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推動建設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

今年6月在哈薩克斯坦舉行的第二屆中國-中亞峰會取得了豐碩成果。在元首外交引領和推動下，中亞國家對華好感度和互利合作水平大幅提升，中國式現代化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和“三大全球倡議”在中亞國家獲得廣泛認同和贊譽，“中國-中亞精神”大放異彩。借助中國-中亞機制平臺，雙方合作的深度和廣度不斷拓展，在中國周邊打造了“好鄰居、好伙伴、好朋友、好兄弟”的戰略伙伴集群，成為構建周邊命運共同體的典范。那么，中國為什么高度重視同中亞國家發展互利友好合作關系？大國在中亞博弈加劇對中國西部安全穩定具有何種影響？未來中國-中亞關系走向如何？就這些問題，本刊特約記者采訪了中亞問題專家、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中亞與高加索研究室主任張寧研究員。

《領導文萃》：最近幾年，隨著大國博弈的升級，歐亞大陸地緣政治格局發生劇烈變化，中亞成為大國關注的焦點，進而成為大國競相拉攏和爭奪的對象。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張寧：20世紀90年代初蘇聯解體后，國際問題研究領域的“中亞”特指現在的五個“斯坦”國（即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1993年，這五個國家在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干舉行會議，一致決定用“Central Asia”來指稱自己，廢棄蘇聯時期使用的“Middle Asia”概念。

中亞歷史上就是大國力量延伸的邊界地帶、交叉地帶和斷裂地帶。蘇聯解體后出現的里海開發熱以及“9·11”事件后的反恐戰爭期間，這里都曾經是大國競相合作的對象。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后，中亞再次成為大國爭奪的熱點地區。本地區大國博弈加劇的突出表現之一，就是“中亞五國+1”（C5+1）機制在數量和層次上快速發展。“中亞五國+1”（C5+1）機制是中亞五國主動和域外國家開展合作的一種方式。目前，這一機制除原有的中亞同日本、韓國、美國、中國的“C5+1”外長會晤以外，還新增了中亞同印度、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歐盟、德國、俄羅斯、意大利等國的新機制，會晤層級也被提升到了元首級別。2022年10月，歐盟理事會與中亞五國元首舉行峰會；2023年9月，美國總統與中亞五國元首舉行峰會；今年4月又舉行了全歐盟+中亞峰會（即歐盟理事會主席和歐盟委員會主席共同出席）。中亞五國正在越來越多地以集體身份和統一話語同域外大國開展合作。

大國之所以看重中亞這個地區，根本原因是大國戰略利益向外拓展，最后匯聚到此地使然。誰都想在此實現自己的利益，但誰又都無法單獨控制這個地區，從而使得中亞國家得以借助大國平衡策略保護和發展自己。美國和歐盟明顯是想將中亞作為遏制中俄的前沿，同時獲取關鍵礦產資源，以便在未來科技競爭和全球分工轉型中占據優勢。阿拉伯國家希望讓自己的石油主權基金有更多安全合適的投資地。印度希望打通經中亞與俄羅斯的通道。俄羅斯則要維護自己在中亞的傳統影響力。俄烏沖突爆發后，國際形勢和地緣力量格局發生重大變化，中亞國家對俄的忌憚和恐懼增加。而戰爭對經濟的極大消耗，迫使俄降低了在中亞的投入，令其他大國得以加快實施自己的戰略計劃。中亞國家為了自身發展，也亟須大國的支持。中亞由此成為大國力量交匯的熱點地區。

《領導文萃》：近年來，中國與中亞國家的交流交往越來越頻繁，中亞在中國的新聞報道中曝光度持續走高。請您談談目前中亞在中國外交中所處的地位。

張寧：中亞是中國經陸路向西發展的主要合作伙伴和戰略通道，對中國西部安全、穩定、發展具有重要戰略意義。我們可以從正反兩方面來理解這個問題。從正面看，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國企業和民眾走出去是必然趨勢。對于我國西部內陸地區特別是新疆地區來說，周邊的西部伙伴是首選合作對象。特別是在當前，我們更需要發展與西部伙伴中亞國家的合作，暢通陸上貿易通道，保持西部地區安全穩定。從反面看，“三股勢力”和美西方圍堵中國，中亞也是潛在風險區。比如，2016年中國駐吉爾吉斯斯坦大使館遭受“東突”分子襲擊，2018—2019年美西方炒作新疆問題等，都對我國西部安全穩定發展造成了負面影響。

