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包頭地區(qū)多民族剪紙文化內涵研究

【中圖分類號】J528.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5）09—062—06

（內蒙古科技大學，內蒙古包頭014010）

引言

（一）研究背景

剪紙藝術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在中國歷史悠久，并在不同地區(qū)形成不同的藝術風格和流派。“包頭剪紙”作為包頭市首次申報成功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獨特的藝術造型與深厚的文化內涵。通過研究包頭剪紙的歷史發(fā)展、藝術特色以及與當?shù)丶艏埣妓嚺c民族之間的聯(lián)系，我們可以深入了解當?shù)孛袼孜幕膬群脱葑冞^程，更有助于豐富中國民間藝術的研究成果。

（二）研究現(xiàn)狀

近年來，包頭剪紙藝術家們不斷嘗試新的創(chuàng)作技法和題材，致力于探索剪紙藝術與現(xiàn)代藝術的結合，使包頭剪紙藝術煥發(fā)出新的生機與活力。

2013年，高陽在《多元文化交融下的內蒙古民間剪紙藝術研究》中，分別從文化特征、題材范圍、審美情趣三個方面論述了蒙古族傳統(tǒng)的游牧生活、節(jié)日服飾等都與民間剪紙的圖案、形象密不可分①。2019年，段建珺出版發(fā)行了《蒙古族傳統(tǒng)美術·剪紙》一書，該本書通過展示蒙古族民間剪紙作品此來闡述分析蒙古族剪紙?zhí)N含的文化價值②。2024年2月，由內蒙古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段建珺剪紙》拓展創(chuàng)新了段建珺剪紙作品中蘊含的美學審美價值、民族價值、文化價值。綜上所述，內蒙古剪紙以蒙古族剪紙為主，表現(xiàn)傳統(tǒng)的游牧民族生活，風格粗獷。

而包頭作為緊鄰陜、晉的多民族交融的地區(qū)，既有西口文化帶來的漢民族剪紙，也有極具民族特色的蒙、滿、回民族剪紙。2020年，侯萌萌在期刊《包頭剪紙的價值分析》中，從對包頭剪紙的緣起與發(fā)展的探究開始，分析包頭剪紙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科學價值和社會價值，使剪紙藝術從內蒙古細化到包頭。2021年，孫雨佳在《包頭市初中“非遺進校園”剪紙美育教學現(xiàn)狀調查研究——以青山區(qū)初中剪紙美育教學為例》中，針對包頭市“非遺進校園”美育教學活動開展較好的青山區(qū)進行教學現(xiàn)狀調查，針對實際教學問題提出合理化建議。魏廣紅、郝建平的《內蒙古非物質文化遺產瑰寶——包頭剪紙的價值探析》指出包頭剪紙背后體現(xiàn)的仰韶文明和農耕文明，意義重大由此可見，當下的包頭剪紙中，各民族特色趨于融合，成為內蒙古文化的瑰寶。

二、包頭蒙古族剪紙文化內涵分析

（一）蒙古族剪紙藝術產生背景

1.民族文化背景

北方游牧民族的集大成者是蒙古族，蒙古族同胞生活在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當，喜歡亮麗鮮艷的服飾、精致華美的圖案，傳承了北方游牧民族早期對山川、植物、動物等的敬仰，因此蒙古族多以草原上的自然景物為主要內容，風格奔騰大氣。

2.剪皮藝術

蒙古族被稱作“馬背上的民族”，剪紙藝術最初以剪皮的形式存在。一般紙類裁剪成的藝術造型不易保存，往往會在游牧中因天氣環(huán)境等原因而損毀，蒙古族人民的游牧生活極其不穩(wěn)定，所以堅固耐用成為了選材的首要出發(fā)點。因此各種皮毛類比較堅固的材質成為創(chuàng)作首選，這是蒙古族早期的剪紙生態(tài)藝術。

