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吾+黃瑞雄
摘要: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元問題研究的凸顯,源于學科發展與研究范式轉換的客觀要求。近年來,學界對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的研究雖然取得了一定進展,但在一些核心問題上仍存在分歧。思想政治教育首要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是滿足人的需要,促進人的全面發展,而人的自我超越是人根本的需要。因此,基于人的自我超越視閾,理性反思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使元問題研究回歸到促使人自我超越的本真上來,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
關鍵詞: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人的需要;自我超越
中圖分類號:D6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17)02-0093-05
有的認為馬克思主義已經過時,中國現在搞的不是馬克思主義;有的說馬克思主義只是一種意識形態說教,沒有學術上的學理性和系統性。實際工作中,在有的領域中馬克思主義被邊緣化、空泛化、標簽化,在一些學科中‘失語、教材中‘失蹤、論壇上‘失聲。這種狀況必須引起我們高度重視。”[1]這確實值得我們深思,一方面國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開展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教育,另一方面其存在的“合理性”卻屢屢遭遇 “質疑”和“挑戰”,其中原因是多方面的,但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教育能否滿足人的現實需要,是一個帶有根本性的問題。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一文中指出:“他們的需要即他們的本性?!盵2]人的需要是多方面的,但人的根本性需要在馬克思看來,“就是有生命的人為了滿足自身的生存和發展而對外部存在的索求?!盵3]生存與發展的需要,其實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生存是為了發展,發展是為了更好地生存。生存和發展需要的滿足,其實質就是人不斷地打破生存和發展的束縛,實現著超越,推動著人的成長。因此,能否實現人的自我超越也就意味著生存和發展的根本性需要是否得到滿足,由此視角探究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教育主陣地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
一、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與人的需要
什么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元”本義是首要、開始的意思。元問題也就是指最為首要的問題,所以元問題比普通問題更進一層,具有蘊涵制約著其它問題的意蘊。倪愫襄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是指思想政治教育的前提性問題和根本性問題,是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基本問題和邏輯起點問題,是關乎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合理性和科學性的問題?!盵4]1這是比較公認的看法,而究竟什么是“前提性問題和根本性問題”?倪愫襄認為,元問題研究可具體為“對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根源、存在的價值與意義的追問,對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功能、規律的反思,思想政治教育的概念、語言、學科屬性、研究范式等問題的探究,都屬于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的研究范疇”。[4]7宋錫輝教授認為,元問題、元理論研究,包括“兩化”“七論”,即:科學化與現代化;本質論、價值論、對象論、規律論、方法論、環境論和管理論。[5]李武裝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基礎理論問題”研究是元問題研究,包括思想政治教育本質問題、價值問題、研究方法問題等。[6]宇文利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學化、理論發展、教育實踐都離不開對它本質的把握,因此“把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設讀為‘元問題”。[7]郭灝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而非次生問題,對思想政治教育本質的認識應從元問題角度出發而不應從次生問題角度出發?!