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根據新批評張力論及敘事學的視角相關理論對哈代的第一部詩集《威塞克斯詩集》中的詩歌進行了探討;論述了張力及視角張力的來源、概念和意義,探討了這部詩集中全知視角與有限視角切換,變換式人物有限視角切換構成的張力,賦予了詩歌無限的生命力和深刻的思想性。
【關鍵詞】《威塞克斯詩集》;視角;張力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托馬斯·哈代(Thomas Hardy,1840-1928)一生共創作詩集8部,共918首。由于他在小說和詩歌方面的成就,他現在越來越被人們看作是英國最偉大的作家之一。《威塞克斯詩集》是哈代的第一部詩集,出版于1898年,共有詩歌51首,涉及主題有愛情的失利、境遇的感慨及戰爭、死亡、宗教、自然、時間等。這部詩集敘事和抒情結合,為哈代以后的詩集定下了基調。基于其詩歌特點,本文根據新批評張力論及敘事學視角相關理論對這部詩集中的視角進行探討。
一、張力及視角張力
現代詩學中的張力概念源于英美新批評。美國學者艾倫·退特(1938)在《論詩的張力》中提出詩的意義就是指它的張力,即在詩中所發現的全部外展和內包的有機整體。退特還認為外延與內涵應當融合為“有機整體”,強調的是不同方向的力共同作用后的平衡狀態。
新批評家韋姆薩特和布魯克斯把張力從最初的文本概念擴大到了整個詩學范圍,將其發展、引申為詩歌內部各矛盾因素對立統一現象的總稱。富有“張力”的詩歌,是至少有兩種不兼容的元素構成的新統一體,各方不僅不消除對立關系,而且在對立狀態中相互沖擊、映襯和平衡,用張力來維持這個有機體的矛盾平衡。
泰勒·伊格爾頓(2007)曾談到視角作為詩歌形式的重要一部分,可以很好地表現詩歌特色,塑造角色,表達情感。由于不同視角的作用和功能差別,不同視角的切換可以更好地表達作品內涵和增強作品的敘事張力。詩歌中的視角切換更是體現張力,在詩歌中,是通過視角的復雜轉換與雜糅來實現的,增加閱讀難度的同時也增強了讀者的閱讀感受。
哈代多年小說寫作生涯的敘事風格也影響了他的詩歌創作,《威塞克斯詩集》就帶有明顯的敘事性,其中多首與“威塞克斯小說”直接相關。因此,探討其詩歌的視角特點也是把握哈代詩歌創作特點的一個重要途徑。在《威塞克斯詩集》部分詩歌中,哈代運用視角的多變和復雜性,使整個敘述變得讓人費解,在增加閱讀難度的同時,卻能使讀者能更深刻地理解詩歌意義,抓住其中的情感表達。看似矛盾的不同視角的設定卻能更好地表達意義正是詩歌形式張力的體現。
二、全知視角與有限視角切換構成的張力
雖然全知視角和限制性視角都同屬于第三人稱視角,但差別卻很大。普遍意義上說,全知視角是指敘述者了解要發生的一切,無論是人物角色的行動、動機及事件,還是人物的思想及感情。作為故事的講述者可以任意而為,隨時切換所處事件和地點,在人物角色之間不斷切換視角,去傳達人物所想所為。而每個人物或個體的視角則屬于限制性視角,這類視角仍以第三人稱視角來敘述整個故事,但也只能限制到這個視角上,只能作為這一角色來思考和行動。
在《威塞克斯詩集》中,哈代不僅運用了單個有限視角的切換,還涉及了全知視角與限制性視角的轉換運用。《延期》(Postponement),是一首由四個四行詩構成的愛情詩,卻不同于一般的愛情詩里男女的情感表達,它借用了特殊視角同時也是有限視角——鳥兒的視角來表達人物情感。運用鳥兒的視角卻離不開敘述者的全知視角,因為只有全知視角才會知道鳥兒在說什么、在想什么。在第一詩節中a mournful word,/Dropt now and then from the bill of a bird...and thus I heard,/Wearily waiting”(Hardy 1976:11),首先是第一人稱視角“我”的所見所想對周圍事物進行了交待,“我看到雪花從樹枝簌簌落下,原來是鳥兒啄了滿是白雪覆蓋的樹枝的緣故”,接下來“我”竟然聽到了鳥兒的說話聲,在接下來的三個詩節,都是“我”聽到的鳥兒的控訴內容,正是全知視角的體現。
