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文章基于新一輪科技革命背景,以2011—2022年我國A股國有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采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實證檢驗國家審計對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的影響和作用機制。研究表明,國家審計能夠顯著提升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這一結論經過多種穩健性和內生性檢驗后依然成立;進一步研究表明,國家審計能夠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實現綠色技術創新、優化人力資本質量來提高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國家審計對新質生產力的賦能效應在行業屬性、外部關注及政府補助方面具有顯著差異性。研究結論為提升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與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經驗證據。
【關鍵詞】 國家審計; 新質生產力; 內部控制; 綠色技術創新; 人力資本
【中圖分類號】 F23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5)15-0135-11
一、引言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新時代推動東北全面振興座談會,強調“積極培育新能源、新材料、先進制造、電子信息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積極培育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2024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系統深刻闡釋了新質生產力并強調要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新質生產力是創新起主導作用,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和生產力發展路徑,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特征,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質態。
生產力理論是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該理論指出,生產力是指人類改造自然與征服自然的能力,生產力的發展水平是衡量社會發展的標準之一。生產力通常包括勞動力(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被學術界概括為生產力的三要素。1988年9月,鄧小平同志提出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重要論斷,在新的發展時期,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同樣指出“堅持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新質生產力不同于傳統生產力,傳統生產力強調歷史與現實的傳統工業勞動[ 1 ],而新質生產力強調“新”與“質”。“新”是指以創新為核心的新發展理念,創新指的是突破性技術的創新;“質”是指勞動力、勞動資料與勞動對象的有機結合[ 2 ],從“量變”到“質變”[ 3 ]。新質生產力核心要義是“以新促質”,以創新推動社會的高質量發展[ 4 ],主要載體是產業,具體表現為新的生產方式,是數字時代背景下更具特色的生產力,高度契合我國的新發展理念[ 5 ]。新質生產力的“新”是指以科技創新為核心要素,以新興產業為載體,如人工智能、量子新興、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實現新制造、新服務、新業態,推動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6 ];“質”是指高質量的生產力,高質量體現在擁有核心關鍵技術,注重社會效益和生態效應的統籌推進[ 1 ]。新質生產力是指企業在新技術、新模式、新業態等方面的創新能力和生產效率的總和,強調的是企業通過創新驅動,實現生產要素的高效配置和利用,從而提升企業的核心競爭力。
在全球化和技術革新不斷深入的背景下,國家審計作為一種重要的監督和管理機制,一定程度上也具備了“賦能”功效,有助于國有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現有文獻多聚焦于企業治理與企業績效方面來探討國有企業的治理效應。在企業治理方面,首先,國家審計能夠發揮自身的獨立性與專業性彌補內部制度的缺陷,促進內部控制制度的完善并提升其有效性[ 7 ];其次,國家審計能發揮監督效應抑制高管在職消費[ 8 ]、企業過度負債[ 9 ]、金融化[ 10 ]與戰略激進程度[ 11 ];最后,國家審計能夠緩解代理問題[ 12 ],促進企業資產保值增值[ 13 ],提升企業風險承擔水平[ 14 ]。在企業績效方面,國家審計能通過發揮三大功能提升企業經營效率[ 15 ]與創新質量[ 16 ],提升投資效率[ 17 ]與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 18 ]。通過現有國家審計的相關研究可以發現,國家審計對國有企業的治理效應發揮顯著作用,且聚焦于公司的經營業績、創新績效、信息質量與公司治理等方面,而新質生產力的研究多數集中于規范類,從實證角度探討新質生產力影響因素及其經濟后果的研究較少。