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越+余小波+劉瀟華
摘要: 改革開放以來,以四次全國教育工作會議的召開及四個重要文件的頒布為標志,我國高等教育改革大致可以劃分為改革啟動、改革探索、改革深化和綜合改革四個階段。改革盡管取得重大成就,但也存在著改革以實現教育的外部價值為目標,較少關注教育的內在價值;政府主導高等教育改革,忽視高校的主體地位和市場的調節作用;外部壓力是推動高等教育改革的主要動力,內部動力不足以及改革主要采取“自上而下”的模式,“自下而上”的模式不受重視等諸多問題。當前及今后一個時期,我國高等教育改革應注重內涵與提高質量,回歸教育本質;重視市場與優化結構,呼應社會需求;簡政放權與賦能還權,凸顯高校主體地位;“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協調多元模式。
關鍵詞:高等教育;改革;回顧;反思;前瞻;內涵發展;發展模式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0717(2017)02-0010-07
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高等教育改革成就斐然,初步建立了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的高等教育體制機制,構建了高等學校與政府、社會的新型關系,有力地支持和推動了高等教育的跨越式發展。但我國高等教育改革過程中也存在許多問題,回顧我國高等教育改革歷程,反思改革成就及存在的主要問題,對我國高等教育的改革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回顧
改革開放以來,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高等教育事業,作出了一系列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重大決定,出臺了一系列關于高等教育改革的重要政策,全面推動了我國高等教育改革,實現了高等教育的跨越式發展。以四次全國教育工作會議的召開及四個重要文件的頒布為標志,我國高等教育改革大致可以劃分為改革啟動、改革探索、改革深化和綜合改革四個不同的階段。
1.改革啟動期。“文革”十年我國教育領域經歷曲折磨難,“文革”之后,教育領域撥亂反正、恢復重建。1977年復出后的鄧小平自告奮勇主管科技和教育,直接推動了教育領域的“撥亂反正”。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我國教育領域否定“兩個估計”,為新時期高等教育發展奠定了思想基礎。1985年5月,黨中央、國務院召開了第一次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會議圍繞《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展開討論,研究實行教育體制改革的步驟和措施。《決定》涉及高等教育的內容主要包括:擴大高等學校的辦學自主權,改革高校招生和畢業生分配制度,高校逐步實行校長負責制。這一階段,我國高等教育改革以體制改革為主題,取得的成效有:一是確立了改革開放新時期高等教育體制改革的指導思想;二是明確了高等教育體制改革的關鍵是改變政府對高校剛性的管理體制,擴大高校的自主權,使高校具有主動適應經濟和社會發展需要的積極性和能力;三是確定了改革高校招生計劃制度和畢業生分配制度;四是實行了中央、省(自治區、直轄市)、中心城市三級辦學的體制,調動了各級政府辦學的積極性[1](P59)。這一階段的高等教育改革以適應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需求為目標,針對高等教育領域存在的突出問題,旗幟鮮明地提出高等教育領域體制改革的思路和措施,開啟了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新時代。
2.改革探索期。1992年,黨的十四大提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基本框架的重大戰略任務,這為加快高等教育改革和發展提供了重要機遇,同時也對高等教育事業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1993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了《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以下簡稱《綱要》),強調在經濟體制改革的總背景下,深入推進高等教育體制改革。《綱要》針對新時期我國高等教育發展與面臨的形勢、任務等,提出了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戰略目標、戰略方針和具體改革思路。這一階段的高等教育改革以擴大辦學自主權、吸納社會力量、探索市場化改革為主題,取得的成效有:一是確定了高等教育堅持走規模、結構、質量、效益協調統一,以內涵式發展為主的發展道路;二是厘清了高等教育改革的基本思路,體制改革是關鍵,教學改革是核心,教育思想和觀念的改革是先導;三是明確了高等教育體制改革的目標,初步建立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政治體制、科技體制相適應的教育新體制;四是選準了高等教育管理體制改革作為高等教育體制改革突破口,逐步形成中央與省(自治區、直轄市)兩級管理、兩級負責為主的管理體制[1](P60)。這一階段的高等教育改革在繼續落實《決定》的基礎上,全面探索高等教育領域的各項改革,這直接促成了20世紀90年代高等教育大發展的局面。
