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莉
摘要:主要從譯文是否與原文形式、內容相貼近兩方面分析比較林語堂和汪榕培的《逍遙游》英譯本。通過分析,得出結論:總的來說,汪榕培和林語堂的《逍遙游》英譯本在形式與內容上都比較貼近原文,但從與原文內容是否一致上來說,汪榕培的英譯本更加準確。《逍遙游》屬文言文,文言文英譯應在理解古文含義的基礎上進行翻譯,譯文應易于目標語讀者理解,汪榕培和林語堂的英譯版本均為文言文英譯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范本。
關鍵詞:林譯;汪譯;《莊子·逍遙游》;比較
一 、《莊子》及其英譯本
莊子(約前369一前280),名周,戰國時期宋國蒙(今河南商丘縣東北)人,是中國歷史上有重要影響的哲學家,戰國時期道家學派的代表人物。
《莊子》一書原書52篇,現存33篇,《逍遙游》是《莊子》的首篇。1948年, 林 語 堂 在《 中 國 與 印 度 的 智 慧 》(The Wisdom of China and India)中,寫了《莊子,神秘主義者和幽默家》(Chuangtse, Mystic and Humorist)一文;威厄(韋爾)(James R. Ware)于 1963 年出版了《莊子故事集》(一說《莊子語錄》),由新美國圖書館出版社出版,這是 20 世紀《莊子》的第一個英語全譯本(文軍、甘霞 2012:33-34);1999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汪榕培、任秀樺的《莊子:漢英對照卷》。此外,馮友蘭先生等也曾譯過《莊子》(Chuang Tzu)。汪譯本為《莊子》全譯本目前的最新譯本。本文選取林語堂和汪榕培兩位翻譯大家的譯作進行對比,以期對中國典籍英譯有所啟示。
二、林語堂和汪榕培
林語堂(1895-1976),中國現代著名的文學家、語言學家和翻譯家,其英文著作和譯著包括My Country and My People(《吾國與吾民》)、Moment in Peking(《京華煙云》)、The Importance of Living(《生活的藝術》)、Six Chapters of A Floating Life(《浮生六記》)、The Wisdom of Laotse(《老子的智慧》)等。
汪榕培(1942-2017),中國現代教育家、翻譯家和詞匯學家,當今著名的典籍英譯翻譯家,其譯著包括《英譯莊子》《英譯老子》《英譯詩經》《英譯漢魏六朝詩三百首》《英譯牡丹亭》《英譯邯鄲記》《陶淵明集》等。
三、譯例分析
例一:逍遙游
林譯:A Happy Excursion(林語堂:4)
汪譯:Wandering in Absolute Freedom(汪榕培:3)
分析:原文的“逍遙”意指身心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狀態,林語堂先生把這樣一種狀態只用了“happy(快樂的,幸福的)”概括,簡短易懂。且原文是只有三個漢字的標題,英譯時也用了三個單詞來與其對應,句式工整;而汪榕培先生把“逍遙”譯為“Absolute Freedom(絕對自由)”,意思也很貼近原文,雖未完全對應于原文的三個字,但也只有四個單詞,也很精練貼切。因此,從形式上看,林譯和原文一樣簡潔;從內容上看,二者的譯文均很貼切。
例二: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林譯:When on a voyage, this bird prepares to start for the Southern Ocean, the Celestial Lake.(林語堂:4)
汪譯:When the wind blows over the sea, the peng moves to the South Sea, the Celestial Pond.(汪榕培:3)
分析:原文中的“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構成了頂真的修辭格,但兩位先生的譯文中并未重復出現“南冥”,而是以同位語的形式對“南冥”直接進行了解釋,靈活處理了原句中的修辭手法,值得借鑒。但在“海運”這個詞的翻譯上,二者譯法稍有不同。在林語堂的先生的英譯本中,“海運”的主語是“鵬”(this bird),因前后分句的主語一致,所以第一個分句省略了主語;而汪榕培先生的英譯本構成了獨立主格結構,“海運”的主語是“風”(the wind ),“徙于南冥”的主語是“鵬”(the peng)。從形式上看,二者譯文均對原文的頂真修辭格進行了靈活處理;從內容上看,雖二者譯文皆可取,但筆者更傾向于汪譯,以“風”做主語,“風吹過海面(引起海面波動)”即為原文“海運”之意,更貼切且符合自然現象。
例三:《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林譯:And in the Records of Marvels we read that when the peng flies southwards, the water is smitten for a space of three thousand li around, while the bird itself mounts upon a great wind to a height of ninety thousand li, for a flight of six months duration.(林語堂:4)