盵8]學者們從多個范疇對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進行探究,無疑極大深化和推進了對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的認識,但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具體應研究什么尚未達成一致的認識,而本質的追問一直以來都是學者們對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追問的主要方面。元問題的研究是要解決根本出發點的問題,如果把思想政治教育的各個范疇都作為它的元問題加以研究,就會有泛化元問題的探究范圍之嫌疑,不利于繼續對元問題進行深度聚焦,但把元問題等同于本質問題的追問,又應當注意到本質問題與元問題還是存在差異的,本質是事物固有的根本屬性,它是事物內部所包含的必然性和規律性的綜合。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是要解決“是什么的問題”,不同的階級開展思想政治教育的特征和遵守的規律可能相同,但“為何如此”卻根本不同,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作為首要的出發點,對思想政治教育客觀規律的本質認識是重要的方面,但首要解決的是為何要開展思想政治教育的問題,人們又為何就接受了思想政治教育。馬克思認為:“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盵9] 502這就是說,解釋世界不是根本,哲學最重要的還在于改變世界,使人獲得自由與解放。馬克思主義哲學與舊哲學體現了兩種根本不同的哲學觀,思想政治教育不是作為價值中立的科學,而是一門具有突出實踐指向的科學。
為什么近些年來人們要對思想政治教育提出元問題的審思?張耀燦在回顧與展望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專業30年時說到:“開展元問題、元理論研究,這不但對學科理論體系的成熟完善十分重要,而且對于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推進思想政治教育科學化具有重要價值。”[10]倪愫襄認為,元問題的研究“是關乎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合理性和科學性的問題”。[4]1因此,元問題研究關系到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合理性和科學性的問題,是順應社會和學科發展的要求。對于思想政治教育科學性問題,自從1980年提出“思想政治工作科學化”的命題以來,思想政治教育專業,一直在走科學化道路,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是仍然存在學科理論認識不一致的問題,比如在研究范式、學科邊界、基本概念與范疇等問題上存在著分歧,迫切需要學科從元問題上加以澄清,以實現研究的科學化和規范化??茖W性是合理性的基礎,但是合理性又不完全等同于科學性,科學性強調的是事實判斷,合理性不僅有事實判斷而且還包括有價值判斷,所以科學性并不能完全必然地推導出學科存在的合理性,比如文學、宗教、藝術等相關學科并不是完全建立在科學性基礎上,這就是人文學科的特點。我們發現學界對元問題的反思與提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范式的轉換幾乎是同步的,如在2010年,張耀燦在《思想教育研究》雜志創刊25周年的紀念撰文中寫道:“許多學科都是發展到一定階段才有條件回頭,思考并加強元理論研究的。今天我們要推進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理論的發展創新,關鍵正在于自覺地推進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范式的人學轉換。”[11]3這就是說,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由原先的范式向人學范式轉換其實就是學科迫切需要思考的元問題、元理論。過去,思想政治教育側重于強調社會需要,這是由時代特征和任務所決定的,發揮了巨大的歷史作用,但是“我們對思想政治教育的認識長期停留在社會需要、工具價值層面。……而忽略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個體價值、目的價值。認識上的片面性,必然影響到工作的實效性”。[11]3這就是說,對個體需要這一方面未注重或者說注重不夠,就會造成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降低,特別是在全球化、市場化進一步推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得到大力加強的現時代。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所涉及的科學性、合理性實質是學科的人學范式轉換問題,即思想政治教育科學性與合理性的反思就是新時期如何更好地推進學科人學研究范式的轉換。