3.改革深化期。黨的十四大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后,我國經濟發展迅速,高等教育需求旺盛,原有的教育體系結構不能適應社會發展需求,人才培養滿足不了社會需要,必須進一步深化改革。1999年1月,國務院批轉教育部制定的《面向21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同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公布《關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決定》作為第三次全國教育工作會議的主文件,同時還有一系列中央和國家各部委制定的配套文件,標志著我國高等教育進入了深化改革的新時期。這一階段改革的成效有:一是確定了全面推進素質教育、培養適應21世紀現代化建設需要的社會主義新人的教育目標;二是明確了教育體系結構改革的目標,即擴大高等教育規模,通過多種形式發展高等教育,到2010年,高等教育的毛入學率達到15%左右;三是深化教育體制改革,構建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教育內在規律相適應、不同類型教育相互溝通相互銜接的教育體制。這一階段的高等教育改革,以人才培養模式及結構改革為重點,順應了經濟社會發展目標和國際競爭形勢,為21世紀初的高等教育改革指明了方向。
4.綜合改革期。自20世紀90年代末,經過10年的跨越式發展,我國高等教育已進入一個平臺期。2010年7月,第四次全國教育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回顧了新中國成立60多年,特別是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教育改革發展取得的重大成就,總結了我國社會主義教育事業的發展規律,對我國未來十年教育事業發展進行了全面謀劃和前瞻性部署。會議要求切實落實《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以下簡稱《綱要》)。《綱要》以“努力提升高等教育質量、構建和完善大眾化時代的高等教育制度體系”為核心,提出了當前以及未來一段時期內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主要任務,其中關于高等教育改革方面的內容有:一是人才培養質量方面的改革,包括深化教學改革,加大教學投入,嚴格教學管理,創新人才培養機制等;二是提升科學研究水平方面的改革,包括加強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促進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科技教育資源共享,推動高校創新組織模式,充分發揮研究生在科學研究中的作用等;三是增強社會服務能力方面的改革,包括推進產學研用結合,加快科技成果轉化,開展科學普及工作,積極推進文化傳播等;四是優化結構方面的改革,包括建立動態調整機制,不斷優化高等教育結構,建立高校分類體系,實行分類管理,加快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綱要》的頒布,標志著我國高等教育改革進入綜合改革和質量提升的新時期。
二、對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反思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高等教育改革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但也存在著許多矛盾與問題,從改革的目標、改革的主體、改革的動力以及改革的方式等方面對我國高等教育改革進行全面反思,有利于我們更深刻地總結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成敗與經驗。
1.改革以實現教育的外部價值為目標,較少關注教育的內在價值
