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保障的影響與機制研究

一、引言

糧食安全作為國家安全的重要基石，是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前提。在《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糧食安全戰略首次被納入五年規劃，并將其列在“糧食、能源資源、金融安全\"三大安全戰略之首。近年我國糧食生產取得一定成就，2023年全國糧食總產量為69541.0萬噸，比上年增加 1.3% ，連續9年保持在65000萬噸以上，綜合生產能力不斷提升。然而，人多地少的基本國情導致我國糧食安全基礎尚不穩固，我國14億多人口每日消耗糧食70萬噸、食用油9.8萬噸、蔬菜192萬噸、肉類23萬噸。盡管我國擁有19.14億畝耕地，但森林、草原及海洋資源提供的食物十分有限。從外部環境看，極端天氣頻發和國際形勢復雜多變導致糧食市場面臨的風險和不確定性增加。根據IFPRI預測，到2050年，氣候變化導致的極端天氣頻率增加、溫度升高、降水模式變化等因素或使全球糧食產量下降 8% ，使超7200萬人面臨饑餓風險。此外，國際關系緊張，俄烏沖突導致全球糧食供應受到沖擊，特別是兩國都是重要的糧食出口國，戰爭的發生導致國際糧價攀升，加劇了全球糧食危機。從內部因素看，農業領域因其長周期性和自然風險性，使得當前任何外部因素的變動都可能最終影響農產品產量，從而加劇農業系統脆弱性。因此，必須采取更加有力有效的措施，不斷夯實糧食安全根基，以應對內外挑戰，守護國家糧食安全底線。

近年來，“韌性\"這一概念被引入到農業領域，為我們深人理解農業系統在面對自然災害、市場波動等種種破壞性事件和環境災害時的表現提供了更為廣闊的視角。農業韌性特指農業系統在面對這些挑戰時，其在生產、生態和經濟等多個核心維度上所展現出的應對能力和迅速恢復力4。強化農業韌性，意味著在生產穩定性、生態可持續性以及經濟抗風險性方面實現全面提升，這將有效增強農業系統面對挑戰的應對能力，進而確保糧食生產的持續穩定。由此可見，強化農業韌性對于保障糧食安全十分重要。

本文將在綜合測度農業韌性的框架下，系統劃分農業韌性的風險等級，深人探究農業韌性與糧食安全之間的緊密聯系及其作用機制。同時，也將進一步剖析提升農業韌性對于增強糧食安全保障的重要作用，旨在通過科技創新引領、人才資源驅動以及農業結構調整等關鍵舉措，構建出一個更高水平、更高質量的國家糧食安全保障體系，為國家糧食安全戰略提供堅實的支撐與保障。

二、文獻綜述

（一）農業韌性的影響因素及測度

農業韌性是農業科學的重要議題。國內研究主要集中在農業韌性的影響因素、機制分析和地區差異等方面。研究表明，農業基礎設施的完善、數字經濟的滲透和農村產業融合的推進等通過影響農村經濟環境，實現產業集聚和經濟增長繼而對農業韌性產生正向影響5-，且在糧食主產區和非主產區、東中西部地區存在一定的差異。在測度方法上，國內學者采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方式。構建涵蓋生態、經濟、風險恢復、適應調節及創新轉型等多維度的綜合指標體系，利用熵值法、地理探測器等定量工具及定性描述性評價，全面剖析農業韌性的特征[8-11]

國外研究則更加關注農業韌性在應對氣候變化、市場波動和自然災害等挑戰中的表現，以及農業從業者的適應策略，涵蓋社會、經濟、生態和制度等多個維度的綜合測度因素。在測度方法上，國際研究提出了多種量化框架。其中，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的RIMA及RIMA—ⅡI框架最具代表性，通過評估基本服務獲得（ABS）、資產（AS）社會安全網（SSN）和適應能力（AC）四大支柱，全面衡量農業系統的韌性水平[13]

（二）糧食安全的影響因素及測度

隨著社會經濟環境的變遷和研究的深入，糧食安全的內涵不斷豐富，其核心是指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能獲得足夠、安全和營養的食物，滿足健康生活的需要。這一概念不僅關注糧食的可得性，還涉及糧食的獲取能力、利用能力和穩定性。研究發現，家庭收人、食品價格與家庭規模等社會經濟因素是影響糧食獲取的關鍵4。保持耕地數量與質量、合理使用化肥、優化水資源管理和改善農業廢棄物管理，對提升糧食生產潛力和可持續性至關重要[15-17]

