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5)06(b)-0022-07
Poetic Aesthetic Experi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agmatics and Rhetoric
—The Language Diffrences in the Translation of Dickinson's Poetry across the Straits are Analyzed
SONG Weiduo (Yango University,FuzhouFujian,35OO15,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basedontheperspectiveofpragmaticrhetoric,comparesandaalyzes thelanguage strategies andaesthetic presentationsofEmilyDickinsonspoetrytranslationfrom ChinesemainlandtoTaiwan,Chinaregions.Byselectingreprsentative translationsfrombothsidesofteTiwan Strait,itexaminescommonaliesanddiferencsintranslationpracticesfromtredimensions:hythm,metaphor,andstyle.Thestudyfindsthatdiferenttranslationsfrombothsidesexhibitdiversecharacteritcs.Some translationstendtomimictheorigialpoemsphoneticfeaturestroughrhymeandythm,emphasizingformalequivalence;others placegreateremphsisontenaturalflowofpoeticmeanngandtecossculturalreconstructionofmetapors,integratinglcalexpresionswhilepreservingthoriginalimagery.Intemsofstyle,sometranslationsstriveforonciseandneatlangage,whileoths enhanceaesthetictensionthroughtelayeringofimageryandcontextualadaptation.TheresearchindicatesthattranslatingDickinson'spoetryrequiresbalancing\"formtransplantation\"with\"meaningregeneration\",consideringboththerhetoricalintentoftheoiginalpoemandthereceptioneffectsfortargetlanguagereaders.Futuretranslatorsfrombothsidescandeepencoperationandexchange,integatevarostraslationstrategiesdjintlypromotethedisemiationndstudyoficison'sotryinteCine speaking world.
KeyWords:Pragmaticrhetoric;Dickenson;Poetrytranslation;Poeticaesthetics;Rhetorcalequivalence;Crosstraitdiernc
語用修辭學是融合語用學與修辭學的交叉學科,旨在研究語言如何在具體語境中通過修辭手段實現交際意圖,并分析修辭策略與語用效果之間的動態關系。其核心關注點在于:語言形式如何通過適應特定語境、聽眾認知和文化背景,達成說服、感染、暗示或激發共鳴等交際目標。語用修辭學打破了傳統修辭學對“優美表達\"的單一追求,轉而關注語言如何在真實交際中通過策略性修飾實現社會功能。它提醒人們:修辭不僅是文字游戲,更是權力、文化與認知的交鋒場域。正如尼采所言,“語言就是修辭\",而語用修辭學正是解碼這場無聲博弈的密鑰。語用修辭學翻譯策略強調在詩歌翻譯中保留原文的修辭意圖、語境關聯和文化隱含,通過靈活調整語言形式,使目標語讀者獲得與原詩相近的認知體驗和情感共鳴。艾米莉·迪金森作為美國19世紀最重要的詩人之一,其詩歌以其凝練的語言風格、深邃的思想內涵、豐富且隱晦的修辭手法和復雜的語用功能而聞名于世,因此其詩歌成為檢驗這類翻譯策略的典型文本。隨著迪金森詩歌在華語地區的傳播,兩岸學者對其漢譯工作投入了大量精力。然而,由于兩岸譯者在語言習慣、文化背景和翻譯理念上的差異,迪金森詩歌的漢譯呈現出不同的特點。本文選擇大陸地區江楓、王宏印的譯本(以下分別簡稱“江譯本\"和“王譯本\"),選擇臺灣省董恒秀、賴杰威的譯本(以下簡稱“董/賴譯本\"),。
1對迪金森原詩韻律的處理
迪金森詩歌的韻律與傳統英詩大相徑庭,但這種革新絕非形式游戲,而是思想震顫的外化。她以破碎的節奏、懸置的尾韻與變形的音步,將死亡、希望、自然等宏大主題解構為私密的、不可言說的瞬間體驗。她的韻律恰似“儀式化的神經”,在規整與混亂的張力間,銘刻靈魂的震顫。
例1:
原文:
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He kindly stopped for meThe Carriage held but just Ourselves一 And Immortality.