思想政治教育是人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并非外在于人的東西,但當前學科卻屢屢遭遇“質疑”,這一方面是社會上某些人對思想政治教育的誤解,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思想政治教育在學科范式轉換上確實做得不夠,還不能滿足人民群眾的需要。馬克思說:“各個人過去和現在始終是從自己出發的。他們的關系是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的關系?!盵9] 587也就是說,人們總是從他們現實生活中自己的需要出發的,去確立是否接受事物,達不到他們需要的事物就會遭到排斥。消滅了階級以后,在社會主義國家滿足個人需要與滿足社會需要兩者目標是一致的,就是為了更好地滿足人生存和發展的需要。社會不是抽象的社會,是由現實的人所組成的社會,滿足人的需要也就是滿足社會的需要,這是從整體上說的,從需要具有社會屬性上說的,不是就人某一個具體的需要而言,社會的發展就是為了滿足各個人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反之亦是成立,事實證明在社會主義社會滿足人生存和發展的正當需要越充分,社會就越有活力,反之則會影響和制約社會的發展。而在封建社會和資本主義社會人的需要與社會需要往往是不一致的。馬克思說:“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9] 550剝削階級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實施的思想政治教育根本的目的不是為了真實地滿足人生存和發展的需要,而是為了維護少數人的利益,對大多數人的思想進行欺騙、束縛和控制,也就是所謂意識形態的控制。社會主義社會維護著每個人的利益,也就是為了維護每個人的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研究也就要立足于促進人生存和發展需要的滿足,以推進人學研究范式的轉換。這形成了與剝削階級的思想政治教育根本不同的出發點:一種是真實的滿足人的需要;一種是虛假的滿足人的需要。虛假的滿足人的需要就是把虛幻的東西認為是人的真實需要,比如,封建統治階級利用宗教的“超驗的神秘力量”來進行統治,資產階級利用虛假的自由、民主、平等的理論來維護其統治的正當性。
二、自我超越是人的根本需要
超越一詞(transcand)來自拉丁語transcandere,本義包括“跨越”“超出”“勝出”等,即超出某種障礙或限制,不斷前進之意。超越表達的是一種動態也是一種結果,對個人而言蘊涵了對人生理想目標的追求與實現。在現當代西方哲學家的思想中對超越尤為推崇,唯意志論者尼采認為的超越就是要成為超人,即“一個活著的東西,首先追求的是釋放他的力量——生命本能即強力意志”。[12]他把生活分為兩種,“一種是奮發有為的生活,另一種是墮落的、腐化的、軟弱的生活?!盵12]他認為前者代表著真正的人類意義,后者對人類的進步不僅無價值,而且是一種累贅。海德格爾認為:“如若人們選用‘主體(Subjekt)這個名稱來表示我們自身向來所是并且作為‘此在(Dasein)來理解的那個存在者,那么,這就是說:超越標志著主體的本質,乃是主體性的基本結構。主體絕不事先作為‘主體而實存,爾后也才——如果根本上有客體現成存在的話——進行超越;相反,主體之存在(Subjektsein)意味著:這個存在者在超越中并且作為超越而存在。”[13]在海德格爾看來超越是人的存在方式,即由存在A超越自身達到存在B,向可能的世界展開,標志著人作為主體的本質。薩特認為:“人的實在是它自身向著欠缺它的東西的超越,如果它曾是它所是的,它就向著它可能是的那個特殊的存在超越。人的實在乃是向著與從未給定的自我重合而進行的不斷的超越。” [14]這就是說,超越是人的實在,而超越的根源在于人“自身的欠缺”,人通過“自為”向著“是其所不是和不是其所是”去超越。雅斯貝爾斯認為:“在向超越存在超越的這種飛躍中,我的本質自身就在思想里作了根本性的抉擇,這就是我的本質的現實所作的根本性抉擇?!盵15]這就是說,超越是人生存的根本性抉擇。雖然西方一些思想家關注人的超越性問題,但是他們的超越信奉的是形式上的超越,而不是實質上的超越,尼采把超越歸結為“強力意志”的唯意志論,海德格爾的超越離開了人的實踐只會把超越歸結為某種抽象的神秘力量,薩特的超越前提設定為沒有任何限制的自由選擇,雅斯貝爾斯最終把超越統一到虛無的“上帝”的超驗世界,他們的超越注定了只會把人帶到存在的虛無或神秘,而不是人實質上獲得現實的超越與解放。
超越作為人類文明的優秀成果,雖然馬克思沒有明確說明,但馬克思的意識觀、實踐觀、自由旨趣,都表明了人是超越性的存在。馬克思指出:“動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動是直接同一的。動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動區別開來。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動。人則使自己的生命活動本身變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識的對象。他具有有意識的生命活動。這不是人與之直接融為一體的那種規定性。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人同動物的生命活動直接區別開來?!盵9]162這就是說,人的意識要不斷的反觀自身,超越自在的給定性,才能不斷地把人的生命活動與動物“區別開來”。