黨的十四大后,我國逐步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經濟發展迅速,人才需求量大。在教育投入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政府既要滿足人們日益擴大的多元化教育需求,又要快速地解決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中的人才短缺問題。為解決上述難題,我國高等教育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一是辦學主體多元化,1997年國務院發布《社會力量辦學條例》,鼓勵民間資本等進入高等教育辦學;二是成本分擔,1996年國家教育委員會、國家計劃委員會和財政部聯合頒發《高校收費管理暫行辦法》,規定學校依據國家有關規定,向學生收取學費;三是實施擴招,1999年原國家計劃發展委員會和教育部聯合發出緊急通知,決定在年初擴招的基礎上再次擴大招生規模,標志著高等教育擴招時代的到來。上述這些改革措施主要是為了緩解政府包辦高等教育經費不足的壓力,以及通過高校擴招拉動內需、促進經濟發展,主要關注的是教育的外部價值,而對教育在促進人自身發展的內在價值方面關注不夠。
長期以來,人們對高等教育本質屬性的認識總是與高等教育的功能定位聯系在一起,要么認為高等教育的本質屬性是上層建筑,要么認為高等教育的本質屬性是經濟基礎。高等教育具有政治功能,它傳播意識形態,因而具有上層建筑屬性,這是毋庸置疑的;高等教育具有促進生產力發展、調整生產關系的屬性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它通過培養人的素質對生產關系的改進和維系發揮著積極作用。作為社會現象,高等教育與政治和經濟緊密關聯,具有顯著的上層建筑屬性和經濟基礎屬性,但如果因此將高等教育的本質歸結為上層建筑或經濟基礎,進而要求高等教育依附于政治和經濟,無疑掩蓋了高等教育自身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高等教育的根本屬性是培養人,是人自身的再生產。正如美國教育家杜威所說,教育過程之外沒有目的,教育過程本身就是目的和本質[2]。隨著人們對高等教育本質屬性認識的不斷深化,加上國際環境中以人為本、質量卓越、機會公平的理念已成為世界高等教育發展的重要特征,我國高等教育改革要逐步實現滿足人的個體需要和適應人的全面發展的教育目標,真正體現教育的本體價值和功能,從而實現教育育人價值和知識價值的回歸[3]。
2.政府主導高等教育改革,忽視高校的主體地位和市場的調節作用
與西方國家的高等教育改革相比,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一個重要特征是,政府是改革的設計者、發動者、推動者。1950年,政務院發布了《關于高等學校領導關系的決定》,規定全國高等學校“以由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統一領導為原則”,標志著政府主導下高等教育行政管理模式的形成。回顧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的高等教育改革,從1985年《決定》的頒布、實施高校招生并軌、實行高等教育收費制度,到“211工程”“985工程”建設、高等教育體制改革和結構調整、高校大規模擴招,再到啟動高等教育質量工程、實行本科高校教學水平評估甚至高校內部的教育教學改革,如面向21世紀高校教學內容和課程體系改革、大學文化素質教育等,都是由政府規劃、設計和推動的[4]。
政府主導高等教育改革,運用行政手段,通過統一領導、分級管理,有利于促進高等教育事業的迅速恢復與快速發展,大大提高發展的速度和效率,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跨越式發展即為典型案例。但政府主導高等教育改革的弊端在于忽視高校的主體地位和市場的調節作用。首先,政府主導下的高等教育改革,作為辦學主體的高校在改革過程中完全處于被動地位,高校在改革進程、改革內容、改革方式上嚴格按照政府的設計來進行改革,這容易導致高校改革千校一面、缺乏針對性和創造性,同時也會影響高校在改革過程中的積極性、主動性和責任意識;其次,缺少市場調節的政府主導模式,極易形成行政管理遮蔽市場調節、主觀決策遮蔽客觀發展的現象,進而造成高等教育與社會發展相脫節,這勢必影響高等教育的健康發展[5]。
3.外部壓力是推動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主要動力,內部動力不足
任何改革都需要動力,教育改革也不例外。概括來說,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動力可以分為外部動力和內部動力。外部動力主要包括滿足社會發展需求的壓力以及世界各國綜合國力競爭轉嫁的壓力,內部的動力主要是滿足高校自身發展需要的驅力。建國初期到改革開放以前,因社會形態等各方面與蘇聯接近的緣故,我國高等教育體制基本上也學習蘇聯的模式,逐步形成了計劃經濟下的高等教育體制。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經濟體制的轉軌,原有的計劃經濟產物——高等教育體制已不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需要,這就迫切需要對我國的高等教育及其體制進行不斷革新,以適應社會經濟發展需要。此外,世界各國綜合國力競爭轉嫁的壓力也是促使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重要動力。現代世界各國綜合實力的競爭主要在經濟實力、科技實力以及國防實力的競爭上,而高等教育是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必然引起各國領導、專家和學者對國外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密切關注,以期相互學習、取長補短,不斷推動本國高等教育體制改革向前邁進。當前我國正在積極創建的“雙一流”就是在國際競爭壓力的背景下實施的,意在提升中國高等教育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