糧食安全測度經歷了從單一指標到綜合指標體系的演變過程。從早期的單一測度生產、流通或貿易等[18]，逐步發展為涵蓋供應充足性、獲取便捷性、利用合理性和狀態穩定性四大核心要素的綜合指標體系[19]。隨著研究的深入，政府調控能力、支付能力、供應能力和品質安全等因素也被納入考量，形成了更科學的評價體系[20]。在科技發展和全球糧食安全形勢復雜化的背景下，測度更加注重質量、生態環境、經濟和資源等多維度因素。崔明明等[2學者在此基礎上，選取14個關鍵指標，對我國糧食安全的演變與現狀進行了全面評估。

（三）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影響

農業韌性是確保國家糧食安全的關鍵因素，其重要性在近年全球化和氣候變化加劇的背景下愈發凸顯。它不僅關乎糧食供應的充足性，更是衡量生產過程穩定性、可持續性及風險抵御能力的關鍵指標。在面對自然災害、市場波動和政策調整等外部沖擊時，農業系統的持續穩定生產和快速恢復能力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提升農業韌性是確保糧食生產穩定性的關鍵，這不僅保障了糧食供應的連續性和充足性，而且在面對如自然災害和病蟲害等突發事件時，能夠迅速恢復生產，減少損失，從而保障糧食生產的數量安全[22]。楊奇峰[23研究指出，農業韌性的核心功能之一是確保糧食等重要農產品的穩定供給，不受外部因素干擾，這是穩固國家糧食安全根基、推動農業可持續發展以及維護社會經濟穩定運行的基石。農業韌性的提升亦可促進農業資源的可持續利用，減少了化肥、農藥的使用，降低了環境污染，對保障糧食生產的可持續性和生態安全具有深遠影響。此外，農業韌性的提升不僅加速了農業生態系統的自然恢復與平衡進程，還顯著減輕了水旱災害等自然不可抗力因素對農業生產的負面影響，從而為農業系統的長期、穩健發展構建了堅實的基石。

盡管農業韌性研究已取得顯著成果，但仍存在一些不足。首先，對于農業韌性的評估視角單一，缺乏全面系統的框架，整合技術、市場、環境、社會等多維度因素，導致評估結果不夠全面準確。其次，對糧食安全影響因素的探討多局限于供給、獲取或生產穩定性等單一維度，忽視了政策、社會經濟、資源利用等全局性因素的綜合作用，導致政策建議缺乏深度和廣度。最后，研究農業韌性對于糧食安全的影響分析較為缺乏。基于此，本文運用1992一2023年省級面板數據，構建了全面的分析框架，有效測度了農業韌性與糧食安全，更深入地揭示了兩者間的關系。同時，通過系統風險評估，精準識別了各省份農業韌性的強弱及潛在風險，為制定精準政策提供了科學依據。此外，本文也針對性提出了相應的提升策略，旨在進一步提升農業韌性，確保糧食安全的長期穩定。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直接影響

糧食安全是一個涉及多環節、多維度、多層次的復雜系統24，它不僅聚焦于食物供應的充足性，更涵蓋了食品質量的嚴格保障以及經濟層面可行性的長遠視角。這些核心要素相互交織，共同構筑起國家穩定與繁榮的堅實基石。隨著國情糧情的變化，對糧食安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推動了傳統糧食安全觀的轉變[25。新糧食安全觀在內涵和功能上與理論期待存在較大差距，但已明確提出“確保谷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的指導思想。它不僅關注于生產環節的穩定性和可持續性，而且擴展到了農業生態系統的健康、農業資源的可持續利用，以及社會經濟條件的全方位支持。在這一框架下，農業韌性的提升，相當于為農業生產構建了一道堅固的防線，這道防線能夠抵御來自自然災害、市場波動和政策變化等外部因素的沖擊，同時也能緩解由內部生產壓力所引發的挑戰，有效確保糧食生產的連續性和穩定性。由此，深人研究和加強農業韌性的建設，對于維護國家的糧食安全、推動農業的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1：農業韌性的提升能夠顯著提升國家糧食安全水平。