We slowly drove-He knew no haste
And I had put away
My labor and my leisure too,
For His Civility
Wepassed the School,where Children strove
At Recess-in the Ring
We passed the Fields of Gazing Grain -
We passed the Setting Sun
Orrather—He passed UsThe Dews drew quivering and ChillFor only Gossamer, my GownMy Tippet—onlyTulle
Wepaused before a House that seemed A Swelling of the Ground— The Roof was scarcely visible— The Comice— in the Ground—
Since then—'tis Centuries-and yet Feels shorter than the Day Ifirst surmisedtheHorses'Heads Weretoward Eternity
江譯本[2]179:
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他殷勤停車接我
車廂里只有我們倆
還有“永生\"同座。
我們緩緩而行,他知道無需急促
我也拋開勞作
和閑暇,以回報
他的禮貌-
經過學校,恰逢課間休息孩子們正喧鬧,在操場上我們經過注目凝視的稻谷的田地我們經過沉落的太陽
也許該說,是他經過我們而去露水使我顫抖而且發涼因為我的衣裳,只是薄紗我的披肩,只是絹網
我們停在一幢屋前,
這屋子仿佛是隆起的地面
屋頂,勉強可見
屋檐,低于地面從那時算起,已有幾個世紀卻似乎超過那一天的光陰那一天,我初次猜出
馬頭,朝向永恒
王譯本[3]323:
因為我不能停下來等待死神
他善意地停下來等一等我:馬車上只坐著我們倆兒還有,“永生”與之同往。
我們緩慢前行一他從容不迫而我呢,只好閉口不提
我的勞作,我的閑暇,
只為了他的彬彬有禮。
我們經過了校園,孩子們在嬉鬧正值課間,他們擠成一個圈兒;我們經過了收獲在望的農田我們經過了西落的殘陽。
哦,可不是,他*已走在我們前清露一陣陣兒發顫,嫩寒,
我的長衫,薄如蟬衣
我的披肩,疏如紗片。
我們駐足在一座房舍那好像是大地隆起的一尖,可房頂怎么也看不見屋檐,隱沒在地下面。
從那以后,已過百年,可我的感覺,還不足一天朝向那永恒—那一天我初次猜到了馬首是瞻。
董/賴譯本[4284:
因為我不能為死亡駐足等候他乃慷慨為我停下
馬車上只乘載我倆
和永生。
我們慢慢前行一他不匆不忙
而我也收拾起
生前的勞動和閑暇
只因他的殷勤
我們路過學校- -正是休息時間
學童們在游戲場玩斗
我們路過一田田凝神注視的雜物
我們路過西下的太陽或者說——他路過我們露珠讓我顫抖且寒意透骨因為我的長服僅是游絲我的披肩是——薄紗,
我們在一座屋前停下,它像
地上的一塊隆起
屋檐幾乎看不見
而飛檐在地下-
從此以后——過了好幾世紀——但是
感覺上卻比那天還短
那天我才發現馬匹的頭
朝望永恒
獨特的韻律風格是迪金森詩歌的顯著特點之一例1原詩音步為變奏的民謠體,即大致遵循傳統民謠體的節奏,但存在彈性變化,如第一節和第二節為4音步與3音步交替,第三節第三行延長為5音步,打破規則,第4節第一行驟縮為3音步,模擬死亡超越人類時間的主觀體驗,第五節第2行為“2音步 + 抑揚格殘余”,模仿墳墓的隆起形態,第6節第1行混合3音步與破折號停頓,表現時間感知的扭曲,末行為2.5音步,以未完成的節奏指向永恒的開放性。朗讀對應的3個中譯本后,不難發現在原詩音步節奏的再現上,江譯本優于王譯本,但二者皆不如董/賴譯本。董/賴譯文的詩行長度與原詩趨于一致,在語言形式上與原詩最為貼近,基本再現了原詩的節奏特點。
