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漂”文化下的大跨步“合拍”實踐

[摘要]《我是路人甲》鏡頭對準“橫漂”群體中的幾對情侶與結伴的好友，將這些懷有明星夢的年輕男女的遭遇拍成電影呈現給觀眾。這部電影是爾冬升導演的一次大膽嘗試，將橫店群眾演員的日常生活作為電影的主線，其中演員的選擇自然是來自于真正的橫店群演，簡稱“橫漂”，拍攝地就設置在橫店，這是爾冬升導演拍攝的內地氣息最強烈的一部電影，“港味”已經所剩無幾，呈現出了大跨步式的“合拍”景象。

[關鍵詞]合拍；“橫漂”文化；人文關懷

影片《我是路人甲》的題材蘊含著較為豐富的社會學意義與人文關懷，還有觀眾對“橫漂”演員日常生活的好奇心。爾冬升將“橫漂”演員的工作與生活拍攝成電影，而電影中扮演“橫漂”的是現實中真正的“橫漂”，又增加了不少話題性。

一、題材的類型價值

毫無疑問，爾冬升導演執導的《我是路人甲》在題材上非常具有表達價值以及上升空間。陳可辛執導的電影《親愛的》同樣也是如此，這類香港和內地合作拍攝出的電影是一種新的電影模式，這類影片的出現代表著香港電影和內地電影進入了一個新時期。近幾年，內地電影發展得極為迅速，不能否認其中有香港導演的功勞。香港導演在合拍片的早期會給內地電影提供一個拍攝模式，這種模式來自于香港比較成功的商業電影，但是電影故事與內地的關聯并不大。最近一段時間，以陳可辛為代表的一批在內地拍片的香港導演成功拍攝出了一批符合內地觀眾審美的電影。比如《親愛的》和《中國合伙人》，這些電影所處的社會環境百分百屬于內地，以旁觀者的身份講述內地人自己的故事。電影制作過程中套用了香港比較成熟的商業片模式。事實證明，這樣的嘗試是正確的。影片的成功說明香港導演的洞察力非常敏銳，他們對電影題材的選擇以及拍攝手法都非常專業，導演能力毋庸置疑。電影《我是路人甲》的故事是圍繞“橫漂”演員的日常生活展開的，是對一個群體的集中觀察。同時將日常生活中所觀察到的片段整理成有故事的情節，將這些情節加以整合形成一部完整的電影，這絕對是“合拍片”中一個創新大膽的試驗。

爾冬升導演之所以選擇“橫漂”作為自己的電影題材，是因為他在橫店拍戲時被“橫漂”的生存環境震撼到了。所以《我是路人甲》與其說是展示“橫漂”演員的日常生活，不如說是爾冬升導演對“橫漂”演員的認知與詮釋。毫無疑問，《我是路人甲》的電影情節就是“橫漂”演員們的工作和生活，有他們在劇組的戲里人生，也有他們下戲后的生活活動。爾冬升將視角聚焦在這樣一批特殊群體，電影中表現出了他為“橫漂”群體代言的目的。爾冬升對“橫漂”群體的關注并不是一時興起，他的人生經歷和創作理念導致他一定會對這一題材感興趣。爾冬升的家庭成員大多從事影視工作，起初他只是一名影視演員，他參演的第一部電影是《阿Sir毒后老虎槍》，后來又陸續拍了幾部電影，1985年轉型做導演，他導演的電影中有許多角色屬于邊緣人物，比如1986年他首次執導的《癲佬正傳》。不過，雖然《我是路人甲》在電影史上算是一次大膽的突破，是香港導演對內地電影的極力親近，但是香港導演放棄了比較擅長的商業片的敘事策略后，其對于電影故事的交代以及寓意手法的表達顯示出了不足。所以，電影所展示出的藝術氣息與社會環境以及大眾需求之間產生了不可逾越的鴻溝，并沒有產生理想的商業價值。