（二）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影響路徑

農業韌性的提升已成為大勢所趨，近年來的各項政策文件也強調了增強農業韌性對保障糧食安全的重要性，凸顯了提升農業韌性在國家農業發展戰略中的關鍵地位。農業韌性的增強也會通過一系列途徑對糧食安全產生影響。這些間接作用機制不僅促進了農業的全方位升級，也帶動了農業農民的發展，從技術、產業形態、經濟發展等多個層面為糧食安全提供了堅實的支撐。

內生增長理論將技術創新作為經濟持續增長的核心動力2，其知識創造與溢出效應顯著促進區域技術創新與經濟質量提升。在農業領域，技術創新通過增強機械化水平和應對災害能力，鞏固了糧食安全基礎，并作為公共品實現跨區域溢出，帶動區域農業整體進步。農業韌性通過農業技術創新發展水平，為我國的糧食安全提供了堅實的支撐。一方面，農業韌性的提升對我國農業技術創新水平提出了加大科研投入的要求。隨著科技創新水平的加速提升，傳統的農業技術需要加速升級2，以適應農業韌性提升的變化。這不僅對農業科研機構、高校和企業提出了更高要求，也激勵它們增加技術研發投入，推動農業科技創新不斷取得突破。

這種緊密的關聯不僅推動了農業技術的革新，還促進了農業技術創新與農業產業的深度融合，延伸了農業產業鏈，例如農產品加工業、鄉村旅游業等新興產業的興起，拓寬技術應用的范疇。另一方面，農業韌性的提升對我國農業技術創新水平提出了動態性的技術需求，要求加強農業技術創新以適應農業韌性。我國各省份的Ramp;D投人對國家經濟增長和技術創新水平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在農業領域，這種作用尤為突出[28]。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新的農業技術如精準農業、智能農業、生物技術等不斷涌現，這些技術創新不僅提高了農業生產的效率和質量，還為糧食安全提供了有力保障，促進了農業的可持續發展。

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2：農業韌性通過農業技術創新發展水平影響糧食安全。

農業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是實現從低水平到高水平發展的關鍵路徑，它不僅能提升生產效率，還能確保糧食生產的穩定與可持續性，從而增強糧食安全保障。具體而言，農業韌性的提升對我國農業產業結構優化水平提出了新的要求，農業產業結構的合理化意味著資源的優化配置和產業間的均衡發展，這對于保障糧食生產的持續性和穩定性具有重要意義。農業韌性的增強，迫使農業向穩定的產業鏈和多元化市場需求發展，突破傳統種植與養殖的界限，拓展至農產品加工、鄉村旅游等新興領域，以滿足市場多樣化、多層次、多元化的需求[2]。這一轉變激勵農業生產者采用高效生產策略，優化農業產業結構，從而提升農業生產效率。同時，農業產業需更敏銳地捕捉市場動態，靈活調整生產布局與產品種類，精準對接市場需求。隨著農業韌性的發展，農業產業結構優化調整，有助于實現土地、水資源、勞動力及資本等關鍵資源的優化配置與高效利用，激發農業生產的潛能，為糧食生產的穩健增長奠定堅實基礎。因此，為實現糧食安全目標，必須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持續調整優化產業結構[30]。

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3：農業韌性通過農業產業結構的優化來影響糧食安全。

早期人力資本理論強調，勞動技巧和知識對提升勞動能力至關重要，而教育培訓是提升這些能力的重要途徑。農村人力資本的發展為農業技術創新與產業升級提供支撐，進而促進了糧食安全。糧食種植生產離不開人力資本的支撐，同時，農業韌性對人力資本的影響亦不容小。具體而言，農業韌性的提升構成了強大的驅動力，這不僅要求農業生產者不斷提升技能水平與適應能力，還激發了農村居民對教育和培訓的重視，促使他們加大對自身及后代教育的投資，以期培養出適應現代農業發展需求的多元化人才[3，如種植養殖領域的專家、農產品深加工技術人員以及鄉村旅游服務等新興業態的從業者。這一過程不僅增強了農業的恢復力和抗風險能力，還為農業生產者提供了穩定的經濟收入，為教育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從而促進農村人力資本水平的發展。另一方面，加強農村人力資本建設對實現我國糧食安全目標具有深遠意義。高素質農業生產者能夠掌握先進技術和管理方法，提高糧食生產效率，應對自然挑戰，優化資源配置，減少浪費，確保糧食產量穩定增長[32]。

