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原則視角下的性別語言差異研究

黃旭琳

(福建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7)

禮貌原則視角下的性別語言差異研究

黃旭琳

(福建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福建 福州350007)

摘要：擬從禮貌原則出發，通過收集《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男女會話，對比研究男女會話在遵守與違反禮貌原則上的差異，分析男女語言差異產生的原因，并提出幾點可行性建議以減少性別語言差異，促進跨性別交際的順利進行。

關鍵詞：禮貌原則；跨性別交際；性別語言差異

作為一種語言的社會變體，男女語言差異的研究最早發生在古希臘、羅馬時期。只有到了20世紀初，“性別與語言”這一問題才真正引起了語言學家的關注。[1]1922年，O. Jespersen[2]在其著作Language: It’s Nature and Origin(《語言：本質、發展及起源》)中闡述了女性語言的特點。自此至20世紀70年代，語言性別差異的研究只是對男女語言的不同進行比較的零散研究。20世紀60年代，社會語言學的發展與西方婦女解放運動的興起推進了性別語言的系統化研究。Lakoff,[3]Zimmerman﹠West[4]對男女的英語發音、詞匯選擇和句式結構等進行了研究，認為社會因素是導致性別語言差異的根源。D. Bolinger[5]則認為性別語言文化差異是一種語言歧視現象。Tannen[6]主要研究了男女在話題、話語量、打斷、重復、沉默等方面的差異。隨著性別語言研究方法的興盛，Janet Holmes[7]從語用學的角度分析了男女在語言使用中禮貌的差異。國內學術界對性別語言差異的研究始于20世紀70年代，初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語音、語調和句法等語言形式的研究。90年代后期，研究重點逐漸轉向語言使用中的言語交際風格與交際策略。該研究以《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的兩性會話為語料，對比分析男女在遵守與違反禮貌原則下的差異，并分析差異產生的原因，探討提高跨性別交際語用能力的策略。

一Leech的禮貌原則

英國語言學家Leech于1983年提出的禮貌原則解釋了為什么交際者常常不是直言不諱而總是拐彎抹角，這些問題的答案之一就是出自禮貌的需要。像格萊斯劃分合作原則那樣，Leech 將禮貌原則也分為六類，每類包括一條準則和兩條次則：

A. 得體準則(Tact Maxim)：減少表達有損于他人的觀點。

(a) 盡量少讓別人吃虧；(b) 盡量多使別人受益。

B. 慷慨準則 (Generosity Maxim)：減少表達利己的觀點。

(a) 盡量少使自己受益；(b) 盡量多讓自己吃虧。

C．贊譽準則(Approbation Maxim)：減少表達對他人的貶損。

(a) 盡量少貶低別人； (b) 盡量多贊譽別人。

D．謙遜準則(Modesty Maxim)：盡量減少對自己的表揚。

(a) 盡量少贊譽自己； (b) 盡量多貶低自己。

E． 一致準則(Agreement Maxim)：減少自己與別人在觀點上的不一致。

(a) 盡量減少雙方的分歧；(b) 盡量增加雙方的一致。

F． 同情準則(Sympathy Maxim)：減少自己與他人在感情上的對立。

(a) 盡量減少雙方的反感；(b)盡量增加雙方的同情。[8]

其中得體準則與慷慨準則、贊譽準則與謙虛準則分別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遵循了前一條準則也就遵循了后一條準則。故將Leech的六條禮貌原則歸納為損惠準則、褒貶準則、一致準則與同情準則。雖然這些準則顯得有些寬泛，但根據這些準則從語用與社會文化的角度出發研究男女在禮貌用語方面的差異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語用學視角內的性別差異。

