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
【摘要】古代書院延名師主講,四方學子千里求學,說明授課教師應注重自身形象的塑造。古代書院延聘大師定期講學的做法,彰顯出講座式教學的勃勃生機。古代書院注重學生的自學研討,鼓勵學生切問近思,也顯示出通識教育課程教學中實現學生自我發表的重要性。
【關鍵詞】書院;通識教育;課程;教學
【基金項目】本文系湖北省教育廳2014年教學改革研究項目“復合型人才培養目標下的文學藝術類通識教育課程教學改革與實踐”的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4204;本文系湖北大學2014年教研項目“復合型人才培養目標下的文學藝術類通識教育課程教學改革與實踐”的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427。
中國古代書院是一種集人才培養和學術研討、傳播為一體的教育組織機構。雖然書院早已退出歷史舞臺,但借鑒古代書院教育的某些理念與做法,對推進素質教育、通識教育,促進通識教育課程的教學,仍是大有裨益的。一般認為,書院初步成型于唐代,成熟鼎盛于宋元,普及壯大于明清,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它具有一定的民間色彩,不同于完全以應試為目的的一般官辦學校,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教育傳統。古代書院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的文化教育機制,在擇生、教學、文化出版及學術爭鳴等多方面均有可取之處。尤其是在教學方面,書院式教學頗具現代通識教育的色彩。本文簡要談三個問題,并求教于方家。
一、古代書院弟子的慕名求學與當下通識教育課程的教師形象塑造
書院的發展歷時千年,品流亦很復雜。盡管歷史上有不少書院具有一定的官方背景,歷代統治者也有不少屬意將書院納入官辦教育體系,但總體來說,書院屬于私學,其創辦和運作多源于民間力量。書院在學生招收上沒有一般官學的諸多嚴格限制,可以“自主招生”,顯得自由靈活。不過這種靈活自由也可能導致生源的不足,為了確保書院不會因生源不足而陷于關門大吉的窘境,由當時德才兼備的名師授課,乃是書院作為私立教育機構保證生源的不二法門。青年學子慕大師之名虔誠求學的案例更是屢見不鮮。其實,中國古代的私學得以興盛的一個重要原因正是學子慕大師之名虔誠求學。《后漢書》記載,東漢名士馬融、檀敷、姜肱等人,因德行高超學問博洽,各地學子求教于門下者成百上千。清代湖南人羅典擔任岳麓書院山長27年,四方從游之士紛至沓來,聲名隆盛。當時岳麓書院每屆招收生童的定額是60名,在羅典掌教期間,每屆都是超額招生。
上述例子均說明教師的個人魅力在教學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作為通識教育課程的教師,更要注意自身良好形象的塑造。目前各高校開設的通識教育課程,尤其是全校性的通識教育選修課程,基本上都會有學生網上選課的環節。根據筆者調查,雖然有些學生是為了修滿學分隨機任選課程,但更多的學生還是會關注任課教師的情況,有些學生甚至會在網上搜索關于授課教師的相關介紹資料。通識選修課程,并非學生必選,因而開課教師往往面臨學生們更為挑剔的目光。加強教師德行修養,從而塑造出教師個人的軟實力,目的并非只是吸引學生選擇自己的課程。更為重要的是,這是激發學生學習興趣,從而順利完成知識傳授的關鍵環節。《呂氏春秋·孟夏紀·勸學》有云:“疾學在于尊師。”要想很快學到知識,尊重老師是開頭的一步。膾炙人口的“程門立雪”的故事,就是一個很好的注解。只有尊重老師,才能更好得到知識。而作為教師來講,要學生喜愛一門課程,真正抱著收獲知識的目的去學習通識教育課程,也要加強自己各個方面的修養,讓學生真正從心底里尊敬自己。所以說,打造教師形象是做好課程教學的第一步,應該引起教師們的高度重視。
二、古代書院的大師講學與當下通識教育課程的授課內容編排
通識教育課程往往不是學生的專業必修內容,學時安排往往少于必修課。同樣的教學內容,教師在給本專業學生授課時循著教材一章一章地講下去,不會有多大問題。但是這樣的常規做法卻不適用于通識教育課程的教學,尤其是通識教育選修課程,也就是俗稱的“公共選修課程”的教學。通識教育課程的課時一般少于專業課程,授課內容自然也不能與專業課程等量齊觀,照本宣科地一章一章宣講,對非專業的學生而言,往往存在吸引力不足或者是不易理解等方面的問題,容易使學生游離于課程教學內容之外,學習積極性不高,而且上課講小話、玩手機、做其他課程的作業甚至中途開溜及干脆缺席等情況也隨之增多。面對如此學情,教師要改變課堂教學的被動局面,需要積極想辦法找對策。古代書院經常采用的大師講學式的教學方式可以給我們一些借鑒。古代書院的教學是以大師講學為輔而學生自行研讀為主,而大師的講學也不會將教材從頭至尾完整講解,而是就某些關鍵性的論點、論題、章句等進行闡釋生發,其余內容則由學生自學。例如,淳熙七年(1180),朱熹在白鹿洞書院曾圍繞《中庸》首章宣講儒家心性修養之學,重點闡發“性”“道”“教”“理”四個方面的內容。次年,陸九淵應朱熹之邀在白鹿洞書院講說《論語》中的“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書院此類講會,其實接近現在的講座。這種“講座”式教學正是書院教學有別于一般以應付科舉考試為目的官辦學校的特色所在。老師并不照本宣科逐個解說,往往是闡明經典別有會心,學生也往往如沐春風有所啟迪。