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4：農業韌性通過農村人力資本發展水平影響糧食安全。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構建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

四、數據來源、變量說明與模型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主要以1992—2023年31個省級面板數據為樣本（因數據不全，本研究不包括港澳臺地區），在測算指標體系中存在但是缺失的數據采用線性插值法進行填充。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中國財政年鑒》《中國教育統計年鑒》《中國勞動與就業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網站及地方統計年鑒，各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及各省份統計年鑒等。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糧食安全

本文參考現有研究[21.33]，依據糧食安全的內涵，從可得性、獲取能力、利用能力和穩定性四個維度出發，選取11個具體指標構建我國糧食安全測度指標體系（見表1）。具體而言，可得性維度包括糧食單位面積產量和人均糧食產量；獲取能力維度涵蓋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和恩格爾系數；利用能力維度涉及單位耕地面積農膜使用量、單位耕地面積化肥施用量和單位耕地面積農藥施用量；穩定性維度則包括糧食生產財政支出、受災面積和糧食產量波動率。

2.解釋變量：農業韌性

以往的研究中對于農業韌性的測度多采用熵值法來進行測算，本文借鑒郝愛民等構建的指標體系，基于農業韌性的內涵側重點，即農業系統在面對外部沖擊時的抗災、恢復、適應和轉型能力，構建了具有可操作性和系統性的評價指標體系。參考相關研究學者對于韌性的定義，將從抵抗風險能力、適應調節能力和變革轉型能力三個維度層面來構建農業韌性指標體系。在抵抗能力方面，選取農林牧漁產值、農作物播種面積以及農村居民生活消費支出作為內在基礎；外在的農產品生產價格指數、農業機械動力等經濟支持條件也是影響農業抵抗力的重要因素。在適應能力方面，農業系統在遭受外部自然災害等沖擊后，需要適應新的環境并補齊發展短板。因此，選取作物受損面積、水土流失治理面積、農用塑料膜用量和農村用電量等數據來分別測度可持續性和可恢復性。在變革能力方面，當農業遭遇風險擾動后，內部經濟結構會發生改變，需要尋求外部經濟支持、以人才為支撐等來加快構建創新發展新路徑。具體指標選取如表2所示，在測度綜合指數時，使用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具體測算步驟如下。

（1）標準化：

（5）計算綜合指數

3.機制變量

本文的機制變量用于檢驗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影響，主要表現有以下三個：首先是農業技術創新發展水平，以涉農專利數量來衡量34；其次是農業產業結構升級，參考王衛才的做法，將對產業結構的研究引入到農業領域，本文主要采用農業產業結構合理化來衡量農業產業結構升級，運用泰爾指數法來進行測量，具體公式為：

式（7中，Y表示農林牧漁業總產值， L 表示農林牧漁業就業總人數， i 表示農林牧漁的各個產業部門 ，j 表示農業產業的部門數，但是由于單一行業的特殊性，導致農林牧漁各部門的具體就業人數難以精準獲取，所以無法計算獲取 Y_i/L_i 的值。為解決該問題且一定程度上反映農業各部門生產效率，本文通過計算農林牧漁業的增加值與其中間消耗值的比值來描述生產率。最后是農村人力資本水平，使用中央財經大學人力資本與勞動經濟研究中心測算的農村實際人力資本來衡量這一變量[3。

4.控制變量

為了避免其他變量對研究結果造成影響，將選擇以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1）城鎮化水平（Urle），用地區城鎮人口占比來衡量，較高的城鎮化水平可能使農村勞動力外流，導致農業勞動力短缺，影響農業生產效率和糧食安全；（2）城鄉收入差距（La-le），用城鄉居民收人比值來衡量。較大的城鄉收入差距可能促使農村勞動力外流，降低農業生產積極性，進而影響糧食生產；（3）地方經濟水平（LeL），用地方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來衡量，較高的地方經濟水平意味著更多資源可用于農業現代化和糧食生產，對糧食安全產生積極影響；（4）糧食消費需求壓力（GCP），用人口自然增長率來衡量，高人口增長率易導致糧食消費供需失衡，增加糧食消費需求總量和糧食安全壓力；（5）農業規模經營（ASNL），用糧食播種面積占農作物總播種面積的比例來衡量，較高的農業規模經營比例意味著更高效的農業生產方式和更高的糧食產量。

