能夠熟練進行直播、使用在線旅行社（onlinetravelagency，OTA）平臺運營等。數字素養在促進鄉村居民旅游創業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一是促進市場信息獲取，打破信息壁壘[1]，居民借助數字設備與互聯網能夠更好地了解市場信息與消費者需求，從而識別可行的創業機會；二是緩解個體資源約束[2]，居民經由數字渠道能夠有效拓展自身社會網絡，豐富創業資金來源與產品營銷宣傳渠道，從而提高經營績效。

盡管數字素養在居民創業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但目前從微觀角度入手，探討二者的具體影響機制的研究還比較少。現有研究多從宏觀層面出發，探討數字素養的減貧效應[3]、勞動者創業能力的提升效應[4]126、正向空間溢出效應[5等。部分學者聚焦青年群體，探討了數字素養與其創業意愿的聯系[4]125。也有研究認為鄉村居民的數字素養能有效彌合城鄉間數字鴻溝，使鄉村居民有效參與數字生活[6]148。但數字素養如何作用于鄉村居民創業行為，數字素養的哪些方面在促進鄉村旅游社區居民旅游創業上更為關鍵等問題仍有待實證性回答。

基于此，本研究以廣東省惠州市龍門縣南昆山生態旅游區為案例地，構建數字素養、創業機會識別、創業意愿以及創業行為的理論模型，并通過實地調研收集一手數據進行實證分析。首先，采用結構方程模型（struc-turalequation modeling，SEM）對研究假設進行檢驗；其次，實地調研發現案例地存在不同創業類型，這些不同創業類型是由數字素養各維度與中介變量一起組成不同組態而產生的，因此本研究在細分數字素養維度的基礎上，運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uzzy-set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fsQCA）深入分析不同層面的數字素養在居民創業行為中的多元組態。

1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1.1 理論基礎

創業機會理論認為，尋找創業機會是創業核心要素，現有研究也充分證實了創業機會識別對個體創業意愿的積極影響[7]88。創業的相關研究基本圍繞創業機會的存在、發現和開發利用展開[8]220。創業機會理論主要有兩種觀點，即機會發現論和機會構建論[9]。機會發現論認為創業機會是由市場環境的不均衡產生的，強調創業機會是客觀存在的，需要具有警覺性的創業者去發現。相比之下，機會構建論認為創業機會需要創業者創造，且創業者自身的知識與經驗水平是創造創業機會的前提。此外，也有研究認為，創業機會可以是發現與構建同時作用的結果[10]124。

與此同時，有學者認為，數字素養能夠賦能鄉村居民社交能力、創業能力等方面的提升[6]148，為居民識別良好的創業機會提供根本上的幫助。因此，創業機會理論為更好地理解數字素養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為的影響路徑提供了新的切入點。基于此，本研究認為數字素養能夠有效地幫助鄉村旅游社區居民識別或構建切實可行的創業機會：一方面，居民數字素養的提升，能夠增強自身的信息獲取與分析能力，以此精準識別市場空白并發現創業機會；另一方面，居民數字素養的提升能夠加強居民資源整合能力，促進經濟、社交、信息、技術等多重資源的獲取，為其在市場中建構全新的創業機會奠定基礎。在識別可行創業機會的基礎上，具備明確創業意愿的個體更容易實施創業行動[11]。互聯網作為一種重要的技術因素，能夠為潛在創業者搭建溝通交流的平臺，提升收集信息的效率，并整合社會、資金資源，增強潛在創業者創業成功的信心[12]109。因此較強的數字素養不僅能夠有效刺激居民識別創業機會，也能夠在很大程度上激發居民的創業意愿。

綜上，本文在研究數字素養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影響機制的過程中，引入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意愿2個變量，研究其在數字素養影響創業行為路徑中的中介作用，并最終構建出數字素養影響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理論模型。

1.2 數字素養對創業行為的影響

Gilster在1997年最先提出了數字素養的概念，他認為數字素養是獲取、理解并處理數字信息的綜合能力[13]。隨后Eshet-Alkalai在2004年提出數字素養概念的框架[14]，將數字素養這一概念從多維度進行闡述。此后隨著數字技術的蓬勃發展，數字素養的內涵不斷擴展，除了數字信息的獲取和使用、數字設備的基礎操作外，近年來國內外學者逐步將數字安全、數字倫理等維度嵌人到數字素養的討論當中，形成了廣義的數字素養概念[15]14，[16]66 。