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動力主要來自于外部政治和經濟方面的壓力,而源于高校自身發展需要的內部動力不足,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政府主導模式。在政府主導模式下,高校在高等教育改革中完全處于被動的地位,一味地執行政府的計劃、項目,久而久之,高校的改革便形成了對政府嚴重的路徑依賴,改革變成了高校完成教育主管部門布置的工作,使改革失去持久的動力。因此,要增強高等教育改革的內部動力,必須要破解文化傳統和路徑依賴的影響,實現高校辦學主體地位的回歸,釋放高校改革的自主權,增強高校自主發展的活力,進而為高校的自主改革提供持久的動力。
4.改革主要采取“自上而下”的模式,“自下而上”的模式不受重視
改革的“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主要指的是改革發動者是源自改革主體的系統上端抑或是系統下端,來自上端我們稱之為“自上而下”,來自下端我們稱之為“自下而上”。與西方國家以院校為主體主動采取的“自下而上”的改革模式不同,我國高等教育改革整體上采取的是“自上而下”的模式。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兩點:一是由于長期受官本位思想和計劃經濟體制下的高等教育管理模式的影響,我國高等教育改革只重視政府層面“自上而下”的改革,忽視院校層面“自下而上”的改革;二是體制機制改革一直是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核心內容,而體制機制改革更多的是采取“自上而下”方式進行的。
縱觀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的高等教育改革,可以發現宏觀方面的體制機制是改革的主題和核心內容,所有關于教育領域改革的重要文件,都十分強調改革政府與大學的關系,擴大和落實高校辦學自主權,解決高校的行政化運行問題。顯然,從這些改革的發動、主題及其推進策略等因素來看,具有較為明顯的“自上而下”改革特征。在相當程度上,雖然“自上而下”的改革是主導性改革,但歷史和事實已表明,僅強調“自上而下”的改革并不能解決長期以來高教領域改革碰到的種種難題和痼疾,因為“自下而上”的改革有其獨特的優勢:一方面,它有利于調動高校改革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增強高校改革的責任感;另一方面,它有利于找準“真問題”,推動“真改革”,從而激發高校改革的創造性[6]。隨著高等教育體制改革的深入以及高校辦學自主權的回歸,教育教學及人才培養具體過程等微觀領域的諸多問題越來越突出地擺我們面前,源于高校層面“自下而上”的自主探索模式,以其自身獨有的優勢將成為改革的重要方式。
三、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前瞻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高等教育發展也進入了規模增速放緩、提升質量為特征的新常態階段。新常態階段我國高等教育的形勢和任務發生了重要變化,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提供優質高等教育資源供給能力和水平成為當前高等教育改革的核心任務。新常態下高等教育改革的目標、主體、路徑和方式呈現出新的特征。針對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新形勢、新任務和新特征,在全面總結高等教育改革經驗的基礎上,當前及今后一個時期我國高等教育改革應著重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
1.注重內涵與提高質量:回歸教育本質
經過十多年的快速增長,以規模擴張為特征的高等教育外延式發展任務基本完成,全面提高質量、走內涵式發展道路成為中國高等教育的核心議題。內涵式發展和外延式發展是兩種不同的高等教育價值觀、本質觀和發展觀。外延式發展是一種遵從外部邏輯、實現外在目的、受外部需要操控的高等教育發展模式;內涵式發展是一種遵從內部規律、實現內在目的、受自身需要支配的高等教育發展模式[7]。當前我國高等教育已進入以規模增速放緩、質量提升為特征的新常態階段,在這個階段,高等教育發展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對優質、多樣、公平高等教育的需求同現有高等教育優質資源相對不足之間的矛盾。要解決這個矛盾,就必須明確高等教育的發展方向,從以規模擴張為特征的外延式發展轉變到以質量提升為特征的內涵式發展道路上來,推動我國高等教育規模、結構、質量、效益的協同發展。