（三）模型構建

1.基準回歸模型

本文以糧食安全作為被解釋變量，以農業韌性作為解釋變量，并構建了包含個體效應與時間效應的雙重固定效應模型，具體公式如下：

式（8）中，被解釋變量 Secu_it 為省份 i 在 t 年的糧食安全，解釋變量AgrResia表示省份 i 在 Φ_t 年測度出的農業韌性水平， α₀ 為模型截距項，Controls為控制變量， ε 為隨機擾動項，在回歸中，本文將控制省份、年份以削弱不可觀測因素對回歸結果的沖擊。

2.機制分析模型

上文從“農業韌性一糧食安全\"的整體及不同分組進行了分析，但農業韌性是通過何種機制影響糧食安全仍需要進一步探索。因此，借鑒溫忠麟等的中介效應模型，進一步識別檢驗“農業韌性一糧食安全\"影響的渠道，深入探索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路徑機制，構建以農業技術創新發展水平、農業產業結構優化水平、農村人力資本發展水平為中介變量的傳導模型：

+λ_i+μ_i+ε_it

（10）和（11）式中 M_it 為中介變量，即農業技術創新發展水平、農業產業結構優化水平和農村人力資本發展水平，Controls為控制變量， ε 為隨機誤差項。

五、測算結果與分析

（一）糧食安全綜合評價

數據通過了KMO檢驗和Bartlett球形檢驗的雙重驗證，確認其適用于主成分分析法。通過主成分分析法對糧食安全值進行測算，系統地識別并提取了糧食安全的關鍵影響因子。通過數據降維，這些復雜因子轉化為了少數幾個既相互獨立又具有高度代表性的主成分。表3詳盡地呈現了主成分分析的結果，包括特征根、方差貢獻率及其累計貢獻率。

糧食安全綜合評價通過主成分分析提取了4個主成分，貢獻率分別為 31.09%，20.37%，11.89% 9.11% ，累計貢獻率為 72.47% ，表明4個主成分可以反映 72.47% 的糧食安全狀況。這一結果顯著地表明，本文選取的這四個主成分能夠有效地反映糧食安全的整體狀況。同時，通過碎石圖（見圖2）也可清楚地看到，大于特征值1的因子共有4個。

（二）農業韌性測算結果與風險評估

1.農業韌性測算結果

由圖3全國農業韌性的變化趨勢可知，1992—2023年中國農業韌性整體穩健增長。全國農業韌性均值從1992年的0.274攀升至2023年的0.444，表明其適應和恢復力增強。在此期間，1996年農業韌性短暫回落，可能是因為經濟結構調整及自然災害頻發。但1999—2009年，農業韌性再次步入穩定增長軌道，這得益于政策環境的優化，如米袋子省長負責制和“菜籃子”市長負責制的實施。2008年可能受當年汶川大地震等重大自然災害的影響，農業韌性再次遭遇挑戰，出現了急速下滑的現象。隨后，2010—2023年，農業科技、機械化及基礎設施優化等為農業生產提供了更堅實的支撐，推動農業韌性進人了飛速增長的新階段。

增長尤為突出。其均值從0.292顯著增長至0.534，增長率達 82.69% 。西南地區緊隨其后，均值從0.267增至0.482，增長率為 80.88% 。相比之下，西北地區增長平緩，增長率僅 43% 。這一現象可能受自然條件、傳統生產方式及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等因素影響。

等級涵蓋了四川、江蘇、廣東等九個省份。這些省份通過積極農業政策和廣泛機械化，降低了農業風險，穩定了農業生產。以江蘇為例，其低自然災害頻率、受控的人口自然增長率、良好的糧食生產狀況及高水平的農業機械總動力，得益于政府迅速響應與高效管理，以及推動農機升級與循環農業發展的政策，大力發展循環農業，促進農業可持續發展。