本研究通過對已有數字素養概念框架的梳理，參考2018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出的《全球數字素養框架》維度[17]61，并結合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過程中的數字技術應用場景，將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所需的數字素養劃分為操作技能、信息素養、社會交流、數字安全以及問題解決等5個維度，如表1所示。

社區居民是鄉村旅游發展的主體，其數字素養的提升是數字鄉村建設和鄉村旅游數字化轉型的重要途徑。通過梳理學術界對數字素養與創業的已有研究，本文認為數字素養會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的創業行為產生積極影響：一方面，數字素養能夠幫助居民掌握基礎的數字應用技術與創業相關的數字技能，提升居民創業的人力資本。作為人力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素養讓居民更好地利用數字技術，推動鄉村旅游的數字化轉型，幫助居民捕捉旅游市場動態、洞悉潛在商機，從而及時準確地投身創業，保證創業活動穩健有序地進行。另一方面，數字素養能夠提升居民的社會資本，幫助居民更好地感知當前創業環境，為其創業決策提供依據。具備較高數字素養的居民，能夠熟練運用數字技術工具，緊跟鄉村旅游的最新發展趨勢，促使居民從傳統生計方式轉向收入更高的創業活動[18]20。此外，具備較高水平數字素養的居民能夠通過互聯網途徑拓寬社會網絡，高效地整合與利用社會網絡資源。這不僅能為居民創業提供各種社會支持，還能使他們更好地利用創業優惠政策，快速且低成本地獲得競爭優勢，進而提升創業成功的概率[19]116 C更重要的是，數字素養能夠幫助居民通過多渠道進行融資，解決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過程中的資金來源問題，數字素養高的創業者能夠運用數字金融平臺降低或規避創業金融風險，通過數字金融獲得啟動資金，從而促使創業行為的產生[20]36。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數字素養正向影響鄉村旅游社區居民的創業行為。

1.3 創業機會識別在數字素養與創業行為間的中介作用

根據創業機會理論，創業機會是創業的核心，是創業行為產生的前提條件[10]16，[21]419 。創業的過程就是發現、評估并利用機會的過程[8]221，因此識別并利用有價值的創業機會，是創業行為產生的決定性因素。創業機會識別的影響因素主要有創業機會的屬性特征與創業者的個人特征[22]130，在數字時代，數字素養無疑是創業者最重要的個人特征之一，因此本研究認為居民數字素養水平的提升能夠有效促進居民創業機會的識別。

數字素養主要通過以下3個方面對創業機會識別產生正向影響：首先，由于鄉村旅游創業十分依賴社會資本與先前經驗，而數字素養能幫助居民延伸社交網絡，提高社會網絡成員的溝通效率[23]13，[24]650，從而正向影響創業機會識別。其次，數字素養拓寬了居民的信息渠道，幫助居民在復雜的環境中敏銳感知并精準發現潛在商業機會、市場信息和創業資源，擁有高數字素養的居民能通過移動互聯網獲取更多創業信息，參與創業機會的探索[24]645。最后，數字素養使居民擁有互聯網思維，改變了鄉村居民傳統的觀念，讓他們愿意創業[25]1805 。

綜上，數字素養能夠促進鄉村旅游社區居民識別創業機會，而創業機會的精準識別是創業行為產生的決定性因素，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創業機會識別在數字素養與創業行為間起中介作用。

1.4 創業意愿在數字素養與創業行為間的中介作用

創業意愿是一種認知狀態，體現了個人對創業的態度與傾向，是個人創建企業的一種想法和有意識的計劃[26]293。意愿是行為的先導，意愿越強烈，行為就越可能發生[27]206在創業的研究領域中，已有研究皆認為創業意愿能夠對創業行為的產生起到顯著的正向影響。

梳理過往研究發現，數字素養主要通過以下兩方面提升居民的創業意愿：一是由于互聯網快速向農村地區滲透，逐漸成為一種新型生產要素，而數字素養直接反映了居民運用這種新型生產要素的能力。鄉村居民以往主要通過務工務農維持生計，但務工務農過程中積累的知識與技能并不足以支持他們從事鄉村旅游創業活動，而數字素養能夠提高居民的創業學習能力，支持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從事更復雜的工作，從而提升他們的創業意愿[28]75。二是具有一定數字素養水平的居民能夠更有效地利用數字技術工具進行信息收集，極大地提升了他們收集交換市場信息的效率，通過整合社會資本、擴大虛擬社會網絡[29]713 等方式，增強他們創業成功的信心，進而提升他們的創業意愿。