因此,研究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對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具有一定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本文以我國A股國有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實證檢驗國家審計對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的賦能效應及傳導機制,并根據研究結果提出相應的建議。本研究的貢獻可能在于:(1)從國家審計的賦能效應出發,對國家審計的相關研究進行相應補充。以往關于國家審計的效應研究多集中于監督、揭示和糾錯等方面,較少關注國家審計的賦能效應,本文在此基礎上考察國家審計是否以及如何賦能新質生產力,拓展了國家審計的相關研究。(2)基于高質量發展的背景,豐富了關于企業新質生產力影響因素的研究成果。目前關于新質生產力的實證研究較少,本文從國家審計賦能的角度探討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因素,豐富和拓展了現有文獻,為新質生產力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新視角。(3)基于國家審計的功能視角,深入挖掘了國家審計賦能新質生產力的作用路徑和影響機制,不僅有助于厘清國家審計賦能新質生產力的傳導路徑,更好地展現了國家審計影響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的全過程,而且為企業發展新質生產力提供了經驗證據。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國家審計能夠實現國有企業的高質量發展[ 15 ],推進我國“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及“四個全面”戰略布局。已有研究發現,由于國有企業“一股獨大”及所有者缺位,導致其存在公款消費[ 19 ]、投資效率不高[ 20 ]、債務資本無效占用[ 21 ]等諸多問題,直接或間接影響新質生產力水平的提升。而國家審計能通過“治已病”和“防未病”優化國有企業的資源配置,促進國有企業的高質量發展。從“治已病”來看,國家審計能夠發揮治理效應實現企業內部資本結構與資源的有效配置[ 22 ],降低國有企業的杠桿,使國有企業有能力與意愿全面提升新質生產力水平;從“防未病”來看,國家審計能夠發揮監督效應與威懾效應抑制管理層機會主義行為,減少道德風險與逆向選擇,使人力資本更加合理化,進而提升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提升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是我國經濟的重要發展方向,國家審計可以通過預防、揭示和抵御三個機制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產生正向影響。
第一,國家審計具有問題揭示功能。國家審計通過發揮問題揭示功能發現國有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的缺陷,提高內部控制質量,進而提升新質生產力水平。國家審計在審計過程中,不僅有保障國有資產安全的重要職責,而且要關注公司法人治理及內部控制情況,若企業內部控制或公司治理存在缺陷,會導致運作效率低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審計法》第二十二條的要求,審計機關應對國有企業、國有金融機構、國有資本占控股地位或者主導地位的企業和金融機構的資產、負債、損益以及其他財務收支情況進行審計監督。因此,國有企業的內部控制缺陷屬于國家審計的范疇,國家審計人員運用專業化能力,可以改善國有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 7 ]。企業內部控制的提升能夠確保企業的運營流程更加順暢,減少不必要的浪費和重復工作,從而提高生產效率,進而提高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
第二,國家審計具有抵御功能。國家審計能發揮抵御功能,優化資金走向,實現綠色技術創新,進而提升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國家審計的抵御功能是指通過促進健全制度、完善體制與規范機制,抵御經濟中的“病害”[ 23 ]。已有研究發現,國有企業在職消費與腐敗等問題[ 19 ],對企業的綠色創新資金具有擠出效應,而資金投入不足會降低企業的綠色創新質量。國家審計的結果公告中主要披露財務管理與會計核算、經營管理與重大決策、廉潔從業等信息,因此,國家審計有責任對國有企業進行廉潔審計,優化國有企業的資金走向,防止腐敗現象的發生[ 24 ],并發揮其獨立性與專業性以確保用于支持技術創新的公共資金得到合理分配和有效使用,進而實現綠色技術創新。綠色技術創新能夠對傳統產業產生重大影響及革命性技術,符合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義。因此,國家審計能助力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進而提升新質生產力水平。
第三,國家審計具有預防功能。國家審計能夠發揮預防功能降低管理層不作為與機會主義行為,優化人力資本質量,提高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國有企業由于“所有者缺位”等問題,難以有效控制與監督管理層行為,導致管理層存在利用職務便利謀取私利的現象。國有企業的人力資源管理理念與管理機制相對落后,基于“經理人觀”,國有企業的人力資本結構存在不合理現象。國家審計的審計結果會納入國有企業負責人的考核中,影響其薪資和未來晉升[ 15 ]。因此,國家審計能夠發揮監督效應和威懾效應抑制管理層不作為與機會主義行為,使其積極履職,且審計過程中會影響企業的員工聘用決策,進而優化國有企業的人力資本質量,促進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的提升。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國家審計能夠提升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考慮到2010年6月審計署公告中央企業審計結果后,基本做到“凡審計必公告”,本文以2011—2022年國有控股的A股上市公司作為初始研究樣本,考察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為確保數據的可操作性與精準性,對本文的相關數據進行如下處理:(1)剔除特殊處理公司即樣本期間內ST、*ST的企業;(2)剔除數據缺失較為嚴重或存在異常的企業;(3)剔除金融行業與房地產行業。為了避免極端值對本文結論的影響,對企業層面的數據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最終得到11 230個觀測值。國家審計數據根據審計署公布的審計結果公告手工整理,其余企業數據來自國泰安數據庫與CNRDS數據庫。