而在三個詩節中,鳥兒的視角屬于有限視角,第二詩節中‘I planned her a nest in a leafless tree/But the passers eyed and twitted me,/And said:“How reckless a bird is he,/Cheerily mating”(Hardy 1976:11),鳥兒只能以自身的視角在思考,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為愛人建好愛巢卻要遭到路人的嘲笑。剩下兩個詩節,仍是以鳥兒的口吻在回憶之前愛情尚未消退、愛人尚未離去時的快樂時光。鳥兒天真的詢問和無盡的等待其實正是人物“我”的所想所為,在“我”等待情人不來的情況下所擁有的灰暗心情仿佛就像樹上等待伴侶的小鳥,被人嘲笑。以人和鳥兒視角的融合,表達了“我”疲憊不堪的等待狀態。全知視角和有限視角的對比、轉換與結合,增加了敘述張力,使詩歌更加生動,情感也更加飽滿。
三、變換式人物有限視角構成的張力
變換式人物有限視角,又可稱為變換式內視角,作品中一直采用人物的有限視角,采用不同的人物來聚焦,從一個人物的有限感知到另一人物的有限感知。觀察者為故事內的不同人物,而全知敘述者處于故事之外;這一模式的本質特點也是用人物的感知取代了全知敘述者的感知。本章節要探討的主要是詩人在詩歌中塑造的人物角色視角的切換。
在《威塞克斯詩集》中,有多首詩歌利用不同人物視角切換來增強詩歌張力和情感深度。在愛情組詩第二首《她致他(二)》中,通篇雖然是以第一人稱視角“我”這樣一個女性視角在向對方控訴,卻在開篇就想象著對方在多年以后自己逝去后,偶然因他人的一句話、一個動作想到曾經關于自己的記憶。從第一視角切換到了第二人稱視角,變成了“你”,女性視角開始向想象的男性視角轉換。第二詩節完全變成了女性視角想象中的男性視角,“你”對“我”做出“可憐的蕩婦”這樣的評價,發出一句嘆息并把它作為對女性高額的犒賞。至此都還是男性視角“你”,而接下來一句又變回了女性視角“我”認為的其實是“未償還的債務”。中間來來回回的男女視角切換增強了詩歌的張力,表達了男女雙方結束一段感情后的心緒狀態及差別變化。這種反差和對比,更能凸顯文字背后蘊含的情感。
第三詩節重回女性視角“我”向對方“你”控訴,最后兩個詩行:“And you amid its fitful masquerade/A Thought-as I in your life seem to be!(Hardy 1976:15)體現了兩種視角的復雜糅合,表達了對方在自己生活中快速掠過卻永存內心,而自己卻只是對方極少數情況下才會飄過的一縷思緒。復雜的視角轉換更能突出表現女方的悲慘境況和凄苦之情。兩種視角的糅合與對比構成了很強的張力,使詩歌在有限詩行中有了更廣更深的解讀空間,增加了詩歌的生命力和永恒性。
四、小結
視角張力是《威塞克斯詩集》的一個重要特點,是理解哈代詩歌創作風格背后隱藏的意義的一把鑰匙。盡管復雜的視角轉換與雜糅使其詩歌看上去復雜、晦澀,但其中蘊含的張力賦予了詩歌無限的生命力。視角張力不光是一種形式技巧,更是一種故事內容。它拓展了詩歌的張力和解讀深度,也體現出了詩人在詩歌創作中的“別有用心”和別出心裁。哈代以平實的語言表現出細膩的情感,以個人化的情感經歷或場景描述實現了一種普遍性、永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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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皇孟孟,中南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語言文學,研三,研究方向:英美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