高等教育從外延式發展向內涵式發展轉變,其實質在于回歸高等教育本身。高等教育回歸自身意味著高等教育職能將從經濟或政治等外在屬性中解放出來,重新回到人才培養上來。教育是一種以“育人”為宗旨的特殊的社會實踐活動,教育的本質就是把蘊涵和凝結了人類生命本質力量的文化轉化為個體的生命本質力量,以提高人的生命本質力量,滿足人的個體需要,促進人的全面發展。高等教育以傳承文化、培育高級專門人才為使命,高等教育的本質屬性是文化屬性,其一切功能都是通過傳承文化和培育人才而實現的。因此,堅持以人為本、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是高等教育改革的核心價值與任務,而以人為本的高等教育改革和發展,必須突出教育目標的全面性,突出人的物質與精神、理性與情感、身體與心理、知識與技能等生命的整體性,將知識教育與技能訓練、科技教育與人文養成、創新教育與實踐鍛煉等有機結合,真正實現教育本體價值的回歸。
2.重視市場與優化結構:呼應社會需求
高等教育是社會現象,不能脫離社會而存在,社會發展需要也是高等教育發展革新的動力源泉。因此,高等教育在關注學生個人價值實現的同時,也要為社會發展和進步承擔責任,從而實現人的發展與社會發展、國家需要的和諧共進,而重視市場和優化結構是呼應社會需求、促進社會經濟發展的關鍵所在。當前我國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要同我國發展的現實目標和未來方向緊密結合在一起,堅持高等教育為人民服務,為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服務,為鞏固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服務,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8],全面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智力支持和人才支撐。
市場介入大學是當前世界高等教育改革的普遍趨勢。新自由主義的代表人物米爾頓·弗里德曼認為,市場可以促使大學有效地運行[9]。一種市場化的過程,它可能會使非市場的部分沿著更有效和更為社會所需要的途徑來提高適應力和革新力[10]。當前我國高等教育管理和資源配置方式上既有行政體制又有市場體制,行政機制和市場機制都在發揮作用。但由于長期以來形成的高等教育高度集權管理的傳統慣性,政府主導的行政體制和行政性資源配置方式仍占據主導地位。因此,新時期我國的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必須突破高等教育雙重體制,遵循市場經濟規則,建立市場機制,讓市場機制在高等教育改革發展中起決定性作用。一方面,通過市場機制,將高等院校放在同一平臺上進行競爭,營造公平競爭的環境,確立“適者生存”“優勝劣汰”的法則,將質量與生存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促使高等院校主動承擔起提高質量的責任;另一方面,通過市場機制,引導高等院校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根據市場需要的發展變化,靈活制訂學校的發展規劃、專業設置、教學內容及培養目標,逐步形成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高校,滿足社會對不同層次和規格人才的需求。
對高等教育而言,無論是規模擴張還是質量提升都面臨一個結構優化的問題,結構的優化對于提高高等教育質量具有全局性、基礎性、戰略性意義[11]。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不斷完善,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多元化格局日益明顯,社會需求的多樣化決定了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多元化。高等教育是一個生態系統,高等教育和自然生態系統之間有著相似的內在機理和一致的態質屬性。因此,高等教育的發展必須走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道路,合理配置高等教育資源,優化高等教育結構,實現高等教育系統生態化。新常態下,我國高等教育結構生態化的實現需要統籌推進“雙一流”建設和地方本科院校轉型發展。一方面,深入推進“雙一流”建設,加強資源整合,創新發展模式,解決“211”工程、“985”工程、優勢學科創新平臺建設、特色重點學科項目建設方面存在的身份固化、競爭缺失、重復交叉等問題,加快建設一批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全面提升我國高等教育的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另一方面,為適應我國經濟發展的區域化特征和地方經濟發展對職業性、技能型人才的巨大需求,應積極引導地方普通本科院校向應用技術類型高校轉型,鼓勵地方普通本科院校結合自身的特色和地域特點,設定不同發展階段的發展定位,激發各類學校的辦學活力和發展積極性,最終形成學術型、應用型、復合型、技能型人才培養協調發展的新格局。
