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提升結構句法生成的研究現狀、問題與展望

【關鍵詞】英漢提升結構；句法生成；語段理論【中圖分類號】H314；H146 【文獻標識碼】A【D0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5.20.023【文章編號】2097-2261（2025）20-0073-03

【基金項目】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課題“現代英漢關系結構的普遍語法與象似性界面比較研究”（項目編號：XSP25YBZ150）；湖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重點項目“現代英漢語存現結構的形式－功能界面比較研究”（項目編號：24A0402）。

提升結構（RaisingConstructions）作為一種獨特且重要的句法結構，一直是語言學界歷久銘新的課題。在英語語法研究中，提升結構是指含有提升謂詞（如“seem\"的句子結構，這些謂詞在充當句子謂語時，會引發(fā)其后從句中的成分移位至主句主語位置[]。在生成語法領域，學者們對英漢提升結構展開廣泛討論，但仍存在一些爭議。基于此，本文綜述現有研究的分類和句法分析，指出存在的問題，并展望未來研究方向。

一、英漢提升結構分類

構通常以“seem，appear，happen，belikely，turn out，begin”等為提升動詞，引發(fā)從句主語提升至主句主語位置。賓語提升結構則多由“believe，expect，want，prove”等動詞引導，引發(fā)從句主語提升至主句動詞后的賓語位置[3]。

（二）漢語提升結構的分類

曹逢甫（1996）對以句子為次類劃分的動詞進行了研究，并根據語義和句法特征將之分成四類：1）時態(tài)動詞（開始、停止、有、沒有、輪到等）。2）認知情態(tài)動詞（應該、可能、幸虧、會、是等）。3）難易動詞（難、容易、值得等）。4頻率動詞（常、常常、難得等）④。Huamp;Chen（2022）根據語義將漢語提升情態(tài)助動詞分為認識、動力和道義三類[5]。

（一）英語提升結構的分類

Postal（1974）基于提升動詞的性質將其分為三類：A類（如appear），引起從句主語提升至主句主語；B類（如believe），被動化后賓語提升為主語；C類（如convince），結構為“主語 + 形容詞 + 不定式”，引發(fā)從句賓語提升至主句主語[2]。基于名詞短語提升的位置，Polinsky（2013）等將提升結構分為主語提升結構和賓語提升結構。主語提升結

二、英漢提升結構的句法生成研究現狀

（一）英語提升結構的句法生成研究

1.移位分析。在最簡方案框架下，Polinsky（2013）等用特征核查理論分析了主語提升的移位現象，其認為名詞短語先合并于內嵌Spec-vP，滿足動詞的外題元角色，再移位至內嵌Spec-TP，因非限定T無法核查主語的 Φ 特征和格特征，最終移位至主句Spec-TP 位置[3]。

2.小句分析。劉愛英和韓景泉（2004）基于對提升動詞系詞特征的認識，提出其補語為一個小句。當提升動詞后接限定分句結構時，“it”充當小句的謂語，且“it”必須顯性移位，以核查其格特征。當提升動詞后接不定式分句時，動詞不定式的邏輯主語是小句的主語，小句的謂語由一個VP充當，“to”標記該VP是一個以原形動詞為中心詞投射的詞組[1]。

（二）漢語提升結構的句法生成研究

1.移位分析。Lin（2011）認為EPP是限定T的普遍特征，是驅動論元移位的主要因素。接非限定從句時，內嵌主語因主句T的EPP特征而提升；接限定從句時，內嵌主語可不移位，主句主語由空的虛主語填充，或內嵌賓語話題化移位至句首，或內嵌主語論元移位[6。Huamp; Chen（2022）認為漢語是主語脫落語言，因此EPP特征不適用，漢語沒有空的虛主語，非限定從句發(fā)生論元移位是為了滿足格特征核查，非論元移位是話題化移位[5]。

