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農村土地信托流轉關系中受托人的責任歸屬

張 楠

(河北師范大學 法政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論農村土地信托流轉關系中受托人的責任歸屬

張 楠

(河北師范大學 法政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農村土地信托流轉中，受托人地位十分重要。由于我國信托業發展的不完善，受托人責任歸屬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規定。從受托人民事責任性質、受托人歸責原則與其義務的規制完善作分析，提出建議。

受托人；民事責任；歸責原則；義務

農村土地信托流轉關系中的受托人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其義務的履行也在土地信托流轉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然而在實踐中，由于相關法律法規的不健全，加之受托人能力素質參差不齊，受托人義務的不積極履行等因素，從而帶來了責任的承擔問題，其問題的核心就在于受托人責任歸屬不清，需要明確。

1 農村土地信托流轉關系中受托人的民事責任性質

首先，考慮能否從物權角度來讓受托人承擔其相應責任。信托關系的存在基礎為信托財產，決定著信托的成立與否以及是否有必要繼續存續等相關法律問題。受托人對其受托財產所有權的享有是決定其法律地位的根本性所在。根據我國《信托法》第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受托人因承諾信托而取得受托財產。由此看來，似乎此處的“取得”與取得所有權的意思很接近。但根據《信托法》第二條的規定，信托財產是“委托”給受托人的，而并不是由受托人當然地所享有了信托財產的所有權。中國農村土地信托流轉關系中受益人指示權的不存在，也從側面說明了其并不存在衡平法上轉化法理的問題。由此，在中國效仿美國的土地信托以衡平法規則為基礎采用受益權的動產權化是非常困難的[1]。因此，對這一問題的探討應該另尋出路。

以下再從合同角度和侵權行為角度兩方面進行綜合比較分析。因信托業務在我國起步較晚，發展較為緩慢，故而目前國內對受托人民事責任性質問題尚未展開充分而全面的討論。但從不同的角度來理解則會有不同的結論。如把信托法律關系定義為基于合同關系而產生的法律上的債權債務關系來看待的話，則受托人所要承擔的民事責任應該是具有違約責任性質的；再進一步來講，如果受托財產受到損害是因受托人違反對所受托財產的管理處分的權限而導致的，那受托人的民事責任應當具有侵權性質。因此，綜合考慮合同法與侵權責任法的規定，受托人的民事責任則具有雙重責任性質，既具有侵權責任也要承擔違約責任。從這一角度來看，受損害當事人可選擇適用違約責任或侵權責任以進一步來維護自己的權益。

根據不同的部門法可以得出不同的結論，但受托人的民事責任以違約責任和侵權責任兼具最為貼切[2]。筆者比較贊同受托人承擔民事責任的雙重復合說，這樣的話就賦予了當事人較為充分自由的民事請求權，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護受害人利益。且根據我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的規定，因當事人一方的違約行為侵害對方人身、財產權益的，受損害方有權選擇要求其承擔違約責任，或依其他法律要求其承擔侵權責任。這一規定在我國第一次確立了民事立法上的違約責任與侵權責任競合的法律適用。這樣也從法律上肯定了對于請求權競合的一般處理規則，即允許當事人進行自由選擇。由此可推斷出，當農村土地信托關系中因當事人權益受損而追究民事責任時，可以選擇對自己最為有利的維權方式進行訴訟。

2 農村土地流轉信托關系中受托人的責任歸責原則

依據我國現有的法律規定，從合同法的角度來分析，對于農村土地流轉信托關系中受托人的行為進行規制似乎能被公眾所接受，所以在此真正需要解決的是如何從侵權責任法的角度對其行為進行調整。歸責原則屬于構建侵權責任法的主要內容之一，在侵權責任法中居于重要地位。一般認為有以下兩種歸責原則：

第一，過錯責任原則。這指的是雖造成損害但并不一定會承擔損害賠償的責任。在有法定特殊侵權行為情況下，如果受害人選擇了過錯責任，法院也應當按當事人意愿允許適用。在侵權的歸責原則體系中，過錯責任均適用于各種情形，而其他歸責原則卻只是為了補充過錯責任的不足而設立的，因而只能適用于法律規定的其他特殊責任情形。