（3）比較危險等級。當農業韌性指數位于0.35＼～0.5之間的省份為比較危險等級，如安徽、貴州、湖北等十四個省份面臨較高的農業風險。這些地區自然災害頻發，如洪水、干旱以及病蟲害等問題，這對農業生產構成了嚴重的威脅，甚至可能導致毀滅性的影響；同時，農業結構單一，過度依賴少數作物或養殖品種，抗風險能力弱，從而限制農民增收。這些因素共同導致農業韌性較低，亟須采取措施增強韌性與可持續性，保障糧食安全。

（4）危險等級。當農業韌性指數低于0.35的省份為危險等級，包括北京、天津直轄市，以及青海、

2.風險評估

本文基于前文提到的研究方法，系統測算了1992—2023年間我國31個省份的農業韌性水平，各省份的農業韌性指數分布于0.208＼～0.676的區間內，本文將根據2023年的農業韌性綜合得分情況，把農業韌性劃分為四個風險等級，詳見表4。

（1）安全等級。當農業韌性指數高于0.6的省份為安全等級，包括山東、河南。山東依托平原、水資源及先進農業技術與管理，確保農業生產高效穩定；河南作為傳統農業大省，擁有良好的種植結構和農田水利建設，能有效抵御風險，穩固糧食生產。

（2）比較安全等級。當農業韌性指數介于 0.5～ 0.6的省份為比較安全等級，被視為比較安全。這一西藏、寧夏等內陸地區和海南省。直轄市農業韌性低與經濟結構轉型相關，工業化、城市化加速導致農業邊緣化，加之人口密集、土地資源有限，依賴外部糧食供應。內陸地區受自然條件制約，地理位置偏遠、交通不便，極端氣候頻發，導致經濟發展滯后、基礎設施薄弱、農業科技水平低，難以抵御自然災害和市場波動，農業韌性脆弱。

（三）描述性統計

本文有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5所示。其中，被解釋變量糧食安全采用主成分分析法計算，解釋變量農業韌性采用熵值法進行計算，由表5可以看出，各個省份之間的農業韌性水平和糧食安全水平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糧食安全（Secu）的標準差為0.55，最小值為-1.19，最大值為3.42，說明糧食安全在不同省份間有較大差異。農業韌性（AgrResi）的平均值為0.342，標準差為0.082，最小值為0.208，最大值為0.676，說明了省域間農業韌性也存在差異。

六、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分析

本文基于上述設定模型，對“農業韌性一糧食安全”的核心關系進行分析，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具體來說，表8列（1）揭示了在不考慮其他控制變量的情況下，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水平的直接影響。在統計上呈現出高度顯著的正向影響，即在1% 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這一結果意味著，隨著農業韌性的逐步提升，不僅有效改善了農業生產過程中的關鍵要素，還優化了糧食生產的整體環境，從而顯著促進了糧食安全的有效提升。列（2）是控制個體和時間變量后進行的回歸，從結果來看，也為深入理解農業韌性與糧食安全之間的內在聯系提供了有力的實證支持。列（3）和列（4）分別展示了在模型中逐步加入部分控制變量和全部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在這兩種情況下，農業韌性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這清晰地表明農業韌性的提升對糧食安全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具體來說，農業韌性的增強促進了糧食生產的優化，從而顯著推動了糧食安全的提升。假說H1得到驗證。

（二）內生性檢驗

在探討農業韌性與糧食安全之間的關系時，存在一種可能的反向因果關系的解釋，即農業韌性的提升可能是由糧食安全本身的改善所驅動的。這意味著在本文的研究模型中，糧食安全可能是一個內生變量，其變化受到農業韌性以及其他潛在因素的影響，而這些因素又可能反過來影響農業韌性。若這種反向因果關系確實存在，那么它將對本文的模型估計結果產生干擾，可能導致估計結果的無偏性和一致性受到質疑。為了克服這一內生性問題，本文選擇了兩個工具變量來進行估計，如表7所示。首先，將各省坡度與當年農用石油量的乘積取對數，作為工具變量IV1，這是由于各省份的坡度和農用石油量受到地形和氣候經濟發展等外在因素的影響，符合外生性原則。其次，通過利用糧食安全的均值來捕捉其長期水平，并結合每年糧食安全值與最初（1992年）糧食安全值的差異來反映其時間趨勢，兩者的乘積構成工具變量IV2。本文選取的兩個工具變量均通過了弱工具變量檢驗、內生性檢驗以及過度識別檢驗，說明所選工具變量符合要求。通過使用二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結合兩個工具變量進行估計，糾正了潛在的內生性問題。結果表明，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即使在考慮了內生性問題后，這一結論依然成立，支持了假說H1。