二、情節的價值

以電影情節為出發點，電影中的人物都來自于真實的“橫漂”原型，角色也由真正的“橫漂”扮演，幾個獨立的事件組成了電影的故事情節。為了體現故事情節的真實性，電影選擇的是多個故事主線并進的方式。不過，電影中詮釋的愛情戲都十分俗套，表面上看十分真實，但是故事情節還是偶像劇中的老路子。電影中男女主人公塑造出的角色性格都非常簡單，男主角屬于理性主義，女主角屬于現實主義，這種性格的設定和許多電視劇如出一轍，缺乏生活價值的張力。不僅如此，看完電影，每一個觀眾都會問，這些“橫漂”群演在橫店除了拍戲就是談戀愛嗎？然后就是使用拍攝紀實電影的手法記錄一群“橫漂”在飯店聊天的情景，這些紀實場景和三對戀人的情感糾葛反差較大，往往是情節劇和紀實電影混雜在一起，導演并沒有對這兩者進行有效的銜接，所以整部電影看起來仍然很俗套。完整的故事和明朗的大結局是情節劇的典型特征，這和紀實電影不同，紀實電影只是對某段人生進行真實的記錄，但實際上，“橫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爾冬升導演曾經表示：“電影拍攝之初，我想拍得真實一點，接地氣一點，但拍攝過程中我就發現不對了，這完全就是賈樟柯風格的電影了。所以，我再次使用了以前慣用的簡單形式，放棄了技巧的炫弄。”這也說明了為什么《我是路人甲》像是兩部電影的混合體。

爾冬升的電影主題和基調始終游移在殘酷和溫情之間，《我是路人甲》也是如此。電影中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愛情完全就是情節劇中的情節，他們的相遇、相知、相愛、誤會、矛盾以及相許完全就是偶像劇的路數。雖然男女主人公是本色出演，但是這一系列偶像劇情節被拍攝成紀實電影，對男女主人公來說都是一項挑戰。他們沒有經過正規的表演訓練，如果讓他們拍攝這樣性質比較鮮明的商業片，是十分需要勇氣的。不僅如此，影片的結尾是男女主人公消除誤會，最終走到了一起，魔怔了的凱哥也回到了老婆身邊。這樣的大團圓結局能夠感動觀眾，但他的根本立足點還是“想象的能指”，觀影群眾看到的還是經過美化了的愛情故事，不是現實世界中比較接地氣的紀實電影了。電影中將理想、熱血作為很多角色的標簽，每個角色都能口吐金句，但是他們堅持理想的方式是什么，在影片中找不到確切的展示。電影中安排的各種艱難挫折以及頹廢，仍是情節片慣用的手段，不能讓觀眾產生代入感，獲得真實的感受。

三、人物塑造的價值

電影創作之初，導演想要表達的是“橫漂”群體身上有關信念與理想的矛盾性。他們之所以每天能夠信心滿滿地開工，是因為他們心中有偉大的理想，但理想不能只靠著一腔熱血支撐，需要實際情況的推動。電影中展示出的豐滿的理想和骨感的現實應該是最能感動人的，那種主人公徘徊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糾結感，我們在其他電影中基本看不到這樣的表演張力。

主人公身上的糾結性應該是演員演繹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們既對豐滿的理想充滿憧憬，又對殘酷的現實充滿恐懼感。電影只是將主人公身上最表面的那層糾結感展示了出來，而就沒有深入了解他們糾結徘徊的根本原因是什么。電影中只片面地展示了每個角色身上的一個特點，就像有的人青春熱血，有的人固執堅持，這樣的表達手法不易于角色的塑造，將角色的設定弄得很零散。在《我是路人甲》中并沒有絕對的男一號和女一號，電影沒有對某個人進行重點詮釋，而是對一群人進行角色塑造，但對每個角色的詮釋也不能大意，要保證角色性格的飽滿性。就像羅伯特·奧特曼導演的電影，盡管他的電影角色有很多，但每個角色性格的設定卻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特點。和羅伯特·奧特曼的作品一比較，《我是路人甲》在這方面明顯不足，只有一段情節的描寫展示出了角色的復雜性，就是凱哥因為家庭問題，導致工作頻繁出錯，因此被導演開除了，凱哥因此精神失常。這一情節的描寫展示出了群眾演員在現實和角色的世界中猶疑徘徊，掙扎在理想與現實中的痛苦與絕望。

單從角色的表演方面出發，《我是路人甲》的話題性還是很強的。爾冬升選擇非科班出身的群眾演員作為電影的主人公，使外界覺得爾冬升的這一舉動十分大膽，同時也飽含誠意。但是電影中沒有國內一線明星的加盟，使得電影在票房上十分沒有競爭力，商業片與大牌明星是一個相輔相成的關系，缺一不可。為了彌補這一不足，電影邀請了黃渤與周迅友情獻聲預告片，韓寒到上海點映活動現場為影片加油助威，吳彥祖、馮德倫、袁詠儀、方中信、許鞍華、劉偉強、麥兆輝、莊文強等客串甘當片中的綠葉陪襯，但盡管有這么多的大牌明星賣力宣傳，《我是路人甲》仍沒有取得高票房，爾冬升導演有關票房與理念兼得的理想仍沒有實現。