此外，在法律有特別規定的情況下來推定其具有過錯。過錯推定責任是作為過錯責任原則特殊形式的一種而存在。

第二，無過錯責任原則。無過錯責任也可稱為嚴格責任、危險責任與風險責任。無過錯責任原則上是指不以行為人的過錯為成立要件，只要是其行為或者其所管理的人或物損害了他人的民事權益，除卻法定的免責事由外，行為人就應當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無過錯責任并不是絕對的侵權責任，行為人可以主張不承擔責任或者減輕責任的事由。而且在無過錯責任原則的侵權案件中，不考慮行為人過錯，并非不考慮受害人過錯，在受害人有過錯的情況下，可減輕行為人的侵權責任。

受托人承擔民事責任選擇適用的歸責原則，對受托人責任的承擔產生直接的影響，這點非常重要。從世界范圍關于信托的立法情況來說，一般均要采用過錯責任原則，即過錯作為受托人承擔責任的前提。筆者認為，如均以過錯責任原則為信托受托人民事責任的歸責原則會使問題簡單化，不能有效保護信托當事人的民事權益。比較有利的方式是對不同情況加以區別對待，對于一般民事信托可以過錯責任原則為準，對商事信托則采用過錯推定原則較為適宜。

對于一般民事信托來說，由于受托帶有免費服務性質而并非以收取費用為原則且受托人多為自然人，極少涉及到專業理財、聯合投資等較為專業的問題，故一般民事信托的受托人在其民事責任的承擔問題上，歸責原則應選擇適用過錯責任原則。假如選取過錯推定原則，則不適當地擴大了受托人所要承擔責任的范圍，對受托人而言有失公平，也不利于民事信托的發展。對于農村土地信托流轉受托人而言，受托人在實踐中以具備一定資質的組織形式存在，往往以收取一定收益為目的，且受到委托人信任，但經營土地畢竟有一定的風險，故而應適用過錯責任原則。

但對于商事信托來說，因與一般民事信托有極大差別，故信托業比較完善的國家一般都會制定專門針對商事信托受托人的法律以規制。如英國專門針對商事信托業務受托人所制定的《受托人法》。在信托業屬于特許經營行業范圍的日本，其《日本信托業法》的第一條就規定了信托業的經營必須經主管大臣許可。而我國臺灣地區的《信托業法》第二十四條也有類似規定，要求信托業要有專業的經營管理人員。我國《信托投資公司管理辦法》的第十三條也對商事信托受托人做了規定，即應當由根據中國人民銀行所規定的具有任職資格的高級管理人員或其他與其業務相適應的信托從業人員來擔任信托受托人。

對于農村土地信托流轉受托人而言，如何界定受托人的性質便成為了歸責的關鍵，受托人在實踐中以具備一定資質的組織形式存在，往往以收取一定收益為目的，且受到委托人信任，從這一角度看，農村土地信托有商事信托的特點。但經營土地畢竟有一定的風險，且我國的土地信托剛剛起步，并沒有相應配套完善的機制，對于受托人而言，以過錯作為受托人承擔責任的前提既可以保護委托人與受益人的利益，又公平地對待了受托人，減少了其因擔心土地經營風險而造成損失所要承擔不必要責任的顧慮。故而，筆者認為，農村土地信托流轉中應適用過錯責任原則。

3 農村土地流轉信托關系中受托人的義務規制

關于受托人的義務規制，目前國外對這一問題的研究相對深入。其中，英美信托法強調的信托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標準”值得借鑒[3]。謹慎投資義務的衡量標準直接關系到受托人投資的信托財產的正當性，為確認受托人是否因其行為對信托財產造成損失所要承擔責任的關鍵。如果謹慎投資義務標準的設置不合理，則會遏制信托受托人投資的熱情或反之使受托人為自己利益濫用信托權利。

從世界范圍來說，信托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的諸多含義中，以美國的《信托法重述(第3次)》中第二百二十七條的規定為代表，該條所規定的受托人的負有義務，要考慮信托目的、期限、分配要求以及信托的相關情況，對所投資和管理的信托財產盡到謹慎投資人的義務。從世界范圍來看，兩大法系對受托人謹慎投資義務的規定雖存在明顯不同，但其在內容上并無本質區別。受托人謹慎投資義務的理論依據包括：

3.1 交易成本理論

交易成本主要指在信托關系中，委托人與受托人約定信托財產而產生的談判費用和委托人及受益人對受托人經營行為的監督費用。通過法律設立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信托當事人便可依據其來進行談判和實施監督，減少了委托人與受托人較高談判成本的風險，也能有效防止受托人濫用投資權利而造成財產的損失。同時，委托人與受益人也不必耗費大量成本去監督受托人的投資行為。在立法上確定受托人謹慎投資義務對委托人、受托人和受益人來說都是十分有利的，減少交易成本是其立法的正當理由。