（三）穩健性檢驗

1.更換被解釋變量

使用熵值法替換被解釋變量測算方法，重新對糧食安全展開測度，計算出糧食安全值，帶人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8所示，由表8列（1）可以看出，即便更換了被解釋變量的評估方法，所得實證結論依然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這進一步鞏固了先前關鍵結論的穩健性和可靠性。

2.改變樣本

（1）空間維度：鑒于直轄市在資源條件與經濟發展上的特殊性，本文將從樣本中剔除北京、上海、天津和重慶這四大直轄市，以消除其可能帶來的偏差影響，對模型進行重新估計。根據表8列（2）的回歸結果可知，即使去除了直轄市的數據，模型的回歸結果并未發生根本性改變，與原有結論保持一致，這再次證明了研究結果的穩健性，即結論不受特定地區特征的影響。

（2）時間維度：剔除特殊年份。新冠疫情對我國經濟社會產生嚴重影響，農村地區又屬于醫療資源配置的薄弱地區，農民身體健康受到威脅，農業生產活動受到極大干擾，主要指標數據發生了較大波動。因此，本文剔除2020一2021年的數據，用剩余年度數據進行穩健性檢驗。實證結果如表8列（3）所示，仍然可以證明之前的研究結論是穩健的。

（四）影響機制檢驗

為了進一步探討農業韌性如何促進糧食安全，本文考察農業韌性如何影響農業技術創新水平、農業產業結構優化水平和農村人力資本發展水平，并探究在這些變量作用下如何賦能糧食安全，機制檢驗結果如表9所示。

由表9列（1）和列（2）回歸結果可知，農業韌性對農業技術創新在 1% 的水平上產生顯著影響，表明農業韌性會促進農業技術創新而增強糧食安全。假說H2得以驗證。農業韌性通過培育高產抗逆作物品種、智能化灌溉和精準施肥等技術革新，顯著提升了農業生產效率與自然災害抵御力。這些創新不僅直接增加了糧食產量，還確保了糧食質量的穩定，為糧食安全提供了堅實基礎。

由表9列（3）和列（4）回歸結果可知，農業韌性對農業產業結構優化在 1% 的水平上產生顯著影響，表明農業韌性會促進農業產業結構優化而增強糧食安全。假說H3得以驗證。農業韌性促使農業產業結構向高效、可持續方向轉型，通過特色農業、生態農業及現代農業服務業的發展，不僅提升了糧食生產的附加值，還增強了農業系統的整體穩定性和市場風險抵御能力，進一步鞏固了糧食安全。

由表9列（5）和列（6回歸結果可知，農業韌性對農村人力資本發展在 1% 的水平上產生顯著影響。假說H4得以驗證。農業韌性重視農村人力資本的發展，包括提升農民教育水平、技能培訓和創新能力。高素質農民能更有效地運用現代農業技術，提高生產效率，同時靈活應對市場變化和自然災害，確保糧食生產的持續穩定，促進糧食安全。

七、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本文基于1992—2023年中國省級面板數據對中國農業韌性進行了綜合測度，分析了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表明：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農業韌性提高0.1，糧食安全則提高0.98，在進行內生性分析，更換被解釋變量計算方式、剔除直轄市、剔除特殊年份等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這一結論依然成立。從機制分析來看，農業韌性可以通過推動農業技術水平的提升、促進農業產業結構的優化和帶動農村人力資本的發展來增強糧食安全。本文進一步驗證了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異質效應。從異質性來看，與非糧食主產區相比，糧食主產區農業韌性對糧食安全的作用更加突出。此外，通過風險評估，研究將農業韌性指數分為四個等級，識別了不同省份的風險狀況，基于各省市的風險等級狀況，文章提出以下提升策略，以增強農業系統的抗風險能力，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推動農業現代化和可持續發展。