（二）蒙古族剪紙藝術內容概述

1.蒙古族剪紙中的題材與圖案

蒙古族剪紙常常以草原風光、蒙古包、草原動植物（如馬、駱駝、羊等）、傳統(tǒng)服飾和民族紋樣等為題材。馬是蒙古族的至寶，代表著力量和自由；蒙古包則象征著家園和民族文化的傳承；而一些傳統(tǒng)的蒙古族圖樣也常出現(xiàn)在剪紙作品中，寓意著對祖先和民族傳統(tǒng)的敬仰和繼承。蒙古族剪紙作品造型線條粗擴，大多是通過高度概括的簡練圖形表達所繪的意象，部分作品如圖1、2、3所示。蒙古族剪紙裝飾性較強，因此“包頭剪紙”作品中既有草原生活的激情浪漫又有漢族的典雅精致，其造型除了線條粗犯外還有精致的細節(jié)。許多剪紙描繪了蒙古族人民能歌善舞、驍勇善戰(zhàn)的形象，生動地表現(xiàn)了蒙古族人民的生活場景和精神面貌，如圖4、5所示。

蒙古族人民同樣是勤勞勇敢，吃苦耐勞的游牧民族，血脈中傳承著“蒙古馬精神”，指引他們腳踏實地，勤勤懇懇地為建設家鄉(xiāng)而做貢獻，所以在剪紙當中同樣描繪了他們辛勤勞作的圖案造型，如圖6、7所示。

2.蒙古族剪紙中的蘊含意義與民族表達

當下，包頭的傳統(tǒng)剪紙還保留著極具蒙古族風情的元素，如《蒙人騎駱駝》再現(xiàn)了蒙古民族生產生活方式的歷史片段、《鷹》《回頭鹿》等再現(xiàn)了草原風光。但當下更多的剪紙表現(xiàn)為《碗中魚》《十二圓鎖花》等寓意色彩濃的主題，這體現(xiàn)出創(chuàng)作思維從具體變得抽象，見圖8、圖9

三、包頭滿族剪紙文化內涵分析

（一）滿族剪紙文化產生背景

滿族先民族稱為女真族，聚集在長白山一帶，包頭市的滿族約2.3萬人，多在清軍入關后遷移到此處，包頭地區(qū)的滿族文化遺跡依然清晰可見@

（二）滿族剪紙藝術的主要類型及特點

滿族剪紙的研究對象主要分為兩類，分別是長白山滿族剪紙和醫(yī)巫閭山滿族剪紙。在剪紙技藝上，多使用香燒，煙熏等獨特手法。

1.長白山滿族剪紙

20世紀80年代，王純信在基層畫展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獨特造型的剪紙，便開始了大量文獻研究以及深入調查，長白山滿族剪紙得以問世。

在線條技法上，長白山滿族剪紙的風格以粗犯奔放著稱，因為其剪紙多由女子來完成，他們不受法規(guī)的限制束縛，往往隨心所欲，隨著自己的心情隨意剪裁，創(chuàng)造性得到極大的發(fā)揮。所以這些剪紙圖案往往沒有固定章法，線條凌亂錯落，與其他民族剪紙造型區(qū)別開來。在顏色上，他們追求色彩強烈，多為大紅、大黑、大藍等色彩。

近代以后，長白山滿族剪紙大致分為為“樣子”“繡花底樣”“兒童游戲娛樂剪紙”三類，筆者在此對此進行簡要介紹。

（1）樣子。近代長白山滿族人民平常的剪紙主要以家庭婦女制作的各種物品的底樣為主。樣子多是依據(jù)生活中的日常用品描樣而成，造型各異，可重復使用，常用的有帽樣、鞋樣、褲樣、肚兜樣等，如圖10、11所示。

樣子制作簡便，其中鞋樣最為講究。長白山滿族的老年婦女基本上都會剪裁鞋樣，他們技藝高超，已經熟練到不需要反復比對腳的大小尺寸就可以憑借自我感覺一次性剪裁出來，往往不會返工。除此之外，有的老人會在鞋底上可以雕刻。剪出一些精美的圖案，如菊花，梅花，樹葉等，這些圖案就如同每一位剪裁師傅的符號，一看鞋底便可知道該鞋樣出自誰之手。