3.簡政放權與賦能還權:凸顯高校主體地位
從本質上看,高等教育普遍地具有知識的批判反思性、教學與科研活動的社會代理性、組織結構的高度分工性、精神生活的超越性與一致性等傳統特征。對高等教育而言,首先就是必須通過學術再生產活動與其他社會再生產活動的分工才能實現。歷史證明,承認學術活動與其它活動的分工、尊重學術活動的相對獨立性、維護學術活動所必需的學術自由和學校自治條件,才能真正促進高等教育活動的發展[12]。
一直以來,我國高等教育實行統一領導、分級管理的體制,這是一種與計劃經濟相適應,國家集中計劃、中央政府各部門和省級政府分別投資辦學和直接管理的體制。在這種管理體制下,高等教育是國家和地方政府行使教育行政管理權力的重要部分,高等學校成為教育行政管理權力行使的主要平臺,無法實現辦學自主、學術自治的大學“原生態”。隨著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改革的深化,原有的“條塊分割”管理體制與市場經濟體制和新時期人才培養要求不相適應,“政校分開、管辦分離”已成為教育界共同的呼聲。為了更好地破解新時期高等教育綜合改革過程中所面臨的難題,需要切實有效地轉變政府職能,通過政府簡政放權并賦能還權于高校的方式為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持續地提供動力與活力。
高校是高等教育改革的主體,只有高校擁有了足夠的辦學自主權,才能主動根據自身與環境的動態關系以及自身對未來發展的判斷,以更好地主動適應未來發展,而簡政放權、賦能還權是凸顯高校主體地位,落實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的關鍵所在。在新時期我國的高等教育改革中,簡政放權的根本目的是對教育公共權力的有效制約,形成“管辦評”相分離,推進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賦能還權的根本目的是通過現代大學制度建設,激發高等學校辦學的活力[13]。簡政放權的關鍵在于政府職能轉變:從重權力到重責任,從重審批到重監督,從重管理到重服務。賦能還權的關鍵在于現代大學制度建設:改善政府宏觀管理、完善大學領導體制、優化大學組織結構、保障大學民主管理、推進大學專業評價,把高校建設成為面向社會依法自主辦學的法人實體,在接受國家依法治理的前提下,進而形成高校辦學特色。
4.“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協調多元模式
改革的“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種模式,除了改革的發動者源自系統上、下端不同之外,側重點也有所不同,“自上而下”側重于宏觀領域的體制機制改革,“自下而上”側重于微觀領域的教育教學改革。總體而言,我國高等教育改革主要采取“自上而下”的政府推動模式,“自下而上”的院校自主探索模式不受重視。當前“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種模式在實踐中都處于十分尷尬的境地,前者因為政策不適應具體情況而使改革流于表面,后者由于宏觀的體制性障礙而使改革難以深入拓展。要改變這種尷尬的境地,除了要進一步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和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外,還必須協調兩種改革模式,真正形成“上”“下”協同的綜合改革機制。
高等教育改革是一項系統工程,高等教育結構的多樣性、利益主體的多元性、內外部關系的復雜性,決定了高等教育改革是一項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系統工程[14]。從系統的角度來看,當前我國高等教育改革方案的設計應從宏觀、中觀、微觀全方位來布局和考慮。在宏觀層面,重點關注高等教育與社會經濟之間的協同改革、高等教育區域結構調整、產學研合作模式改革等。這方面改革的權力主要掌握在政府手中,宜采取“自上而下”的改革模式。在中觀層面,堅持依法行政、依法治教、管辦評分離,將大學自治、簡政放權貫穿于現代大學制度建設的全過程。這方面的改革涉及政府權力的下放以及教育法治建設,也應采取“自上而下”的模式。在微觀層面,重點關注高校人才培養模式改革、人事分配制度改革、大學內部治理結構改革、創新能力提升及其相互之間的協同改革。這方面的改革主要在高校內部進行,理應采取“自下而上”的改革模式[15]。因此,當前我國高等教育領域的改革要協調好“自上而下”的改革模式和“自下而上”的改革模式,主動促進兩者的相互轉化與諧動,最終形成“上”“下”協同的綜合改革機制,從而促進我國高等教育的健康發展和高等教育質量的穩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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