2.話題化分析。曹逢甫（1996）定義了兩類主題：子句主題和句子主題，前者是指提升動詞后補語從句的主題，而后者是指主句主題。其認為名詞短語可以主題化，若名詞短語從補語從句的Spec-IP移出嫁接在IP之上，就是提升主題，即子句主題；若子句主題繼續(xù)移動到主句Spec-CP位置，這種移動就是主題提升，即句子主題[4]。

三、英漢提升結構研究不足之處

前人的研究作出了重大貢獻，為后續(xù)研究奠定了基礎，但仍存在以下問題。

第一，英漢提升結構的分類問題。Postal將“主語 + 形容詞 + 不定式”歸為賓語至主語提升結構，但該結構更接近英語tough結構，本文認為其不屬于賓語至主語提升的類型。曹逢甫對漢語提升結構的分類最為系統和完整，但其“難易動詞”和“頻率動詞”涉及整個句子的移位（包括動詞的移位），且“頻率動詞\"更接近副詞性質（彭修潔，2010）[7]。Huamp;Chen（2022）的分類只涉及漢語情態(tài)動詞，對漢語提升動詞的分類不夠齊全。

第二，英語提升結構句法生成的問題。移位分析在理論上主要采用格驅動和特征核查，但格的授予嚴重依賴“管轄”這一概念，在最簡方案時期，“管轄”概念已被取消，之前的分析失去了存在基礎。特征核查分析涉及一系列移位操作，不符合最簡方案中經濟原則的要求。

第三，漢語提升結構句法生成的問題。Lin認為漢語沒有語法特征，因此無需特征核查，可自由移動，即接限定分句時主語也可論元移位，內嵌主語移位僅由T的EPP特征驅動，但本文認為漢語與英語一樣具有語法特征，詞項以特征的形式存儲于大腦詞庫中，部分特征（如抽象的格特征）無顯性表達，而部分特征（如人稱特征）則有顯性體現；Huamp;Chen主張?zhí)嵘筛耱寗樱J為漢語允許主語脫落，EPP特征不適用且不存在空的虛主語，但本文支持EPP特征的普遍性。在話題化分析中，曹逢甫提出的話題化位置存在爭議，如子句主題嫁接于內嵌Spec-IP，句子主題位于主句Spec-CP。

四、未來英漢提升結構研究的展望

鑒于現有英漢提升結構研究仍存不足，未來研究值得從以下兩方面開展：

（一）提升結構的再分類

前人對英語提升結構的分類已較為合理且完備，因此本文沿用既有分類，即根據提升成分提升的位置，將英語提升結構分為主語提升和賓語提升結構。曹逢甫對漢語提升結構的動詞分類較為完整，但基于前文的不足分析，漢語提升動詞可以分為時態(tài)動詞和認知情態(tài)動詞。為進一步與英語提升結構的分類依據保持一致，本文按提升位置將漢語提升結構分為論元提升和非論元提升結構：前者包括部分認知情態(tài)動詞，后者涵蓋時態(tài)動詞及部分認知情態(tài)動詞。這一劃分既符合漢語名詞短語的提升規(guī)律，又具有較強的概括性。

（二）語段理論下提升結構研究

1.英語提升結構分析

Chomsky（2001）的語段理論提出句法結構的推導以語段為單位進行，減小了運算負擔，操作效率高于最簡方案中先前的推導模式[8]。在語段理論下，英語主語提升結構的句法生成如下所示：

例1 Tom l_T-S[ρ_v*P[ρ_v*-V[ρ_v seem [cp[c （2 l_T to [_v*P Tom_copy [vp [_V know the answer] ]]]]1]