(二)變量定義
1.解釋變量:國家審計(Audit)
對國家審計的衡量,本文參考王美英等[ 14 ]的研究,將t-1年定義為被審計年份,t年為審計介入年份,t+1年為審計署發布審計公告年份,而審計署開展審計實質工作是在審計介入年份。國家審計數據使用Python軟件獲取,再人工進行逐步核對。具體為從審計署發布的國有企業審計結果公告中整理出被審計的國有企業,再通過搜索國有企業官網中的“上市公司”或“投資者關系”欄目與上市公司年報中的控制人信息完成被審計國有集團與其控股上市公司的匹配。因此,本文設置國家審計政策效應虛擬變量(Audit),企業被審計署審計介入當年及以后定義為1,反之為0。
2.被解釋變量:新質生產力(Npro)
本文參考宋佳等[ 25 ]的研究,基于生產力二要素模型,采用熵值法構建新質生產力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3.控制變量
結合國家審計與新質生產力的相關研究[ 25 ],本文選取公司規模、上市年限等作為控制變量,具體變量定義如表2所示。
(三)模型設定
為檢驗H1,本文構建如下多時點雙重差分回歸模型:
Nproi,t=β0+β1Auditi,t+βnControli,t+∑Firm+∑Year+εi,t" "(1)
其中:Nproi,t為被解釋變量,代表企業新質生產力;Auditi,t是核心解釋變量,表示國家審計;Controli,t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β1表示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的影響效應,若β1顯著為正,表明國家審計能夠提升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此外,模型中還控制了公司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并在公司層面進行了聚類處理。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3報告了本文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結果。被解釋變量Npro的均值為5.407,中位數為5.1106,標準差為2.8063,最小值為0.0624,最大值為15.1784,最小值與最大值有明顯差異,說明不同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存在較大差距,且整體水平較低,為本文的研究奠定了相應的基礎。解釋變量Audit均值為0.1571,標準差為0.3639,說明樣本中有15.71%的企業接受過國家審計,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其他控制變量與現有研究保持一致。
為避免回歸分析中的多重共線問題,進行了Pearson相關系數、Spearman相關系數和方差膨脹因子VIF檢驗。根據Pearson相關系數和Spearman相關系數分析結果,解釋變量與其他控制變量的系數均小于0.4,基本排除共線性問題。此外,所有變量中最大的VIF值為2.11,遠低于10,說明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問題,可以納入模型進行回歸分析。
(二)基準回歸
表4匯報了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列(1)—列(4)分別匯報了不同情況下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從表4的結果來看,列(1)是不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Audit的系數為1.0811,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列(2)是控制了企業和年度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Audit的系數為0.531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列(3)是加入了全部控制變量,但不控制企業和年度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Audit的系數為0.824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列(4)是加入了全部的控制變量,并控制企業和年度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Audit的系數為0.482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列(1)—列(4)結果均表明國家審計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之間存在正向顯著關系,即國家審計對被審計上市公司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具有正向影響,支持H1。
(三)穩健性檢驗
1.平行趨勢檢驗
實驗組與控制組滿足平行趨勢檢驗是雙重差分法的前提條件,即國家審計在介入之前,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保持相對穩定的變動趨勢。本文采用事件研究法進行平行趨勢檢驗。在國家審計介入之前,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回歸系數接近于0且不顯著;國家審計介入之后,實驗組和控制組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存在明顯正向差異。如圖1所示,結果表明通過了平行趨勢檢驗。