二兩性遵守與違反禮貌原則的差異

1.對損惠準則的遵守與違反。

損惠準則是禮貌原則中一條非常重要的準則，它要求人們要盡量多地考慮到別人的利益，盡量減少自己的利益，使自己吃虧。體現在交際中就是雙方要盡量做到語氣婉轉、客氣、含蓄，充分尊重對方的面子。在異性交往中，男女的表現卻非常不同。以請求言語行為為例：女性喜歡先禮貌抑降自己，減輕自己將要對別人帶來的不便，然后再禮貌抑降對方，請求實施某一言語行為。她們普遍會使用商量式的“閃避手法”(hedging devices)，包括使用降調、反意疑問句、情態動詞和諸如perhaps, I think, sort of, kind of等“閃避詞語”(hedges)。其中使用疑問句或反意疑問句是她們維系與推進交際的一種策略；而男性不同，他們很少使用疑問句，使用疑問句的目的和女性也不一樣，他們主要是為獲得信息。男性更多地使用祈使句表命令的語氣。[9]

例1：Without attending to this, Henry Crawford continued his supplication.“You must oblige us,” said he, “indeed you must. When you have studied the character, I am sure you will feel it suit you.[10]

亨利為了讓朱莉放棄出演阿加莎而讓瑪利亞出演與自己調情的戲，用了“must, indeed”這樣表示命令、語氣強烈、完全不給予對方面子空間的詞匯，嚴重損害了朱莉的面子，導致最后朱莉放棄這一角色并拒絕參演。而女性往往更多考慮到對方的面子需求。如例2：

“If I had any difficulty about fetching the key, there might have been some excuse, but I went the very moment she said she wanted it.”

“Nothing could be more obliging than your manner, I am sure, and I dare say you walked as fast as you could; but still it is some distance,you know, from this spot to the house, quite into the house; and when people are waiting; they are bad judges of time, and every half minute seems like five.”[10]

這是瑪利亞的未婚夫拉什沃斯與范尼之間的對話。拉什沃克對瑪利亞和亨利在莊園拋下他先走表示非常憤怒，范尼用“obliging”肯定了拉什沃斯的努力，最大程度維護了他的面子；繼而，她又從亨利和瑪利亞的角度出發，替他們解釋等待的煎熬，也維護了瑪麗亞和亨利的面子，起到協調雙方矛盾的作用，很好地遵守了策略準則。

2.對褒揚準則的遵守與違反。

在日常言語交際中，女性較頻繁地使用恭維語來表達對他人的積極評價、羨慕、鼓勵、欣慰和感激等，以滿足對方的正面面子的需求。Holmes等研究學者的調查發現，女性使用恭維語所占的比例為68%，但得到的恭維語也高達74%；而男性使用恭維語和受到恭維的比例相對來說較少，分別為32%和26%。[9]

例3：“Well, Fanny, and how do you like Miss Crawford now?” said Edmund the next day, after thinking some time on the subject himself. “How did you like her yesterday?”

“Very well--very much. I like to hear her talk. She entertains me;and she is so extremely pretty, that I have great pleasure in looking at her.”[10]

這是范尼和表哥埃德蒙之間的對話。雖然范尼與瑪麗的價值觀不同，而且她的到來給范尼造成了諸多不便，也是范尼的“情敵”,但是在對瑪麗進行評價時范尼還是能很客觀地對瑪麗出眾的外貌進行贊美，而不是對她進行消極評價。相反拉什沃斯對他的情敵亨利的評價是這樣的：

例4：“Handsome！Nobody can call such an undersized man handsome. He is not five foot nine. I should not wonder if he is not more than five foot eight. I think he is an ill-looking fellow. In my opinion, these Crawfords are no addition at all. We did very well without them.”[10]

拉什沃斯已經感覺到亨利與瑪麗之間的曖昧，因此講到亨利時，他用了“undersized, ill-looking”這些表示負面評價的詞，違反了贊譽準則。可見，男女在贊譽準則上，男性比女性更容易違反這一準則。

3.對一致準則的遵守與違反。

男女言語交際風格和策略的不同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他(她)們在贊同(一致)準則方面的禮貌程度不同。女性較多地通過附和或支持對方的方式來建立和維護同交際另一方的和諧關系，即使對于不同的觀點也盡量采取與回避策略，而男性則較多地喜歡通過提出批評和不同意見，甚至不予理睬等方式來顯示自己的權利和樹立威信。[9]

例5： “If any part could tempt you, I suppose it would be Anhalt,” observed the lady archly, after a short pause; “for he is a clergyman,you know.”