電影故事情節中缺少飽滿的角色塑造，還有就是非科班演員沒有經過系統的表演培訓，在演技上缺少鍛煉，所以他們塑造出的角色都比較單一。假設《我是路人甲》是一部紀實電影，那么劇中演員只需要做自己就可以了，但是，《我是路人甲》只是一個講述“橫漂”故事的電影，劇中的故事情節都是劇本寫好的，并不是他們自己的故事。所以，雖然是“橫漂”演“橫漂”的故事，但故事不是自己的，角色是塑造的，那么這樣的表演還是需要演技支撐的，如此，《我是路人甲》也就不如想象中那么完美。以前的關于“橫漂”的影像作品多是以紀錄片的形式呈現的，以情節片形式呈現的寥寥無幾。

電影中演員們的表演形式十分難定義，既像本色出演，又像角色扮演。電影中讓人記憶猶新的是沈凱在片場頻繁失誤而情緒爆發的情景，這來源于角色本身的情緒，并沒有多少表演技巧，觀眾能夠感知沈凱來自于工作和家庭兩方面的壓力，對他產生同情，并將此情緒移情到所有的“橫漂”一族。爾冬升本人沒有當過群眾演員，他不像成龍和周星馳等人，從藝之初就是一個跑龍套的，因為擁有跑龍套經驗，所以周星馳導演的以龍套演員為題材的《喜劇之王》成為經典佳片。爾冬升導演之前在香港接觸到的龍套演員在專業程度上要高于內地的“橫漂”群演。香港的龍套演員需要進行專業化的培訓和模式化的工作，但內地群眾演員就沒有經過系統的培訓，所以，他們在表演專業性方面十分欠缺。香港的龍套演員有演技，能吃苦，所以他們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就像成龍和周星馳，而內地群眾演員有的只是吃苦耐勞的心，沒有扎實的專業功底，所以他們的前途一片渺茫。

電影中有吳彥祖、馮德倫、袁詠儀等大牌明星進行客串，這樣雖然能夠增加電影的吸引力，但是電影的紀實性又被大大地降低了，此外，這些科班出身的大牌明星與“橫漂”主演們在演技上形成了巨大的差距，這樣導致電影在專業性方面就顯得十分薄弱。從電影整體出發，選擇大牌明星作為綠葉是弊大于利的行為。

電影中場景的選擇也十分獨特，電影開頭就是一幅壯闊的橫店影視城的全景展示，就像給橫店打廣告似的，但是電影的拍攝點基本上設置在橫店老城區的住宅區。電影中出現的標志性建筑只是橫店老城區的一角。列斐伏爾曾經說過：“在未來，‘都市社會將取代‘工業社會?！薄岸际猩鐣敝傅氖请S著社會的發展給城市帶來的困境以及度過困境的過程。但是，《我是路人甲》僅僅展示了橫店影視城的一部分，即老城區，沒有對整個橫店進行全方位的展示，這樣拍攝出的電影實際上是片面的。橫店的老城區是被淘汰了的，群演之所以選擇住在這里，是因為房租比較便宜，電影中只展示老城區的破舊與生活條件的艱苦，而沒有展示新城區的繁華，這將引導觀眾產生錯誤的觀點，認為橫店環境很差。這與爾冬升創作之初的理念背道而馳，電影中生活條件描寫得越艱苦，越能表現“橫漂”群演的熱血與堅持，但這只是導演遮蔽了真實而產生出的效果。

四、結語

綜上所述，《我是路人甲》在故事素材的準備上十分充分，但爾冬升導演的拍攝手法欠點火候，他對電影素材的理解不夠充分，素材組合不夠完美，導致電影之初想要探索“橫漂”群演的創作理念沒有落地，使得電影在方向上成為一個演繹“橫漂”故事的情節片，但實際上爾冬升導演是想拍一部“橫漂”故事的紀錄片。這也說明，香港導演對內地電影在敘事策略上的把控還不到位，仍需加強。

[參考文獻]

[1] 葉航，王培雷.《我是路人甲》：當“北上”遇到“橫漂”[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5（Z1）.

[2] 劉輝.《我是路人甲》：港導漂流記[J].電影藝術，2015（05）.

[3] 孫傲飚.電影《我是路人甲》中的生存哲學[J].電影評介，2015（19）.

[4] 馬文猛.香港導演爾冬升的現實主義電影敘事與人物形象塑造[J].劍南文學（經典教苑），2013（09）.

[5] 馬文猛.爾冬升電影中的愛情表達[J].數位時尚（新視覺藝術），2010（05）.

[作者簡介] 黨紅（1979—），女，河南駐馬店人，碩士，南陽理工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美語言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