2.考慮遺漏變量
由于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可能受到行業競爭程度的影響,本文進一步考慮行業層面所遺漏變量,在原有的基準模型中進一步加入行業競爭程度(HHI)這一變量,考察國家審計介入后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賦能效應。結果如表5列(1)所示,Audit的系數為0.3844,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與前文結論保持一致。
3.雙重差分傾向得分匹配法
為了控制內生性問題,本文利用雙重差分傾向得分匹配法(PSM-DID)進行估計和配對。為了獲得PSM樣本,選擇公司規模、上市年限、資產負債率、總資產凈利率、現金流占比、固定資產占比、事務所類型、是否發生虧損、股權集中度、是否兩職合一、董事會規模、獨立董事占比等作為協變量,通過Logistic回歸得到模型預測實驗組和對照組的各傾向得分,采用1■1無放回匹配方式,實現測試組與控制組公司之間的配對,并通過了共同支撐假設和平行假設檢驗。基于PSM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5列(2)所示,Audit的系數為0.4905,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與預期結論保持一致。
4.更換固定效應模型
國家審計對新質生產力水平的促進作用還可能受到遺漏變量等內生性問題的影響,為了克服該影響,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控制省份與年份、行業固定效應,對樣本進行重新回歸。結果如表5列(3)所示,Audit的系數為0.4452,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與原文結論保持一致。
5.安慰劑檢驗
為了檢驗國家審計對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的賦能效應是否穩定,本文進一步用安慰劑檢驗來驗證研究結果。具體而言,本文根據被審計企業在各年度的具體數量,從樣本中抽取部分企業作為實驗組,隨后進行與主檢驗相同的檢驗,將上述流程進行1 000次,隨機模擬得到的回歸系數均集中在0附近,且主回歸系數獨立于該系數分布,如圖2所示,進一步驗證了本文結論的穩健性。
五、進一步分析
(一)機制分析
前文的研究結果證明國家審計有助于提升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然而更重要的問題是其中的作用機制是什么。本文基于國家審計的問題揭示、抵御及預防三大功能探討可能存在的作用機制:一是國家審計的問題揭示功能能夠提高內部控制質量;二是國家審計的抵御功能能夠實現綠色技術創新;三是國家審計的預防功能能夠優化人力資本質量。參考溫忠麟等[ 26 ]的研究,本文構建模型(2)和模型(3)對這三種機制展開檢驗,其中Middle為中介變量,分別表示內部控制質量(IC)、綠色技術創新(EnvrPat)和人力資本質量(Skill)。
Middlei,t=β0+β1Auditi,t+βnControli,t+∑Firm+∑Year+εi,t" "(2)
Nproi,t=β0+β1Auditi,t+β2Middlei,t+βnControli,t+∑Firm+∑Year+εi,t" (3)
1.基于問題揭示機制:內部控制質量
國家審計的介入能夠發揮問題揭示功能,提高企業內部控制質量,進而提升新質生產力水平。對內部控制質量(IC),本文采用迪博數據庫中企業內部控制信息披露指數來衡量,結果如表6列(1)和列(2)所示。列(1)中,Audit的系數為0.1273,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國家審計的介入提高了被審計單位的內部控制質量;列(2)中,Audit的系數為0.5249,IC的系數為0.0574,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被審計單位內部控制質量的優化能夠提高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
2.基于抵御功能機制:綠色技術創新
國家審計的介入能夠發揮抵御功能,促進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進一步提升新質生產力水平。本文參考徐佳和崔靜波的做法,采用公司當年綠色專利整體申請數量的自然對數衡量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結果如表6列(3)和列(4)所示。列(3)中,Audit的系數為0.1872,在10%的水平顯著,表明國家審計能夠促進國有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列(4)中,Audit的系數為0.4519,EnvrPat的系數為0.1624,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綠色技術創新的提升能夠提高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
3.基于預防功能機制:人力資本質量
國家審計的介入能夠發揮預防功能,優化人力資本質量,進而提升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為了檢驗預防機制路徑,將技術部門員工定義為高技能勞動力,其他部門定義為低技能勞動力,高技能勞動力與低技能勞動力的比值定義為人力資本質量,該值越大,企業人力資本質量越優,結果如表6列(5)和列(6)所示。列(5)中,Audit的系數為0.0741,在5%的水平上顯著,表明國家審計能夠優化國有企業人力資本質量;列(6)中,Audit的系數為0.5249,Skill的系數為1.8054,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人力資本質量的優化能夠提高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