3.2 公平理念

受托人在信托關系中處于優勢地位，其所具有的投資技能和所獲得的投資信息要多于委托人與受益人。為受托人設立謹慎投資義務，可以有效矯正受托人與委托人、受益人之間的不對等關系，使受托人與委托人、受益人在信托關系中處于公平地位。有利于保護弱者的利益，這也正是法公平理念的體現。

3.3 誠實信用原則

誠實信用原則是民法的基本原則之一，在信托關系中，同樣也要遵循誠實信用原則。而受托人謹慎投資義務要求受托人為了委托人及受益人利益，以應有的技能投資信托財產，而不能損害受益人的利益，欺詐委托人和受益人。這些同樣也是誠實信用原則的具體要求。

另有觀點認為，受托人義務的根本原因是防范道德風險。受托人道德風險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信托財產是獨立于受托人的固有財產，但受托人對信托財產享有所有權，在權利外觀上很難區分。實踐中，受托人行為是否遵循信托目的不好判斷。二是受托人與受益人之間并不存在直接的合同關系。基于合同的相對性，信托文件無法規定受托人對受益人的義務，故信托財產是否受到侵害并不直接影響委托人的利益。

筆者認為，信托關系中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可借鑒誠實信用原則，這一點在立法上便有體現。農村土地信托流轉中，受托人所經營的是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將土地進行大規模地融資經營以達到為受益人獲得利益的目的，在此過程中，受托人謹慎投資義務的正確履行便顯得尤為重要。

4 農村土地流轉信托關系中受托人責任的立法完善

我國《信托法》從根本上規定了受托人的謹慎義務，但對于受托人謹慎投資義務的履行標準，該法并未作出具體規定。而兩大法系的信托法均作出了明確規定，且無本質上的區別。我國應借鑒兩大法系的規定，從以下幾個方面完善以達到信托目的：

第一，具體明確受托人的謹慎投資要求，包括查證與投資有關的信息和成本的控制等。要求受托人承擔謹慎投資義務，就要依具體情況明確詳細地闡明其具體義務，尤其是在農村土地流轉的問題上，受托人所享有的是土地的使用權。實踐中，規模化經營土地業務會獲得較多利潤，但風險也較大，故對農村土地流轉信托關系中受托人的要求會更為嚴格。

第二，確立謹慎投資義務的判斷依據。應采取行為標準而非結果標準，要對投資整體進行評價而非獨立地評價其部分投資。土地的收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其利潤的有無、多少也與不斷變化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有很大關系，不能簡單地只看結果。如經審查受托人已在土地經營前履行了謹慎投資義務，則讓其承擔過多的責任是不合理的。

第三，對于一般受托人與專業受托人要分別規定其履行義務的標準。一般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要低于專業的受托人；而專業受托人因其本身就具有的素質，要求要高于一般受托人。而我國目前的農村土地信托流轉受托人較多由發展較為成熟的公司來擔任，從業者應具備一定的專業素質，對其謹慎投資義務應有較高的要求。

第四，建立系統化、層級化的立法體系，以法律為最基本的保障，從根本上完善受托人謹慎投資義務。信托法的完善是隨著社會逐步發展的過程，農村土地信托作為信托關系中特殊的一種，也應在實踐中及時出臺相關的政策法規以更好地為農村土地信托流轉的受托人義務問題提供法律依據。

農村土地信托流轉在我國還很不完善，實踐中也應履行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且農村土地信托具有委托人分散、收益見效慢的特點，故而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的履行便顯得尤為重要。謹慎投資義務的履行關系到判斷受托人對土地的經營是否正當，進而確定其對土地經營的損失是否承擔責任的問題。

[1]趙立新，梁瑞敏.中國農村土地流轉的信托路徑及其法律問題[J].河北學刊，2014，(3):135.

[2]余衛明.論信托受托人的民事責任[J].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2):159.

[3]文杰.信托受托人的謹慎投資義務標準研究[J].財貿研究,2011,(2):149.

責任編輯：盧宏業

10.3969/j.issn.1674-6341.2015.03.008

2015-01-18

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農村土地信托流轉問題研究”(編號：HB14FX021)；河北師范大學2014年碩士研究生科研基金項目“農村土地信托流轉法律問題研究”(編號：201401003)

張楠(1990—)，女，河北衡水人，2013級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民商法學。

D912.29；D913.99

A

1674-6341(2015)03-001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