中國歷來高度重視與中亞五國開展友好交往。在中國的周邊鄰國中，中亞五國都是中國的全面戰略伙伴。今年4月召開的中央周邊工作會議強調，要堅持親誠惠容周邊外交理念，聚焦構建周邊命運共同體，為我們進一步做好中亞工作指明了方向。自2022年中國與中亞國家建交30周年起，雙方的主要任務就是“打造第二個黃金30年”，攜手構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2023年5月，習近平主席在首屆中國-中亞峰會上指出，世界需要一個穩定、繁榮、和諧、聯通的中亞，提出中國要與中亞國家在堅持守望相助、共同發展、普遍安全、世代友好的基礎上，加強機制建設，拓展經貿關系，深化互聯互通，擴大能源合作，推進綠色創新，提升發展潛能，加強文明對話，維護地區安全，從而系統、集中、完整地提出了新時代的中國中亞政策綱領和行動指南。

與此同時，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持續推進，中國與中亞的交流交往越來越密切，去中亞旅游的中國游客越來越多，到中亞投資的中國企業越來越多，中亞國家學習漢語的人也越來越多。目前，中亞五國都與中國簽署了“一帶一路”合作備忘錄，都認可中國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均贊成中國提出的“三大全球倡議”。因此，這樣的友好關系必然會推動雙邊合作升溫，中亞國家在中國外交中的地位自然會不斷上升。

《領導文萃》：從統計數據上看，中亞國家近年來已成為中國的主要投資對象。那么，中亞國家營商環境如何？

張寧：中亞五國總面積約400萬平方公里，截至2025年初總人口約8200萬，每年人口凈增長率約為1.5%，預計十年后（2035—2037年）人口可達1億。2024年中亞五國GDP總值約5200億美元，人均約6500美元。中亞地區礦產資源豐富，油氣、黃金、鈾、銅、鉛鋅、煤炭等戰略性礦產以及稀有金屬和稀土資源等關鍵礦產儲量較大。2022年以來，受投資拉動，特別是外資投入影響，中亞國家進入中高速發展周期。2024年五國GDP增長率分別是：吉爾吉斯斯坦9%，塔吉克斯坦8.4%，土庫曼斯坦6.3%，烏茲別克斯坦6.5%，哈薩克斯坦4.8%。預計這個增長態勢還將繼續保持。這說明，從人口、資源和經濟規模上看，中亞是一個有一定市場規模和投資潛力的地區。現在很多國家，特別是美歐都在下大力氣與中亞國家開展關鍵礦產、數字經濟、可再生能源、儲能、過境潛力等領域合作。

從世界三大主權評級機構的評級結果看，中亞國家一般是BBB或BBB+，2024和2025年的評價也都比較積極，經濟仍會保持中高速增長。各國在打擊腐敗、改革司法、調整自然資源管理辦法、促進中小企業發展、吸引外資等方面措施積極，使其營商環境明顯改善，各國的全球法制指數、世界競爭力指數、清廉指數等進步明顯，連美國國務院的國別投資環境報告對此也予以認可。與此同時，受外部國際形勢變化，特別是俄烏沖突和美國挑起關稅戰等因素影響，中亞各國普遍面臨通脹壓力增大、本幣貶值、市場波動等風險。另外，近些年中亞國家的民族意識增長，希望外資能夠提高本地化水平并轉讓技術，在歡迎外資的同時，對外資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

《領導文萃》：目前，在大國博弈的影響下，中亞國家對中國投資的態度如何？

張寧：中亞國家對中國投資始終持歡迎態度，希望中國企業到中亞更多投資，而不僅僅是做貿易。多年來，中國投資幫助中亞國家完善了產業鏈，解決了大量就業，增加了財政稅收，減少了進口依賴，因此深受各國歡迎。2024年中國是哈第四大投資國，是烏、吉、塔三國的最大投資國。

但是，受大國博弈影響，中國在中亞投資面臨的競爭日益激烈。一方面，中亞各國對華倚重增加，希望借中國搞力量平衡；另一方面，中亞國家對華合作要價提高，一些大項目的招投標條件愈加嚴格。比如核電站建設，盡管特別省水的中國核電技術裝備很適合水資源缺乏的中亞地區，但哈薩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堅持由多國財團和多國共同參與建設。再比如，烏茲別克斯坦絕大部分的風電太陽能電站項目為阿聯酋、沙特阿拉伯、法國和土耳其獲得，中國企業所得甚少。