(二)異質性分析
1.行業屬性
企業所屬行業不同,側重點就會有所差異。戰略性新興產業是指新能源、新材料、先進制造、電子信息等企業,側重于自主研發與創新,發展過程中對新質生產力的關注度較高,因此國家審計的介入并沒起到較大的促進作用,而非戰略性新興產業對新質生產力的關注度較弱,國家審計的介入能更好地促進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為了檢驗行業屬性異質性對研究結論的影響差異,本文根據《戰略性新興產業分類(2018)》①將樣本分為是否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兩組。從表7列(1)和列(2)的回歸結果來看,非戰略性新興產業Audit的系數為0.4769,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戰略性新興產業Audit的系數不顯著,表明國家審計促進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在非戰略性新興產業中更顯著有效。
2.外部關注
本文進一步考察外部關注是否會影響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促進效應。外部關注作為一種監督機制,與國家審計發揮協同效應助力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即媒體關注與國家審計共同發揮作用。在媒體關注度較低時,國家審計發揮的邊際作用更加顯著;在媒體關注度較高時,國家審計發揮的邊際作用逐漸減少。外部關注使用報刊媒體報道次數加1取自然對數作為代理變量,以外部關注的行業—年度中位數作為分組依據,將樣本分為高關注度與低關注度兩組,結果如表7列(3)和列(4)所示。低關注度組Audit的系數為0.6066,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高關注度組Audit的系數為0.1911,不具有顯著性,表明低媒體關注度的企業,國家審計的介入能提高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
3.政府補助
本文基于政府宏觀調控的視角進一步考察政府補助是否影響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促進效應。政府通過補助的形式助力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的提升,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了保障,創新類政府補助能夠為企業新質生產力水平提供資源支持,有助于增強企業提高新質生產力的意愿與能力。本文基于政府補助額的中位數,將樣本劃分為低補助與高補助兩組,結果如表7列(5)和列(6)所示。在低政府補助組中,Audit的系數為0.2864,不具有顯著性;在高政府補助組中,Audit的系數為0.5017,在5%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擁有高政府補助的企業,國家審計對其新質生產力水平有顯著促進作用;而政府補助較低的企業,國家審計對其新質生產力的促進作用不顯著。可能原因是,政府補助較低無法為企業的科技創新提供基礎性資源,企業無法開展實質性提升新質生產力的活動,使得國家審計的作用失效。
六、結論
本文采用2011—2022年我國A股國有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與審計署公布的審計結果數據,檢驗了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效應。實證結果表明,國家審計能夠提升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具體通過問題揭示功能、抵御功能與預防功能提高內部控制質量,實現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優化人力資本質量。在進行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本研究結論不變。基于行業屬性、外部關注與政府補助差異分析,進一步檢驗不同情況下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實證結果表明,當企業為非戰略性新興企業、外部關注度較低及政府補助較高時,國家審計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促進效應更為顯著。
根據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一是審計署應進一步拓展審計的深度與廣度。不僅要穩步推進審計全覆蓋,更應該注重審計全覆蓋的質量和水平,充分發揮國家審計的問題揭示功能、抵御功能和預防功能,加強對國有及國有資本占控股或主導地位的國有企業的審計,促進國有資本運作,提高國有資本配置效率,推動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實現審計全覆蓋縱向與橫向統一、有形與有效統一、數量與質量統一,推動審計工作的高質量發展,進而實現國家審計賦能新質生產力的提升。二是國有企業應重視國家審計介入后的治理效應,積極配合國家審計的審計程序,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研究結果表明,國家審計能夠通過發揮問題揭示、抵御和預防三大功能提高國有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水平。因此,國有企業需要認識到,國家審計不僅是一種監管手段,更是一種戰略資源,應充分利用國家審計帶來的契機,提升新質生產力,實現長期競爭優勢。三是政府應給予國有企業適當關注,進一步加強國家審計的賦能效應。政府應制定和更新國家審計相關的法律和規章,確保審計工作的法律基礎與國際標準接軌,同時適應新的市場變化。另外,政府對戰略性新興行業及未來產業應進行適當關注,提高資金撥款額度,加快培育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
【參考文獻】
[1] 周文,許凌云.論新質生產力:內涵特征與重要著力點[J].改革,2023(10):1-13.