此外，創業機會的精準識別也是激發創業者創業意愿的關鍵因素。根據創業機會理論，創業機會是創業活動的起點，創業活動的本質就是通過機會的發現與利用將創業機會轉化為商業價值。優質的創業機會能夠提升創業者對創業活動的感知可行性，從而激發潛在創業者的創業意愿。有研究發現，創業機會識別與個體的創業意愿間有顯著的正向關系[7]88，當潛在創業者具備了較高的機會識別能力，或發掘出具有廣闊前景和巨大潛力的創業機會時，他們的創業意愿往往會維持在較高水平。

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創業意愿在數字素養與創業行為間起中介作用。H4：創業機會識別對創業意愿具有正向影響。H5：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在數字素養與創業行為間起鏈式中介作用。

綜上所述，本文擬探討數字素養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影響，以及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這兩個中介變量在數字素養對創業行為影響路徑中起到的獨立中介作用和鏈式中介作用（如圖1所示），以此揭示數字素養對創業行為的影響機制，同時為居民數字素養提升以及促進居民創業提供實證支撐和理論指導。

2 數據來源及研究方法

2.1 案例地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研究選取的案例地為廣東省惠州市龍門縣南昆山生態旅游區。南昆山居民參與鄉村旅游發展的主要方式是經營和管理度假村、酒店、家庭旅館等，這些居民主要包括南昆山本地居民、返鄉創業者以及外來資本的經營人員。外來資本的經營人員和返鄉創業者一般具備較高的數字素養，能通過數字平臺了解各種行業動態，使用OTA平臺進行線上經營，還能通過運營微信公眾號、抖音和小紅書等社交媒體，宣傳其經營的旅游產品。同時，南昆山本地居民也擁有一定的數字素養，能在線瀏覽行業資訊，利用數字金融服務獲取資金支持，通過微信群等私域流量經營熟客生意，但與外來資本的經營人員和返鄉創業者不同的是，本地居民運營自媒體的能力較低，也很少通過美團、攜程等線上OTA平臺提供產品和服務。換言之，南昆山本地居民與外來經營人員、返鄉創業者的數字素養存在一定差異。綜上，選擇南昆山作為研究案例地具有可行性與代表性。

研究團隊于2024年7月開展對南昆山生態旅游區的5個社區中的14個鄉村進行入戶調研，這些鄉村中有酒店民宿較為聚集的村莊。實地調研過程中，首先走訪了南昆山生態旅游區管委會以及各社區黨群服務中心，了解當地鄉村旅游和鄉村酒店民宿的發展狀況，隨后在南昆山生態旅游區管委會和社區工作人員的支持下開展入戶調研，同時在南昆山民宿、家庭旅館等多個微信群中發送問卷鏈接。通過線上線下同時進行的方式，共收集問卷411份，經篩選，共獲得有效問卷356份。樣本的基本情況如表2所示。

2.2 變量測量

本研究關鍵變量的測量基于已有文獻中的成熟量表，同時根據本研究具體研究問題編制問卷，并在實地調研的過程中廣泛收集被調查對象的反饋意見，以此對問卷進行適當的調整與優化，每個題項的測量均采用李克特七級量表。

2.2.1 被解釋變量：創業行為

創業不能瞬時完成，而是一個過程。創業者在創業前需要很多準備工作，包括組建創業團隊、尋找設施與設備、尋找創業資金等。本文根據Reynolds等和Shirokova等的研究成果[30-31]，通過3個題項對創業行為進行衡量，分別是“我嘗試過組建創業團隊”“我嘗試過為創業尋找辦公場所或配套設施”“我嘗試過獲得外部融資”。

2.2.2 解釋變量：數字素養

根據前文對數字素養概念框架的梳理，本研究借鑒VanDeursen等和Li等的研究成果[32-33]，將數字素養分為操作技能、信息素養、社會交流、數字安全和問題解決等5個維度，共21個題項進行衡量。