此外，特朗普發動全球關稅戰以來，中亞國家非常擔心被美國的高關稅政策所害。因為中亞國家經濟目前仍以石油、天然氣、鈾、銅、糧食等原材料出口為主，對國際市場價格變動比較敏感，他們普遍擔心美國提高關稅會造成全球經濟衰退，進而影響本國經濟增長勢頭。再者是擔心中國在中亞搞商品傾銷，進而影響其民族產業發展。

《領導文萃》：與經濟增長的勢頭相比，中亞在安全形勢方面情況更為復雜。2022年9月，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發生邊界沖突，雙方共計死傷上百人，后果嚴重。您認為目前中亞地區安全形勢是否穩定？中亞各國之間的關系如何？

張寧：從2016年米爾濟約耶夫接任烏茲別克斯坦總統開始，中亞國家間合作重新升溫。2018年開始中亞國家元首非正式磋商會晤，使五國合作進一步深化。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后，在大國爭奪中亞加劇的同時，中亞地區內部合作加快，最典型的成果之一就是彼此間都簽訂了雙邊聯盟條約，將雙邊關系從原先的戰略伙伴關系升級為盟友關系，在聯合自強的道路上邁出了實質性步伐。成果之二是解決了歷史遺留的邊界問題。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邊界犬牙交錯，主要由蘇聯時期的水渠管理和農場經營模式造成。塔吉克斯坦主張以20世紀20年代蘇聯中亞民族劃界時期的地圖為依據，吉爾吉斯斯坦則主張以蘇聯后期90年代的地圖為依據。兩國邊界上經常因為爭奪水源、道路通行、走私等問題而發生沖突。2022年9月發生的沖突是近年來比較嚴重的一次。經過兩國領導人的努力，塔吉兩國已經于今年3月簽訂邊界條約，徹底解決了邊界問題。加上五國能夠友好協商上下游水資源分配問題，可以說，原先影響整個中亞地區內部團結的主要矛盾已基本解決。目前，中亞地區內部形勢總體穩定。至于來自阿富汗的暴恐和極端風險向中亞滲透問題，目前總體上處于可控狀態，未對中亞造成嚴重威脅。

《領導文萃》：2022年6月17日，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在圣彼得堡經濟論壇會議上，當著俄羅斯總統普京的面否定烏東四州的“民族自決”行為，被認為是中亞國家強力“去俄化”的表現。如何看待中亞國家的“去俄化”問題？

張寧：所謂中亞國家的“去俄化”問題，就是中亞各國在政治、經濟、安全、思想文化等方面削弱俄羅斯影響，減少對俄依賴的問題。從中亞國家獨立開始，“去俄化”就已經開始。比如，塔吉克斯坦總統拉赫蒙2007年將自己俄文名字“拉赫蒙諾夫”的斯拉夫語后綴“諾夫”去掉，并倡議民眾也將名字改回塔吉克傳統名字，一些蘇聯時期的地名被改成了符合中亞主體民族特點的名字。可以說，“去俄化”是中亞國家獨立后的大趨勢，而2019底開始的新冠疫情和2022年開始的俄烏沖突進一步加快了這一進程。具體來說，一是政治上發展“C5+1”機制，謀求更多大國支持；二是經濟上降低對俄依賴，發展跨里海等繞過俄的對外通道，用關鍵礦產和能源市場擴大與西方合作；三是文化上突出本民族地位和作用，增加本國語使用，減少使用俄語；四是宣傳上嚴厲打擊有關恢復蘇聯的言行；五是軍事上與北約和土耳其加強軍工產能合作，改革軍事教育和指揮管理體系等。可以說，過去很難想象中亞國家敢這么做，或者敢這么明顯地去做。但現在他們就這么做了。這說明中亞國家出現了“去俄化”加速的趨勢。

“去俄化”是一個長期和動態的進程，取決于俄羅斯在中亞的影響力消長。俄烏沖突期間，“去俄化”進程加快主要是因為戰爭極大消耗了俄經濟，俄無暇顧及。但如果俄烏停戰，加之特朗普改善對俄關系，俄在中亞地區的政治和安全影響會有所恢復和上升。若俄獲得烏東四州，其在整個前蘇聯地區的影響力將大幅上升，中亞國家的“去俄化”進程必然減速。