但是人的超越不能僅僅停留于意識層面,要實現真正的超越,馬克思認為只有通過實踐,這也是馬克思與其他西方思想家超越論的根本分野。馬克思認為:“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實性和力量,自己思維的此岸性?!盵16]55這就是說,意識的真實性必須依靠實踐才能從主觀的彼岸回歸到現實的此岸,換言之,意識的超越只有通過實踐才會是實質的超越。這是因為實踐所具有的現實品性,正如德國希望哲學家布洛赫說:“只有這種與各項條件相中介的實踐才是基于當時的可能性的實踐而這種當時的可能性恰恰存在于開放的歷史和世界的全部可能性——存在領域之中。在歷史過程中,只有這樣的實踐才是有待判決的事情:‘人的自然化、自然化的人從現實的可能性過渡到現實?!盵17]人只有憑借實踐的現實本性才能不斷地超越客觀事物和自身的自在性與約束性,建構著屬于人的世界和自己的本質。因此,馬克思主義的實踐超越觀不是停留于形式觀念上的“解釋世界”,而更在于實質的“改造世界”,獲得“屬人的世界”。
超越的主體是抽象的“實體”“本體”還是具體的個體“自我”?西方傳統哲學長期以來囿于“實體”“本體”等哲學基本范疇,試圖以一元化來把握世界的最高統一性,這種形而上學的理念自從古希臘的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一直持續到近代康德、黑格爾等人的哲學思想。從現實個體“自我”的實際活動出發,馬克思擺脫了舊哲學“實體”“本體”的糾纏,從實踐層面去理解人與客觀事物的對象性關系,通過實踐使“各種關系回歸于人自身”。馬克思說,“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盵16]55人改造世界、改造自我就等同于“革命的實踐”,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說,“人們的社會歷史始終只是他們的個體發展的歷史”,[18]43也就是個體不斷自我超越的“革命的實踐”形成人與自身、社會、自然的關系,成為歷史的“劇作者”與“劇中人”的歷史。因此,超越的主體是追求著自我目的與意義的具體的現實的個體,而不是作為“普遍”“概念”“抽象”的“本體”。對于這一點,恩格斯說:“我們必須從我,從經驗的、有血有肉的個人出發,不是為了像施蒂納那樣陷在里面,而是為了從那里上升到‘人。只要‘人不是以經驗的人為基礎,那么他始終是一個虛幻的形象?!盵18]25只有確立個體自我作為實踐超越的主體,才能將生存和發展的責任與權利還給個體自身,實現“以物為本”向“以人為本”的邏輯轉換。
人“是一個受動的存在物”,超越的對立面就是限制和束縛,離開了限制和束縛也就無法理解超越的本真,因此,我們可以把超越的客體歸結為對人生存和發展具有束縛和限制的客觀事物。正是因為有束縛和限制的存在,才使人的超越成為一種客觀必然的要求,但是超越不是“上帝”或者“他者”給予的,主體就是他自身。正如馬克思所認為的:“人不是由于具有逃避某種事物發生的消極力量,而是由于具有表現本身的真正個性的積極力量才是自由的。”[9] 335正是這種超越的“革命的實踐”,才把人從客觀事物的束縛下解放出來,使人成為自然、社會和自己的主人,實現著人的實質自由,并由此去不斷拓展人的生存空間,創造人新的需要,使人由有限走向無限。馬克思曾經指出,“個人怎樣表現自己的生命,他們自己就是怎樣?!盵9]520這就是說,人有什么樣的實踐就會造就什么樣的人,換言之,同樣可以說,人有什么樣的超越,他們自己也就成為什么樣的人。
人們常常把需要與利益等同起來,這是因為需要從根本上說是利益的需要,利益是因需要而成為利益,它們體現的是人的價值、人的目的。馬克思在文章中也常常把二者放到一起,例如在《野蠻時代和文明時代》一文中說“由于謀生條件的變革及其所引起的社會結構的變化,又產生了新的需要和利益”,[19]在《論猶太人問題》一文中同樣強調:“實際需要、利己主義就是市民社會的原則?!盵9] 52人的需要和利益“概括起來,第一是生存,第二是發展”。[20]也就是說,人的生存和發展就是人的需要和利益。馬克思說:“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21]“‘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9]286這就是說,人們的自我超越就是為了獲得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和利益。人離開了生存和發展這個根本的需要和利益,人的思想就是抽象的,而生存和發展的需要的滿足是人超越生存和發展的客觀事物的限制和束縛帶來的,它不是現成的。列寧說:“世界不會滿足人,人決心以自己的行動來改變世界?!盵22]也就是說,人生存和發展需要的滿足,來自于人的超越性實踐,換言之,人的自我超越才是最為根本的需要。這一點在現代社會尤為明顯,社會加速向前,個人的發展速度如果跟不上社會整體發展的速度,人相對于社會而言就是在后退。處于這種時代境遇中的任何個人,只有不斷地自我超越,才能獲得生存和發展的機遇,否則就是走向生存和發展的困境,由此自我超越也就成為每個人能感覺到的根本的需要。美國學者桑德森描述現代快速變革的社會時說:“過去,一個工人只需找到一家可以終身托付的企業,就能使全家一輩子衣食無憂。而今,從美國勞工部的統計看,一個美國工人因公司變故(倒閉、兼并購、裁員等變化)被迫更換10種不同的工作,一個有大學教育背景的員工一生不得不轉換六、七種不同的職業。那種將自己的人生或命運托付給企業的傳統生存方式,已成為最不安全、最不靠譜的人生選擇”,[23]2“對于那些習慣了只關心自己、習慣了躺在舒適區做夢、習慣了路徑依賴的企業和個人,這簡直就是一種‘世界末日或‘宇宙崩潰了的模式”。[23]4人是處于社會網絡中的人,加速發展的現代社會要求具有不斷超越的人與之相適應,超越也就成為現代人生存和發展的根本存在方式,那種離群索居、無欲無求的“隱士”畢竟是社會的少數,超越已成為時代人的需要的根本主題。