（2）繡花底樣。長白山滿族人民流傳下來的繡花方式有很多，其中主要以夾布刺繡和彩色刺繡為主。這兩種刺繡底樣多以剪紙來呈現(xiàn)。據(jù)資料了解，滿族姑娘通常在十歲出頭就開始學習繡花，而繡花之前要進行描畫稿，要想繡花繡的好，首先要到繡花好的人哪里去描畫稿。在當?shù)?，如果母親過世了，都會將自己的鋪襯包留給女兒，包里面裝著針線、剪刀以及花樣本子，本子上面勾滿繡花底樣，極其珍貴，因此滿族人們把繡花底樣視為珍寶。如圖12所示。

（3）兒童游戲娛樂剪紙。兒童游戲剪紙是長白山滿族剪紙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兒童們拿來玩耍的剪紙玩具被稱為“媽媽人兒”或者“嬤嬤人兒”。這種小人兒造型奇特，男人留著長辮子，女人戴著大頭翅，有很濃烈的滿族特征。剪紙玩具常被寄于庇護和保佑子孫后代的愿景?，F(xiàn)存的嬤嬤人兒的造型多數(shù)為正面站立，雙手自然下垂，五官分明，鼻子為三角形，他們普遍穿著長袍和馬褂，造型古樸端莊，逐漸成為滿族服飾的象征和代表，如圖13所示。

四、包頭回族剪紙文化內涵分析

（一）回族剪紙文化產生背景

在剪紙藝術中，回族人民選擇性吸收漢族人民剪紙剪花的裝飾樣子與圖案，所以剪紙剪花在回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中被廣泛應用。

（二）回族剪紙文化內容概述分析

1.裝飾房屋的剪紙回族人民的建筑通常使用白色的自1窗戶紙，他們常在更換窗戶紙時貼窗花來進行裝飾。不同于結婚辦婚禮時的剪紙，裝飾房屋時不貼中間的團花與四個角的角花，只是在窗戶中間的木格子中貼上剪紙。

2.刺繡時作為底樣使用的剪花

回族人民在早期用剪花來制作刺繡的底樣，制作剪花時用紙材料非常廣泛，如白紙、牛皮紙、報廢的書紙等，一般在剪好后貼到布上作為參照，進行刺繡。刺繡完成后，底樣就被壓在了縫紉線的下面。

包頭剪紙最初誕生于對窗戶紙的裝飾中，為了美觀，多采取大小剪紙搭配的方法在窗戶格上布置，體現(xiàn)出對稱美，筆者認為，這便是受到最初回族“團花”與“角花”搭配審美的影響的緣故。如今在包頭的回族家庭中，仍延續(xù)著繡花底樣和貼窗紙的傳統(tǒng)，只是剪紙風格由于收到其他文化的滲入，已從伊斯蘭藝術逐漸走向開放和多元。

五、包頭金街實地考察后的分析思考

為更好地了解包頭剪紙，6月14日，我前往包頭金街進行實地調研。

我步入“孫氏剪紙”的鋪子，剪紙剪出來的“孫氏剪紙”四個大字赫然掛在墻上，氣勢恢弘。張清，1982年9月出生于包頭，2001年畢業(yè)于內蒙古農業(yè)廣播學院，是孫氏剪紙的第四代傳承人，她自幼酷愛剪紙，2004年去北京跟隨剪紙大師孫二林學習剪紙藝術至今，在2019年創(chuàng)辦包頭市祥藝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孫氏剪紙工作室。據(jù)張清老師介紹，包頭孫氏剪紙結合了北方游牧民族特色和中原農耕孫氏剪紙文明，傳承四代，訴說老百姓喜怒哀樂的故事。

據(jù)此可知，隨著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包頭地區(qū)的剪紙藝術已不再局限于一個民族、一種風格，而是融合了多民族的表現(xiàn)手法，創(chuàng)作內容也從單純的自然景物走向日常生活的敘述。

張清老師首先為我們介紹了十二生肖剪紙，如圖17—21。

緊接著，張清老師向我們展示了兩幅具有包頭獨特象征的剪紙作品，如圖22—23。

在這些各具特色的剪紙中，一副《草原兒女心向黨》尤為特殊。這副作品展示了草原兒女們在黨的領導下團結奮進，草原兒女同各民族守望相助，以堅定的決心筑城眾志成城的銅墻鐵壁，如圖24。

