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彎折的風車冬日里轉(zhuǎn)著……
被彎折的風車冬日里轉(zhuǎn)著
你是一顆不易被提及的葡萄
岸邊,我靜靜地等著河水漫上來
漫到我們無法觸碰到的地方
將天空浸染上色
一行螞蟻悄悄地爬上樹梢
黃昏了,此時我們一起看向遠處
排成一列的石松把云撐起來
河流旁傳來林鸮的鳴嘯
你享受著這一切
你說,這就是幸福了
而夜晚的到來改變了許多事情
風偷偷地轉(zhuǎn)了個方向
經(jīng)過水面以后,把冷氣帶上了陽臺
我夢見許多曾經(jīng)的早晨……
我夢見許多曾經(jīng)的早晨
你坐在窗邊剝橘子
你坐在支離破碎前的天空里
等待著草木枯黃的時刻
你和它們一起枯黃
曾經(jīng)的日子如此向我們招手
太陽的血流下來
灑在我們離別的港口上
我夢見了許多空白
你的觸碰溫暖了河邊的一切
我想靜靜地停留在這里
又一個難以入睡的夜晚
我想起許多曾經(jīng)完整的生活
你習慣性地看向窗外
河流
“這些是我的河流”
——翁加雷蒂
一
被死亡標記的河流
流過森林時,世界和它的倒影從樹上落下
住在山里的弗拉明克,染上了屬于中年的毛病
比如一個人在路上走,總要戴著兜帽
越是悲傷越是平靜,他不抽煙,把車停好后
也總要在里面坐上一刻鐘
這是臺伯河,流過了他的家
也流過了我的,并澆灌著千年的石頭疙瘩
弗拉明克出生在小鎮(zhèn)上,聶漓出生在鬧市區(qū)
唯一能夠連接他們的,只有星期日
弗拉明克坐在院子里,聶漓坐在陽臺上
看著太陽的倒影,從河流的一端游到另一端
然后沉底,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這是臺伯河,水聲聽起來歡快
像最親密的家人,不能理解悲傷
最敏感的水,最善變的水,有太多水
流進大海以后,沒人能分辨出來
二
一年前我離開故地
在河流中尋找自己的位置
被沖到哪里,就在哪里待上一陣
學一些簡單的日常語言,等到待夠了
就跳河,然后在下一片不知名的岸邊醒來
這是伏爾塔瓦河,流過布拉格
冷氣滲進每一條磚縫,在城市上空水汽般充
盈著
它也不能理解悲傷,它還是個年輕的孩子
只能像戀人一樣,靜靜聆聽那些訴說
并用輕柔的水聲,把你攬在懷里,撫摸你的
頭發(fā)
對弗拉明克來說,這就夠了
他和我一樣,在一個危險的年齡走向深水
在某個八月,來到高溫烹煮著的意大利
思念著金發(fā)的莎拉,他們年齡差不多
她像河流,更像他的母親,但他終要逃離這里
作為一個男人活著
三
活著!對弗拉明克來說,這就夠了
對聶漓來說,還需要有更多
更多物質(zhì),更多愛,他必須離開這里
回到河流中去
家鄉(xiāng)的河流,半干涸的河流
河床上開滿蘆花的河流,岸上飄滿紅旗的河流
時而有炮彈落下的河流
信仰神圣而被人頂禮膜拜的河流
這些是我的河流
去取水喝,上岸換氣,思念著粉頭發(fā)的薩莉
時而感到窒息,在陸地上常被噩夢驚醒
于是回到河流中去
回到母親那里去
新 家
把這里當作新家吧,我說,
而你執(zhí)著于從可愛的銀色里往外逃。
我需要假設你是幸福的嗎?
夜晚我們一起,感受“一天”的量詞,
欲望的間隙里我們用來思考愛的顏色,
如紅釉般,表面帶有輕微的裂紋,
曾在城墻下被人輕輕捧在手心。
你只需要靜靜地,靜靜地看著,
看時間如何毀掉他們。一切都改變了,
還留下的,只有“一天”的名字,
用于形容我們的一切詞語都改變了,
我們會幸福嗎?我總是孤獨地經(jīng)過它,
到覆蓋雪的土地里埋藏詞語的種子,
等到開春時,飛出象征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