2.2.3中介變量：創業機會識別、創業意愿

創業機會識別借鑒了Baron的研究成果[34]，通過4個題項進行衡量，分別是“我能想到一些我有能力去做的旅游創業機會（如民宿、農家樂等）\"“我認為自己想到的旅游創業產品或服務能夠被大眾接受\"“我認為我想到的旅游創業產品或服務能夠帶來較高收益”“我認為我想到的旅游創業產品或服務能夠持續創造收益”。

創業意愿借鑒了蔣劍勇等的研究[35]，通過3個題項進行衡量，分別是“我對創業（開辦農家樂/民宿或其他與旅游相關的創業項目等）很感興趣”“我創業（開辦農家樂/民宿或其他與旅游相關的創業項目等）的意愿很強烈”“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去參與旅游創業”

2.3 數據分析方法

本研究先后使用SEM和fsQCA分析數字素養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影響機制。其中，SEM主要關注自變量對因變量產生的凈影響，而fsQCA運用集合理論布爾代數來分析前因條件如何組合以及導致的結果，識別產生相同結果的多種路徑，適用于本研究涉及的因果復雜性問題。首先，本研究運用SPSS25.0和Amos25.0對量表的信效度進行檢驗，驗證測量模型的適配度；其次，運用SEM檢驗變量間的關系，并基于Process程序使用Bootstrap法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最后，借助fsQCA4.0軟件進行變量校準后，開展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

3 結構方程模型分析

3.1 信度與效度檢驗

本文首先運用SPSS25.0進行信度分析，發現數字素養、創業機會識別、創業意愿和創業行為量表的Cronbach’s α 分別為0.939，0.898，0.861 和0.854，整體問卷的Cronbach's α 為0.938。由于本文各潛變量以及問卷整體的Cronbach’s α 均高于0.8，說明問卷各維度的數據可靠性良好。同時對數據進行KMO和巴特利特球形檢驗，測得KMO值為0.915，大于0.8，說明本研究的量表適合進行因子分析；巴特利特球形檢驗測得概率值小于0.01，通過了顯著水平為1% 的顯著性檢驗，表明該結果表示本研究的量表適合進行因子分析。

本研究隨后運用Amos25.0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由于解釋變量數字素養的內涵較為豐富，分為5個維度，因此采用打包法將各維度的題項打包，計算各維度得分的均值，以此衡量樣本的數字素養水平。結果顯示：卡方自由度比 （χ²/df）=1.089lt;3 ，均方根誤差逼近度（ RMSEA）=0.016lt;0.05 比較擬合指數 （CFI）=0. 997gt;0. 9 ，相對擬合指數 （RFI）=0.96gt;0.9 ，塔克-劉易斯指數0 （TLI）=0.997gt;0.9 ，規范擬合指數（ ΔNFI）= 0.968gt;0.9 ，增量擬合指數 （IFI）=0.997gt; 0.9，這些參數均達到標準。量表的聚斂效度結果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數字素養、創業機會識別、創業意愿和創業行為各潛變量對應的題目因子載荷均大于0.7，各潛變量的平均方差提取值均大于0.5，組合信度均大于0.8，說明聚斂效度理想。本研究的區分效度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數字素養、創業機會識別、創業意愿和創業行為之間均具有顯著的相關性，且相關性系數均小于所對應的平均方差提取值平方根，說明測量模型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

3.2 模型路徑分析

本研究數據的路徑系數結果如表5所示，由結果可知：路徑“數字素養 $$ 創業行為”的路徑系數為0.219，在 5% 的水平上具有統計顯著性，證明數字素養能夠正向影響創業行為，假設H1成立。路徑“數字素養 $$ 創業機會識別”的路徑系數為0.371，在 1% 的水平上具有統計顯著性，證明數字素養對創業機會識別有顯著正向影響；路徑“創業機會識別 $$ 創業行為\"的路徑系數為0.192，在 5% 的水平上具有統計顯著性，證明創業機會識別對創業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2成立。路徑“數字素養 $$ 創業意愿”的路徑系數為0.454，在 1% 的水平上具有統計顯著性，證明數字素養對創業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路徑“創業意愿 $$ 創業行為”的路徑系數為0.278，在 1% 的水平上具有統計顯著性，證明創業意愿對創業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3成立。路徑“創業機會識別 $$ 創業意愿”的路徑系數為0.181，在 1% 的水平上具有統計顯著性，證明創業機會識別對創業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且數字素養能夠通過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意愿的鏈式中介效應正向影響創業行為，假設H4和 H5成立。數字素養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影響機制如圖2所示。