受此啟發,無論有無專門編寫的教材,通識教育課程的授課教師都可以按講座的方式將教學內容加以編排。將授課內容按學時排列為若干講座,每一次授課便是一次講座。每一講則圍繞一兩個具體問題,按引導、闡發、總結的授課思路組織材料,力求短小精悍通俗易懂,而一學期的所有講座合起來則能由淺入深循循善誘首尾呼應。如此這般既能引人入勝,將該門課程最精華最重要的內容呈現給學生,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學生的消極懈怠或對教學內容的艱深繁難之感。而且,如此講座式的安排,還能便于不同的教師合力承擔一門課程,或者聘請校內外有關專家名師為學生做專場講座,靈活機動,形式多元,更是與古代書院的大師講學形神兼備,惟妙惟肖。
講座式授課實際上就是一種啟發式引導式教學,既能以問題導引學生進入教學內容而增強課程的吸引力,又能以緊湊的編排,將學生的注意力牢牢地鎖定在課堂之上,重難點突出避免了泛泛而談,通俗易懂又避免了曲高和寡。當然,講座式的教學內容編排的確需要教師投入更多的精力,也比較考驗教師在語言表達、教學設計等方面的功力和水平。所以說,上好通識教育課程是不容易的,不能簡單地把這類課程看成專業課程的普及版,而應將其視為專科課程的升級版和加強版。
三、古代書院的質疑答惑與當下通識教育課程的教學組織
古代書院不僅重視大師講學,也更重視學生的質疑問難和老師對弟子的答疑解惑。重視學生的問和先生的答,本就是中國傳統的教育思想的重要內容。孔子及其弟子就很注意學習中的“問”,《論語》中關于“問”的討論比比皆是。唐代的韓愈則把“解惑”作為教師的三大任務之一,其《師說》有云:“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在書院教學中,引導學生發問質疑并認真給予解答更被大力提倡。宋代的陳埴曾求學于葉適、朱熹,后于明道書院講學。在陳埴看來“善問者如攻堅木,善待問者如撞鐘。朋友講習,不可以無問也,問則不可以無復”(《宋元學案·木鐘學案》)。重視師生問答切磋的陳埴還把回答弟子之問的話語編入自己的文集,并將集子命名為《木鐘集》。明代湯來賀制定的《白鹿洞書院學規》亦云:“學海無涯,不集眾思,無以廣益也。故非惟師長可問,行輩亦可問也。非惟行輩可問,即年少于我者亦可問也。”這就不僅僅強調學生與老師之間的教學相長,也提倡了學生之間的互相詰難切磋。這樣的學風傳統,是中國書院教育中最值得稱道的地方。著名的“天泉證道”便是經典例子。明代“心學”大師王守仁門下弟子甚多,而紹興陽明書院則是其講學的大本營。嘉靖六年(1527),朝廷重召王守仁為官。在王守仁離開陽明書院的前一晚,弟子王畿和錢德洪對心學“四句教”“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在理解上產生了分歧爭論。王畿從本體論的角度執著于“無善無惡心之體”,而錢德洪則從道德修養的角度強調“為善去惡是格物”。兩個弟子連夜請王守仁評判高下。王守仁對弟子夤夜求學十分高興,和他們漫步天泉橋上,云:“正要二君有此一問……二君之見正好相取,不可相病。汝中(王畿)須用德洪功夫,德洪須透汝中本體。”老師善于啟發,學生自覺求索,互相砥礪,兼收并蓄。俗話說,理不辯不明,但在等級嚴密的封建社會中,卻不一定在任何學堂都能看到這樣和諧活潑的學習氛圍。古代書院以其開放自由的學風形成了學術代代相傳發揚光大的優良傳統,不僅為中國教育史、學術史貢獻了一段段佳話,更為我們今天的通識教育提供了借鑒。
通識教育課程授課形式可以設計成講座式,但是,講座式絕不能搞成教師的“滿堂灌”。不要認為非本專業的學生必然基礎薄弱、言無可采,而要充分認識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教師要留出足夠的課堂時間引導學生思考、發問,要預設足夠的教學環節讓學生發表自己的見解,推動學生之間產生熱烈的論辯爭鳴。因此,在課堂教學組織上,通識教育課程應多安排教學討論,給學生提供自我發表的契機。為了保證每一個學生都能參與到教學討論中進來,教學討論的主題內容和組織形式就需要精心設計、靈活安排。在內容上,可以圍繞某一個問題開展學習體會之類的發言,也可以讓學生就一個問題的正反兩個角度進行辯論,也可以安排學生以小組為單位集體完成一個項目,然后在課堂上進行匯報,而其他同學則對此進行評價或問難。就討論形式而言,讓學生在全班同學面前發表見解當然是最有效的討論方式,也是最能激勵學生參與感和表現欲的一種討論方式。但是目前不少高校的通識教育課程多為大班授課,人數動輒逾百,倘使經常讓全班學生一個不落地輪流發言,無疑耗時過長,影響教學進度。因此,通識教育課程的授課一方面要控制班級規模,同時也可以多采用分組討論、團隊合作、集體答辯、書面發言等形式,保證學生的參與率。同時,教師還可以將課堂討論延伸到課下,在課后也需要盡量和學生保持順暢的聯系和交流,盡管這種跨專業的交流相比教師與本專業學生的課后交流來說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無論如何,教學應以學生為本,以培養學生自主獨立的思想為本。為此目的,在通識教育課程的教學中大力推廣并細致進行討論式教學是完全有必要的。
具有一千多年歷史的書院是中國教育史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它早已退出歷史舞臺,但那些優良傳統和人文精神對于推進素質教育、通識教育仍然頗有裨益。本文僅就此做了一些浮泛的討論。應該說,書院的教育理念、教學管理和教學特色還需要進行深入研究和系統整理,以便更好地服務于當今的教育教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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