據(jù)以上剪紙可知，當下的剪紙藝術從題材上更關心十二生肖、民族英雄、包頭地域特色等具有共同記憶的東西，并不局限于某一民族的風格。從技藝上融合了游牧民族的粗獷和漢民族的精致，紋理清晰，風格更為大氣。剪紙藝術的變化反應了包頭地區(qū)的民族融合與文化交流帶來的審美價值上的改變。

最后，張清老師向我們講述了她的師傅孫二林老師，她是孫氏剪紙的代表性傳承人，張清清老師稱，孫二林老師教會了她如何傳承工匠精神。揚匠人不懈之精神，力促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之博彩。

孫二林老師根據(jù)母親的故事創(chuàng)作了《二林和母親的故事》令人嘆為觀止（如圖25）。

創(chuàng)作之余，孫二林老師和其他傳承者致力于剪紙技藝的推廣，孫二林老師說，她愿意將傳統(tǒng)技藝教給更多的人，讓更多人了解到中國剪紙、包頭剪紙，將這門傳統(tǒng)技藝不斷傳承下去。參

注釋：

① 高陽.多元文化交融下的內蒙古民間剪紙藝術研究[D].呼和浩特：內蒙古師范大學，2013.

② 段建珺.蒙古族傳統(tǒng)美術·剪紙[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9.

③ 段建珺.段建珺剪紙[M].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21.

④ 侯萌萌.包頭剪紙的價值分析[J].學理論，2020（12）.

⑤ 孫雨佳.包頭市初中“非遺進校園\"剪紙美育教學現(xiàn)狀調查研究[D].包頭：內蒙古科技大學包頭師范學院，2021.

⑥ 魏廣紅，郝建平.內蒙古非物質文化遺產瑰寶一包頭剪紙的價值探析[J].陰山學刊，2024（4）.

⑦ 喬曉光.村寨里的紙文明：中國少數(shù)民族剪紙藝術傳統(tǒng)調查與研究.第八卷[M].青島：青島出版社，2018.

⑧ 中國民俗學網，www.chinesefolklore.org.cn.

⑨ 王紅川.麻池剪紙與多元文化交融[J].陰山學刊，2011（2）.

⑩ http：//mw.baotou.gov.cn/nsjg1/5156637.jhtml.

① 喬曉光.村寨里的紙文明：中國少數(shù)民族剪紙藝術傳統(tǒng)調查與研究.第七

參考文獻：

[1]高陽.多元文化交融下的內蒙古民間剪紙藝術研究[D].呼和浩特：內蒙古師范大學，2013.

[2]侯萌萌.包頭剪紙的價值分析[J].學理論，2020（12）.

[3]孫雨佳.包頭市初中“非遺進校園\"剪紙美育教學現(xiàn)狀調查研究[D].包頭：內蒙古科技大學包頭師范學院，2021.

[4]戴嘉艷.達翰爾族“哈尼卡”的理論文化意蘊探析[J].大連民族學學報，2012（7）.

[5]段建珺.蒙古族傳統(tǒng)美術·剪紙[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9.

[6]段建珺.段建珺剪紙[M].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21.

[7]魏廣紅，郝建平.內蒙古非物質文化遺產瑰寶一一包頭剪紙的價值探析[J].陰山學刊，2024（4）.

[8]王紅川.麻池剪紙與多元文化交融[J].陰山學刊，2011（2）.

[9]喬曉光.村寨里的紙文明：中國少數(shù)民族剪紙藝術傳統(tǒng)調查與研究.第八卷[M].青島：青島出版社，2018.

[10]喬曉光.村寨里的紙文明：中國少數(shù)民族剪紙藝術傳統(tǒng)調查與研究.第七卷[M].青島：青島出版社，2018.

[11]喬曉光.村寨里的紙文明：中國少數(shù)民族剪紙藝術傳統(tǒng)調查與研究.第六卷[M].青島：青島出版社，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