注：**指在 5% 的水平上統計顯著性；**指在 1% 的水 平上統計顯著性。

注：**指在 5% 的水平上統計顯著性；***指在 1% 的水平 上統計顯著性。

3.3 中介效應檢驗

本研究使用Hayes編制的SPSS宏程序Process4.1進行中介效應分析，并采用偏差校對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法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分析了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在數字素養正向影響創業行為這一路徑中的中介作用。結果顯示，在該分析模型下，數字素養到創業行為的總效應值為0.5107，其中直接效應值為0.2692，間接效應值為0.2415，各路徑的中介效應值如表6所示。

結果表明，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的中介作用顯著，中介效應值為0.2415。具體來看，中介效應通過3條中介鏈產生：一是由“數字素養 $$ 創業機會識別 $$ 創業行為\"組成的中介效應1，中介效應值為0.0875，在95% 置信區間內不包含0，說明創業機會識別的中介作用顯著；二是由“數字素養 $$ 創業意愿 $$ 創業行為\"組成的中介效應2，中介效應值為0.1327，在 95% 置信區間內不包含0，說明創業意愿的中介作用顯著；三是由“數字素養 $$ 創業機會識別 $$ 創業意愿 $$ 創業行為\"組成的中介效應3，中介效應值為0.0213，在 95% 置信區間內不包含0，說明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在數字素養與創業行為之間的鏈式中介作用顯著。

4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

4.1 變量校準

在進行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前，需依據布爾邏輯對變量進行賦值校準。本研究使用隸屬度分數的方式進行直接編碼校準，選取3個隸屬度界限點，分別表示完全不隸屬、中間隸屬和完全隸屬。由于本研究每個題項的測量均采用李克特七級量表，因此本研究計算數字素養5個維度以及創業機會識別、創業意愿2個中介變量的各題項的平均數，并將各變量題項平均數的 5%.50% 和 95% 作為界限點，通過fsQCA4.0軟件進行分析。

4.2 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

考慮到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復雜性，本研究進一步以“創業行為”作為結果變量，使用數字素養5個維度以及創業機會識別、創業意愿2個中介變量充當前因要素，通過fsQCA方法探究數字素養各細分維度在促成居民創業行為的差異化條件組態，從而深入解析其行為前因。首先，由于本研究樣本量相對較大，因此采用 5%.50%.95% 百分位數據校準法對樣本數據進行校準。其次，基于校準后的數據展開必要條件分析，結果表明數字素養五大維度及創業意愿、創業機會識別的條件一致性均低于0.9的接受標準，因此研究變量中不存在居民創業行為的單一必要條件。

進一步以一致性閾值0.8、案例頻數閥值2為標準進行充分條件篩選，并保留本研究結果中組合覆蓋率達到 75% 以上的條件組態。根據輸出產生的簡約解和中間解對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組態類型進行劃分。其中，中間解包含部分邏輯余項，簡約解是基于更嚴格的邏輯簡化，包含較多邏輯余項，且因素組合更穩定。因此，學術界傾向以中間解為中心，同時視簡約解的構成因素為核心進行綜合分析。本研究在此指導下共歸納出3種類型的組態，分別是類型A（技術驅動下的風險創業）、類型B（社交嵌人下的協同創業）、類型C（能力支撐下的自主創業），具體情況如表7所示，其條件組合的一致性閾值均在0.90以上，滿足一致性要求，說明這些組合能構成影響創業行為的充分條件；覆蓋率介于 0.251～0.268 ，表明單個組合路徑并不能夠用來解釋所有個案，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具有明顯的情境復雜性。

4.3 創業行為建構的組態路徑闡釋

通過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本研究進而得出創業行為建構的3類充分性條件路徑，其總體覆蓋率約為0.385，總體一致性約為0.906。結合實地調研中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的具體現實情況，本研究進一步對各組態路徑進行深入闡釋。

（1）類型A為“技術驅動下的風險創業”。此類組態以高水平的操作技能、信息素養以及較低的數字安全識別能力為核心條件，兼顧一定的數字社交能力、創業機會識別及創業意愿。這說明在鄉村旅游場景中，居民在具備較強數字檢索與操作技能的情況下更愿意主動進行創業的探索，依托短視頻、直播等數字工具快速推廣產品。但其數字安全識別能力較低，在個人賬戶、隱私信息的保護上并不到位，風險意識淡薄，對數據隱私、支付安全等風險的重視不足。在鄉村旅游社區中，操作技能與信息素養較高的居民對數字技術和互聯網應用具有更好的感知有用性與感知易用性，從而強化了他們利用數字技術提升創業行為的能力[36]