在例1中，動詞know與內論元theanswer構成VP，v*與VP合并形成v*的投射。根據特征繼承假說，語段中心語V*向V傳遞一致性特征，V作為探針與目標DP建立一致關系，DP賓格和V的 Φ 特征得到賦值，V再移位滿足v*的-V特征，外論元Tom與已生成的結構合構成v*P，第一個語段完成，語段中心語的語域，即VP需移交給語音和語義處理。接著，T與v*P合并形成TP，再與空C合并構成CP。由于T無法從空C處繼承一致性特征，為缺省T，因此Tom移位至TP標志語只為滿足T的EPP特征。此時，名詞短語Tom因不可解釋性特征未得到賦值而處于活躍狀態(tài)。在經過一系列合并操作后，主句T的一致性特征作為探針，探測到處于內嵌Spec-TP位置上的目標Tom，T的不可解 Φ 特征和Tom的主格特征得到賦值，因T的EPP特征，Tom移位至主句TP的標志語位置。

2.漢語提升結構分析

在語段理論下，漢語非論元提升結構的句法生成如下所示：

例2 [_CP 張三c[TP Lv*P [_v*-v [vp可能 張三 ?copy [C 張三 copy [ 張三 copy （ [_v*-v （20號 [ρ_vp 去了廣州]]]]]]]]]]]]]]。

在例2中，內嵌v*P前的合并操作與英語相似。T與v*P合并，再與CP合并，內嵌T的一致性特征作為探針與“張三”建立一致關系，不可解特征得到賦值，因T的EPP特征，“張三”移位至T的標志語。根據語段不可滲透性條件，一旦CP語段完成后，它的語域TP就需被移交，不再參與下一個語段的運算，而CP中心語的標志語位置是自由的[8。漢語Spec-CP位置的邊緣性特征（即話題、焦點和語力特征）為強特征，能驅動句法移位。因此，“張三”移至CP標志語。經過與主句的句法外合并操作后，主句T的EPP特征需消除，但“張三\"特征已賦值，無法與T建立一致關系，故T選擇空虛主語。接著，CP與TP合并，“張三”因話題特征驅動，從下層移位至上層CP標志語位置，屬于非論元提升。

綜上，語段理論為英漢提升結構的句法生成提供了合理解釋，有效解決了英語提升結構理論解釋不經濟問題，明確了漢語提升結構中非論元的句法位置。

五、結語

本研究綜述了現有英漢提升結構的句法研究進展，揭示了分類不合理及句法分析爭議等問題。基于此，本文提出可在語段理論框架下研究英漢提升結構的句法生成，這一理論視角為現有句法分析提供了新思路。未來，還需在語段理論下進一步探討不同類型的英漢提升結構句法生成的問題，以深化對提升結構的認識。

參考文獻：

[1]劉愛英，韓景泉.提升結構的句法研究[J].外國語（上 海外國語大學學報），2004（05）：11-18.

[2]Postal P. On Raising：One Rule of English Grammar andItsTheoretica1Implications[M].Cambridge：MIT Press，1974.

[3]Polinsky M. Raising and control[M]//D Marcel，eds. The Cambridge Handbook of Generative Syntax：Grammar and Syntax.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3.

[4]曹逢甫.漢語的提升動詞[J]．中國語文，1996（03）：172- 182.

[5]HuB，H Chen. Subject Raising in Chinese Moda1 Auxiliary Verb Constructions：A-movement or A^′ 1 movement？[J].Studies in Chinese Linguistics，2022，3：39-71.

[6]Lin T J. Finiteness of Clauses and Raising of Arguments in Mandarin Chinese[J].Syntax，2011，14（01）：48-73.

[7]彭修潔.最簡方案框架下英漢提升結構對比研究[D]．濟 南：濟南大學，2010.

[8]Chomsky N. Derivation by phase [M]// M Kenstowicz，ed. Ken Hale：A Life in Language.Cambridge， MA：MIT Press， 2001.

[9]蔡維天.談漢語模態(tài)詞的分布與詮釋之對應關系[J]．中 國語文，2010（03）：208-221+287.

[10]Chou，Tim C T. Unvalued Interpretable Featuresand TopicA-Movement in Chinese Raising Modal Constructions[J]. Lingua，2013，123：118-147.

作者簡介：

覃夢騰（1999-），女，土家族，湖南湘西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句法學。周敏（1984-），通訊作者，女，漢族，湖南岳陽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語言學、英語筆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