例1原詩每小節第二、四行押韻,但韻的類型不同。第1節me/Immortality押近似韻(slant rhyme,/ 'm/ 與/ m-t 呼應),江譯本用“我\"“座\"將韻腳顯化,王譯本的\"我\"/\"往\"基本對等,董/賴譯本的“下\"/“生”不押韻;第2節away/Civility押眼韻(eye rhyme,拼寫相似但發音不押韻),強化視覺關聯,江譯本用“作\"/“貌\"轉化為近似韻,王譯本用“提”/“禮\"轉化為尾韻,董/賴譯本的“起\"/“勤\"模仿頭韻;第3節Ring/Sun非傳統尾韻,但通過重復passed制造節奏呼應,江譯本用“上\"/“陽\"將尾韻顯化,王譯本的“兒\"/“陽\"不押韻,董/賴譯本的\"斗\"/“陽\"不押韻;第4節Chill/Tulle押輔音韻(/l/音重復),江譯本用“涼”/“網\"押尾韻,王譯本用“寒”/“片\"押尾韻,董/賴譯本的“骨\"/\"紗\"不押韻;第5節Ground/Ground押視覺韻(sightrhyme),通過語義而非音韻強調死亡的終極歸宿,江譯本用“面”/“面\"匹配原韻,王譯本用“尖\"/“面\"轉化為尾韻,董/賴譯本的“起”/“下\"不押韻;第6節Day/Eternity押頭韻(/d/與/t/音形成擦音呼應),江譯本的“陰”/恒\"不押韻,王譯本用“天\"/“瞻\"轉化為尾韻,董/賴譯本的“短”/“恒”不押韻。
針對原詩里的6處押韻,江譯本和王譯本各實現了5處等效或基本對等的翻譯,董/賴譯本只實現了1處。由此可見,大陸譯本在保留原詩韻律結構,再現原詩音韻風格上優于臺灣省譯本。大陸譯者在翻譯時更傾向于使用嚴格的押韻方式,更注重保留原詩的韻律結構,尤其是尾韻,在韻腳轉換上較為自然,讀起來朗朗上口。臺灣省譯者并不單純追求韻律的對等,押韻相對寬松,他們更注重語言的自然流暢性,有時會為了傳達詩意而犧牲一些韻律的嚴格性,傾向于用近似韻或意韻來傳達詩意。
2 對迪金森原詩隱喻的重構
隱喻是詩歌創作中最為核心的修辭手法之一,它通過隱性的類比關系,將抽象情感、復雜經驗或哲學思考轉化為具體可感的意象,構建多層次的解讀空間。因此,在翻譯時對原詩隱喻的巧妙重構,成為譯文讀者領略原詩魅力的關鍵。
例2:
原文:
There is no Frigate likea BookTo take us Lands away,
Nor any Coursers like a PageOf prancing Poetry.江譯本[2]2
沒有一艘船能像一本書也沒有一匹駿馬能像一頁跳躍著的詩行那樣把人帶往遠方。
王譯本[3]139:
書籍猶如巨艦
載我們遠渡重洋;
華章猶如駿馬
騰躍著詩意
董/賴譯本[492:
沒有戰艦像書卷
領我們航向遙遠的國土
也沒有駿馬像頁
跳躍奔馳的詩篇
例3:
原文:
\"Hope\" is the thing with feathers—
That perches in the soul—
And sings the tune without the words—
And never stops—at all-
江譯本[2166:
“希望\"是個有羽毛的東西
它棲息在靈魂里
唱沒有歌詞的歌曲
永遠,不會停息
王譯本[3]223:“希望”,長著羽翼棲息在魂靈上-唱著無詞的曲調,從不停歇——從不。
董/賴譯本[4]102:
“希望\"是帶有羽毛之物
棲息靈魂中
唱著無詞的曲調-
永不止息
迪金森的詩歌以精妙的隱喻網絡著稱,其隱喻常突破常規邏輯,在平凡事物與終極命題間架設橋梁。護衛艦(Frigate)作為17—19世紀最強大的遠航工具,象征物理世界的征服力量。在例2原詩里,詩人通過否定比較(no...like),將書籍比擬為“精神護衛艦”,強調其突破地理限制的能力,暗示其作為文學載體超越物質交通工具的優越性。江譯本用“一艘船\"對應“Frigate”,明顯沒有體察到作者將其首字母大寫以突顯強調的用意,意象太過平淡普通,無法讓讀者體會到書籍也具有戰爭武器般的強大力量,難以激發共鳴;王譯本用的\"巨艦\"雖體現了力量感,暗示了書籍里龐大的知識儲備,但略顯笨拙之感,而董/賴譯本里的“戰艦\"與原詩的意象最為契合,描繪出一幅鮮明畫卷,書籍宛如威風凜凜的戰艦,帶領讀者在廣闊的知識海洋里遨游,在未知的領域里探索而無懼風險,較為準確地重現了原詩的隱喻,呈現出原詩語言的修辭性。例1原詩反映了狄金森對生命、死亡和永恒的思考。詩人一反常規,改變了人們認為“死亡是恐怖、痛苦甚至邪惡\"的傳統觀念,通過擬人的手法,將“Death\"描述成一位和善體貼、彬彬有禮的紳士,他善意地停下馬車接“我”,并讓“永生”與我作伴,這樣的人怎會懷有惡意?從這個意象看,江譯本和王譯本里的“死神\"較為符合原詩描述的意境,將\"死亡\"這一抽象概念具象化,讀者仿佛真能看見一位溫柔得體的紳士在等待自己,從而消弭了對死亡的恐懼感。反觀臺灣譯本,董/賴直接用\"死亡”對應\"Death”,看似貼合原意,但未能在譯文里支撐起必要的意象,可致讀者缺乏畫面聯想,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原詩的修辭效用。