（2）類型B為“社交嵌入下的協同創業”。此類組態以高水平的社會交流、創業機會識別以及較低的問題解決能力為核心條件，以信息素養、數字安全及創業意愿為邊緣條件。在鄉村旅游社區的居民創業中，并非所有居民都具備較強的創業問題解決能力，部分居民在具備基礎的數字素養后依托其線上數字社交網絡，在子女、朋友等支持下謹慎地識別與選擇合適的創業機會，借助社會網絡實現鄉村創業。這種現象體現了人們在創業中各能力間的補償性機制[37]，以及個體能力與社會資源間有效的互補。

（3）類型C為“能力支撐下的自主創業”。此類組態以高水平的操作技能、創業機會識別以及較低的社會交流水平為核心條件，兼具信息素養、數字安全、問題解決及創業意愿。此類鄉村旅游社區的創業居民盡管在社會交流上有所欠缺，但具備較為全面的數字素養，能夠熟練地實現數字化操作、完成信息收集并解決相關問題。相比之下，此類創業居民在實踐中多為外來資本的經營與工作人員，其工作經歷使其具備較強的數字化應用能力，但其在鄉村內的社會網絡相對較弱，個人的數字社交水平不高，因此更多依靠其自身數字素養實現創業機會的識別以及創業實踐的展開。

結合在南昆山實地調研的情況，類型A（“技術驅動下的風險創業”）主要對應先前在外工作后返鄉創業者，他們擁有較高的操作技能與信息素養，能夠熟練地運用各類數字技術與互聯網應用，結束在外工作后憑借自身數字技能以及家鄉房屋等資源，在南昆山開展自主創業行為。類型B（“社交嵌入下的協同創業\"）主要對應在南昆山自主創業的本地居民，他們利用數字素養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較弱，但擁有良好的社會交際能力與豐富的社交網絡資源，能夠通過熟客微信預訂房間等方式維持自家民宿、農家樂等的正常經營。類型C（“能力支撐下的自主創業\"）主要對應外來資本在南昆山的經營人員，他們雖然在社會交流方面較弱，但有著成熟的營銷推廣方式、豐富的OTA平臺運營經驗，能夠在微信公眾號、抖音和小紅書等社交媒體上宣傳自己經營的民宿、山莊和酒店等，也能夠熟練通過攜程、美團等OTA平臺進行線上經營，并能夠提供高水平的服務。

5 結論與討論

5.1 研究結論

當前鄉村振興戰略與數字鄉村建設戰略開展得如火如荼，鄉村旅游社區居民數字素養的提升不僅是數字鄉村建設的重要內容，也是促進居民旅游創業的有效途徑。本文基于356份惠州市南昆山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問卷數據，探究了鄉村旅游社區居民數字素養對創業行為的作用機制。研究主要結論如下：

（1）數字素養的提升能夠直接激發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行為的產生。這與以往研究得出的結論相同。居民擁有較高水平的數字技術使用能力后，他們的數字素養可從多方面賦能鄉村旅游社區居民的創業實踐。一方面，居民通過掌握電商平臺運營、短視頻營銷等技能，可以直接開展線上農產品銷售、民宿預訂等創業行為[38]39，[39]630。另一方面，居民通過提高信息獲取能力，更容易享受到創業補貼等政策紅利，也能夠更好地募集資金，解決創業初始資金短缺的問題[20]36，[40]142 。

（2）數字素養對創業行為的正向影響能夠通過3條中介路徑起作用，分別是創業機會識別的獨立中介作用、創業意愿的獨立中介作用、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意愿的鏈式中介作用。一方面，數字素養是數字時代最重要的個人特征之一，代表居民使用數字技能的水平，能夠拓寬居民的社交網絡和信息渠道，顯著地正向影響居民創業機會的識別[12]109，[21]24.[22]13]同時，數字素養能使居民通過虛擬社交網絡相互學習、獲取信息，并提升居民創業成功的信心，最終正向影響居民的創業意愿[28]75，[29]13本研究從數字素養的視角出發，豐富了創業者個人特征能夠影響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的研究結論。另一方面，創業機會理論認為創業機會的識別是創業過程的核心[10]116，創業機會的成功識別能夠直接促使創業行為的產生[21]419，[22128。此外，本研究還證實了創業機會識別促進創業意愿產生[7]87。本研究的實證分析結果驗證了過往研究結論，并從鄉村旅游社區這一特殊場景中解釋了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正向影響創業行為的作用機制，完善了創業機會理論的情境化解釋框架。

