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皺紋就開了花

紫色梅子

不知是哪一天起，我的眼角有了皺紋。女友帶我到美容院，游說著美容的種種好處。我幾乎動心了，我的手觸著口袋里的一沓錢，那是一個月的工資。我就要把它交出去了，但內心深處又問自己：我要靠美容來拴住老公的心嗎？如果真是那樣，對婚姻來說或許是種悲哀。我不要。

我轉而去了菜場，買了老公喜歡吃的排骨，買了兒子喜歡吃的燒雞，買了自己喜歡吃的鴨脖子。路過精品屋的時候，我給自己買了一條粉色絲巾。那條絲巾我看中很久，一直嫌它太貴。我的心情霎時變得很靚麗。

回家后，老公驚訝于我的滿面春風，不時用眼睛余光瞟我。最后，老公終于忍不住，蹭到我身邊問：今天發財了？我低頭切菜，哧哧笑：發大財了，我撿回一千五百元呢。我隨即算了一筆賬：一千五百元夠我們喝上六十杯卡布其諾，夠我們去千島湖轉一圈，夠買七百五十枝玫瑰，如果用來買零食，天哪，簡直能買一座“山”了。

老公被我的快樂感染，輕輕敲我的頭叫我，丫頭，搞什么鬼？我轉身定定看老公，這一聲“丫頭”的昵稱，在我聽來，已久違了。可以看見，心情的好與壞，直接決定了我們的幸福和甜蜜。

我恨恨地說，美容院的人還想賺我的錢，我偏偏不讓他們得逞！老公哈哈大笑，從背后環住我的腰，說：好在你沒有讓他們在你臉上亂涂啊，要不然，我到哪里去找我家的丫頭。唔，老公低了頭嗅我，然后壞笑，說：我家丫頭身上有獨特的氣息呢，我喜歡。

“怕老”的陰霾，悠然間散開。愛到深處，我們早已忽略了彼此的容顏，滲入生命的是熟悉的氣息——老公的鼾聲、我的囈語、生命如此交融。

我繼續素面朝天，生活卻因此豐富起來：老公不時拉我去逛超市，買我喜歡吃的零食，說，那是撿來的錢；老公給我買花，一朵一朵，插在我的床頭溢出芳香，說，那是撿來的錢；老公陪我出外游玩，我們在山上的餐廳里，聽山風徐徐吹來，老公說，那是撿來的錢……

燈光下，我趴在老公的身邊看他：他耳邊的頭發里有了白絲在閃，額頭上也顯出了第一道皺紋。我用手去撫，感嘆，啊，你有白發了，這根，我喜歡；啊，你有皺紋了，這條，我喜歡……是的，我喜歡，從老公青春的容顏，一直到他衰老的模樣，我統統喜歡。一起變老的過程是上帝對我們最好的恩賜，我珍惜。而我最向往的是：老了，我們兩個能像眷眷的老貓，依偎在冬日暖陽里，數彼此額頭上的皺紋，數著數著，那皺紋就開了花……

（史順利摘自《家庭百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