[2] 魏崇輝.新質生產力的基本意涵、歷史演進與實踐路徑[J].理論與改革,2023(6):25-38.
[3] 石建勛,徐玲.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重大戰略意義及實現路徑研究[J].財經問題研究,2024(1):3-12.
[4] 徐政,鄭霖豪,程夢瑤.新質生產力賦能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邏輯與實踐構想[J].當代經濟研究,2023(11):51-58.
[5] 任保平,王子月.數字新質生產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邏輯與路徑[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47(6):23-30.
[6] 張林,蒲清平.新質生產力的內涵特征、理論創新與價值意蘊[J].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29(6):137-148.
[7] 池國華,郭芮佳,王會金.政府審計能促進內部控制制度的完善嗎:基于中央企業控股上市公司的實證分析[J].南開管理評論,2019,22(1):31-41.
[8] 褚劍,方軍雄.政府審計能夠抑制國有企業高管超額在職消費嗎?[J].會計研究,2016(9):82-89.
[9] 賀佳,郭俊汝,成前.政府審計獨立性提升能否抑制地方國有企業過度負債?[J].會計研究,2023(8):146-163.
[10] 馬勇,徐晨陽,吳興宇.國家審計能抑制國有企業杠桿操縱嗎?[J].審計與經濟研究,2023,38(2):24-33.
[11] 梁上坤,薛慰至.政府審計監督與公司戰略調整:基于中央企業上市公司的研究[J].財務研究,2023(2):25-36.
[12] 郝素利,李夢琪.國家審計監督抑制國企盈余管理行為的演化博弈分析[J].審計與經濟研究,2019,34(6):10-18.
[13] 郭檬楠,吳秋生.國企審計全覆蓋促進了國有資產保值增值嗎:兼論國資委國企監管職能轉變的調節效應[J].上海財經大學學報,2019,21(1):51-63.
[14] 王美英,曾昌禮,劉芳.國家審計、國有企業內部治理與風險承擔研究[J].審計研究,2019(5):15-22.
[15] 梁簫.政府審計能提升國有企業經營效率嗎?[J].審計與經濟研究,2024,39(1):1-12.
[16] 鄭國洪,肖忠意,陳海濤.國家審計與央企控股上市公司創新質量[J].審計研究,2022(5):25-36.
[17] 毛聚,謝昊宇,毛新述,等.政府審計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基于中央企業層面的經驗證據[J].會計研究,2023(1):164-178.
[18] 郭金花,楊瑞平.國家審計能促進國有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增長嗎?[J].審計與經濟研究,2020,35(5):1-9.
[19] 李佳,羅正英,權小鋒.政府審計、公款消費與費用操縱[J].審計與經濟研究,2021,36(5):24-34.
[20] 李井林.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提升國有企業投資效率嗎?[J].經濟管理,2021,43(2):56-70.
[21] 何瑛,楊琳,文雯.非國有股東參與治理能提高國有企業融資行為的“市場理性”嗎:來自資本結構動態調整的證據[J].南開管理評論,2023,26(1):118-135,158.
[22] 葉陳剛,徐偉,王孜.國家審計治理、公司高管腐敗與資本配置效率[J].商學研究,2019,26(3):5-16.
[23] 劉家義.論國家治理與國家審計[J].中國社會科學,2012(6):60-72,206.
[24] 陳麗紅,張龍平,朱海燕.國家審計能發揮反腐敗作用嗎?[J].審計研究,2016(3):48-55.
[25] 宋佳,張金昌,潘藝.ESG發展對企業新質生產力影響的研究:來自中國A股上市企業的經驗證據[J].當代經濟管理,2024,46(6):1-13.
[26] 溫忠麟,葉寶娟.中介效應分析:方法和模型發展[J].心理科學進展,2014,22(5):731-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