另外,原詩里“Immortal-ity”一詞首字母大寫,用于強化狄金森對死亡的態度——死亡不過是通向永生的渠道,江譯本和王譯本皆用雙引號做出對應的強調,實現修辭對等,而董/賴譯本卻沒有采取實現等效的措施。例3原詩里,詩人把“希望”比作一只羽翼豐滿的小鳥,通過“棲息”(perches)、“吟唱\"(sings)、“靈魂”(soul)等意象,將其具象為一種動態的生命狀態。羽毛(feath-ers)在西方文化中象征輕盈與自由,隱喻希望的脆弱與持久,但中文“羽毛\"缺乏相同的文化聯想,因此在翻譯時應做出必要補充以確保在跨文化意象建構里實現有效的信息傳遞。江譯本和董/賴譯本對原詩首句的意象處理頗為相似,分別用“東西”和“物”對應\"thething”,雖契合原意,但所指過于籠統寬泛,無法建立起“羽毛”與生命體之間的意象關聯;而王譯本索性舍棄了對\"thething\"的翻譯,用添加引號的方式凸顯希望,這無異于割裂了原文的隱喻,強迫中文讀者將這種抽象情感理解成自然生命體,效果恐亦不理想。筆者認為,原詩第一句不妨譯為“希望是長著羽毛的生靈—”,通過添加\"生靈\"強化擬人,激活中文讀者對“鳥類一希望\"的關聯聯想,補償文化空缺,實現隱喻修辭的等效處理,從而更好地“讓原作在譯語語境中影響譯語受眾\"。
從以上各例中不難看出,大陸譯者和臺灣省譯者對迪金森詩歌隱喻的翻譯各有特色,各有優劣。隱喻不僅是詩歌的裝飾,更是詩人重構世界的方式[8]。譯者應通過準確的意象移植和嫁接,盡量在譯文里呈現與原文等效的修辭手法和效果,讓譯入語讀者也能在解碼隱喻的過程中,既觸摸到詩人的靈魂,也照見自己的生命真相。
3對迪金森原詩風格的再現
迪金森以高度凝練的語言風格聞名,她的詩歌常以短小精悍的形式承載深邃哲思,通過形式實驗與哲學思辨的深度融合,在語言的極簡中開辟出意義的無限空間。同時,她善于使用鮮明的意象,用生活中的事物比喻抽象的概念。
例4:
原文:
Iyearshadbeen from home And now,before the door. I dared not open, lest a face Inever saw before
Starevacant into mine And ask my businessthere - \"My business but a life l left Was such still dwelling there?\"
I leaned upon the AweI lingered with BeforeThe Second like an ocean rolled And broke against my ear
I laughed a crumbling Laugh ThatIcould fearadoor Who Consternation compassed And neverwinced before.
I fittedtotheLatch MyHand, with tremblingcare Lest back the awful Door should spring, Andleaveme intheFloor
Then moved my Fingers off As cautiously as Glass,
Andheldmyears,andlikeaThief Fled gasping from the House
江譯本[2]158:我離家已經多年此刻立在門前我不敢進去,惟恐會有陌生人出現緊町著我的面孔問我為什么而來“我遺落一段生活不知是否還在?
我有幾分畏懼我難舍那以往往事像大海翻騰喧囂在我耳旁我不禁吃吃發笑我曾經歷過驚恐從來不知道縮竟畏懼一座門洞。
我小心插回門門我的手指微顫生怕門又打開使我無處躲閃然后松開手指謹慎得一絲不茍然后捂上耳朵像賊,喘息著逃走
王譯本[3]305:
我已離家多年
如今站在門前,
我不敢進,恐怕一張臉
我從沒有見過面
愣愣地打量著我的臉問一聲我有什么事“我的事,就是生活還照原樣在這里?”
我依靠在敬畏里我徘徊在往昔那一刻,就像大洋滾滾轟鳴在我的耳際
我笑了,一聲碎心的笑 我恐懼找到門的感覺 我戰勝過多少驚濤駭浪 卻從未感受過退縮。
我撫摸這門門我的手,顫抖著小心怕這可惡的門會反彈讓我孤獨地呆站
然后,我輕輕地移開手指小心——就像是玻璃我捂住耳朵,像一個小偷倉惶地逃離那房子。
董/賴譯本[4136:
我已離家已多年,
而此刻,正在家門口
卻沒勇氣開門,唯恐迎面一張
從未見過的臉
茫然地町著我
問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一—只是我留下的一個生活,
是否依然還在那里?