“去俄化”不僅影響中亞國家，更影響中亞地區大國力量格局變化。因為，俄羅斯在中亞影響力的升降直接影響其他大國影響力的比重，俄影響力下降的空間必然會被其他大國所填補。比如，美歐現在就以關鍵礦產為抓手加快與中亞國家合作，支持中亞國家提升戰略自主能力和經濟發展韌性。土耳其則抓緊進入中亞國家的軍工市場。同理，俄影響力上升也必然要擠占其他大國的利益份額。

從目前的地緣力量格局分布看，即使俄羅斯影響有所恢復，也難以回到從前，俄短時間內恐難以大量投入精力推動同中亞國家的一體化進程。

《領導文萃》：2021年11月，土耳其、阿塞拜疆、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將論壇性質的“突厥語國家合作委員會”升級為國際組織“突厥語國家組織”，有的甚至將其翻譯成“突厥國家組織”。那么，“突厥語國家組織”和“突厥國家組織”有何區別？這對中國有何影響？

張寧：“突厥語國家組織”的英文是Organization of Turkic States，因此有人將其翻譯為“突厥國家組織”，沒有“語”這個字。其實，翻譯成“突厥語國家組織”更準確。盡管土耳其宣稱“六個國家，一個民族”（六個國家即土耳其、阿塞拜疆、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一個民族即突厥民族），但歷史和現實是，世界上沒有統一的突厥民族，只有操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的民族，但操突厥語的民族只是在語言和文化習俗上有一定的共性，在歷史上的某個時間段內有一定交集，其族源和演進歷程迥異，根本不存在一個具有共同歷史的統一的突厥民族。歷史上所謂的“突厥民族”其實是指公元6—8世紀以阿史那家族為核心的部落聯盟，然而，今日操突厥語的這六個民族同這個阿史那突厥部落聯盟基本沒有繼承關系。

當今開展國際合作總是要“拉關系、找共性”，尋找共同語言，中亞國家也不例外。他們與阿拉伯國家開展合作時，總是強調自己的穆斯林兄弟情；與西方合作時，表示自己贊成民主價值觀；跟伊朗和印度合作時，總是回顧雅利安人的歷史。因此，中亞四國（屬于波斯民族的塔吉克斯坦除外）和土耳其、阿塞拜疆在“突厥兄弟”這個口號下加強合作，希望在當今世界格局中占據一席之地也就不難理解了。

對中國而言，有人擔心“突厥語國家組織”壯大會刺激中亞地區的“泛突厥”思潮。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因為中亞國家借助“突厥歷史”塑造國家意識形態的工作，同希望推動形成統一突厥民族的“泛突厥”主義在性質上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突厥語國家組織”成員國在強調彼此間共性的同時，隨著各國構建自身國家意識形態和歷史自豪感的推進，彼此間的差異也逐漸拉大。一方面共識增加，另一方面差異拉大，這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是同步出現的現象。比如，哈薩克斯坦2024年開始強調自己是“蒙古金帳汗國的直接后裔”（即成吉思汗蒙古帝國的繼承人），烏茲別克斯坦則強調自己“帖木兒帝國的輝煌”（有說帖木兒是蒙古化的突厥人）。這表明，凡是有助于加強區域合作、助力擺脫內陸國劣勢、增強民族自豪感的理念與措施，中亞國家均會積極支持和參與。加強突厥語國家間的合作只是工具，而非目的，不具有“泛突厥”思潮謀求建立統一的突厥聯邦的性質，也不代表土耳其在中亞的影響力顯著增強。

《領導文萃》：既然我們和中亞國家的雙邊合作非常順暢，在多邊機制方面也已有上海合作組織，為什么還要建立中國-中亞機制？

張寧：在中國與中亞國家建交后的34年里，中國已經同中亞五國建立了非常緊密的雙邊合作關系。在多邊機制諸如上海合作組織、亞信會議等方面也合作順利。不過，有些事情超出一國范圍，需要整個地區攜手共同解決。比如，打擊恐怖主義和宗教極端勢力。2016年，中國駐吉爾吉斯斯坦大使館遭受自殺式暴恐襲擊，襲擊者是“東突”分子。他們在土耳其策劃，拿著塔吉克斯坦公民護照，進入吉爾吉斯斯坦實施。這就需要多國協同破案。又如，中吉烏鐵路涉及吉爾吉斯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兩國，未來還要協調其他中亞國家加入，以便形成聯通整個中亞的交通物流網絡。但是，中亞地區現有的多邊機制都不是單純聚焦于中國與中亞關系，由于成員國眾多，中國與中亞關系只是多邊國際組織或合作機制內容的一部分，所以協調難度較大。因此，中國和中亞國家之間需要建立一種新的合作機制，集中關注那些既超出兩國范圍、又不擴散到中亞之外的問題，旨在解決整個中亞地區面臨的共同問題，以及整個中亞同中國的交流交往問題。這是過去的雙邊和多邊機制無法替代的功能。沒有這個新機制，很多問題就需要中國分別與中亞五國反復磋商協調。有了這個機制，大家就能聚到一起集中商量解決很多事情，交流溝通的效率會明顯提高。