“That circumstance would by no means tempt me,” he replied。

Miss Crawford was silenced.[10]

這是發生在埃德蒙與瑪麗之間的對話。瑪麗認為埃德蒙可以出演戲中Anhalt這一牧師的角色，因為埃德蒙的職業理想就是當一名牧師。埃德蒙對這一提議用了“by no means”果斷表達自己的否定態度，違反一致原則，損害對方的積極面子需求，結果導致交際中斷，Mary沉默不語了。相反，小說中被認為最粗俗的諾里斯太太也能遵守一致準則。

例6： I recommended the shrubbery to Fanny as the driest place,” said Sir Thomas.

“Ok!” said Ms Norris with a moments check, “that was very kind of you, Sir Thomas; but you do not know how dry the path is to my house. Fanny would have had quite as good a walk there, I assure you;….”[10]

托馬斯爵士提議莊園附近的一處灌木叢作為范尼鍛煉身體的去處，諾里斯太太心里顯然有自己的想法，但她先對托馬斯的建議表示支持，遵循一致準則，對他的為人進行贊揚，再委婉道出自己的想法，減少了托馬斯的積極面子傷害，維護他作為一家之主的尊嚴。可見，就算是有教養的男士在談到自己不喜歡的話題時也會斷然拒絕接受別人的建議，而文化水平再低的女性也往往盡最大的可能遵循一致準則，尊重對方的面子。

4.對同情準則的遵守與違反。

同情準則要求盡量減少雙方的反感，盡量增加雙方的同情。在兩性交往中，男性比女性較多地使用咒罵語和禁忌語，因此容易引起交際雙方的反感，而女性總是本能地采取回避策略，較少地使用咒罵語和禁忌語。[9]同時，男性更多忽略別人的感受，想的都是自己或自己一方的利益；而女性常常能對別人的感受表示理解、尋求情感的共鳴，因而更容易獲得對方的好感，建立和諧的人際關系。例7：

“We were very unlucky, Miss Price,” he continued,…if Mansfield Park had had the government of the winds just for a week or two, about the equinox, there would have been a difference. Not that we would have endangered his safety by any tremendous weather--but only a steady contrary wind, or a calm. I think, Miss Price, we would have indulged ourselves with a week’s calm in the Atlantic at that season.”[10]

這段話是亨利對范尼說的。托馬斯提前從安提瓜回來，使得家里正在排演的戲劇中斷，亨利很是不悅。他坦言希望暴風雨可以更持久些、托馬斯可以在途中多耽擱幾天。亨利的言語一點也沒有對托馬斯在安提瓜的境遇表示同情、置托馬斯生死于不顧，增加了范尼對他的反感、厭惡，也使得兩人的對話無法正常進行。相反，女性在言語交際中更多顯示對別人的理解與同情。例8是拉什沃斯和范尼的對話：

“I do not believe I shall go any further,” said he sullenly; “I see nothing of them. By the time I got to the knoll they may be gone somewhere else. I have had walking enough.”

And he sat down with a most gloomy countenance by fanny。

“I am very sorry,” said she; “it is very unlucky.” And she longed to be able to say something more to the purpose.[10]

拉什沃夫對瑪利亞和亨利在莊園中拋下自己先走表示非常憤怒。范尼的“sorry”“unlucky”分別表達了自己對拉什沃夫的同情與理解，與拉什沃斯在情感上達到了情感的共鳴，很好地遵守了同情準則。

三造成性別語言差異的原因

由于研究的角度、視野及內容的不同，語言性別差異產生的原因多種多樣、相當復雜。筆者認為，本研究中的性別語言差異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的因素。

第一，女性社會地位低下。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雖然資本主義制度已建立，封建制度仍根深蒂固。男女沒有平等的社會地位，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下，男性則處于主導和中心地位。在女性的眼里，男性猶如上帝般重要，因此象征著絕對權威，女性必須順從、依附于男性。在社會活動中，女性被認為缺乏頭腦、沒有能力，應具有謙虛、服從男性的美德。