我倚靠著畏懼·
徘徊在從前-
靜默像大海起伏,
拍浪般地撞警我的耳朵我破碎地一笑
竟害怕一扇門,
我遭遇過危險也曾面對死亡但從未戰栗過。
我的手小心顫抖地輕觸門門唯恐這可怕的門突然反彈將我留在那里呆立著。
我移開手指小心翼翼如移動玻璃般同時捂住雙耳,像個小偷倉惶地逃離這個房子。
例4是首有關“游子近鄉情怯\"的詩,迪金森借助角色扮演的手法揣摩了人生的各種境遇,呈現了她對人性更多層面的與眾不同的了解與感受[??v觀3個中譯本,江譯本無疑在語言形式上最具特色,全文詩行工整,每行字數基本一致,體現出明顯的建筑美,每個詩節二四行押韻,讀起來節奏鮮明,易于記誦,又體現出一定的音樂美,這種簡潔明快的譯風十分貼合原詩精練但活潑的語言風格,增強了譯文的可讀性和美感。王譯本總體風格與江譯本接近,但在工整性上稍遜。相較之下,董/賴譯本每個詩行長短不一,語言不顯簡短有力,韻腳處理亦不規整,與原詩語風存在較大差異。在意象方面,原詩第3詩節里“leaned upon the Awe”與“lingered with Before”兩個短語將抽象概念與具體動作結合,意在構建出矛盾踟躕的心理狀態。江譯本用“有幾分\"與“難舍\"對應動作短語,模糊了動作形象,更多是展示一種情懷。王譯本和董/賴譯本通過添加動態助詞,分別用“依靠在\"\"徘徊在\"和\"倚靠著\"\"徘徊在\"保留了完整意象,傳遞出原詩虛實交融的質感。在第4詩節第一行里,迪金森用\"crumbling\"(破碎的)修飾笑聲,是矛盾修辭法的體現,暗示笑聲背后的精神崩潰,因此在翻譯中需要尋找矛盾修辭的等效表達。江譯本里“吃吃發笑\"與原詩意象相距較遠,難以再現\"心碎\"的狀態。董/賴譯本里\"破碎地一笑\"稍好,但這種動副組合太過生硬,不符合漢語表達習慣。倒是王譯本里的“碎心的笑\"最為傳神,保留了原詩特有的悖論性意象。在第5詩節第3行里,“spring\"(彈開)一詞賦予門突然的主動性,加劇歸鄉者的被動性,在漢譯時宜用動態性強的動詞以保留動作的侵略性。江譯本的“打開\"略顯平淡,不足以給讀者造成情感沖擊;王譯本和董/賴譯本皆用“反彈”,比較契合原詩的修辭,讀者更能感受到歸鄉者那生怕被人看見的窘迫。同時,原詩\"crumbling,laugh,Latch\"等詞中的/l/、/k/音模仿門鎖的咔嗒聲,中文里可用疊字,如“顫巍巍扣上門門\"模擬聽覺質感。遺憾的是,三個譯本均未采用類似手法再現此處的修辭。
從譯例可以看出,在再現迪金森詩歌風格時,大陸譯者擅長于語言表達的簡潔性和押韻的規整性,語感優美,可朗讀性強,在保留原詩韻味上更具優勢。而臺灣省譯者傾向于意境營造與文化融合,語言意象的呈現更為生動,能夠為讀者創造出獨特的審美體驗。當然,兩岸譯者都還有進一步完善和提升的空間。
4結束語
本文以語用修辭學為指導,分析了兩岸譯者在迪金森詩歌漢譯韻律、隱喻及風格上的差異。在語用修辭學視域下,英詩漢譯需兼顧語言形式、文化語境和交際意圖的等效傳遞,迪金森詩歌的漢譯則需特別注意其獨特的意象體系、破碎句法及音韻節奏的跨文化轉換。以上翻譯實踐表明,譯者需在詩學忠實與文化適應間保持張力,在形式移植與意義再生間尋找平衡,既要保留原詩陌生化的語言特質,又要讓目標語讀者感受到情感的銳利與思想的重量,這種動態平衡正是語用修辭翻譯的核心要義。
總體而言,臺灣省譯者和大陸譯者在迪金森詩歌翻譯上各具特色,他們的翻譯策略和風格差異為迪金森詩歌在中國的傳播和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視角和資源。未來,兩岸譯者可以加強學術交流與合作,促進文化交流與互鑒,共同推動迪金森詩歌漢譯的發展,為讀者帶來更高質量的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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