三、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研究要立足于人的超越
張耀燦、鄭永廷等人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只有發展超越功能,即面向未來不斷實現對自身的超越并不斷促進人們實現超越,才能真正把握未來,擁有未來,并‘形成未來社會的主要因素。”[24]這就是說,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要由再生功能向“超越功能”實現轉型,促進人的超越。思想政治教育本質要求就是實現人的社會化,在當代中國的社會化即意味著實現人的現代化。鄭永廷認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決定了建設全面小康依靠的不是一般的人,而是現代化程度和素質更高的人。沒有人的現代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只能成為一句空話?!盵25]266現代化的不斷推進要求人通過超越跟上或者超越時代的步伐,不斷豐富和發展自己的社會關系,把自己的生存和發展與社會發展和諧統一起來,即實現人的生存和發展推進社會的發展,社會的發展又促進人的更好生存和發展。但我們也應看到:“人的現代化與社會現代化雖然總體上看具有發展的同步性與相互制約性,但是,從個體、局部、某一時段來看,人的現代化與社會現代化則廣泛存在非同步性與矛盾性。”[25]183這就是說,人的發展與社會的發展往往不同步,這個不同步就會造成一個客觀的矛盾,當外界社會的發展速度快于人自我超越的速度,人總是落后于時代的發展要求,人的生存和發展就會被社會所限制,并成為影響或阻礙社會的發展的因素,當人的發展速度與社會同步或適當快于社會發展速度,人就能很好地適應社會的發展,獲得更好的生存和發展機會,并促進社會的發展。要解決兩者之間不同步的矛盾,一方面社會要創造更公平、優越的環境和條件,為人的超越創造條件;另一方面,就是促成人的自我教育、自我發展、自我超越。這是因為在人與社會發展方向一致的情況下,對于人的超越而言,自我的超越往往帶有根本性的。正如毛澤東有句反對機械唯物論的名言:“唯物辯證法認為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通過內因而起作用?!盵26]但是,這個“內因”沒有思想政治教育“外因”啟蒙的“條件”,人就不能很好地實現由“自在”走向“自覺”的發展。這也說明了“自我超越”并不是“唯我超越”,只是說“自我”是承擔超越的責任和利益的主體,“自我”與“社會”是和諧統一的過程,而不是指向施蒂納的“唯一者”。
自我超越有兩種不同的形式,被動超越和主動超越,被動超越是適應型的,主動超越是創造型的,被動超越是問題已經出現,并對人的生存和發展產生了限制和束縛,人不得不倉促地解決當下暫時的問題;主動超越是問題還沒有出現或僅出現一點苗頭,未雨綢繆,立足于長遠,主動做出行動解決現實可能存在的問題。思想政治教育立足于人的自我超越就是要使受教育者意識到被動問題的存在,由被動的超越逐漸引導其轉換成主動超越的態勢。這就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將社會的要求,轉化為主體能夠自覺意識到的自我生存和發展的客觀需求,然后又通過各種途徑促成人的主動超越,即由外界的需要“要我超越”轉變成為主體根本的需求“我要超越”。通過思想政治教育的引領,把人的世界由自在的狹小空間,引向社會的廣闊舞臺,在不斷地超越中逐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元問題立足于人的自我超越,就是要去研究怎樣促成人的超越意識,激發人的超越動機,鍛煉人的超越能力,把人超越的根本需要挖掘出來,讓潛在的可能理想通過自我超越成為現實的存在,從而推進人的全面發展。
總之,以自我超越的視閾去探究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范式的轉換,是基于人是目的的研究途徑。馬克思說:“歷史什么事情也沒有做,它‘不擁有任何驚人的豐富性,它‘沒有進行任何戰斗!其實,正是人,現實的、活生生的人在創造這一切,擁有這一切并且進行戰斗。……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盵9]295這就是說,人們的歷史是不斷地自我超越現實的束縛走向理想的一個過程,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問題立足于人自我超越的這個根本性需要,也就順應了社會發展和學科建設的時代要求,體現了思想政治教育社會需要與個體需要有機統一,回歸了“教育的存在它的使命就在提升人的自覺,把人從自在的生活中引領出來,使人的超越本性得到釋放”[27]的本真,走向了合科學性與合目的性的統一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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