（3）通過fsQCA的條件組態分析，本研究將樣本中鄉村旅游社區居民的創業情況分為以下3種：“技術驅動下的風險創業\"“社交嵌入下的協同創業”“能力支撐下的自主創業”。結合案例地的實際情況，“技術驅動下的風險創業\"\"社交嵌入下的協同創業\"“能力支撐下的自主創業”分別對應案例地中的返鄉自主創業者、在南昆山本地生活工作的創業者、外來資本的經營人員。從各組態結果可知，無論是何種創業類型，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均有著相對較高的水平，這一結果也從不同視角驗證了創業機會理論的“創業的核心在于創業機會\"[10]116 觀點。

5.2 實踐啟示與研究展望

本研究的實踐啟示有以下3點：1）加強社區居民數字素養的培養。構建全面的分層分類數字素養教育體系，一方面普及基本的移動終端操作技能，另一方面針對居民創業進行專業數字工具培訓，例如農產品電商運營、民宿線上預訂，還要對居民開展數字安全防護教育。同時，構建鄉村數字化學習場景，配備相應數字設備，供社區居民操作學習，定期為居民推送相關知識，打造代際知識傳遞機制，組織返鄉大學生等開展點對點數字幫扶。2）鼓勵居民主動識別可行的創業機會。一要傳授社區居民基本的數據分析方法，讓他們能夠通過網絡數據追蹤鄉村各產業發展趨勢，二要鼓勵社區居民積極提升社交資本，充分利用社會網絡資源，與其他創業者交流，從他人創業實踐中總結經驗，發掘可行的創業機會。3）提升社區居民的創業意愿。一方面，邀請三農類網絡博主現身說法，破除社區居民對互聯網和數字技術的抵觸、畏難心理。另一方面，地方政府應因地制宜制訂出臺創業相關政策措施，放松市場準入標準，提高創業者的創業自主權，提升創業服務能力，為鄉村旅游社區居民創業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和寬松的營商氛圍，激發居民的創業意愿。

5.3 研究局限

本文也存在一些局限性：1）隨著數字技術的更新迭代，數字素養的內涵以及概念框架也在不斷發展，鑒于社區居民數字素養整體水平不高，本研究主要從數字操作技能與數字應用能力等方面來衡量數字素養，未來可進一步從數字倫理、數字意識等數字素養的深層次維度進行考察。2）本研究在調研中發現，中介變量在作用的過程中可能會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例如居民的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意愿可能會受到居民對創業環境感知等因素的調節作用，未來研究可進一步探討這些因素的調節作用。3）在梳理文獻和案例地實地調研過程中，本研究發現居民的社交網絡和金融素養等個人特征也能夠顯著地影響居民創業行為，未來可從這些視角出發，開展后續的研究。4）本研究的調查對象僅限于南昆山生態旅游區的居民，若有條件開展范圍更大的調研，得出的結論會更具代表性和普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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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With the deepening implementation of digital vilage construction strategy，the role of digital literacy in shaping entrepreneurial behaviour of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residents has become increasingly prominent. Based on the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theory，this paper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model incorporating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 and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as mediating variables. Empirical analysis is based on data from 356 questionnaires colected from five typical rural tourism entrepreneurial clusters in Nankunshan Ecotourism Zone，Longmen County，Huizhou City. Through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and fuzzy-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fsQCA），the study empirically tests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digital literacy on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residents‘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and analyzes the configuration paths.The results show that digital literacy positively affects the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of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residents；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 and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play paralll mediating and chain mediating roles in this relationship；Technology-driven venture entrepreneurship，social embedded collaborative entrepreneurship，and capability-supported autonomous entrepreneurship are the configurations that constitute sufficient conditions for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of residents in rural tourism communities.The study theoretically explains the causes of different types of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of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residents through configuration analysis.

Keywords： digital literacy；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identification of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ies；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rural tourism community

[責任編輯：連云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