第二，經濟地位不獨立。女性既沒有獨立的經濟地位也沒有繼承權，只有男性有繼承權，這就使得女性更加依賴男性。因此女性獲得舒適生活的唯一途徑便是博得男性的歡喜，嫁給有錢人，從而喪失了獨立的經濟地位和社會地位。

第三，女性缺少教育機會。女性很少有教育機會，即使有，她們學習的內容與男性有很大的區別。女性生活局限于家因此她們能得到的機會也是有限的。

由于女性經濟社會地位低下，她們只得依靠男性。這也反映在她們的語言使用當中，她們多遵守禮貌原則使得會話順利進行。一般，女性很少違背男性，就算有也是非常婉轉地表達自己的不滿。而男性處于主導地位，他們可以勇敢地說出自己的心聲，不用考慮面子傷害問題。因而經常違反禮貌原則。

四提高跨性別交際能力的策略

由于兩性各自擔任的社會角色不同、所處的經濟地位不同等原因導致的男女語言使用的差異直接或間接地傷害了對方的面子、導致交際中斷，給生活造成不便。因此，筆者認為提高跨性別交際可以做到以下幾點。

首先，形成跨性別交際意識。異性言語交際中交際雙方應該意識到與對方的性別差異，不能總是從自身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方式。只有雙方平和地接受與對方的差異才能實現成功交際。

其次，熟悉對方的交際風格。Tannen[6]認為通過了解對方的言語風格，男女兩性可以學到并在一定場合使用這種風格。在跨性別交際中，交際者應該盡最大的可能去熟悉對方的交際風格、避免誤解，促進交際順利進行。

最后，采取開放靈活的交際策略。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下，交際者應使自己的交際風格適應新的文化環境，并學習應對各種各樣語境的靈活交際技巧。

五結語

本研究從禮貌原則出發，以《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男女會話為研究對象，通過對比研究表明：在會話中男性處于支配地位，往往違背禮貌原則，阻礙交際的順利進行甚至終止；而女性在會話中多使用一般疑問句和附加疑問句，善于贊揚對方與對方達成一致意見，較少使用咒罵語和禁忌語，因此傾向于遵守禮貌原則。分析了產生語言性別差異的原因，并提出了幾點建議以避免跨性別交際誤解，提高跨性別交際效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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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Jespersen, otta.Language:ItsNature,DevelopmentandOrigin[M].London: Allen and Unwin, 1992.

[3]Lakoff, R.LanguageandWomansPlace[M]. New York: Harper & Row, 1975.

[4]Zimmerman, D. and C. West. Sex roles, interruptions and silences in conversation.In B. Thorne, B and Henley, Nancy.LanguageandSex:DifferenceandDominance[M]. Rowley, Mass: Newbury house, 1975.

[5]Bolinger, D.Language:TheLoadedWeapon[M]. London: Longman, 1980.

[6]Tannen, D.YouJustDon’tUnderstand:WomenandMeninConversation[M].New York: William Morrow, 1990.

[7]Holmes, J.Women,MenandPoliteness[M]. Harlow, Essex: Longman, 1995.

[8]何自然，冉永平. 語用學概論(修訂本)[M]. 湖南：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122-124，123-124.

[9]白解紅.性別語言文化與語用研究[M]. 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0:87，88-89，90-91.

[10]奧斯汀. 曼斯菲爾德莊園[M]. 上海：上海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0:147，67，110,110-111，157-158，241.

Class No.:H030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

On Gender Differences of Languag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liteness Principle

Huang Xul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50007，China)

Abstract：By collecting the conversations between male and female in novel Mansfield Park, this paper makes 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differences of male and female’s observing and violating the politeness principle, analyses the causes of the differences and suggests some possible ways to eliminate the gender differences of language for effective cross-gender interaction.

Key words：politeness principle;cross-gender interaction;gender differences of language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6758(2016)02-0135-4

作者簡介：黃旭琳，碩士，福建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