《領導文萃》：中國-中亞機制和其他大國的“C5+1”機制相比具有什么特點？

張寧：在各國積極推動與中亞國家合作的同時，中國也不落后。早在2020年7月，中方就倡導成立中國-中亞外長會晤機制。2022年1月，中國同中亞五國舉行建交30周年視頻峰會時，各方提議將該機制升格至元首層級。2024年3月，在西安設立了中國-中亞機制秘書處，并確立了外交、經貿、海關、交通、農業、應急管理、政黨對話、公安內務、產業與投資、教育、能源等13個部門間的部長級會晤機制。

與其他大國同中亞國家建立的“C5+1”機制相比，中國與中亞國家的合作機制設有常設實體秘書處，美國的是虛擬秘書處，其他大國則尚未設立秘書處，僅由外長會議代為開展相關工作。另外，中國-中亞機制下的部長級合作機制數量最多，涵蓋政治、安全、經濟、人文等各個領域。目前，中國-中亞機制已經取得了不少合作成果。首屆中國-中亞峰會成果清單中包含的82項內容均已得到落實執行。比如，習近平主席親自關注的職業教育合作框架內已經建立中國-中亞教育部長會議、中國-中亞職業院校聯盟、中國-中亞職業教育論壇和12家“魯班工坊”；在交通領域，已開工建設中吉烏鐵路和中哈第三條鐵路。

《領導文萃》：今年6月17日，第二屆中國-中亞峰會在哈薩克斯坦阿斯塔納舉行。峰會首次提出“中國-中亞精神”，還簽署了中國同中亞五國的《永久睦鄰友好合作條約》，成為六國關系史上新的里程碑。您怎樣看待和評價第二屆中國-中亞峰會取得的成就？

張寧：中國-中亞峰會每兩年舉辦一屆，第一屆于2023年由我國承辦，今年第二屆由哈薩克斯坦承辦。這本身就說明中亞國家非常重視這個會議，而不是中國唱獨角戲。從各國領導人發言內容和會后簽署發布的成果看，今年峰會至少有五個亮點：一是首次提出了“互尊、互信、互利、互助，以高質量發展推進共同現代化”的“中國-中亞精神”。這與之前雙方交往過程中曾提出的上海合作組織的“上海精神”（互信、互利、平等、協商、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展）、“一帶一路”的“絲路精神”（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亞洲安全觀（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以及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核心理念一脈相承，成為凝聚中國與中亞國家的共同價值觀。二是簽署了《永久睦鄰友好合作條約》，表明各方“將亞歐大陸的心臟地帶發展成為和平、和睦、和美的發展沃土”的愿望，為雙方關系長期穩定發展筑牢根基。三是以高質量發展為引領，邁向共同現代化。請注意，此處的措辭是“邁向共同現代化”而不是“共同邁向現代化”，意思是中國與中亞國家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理念，以實現現代化為目標，共同建設并且共同實現現代化。四是合作內容更加充實和具體。峰會框架內簽署了55份合作協議，31項合作倡議和舉措，峰會前后共舉行24場重要活動。這些活動和合作文件保證了峰會精神能夠得到切實貫徹與落實。五是體現了團結和信任。盡管當前外部環境復雜嚴峻，充滿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但雙方均強調對對方和整個地區的發展前景充滿信心，相信各方都能實現自己的現代化目標任務。

總體而言，本屆峰會務實合作成果豐富，從共享價值觀、法律保障、實現路徑三個方面，進一步夯實了中國與中亞國家合作發展的基礎。因此，稱本屆峰會為“六國關系史上的新里程碑”名副其實。本次峰會的成功舉辦再一次證明，深化中國與中亞合作是六國領導人基于時代、著眼于未來而作出的戰略抉擇，符合時代要求，體現六國人民的期盼。雙方互為依托，相互成就，相互信任始終處于高水平，合作意愿始終強烈，雙方關系不會受到外部形勢變化的干擾，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建設前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