（二）對策建議

首先，加大科技投人力度，激活農業創新引擎。在等級為安全和比較安全的省份，科技創新是保持農業領先地位的關鍵。這些地區應持續增加對農業科技的投入；通過建立農業科技園區和創新聯盟，促進產學研用的深度融合，加速科技成果轉化與應用；通過積極發展智慧農業，利用5G、大數據、云計算等現代信息技術，提高農業生產的智能化、精準化水平。對于等級為比較危險的省份，科技創新的重點應放在適應當地氣候和土壤條件的農業技術研究上。包括耐旱、耐鹽堿作物品種的選育，以及節水灌溉、水肥一體化等高效農業技術的推廣應用，以增強作物的抗災能力和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在等級為危險的省份，尤其是內陸和直轄市，需要特別加強適應性農業技術的研發和推廣，如設施農業、立體農業等技術，以應對土地資源有限和極端氣候條件的挑戰。此外，提升農業信息化水平，建立農產品市場監測和預警系統，增強對市場變化的響應能力，也是提升這些地區農業韌性的重要措施。

其次，優化結構調整路徑，釋放農業增值勢能。在等級為安全的省份應繼續發展特色農業，加強地理標志產品的保護和推廣，提升農產品的品牌價值和市場競爭力。也要推動農業向縱深發展，如發展農產品深加工、農業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等，提高農產品的附加值。在等級為比較安全的省份應進一步優化農業產業結構，發展多樣化的農業經營模式，如休閑農業、觀光農業等，以提高農業的綜合效益和市場適應性。對于等級為比較危險的省份，需要推動農業產業結構的戰略性調整，鼓勵發展多種經營，減少對單一作物的依賴，提高農業的多元化和抗風險能力。同時，應加強農業保險體系建設，為農民提供風險保障。對于等級為危險的省份，特別是那些依賴外部糧食供應的地區，需要加強本地糧食生產基地建設，提高自給率，確保糧食供應的穩定性。也要積極探索適合當地條件的農業發展模式，如發展特色種植、生態養殖等，提高農業的可持續發展能力。

最后，提升農業人力素質，保障農業可持續發展。在安全和比較安全的省份，通過加強農民職業教育和技能培訓，提高農民的科技素養和市場意識，培養一支具備技術專長、經營智慧與管理能力的新型農業專業人才隊伍；通過建立農業人才培養的長效機制，吸引更多優秀人才投身于農業事業。在等級比較危險的省份加強農民的技術培訓和服務體系建設，提高農民對新技術的接受能力和應用水平，增強農業的抗風險能力。同時，還需強化農村基礎教育體系，提高農村人口的整體素質。對于等級為危險的省份，特別是經濟相對滯后的地區，需要通過加大農村教育投入，來提高農村人口的整體素質，吸引更多有知識、有技能的年輕人投身農業；通過建立激勵機制，來鼓勵農業科技人員和專業人才到農村基層工作，為農業可持續發展提供人才支持和智力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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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管仲

Abstract：Againstthebackdropofcomplexinternationalsituationsandglobalclimatechange，strengthenngagriculturalresilence is crucialforensuring foodsecurity.Thispaper，asedonprovincialpaneldatafrom1992 to2O23for31provinces in China，constructsamulti-dimensionalquantitativestandardforagiculturalesilience，fectivelymeasuresagiculturalresileneiChina， andanalyzesitsenablingefectandmechansmonfoodsecurity.Theresearchresultsareasfolows.Theimprovementofgriculturalresiliencehasasignificantpositiveimpactonfoodecurity;intermsofthetransmisionmechanism，griculturaltechnological progre，optimizatioofgriculturalindustralstructure，anduralhumancapitalallhavepositiveefetsagiculturalrsiliece andfoodsecurity;urter，thesdylasifstegiculuralresilceidexintofourgadesbasedonisassmntdetiis theriskstatusofdierentprovinesndfidstatprovinessuchasandong，Henan，ichuan，ndHelogjiangelaiely highagriculturalresiliene，whilesomemunicipalitiesdirectlyundertheCentralGovermentandinlandregionsfacegreaterisks. Basedonthis，trategiesfoehancingagriculturalresilinceareproposed，whichplayanimportantoleinimprovingisrsistance capacity，ensuring food security，and promoting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Keywords：agricultural resilience，foodsecurity，measurement，riskassess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