汪譯:According to Qi Xie, a collection of mysterious stories, on its journey to the South Sea, the peng flaps sprays for 3,000 li and soars to a height of 9,000 li at the windy time of June. (汪榕培:3)endprint
分析:關于《齊諧》(屬于記載奇聞逸事的志怪書籍)的翻譯,林語堂先生意譯為“the Records of Marvels”,而汪榕培先生則先音譯,然后以同位語的形式進行翻譯,個人更傾向于汪先生的譯法,其譯法在保留源語文化的同時也讓目標語讀者對《齊諧》這本書有初步了解;此句中的“息”有兩種含義:一種指風,“去以六月息者也”意為鵬鳥乘著六月的大風飛往南冥,另一種意為停止,“去以六月息者也”意為鵬鳥要飛行六個月才止息。根據二者譯文可知,林譯中的“息”意為停止,汪譯中的“息”意為風。筆者認為,把“息”譯為“風”給人以畫面感,汪譯更勝一籌。
例四: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林譯:Small knowledge has not the compass of great knowledge any more than a short year has the length of a long year.(林語堂:5)
汪譯:Little learning does not come up to great learning; The short-lived does not come up to the long-lived.(汪榕培:5)
分析:原文的“知”是通假字,同“智”,二者分別英譯為“knowledge”和“learning”,均很貼切。但從語言形式上看,汪譯用了兩個獨立簡短的小分句,而林譯則是把原文的兩句話合二為一,根據原句的特點(句式較短且對仗工整)可知,汪譯更加貼切。
例五: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
林譯:As for one who is charioted upon the eternal fitness of Heaven and Earth, driving before him the changing elements as his team to roam through the realms of the Infinite, upon what, then, would such a one have need to depend?(林語堂:6)
汪譯:However, suppose someone rides on the true course of heaven and earth and harnesses the changes of the six vital elements of yin, yang, wind, rain, darkness and brightness to travel in the infinite. What is there for him to be dependent on?(汪榕培:7)
分析:從與原文形式是否一致看,林譯和汪譯均為先肯定句后反問句,均與原文一致;從內容上看,二者對“六氣”的翻譯有所不同。林譯為“changing elements”,并未交代“六氣”具體指哪“六氣”,中文讀者都未必能完整地說出“六氣”的具體所指,更不要提作為目標語讀者的外國人了,因此林譯在對“六氣”的翻譯上欠妥;而汪榕培先生則把“六氣”翻譯為“the changes of the six vital elements of yin, yang, wind, rain, darkness and brightness”,他具體指出“六氣”指陰、陽、風、雨、晦、明,為六種自然現象。但鑒于目標語讀者極有可能不知道這“六氣”屬六種自然現象,因此最好以尾注的形式進行解釋。
例六: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林譯:Thus it is said, “The perfect man ignores self; the divine man ignores achievement; the true Sage ignores reputation.”(林語堂:6)
汪譯:Therefore, as the saying goes, “The perfect man cares for no self; the holy man cares for no merit; the sage cares for no name.”(汪榕培:7)
分析:從原文的并列結構可以看出,“至人”與并列的“神人”和“圣人”的含義類似,都是表示思想境界和道德修養極高的人,林語堂先生和汪榕培先生雖然知曉這三個詞含義相似,但并未局限于用一個詞語來翻譯這三個相類似的詞,二者分別用了三個不同的詞語來表達三者之間語義的細微差別:“至人”更側重“至(修養最高)”,“神人”更側重“神(境界超凡脫俗)”,而“圣人”更側重“圣(圣明)”。原文為三個小分句,林語堂先生和汪榕培先生的譯文也都翻譯成了三個小分句,但與林語堂先生不同的是,汪榕培先生所譯的三個分句中的謂語動詞均為“care for”,從形式上看顯得更加工整。
四、結語
綜上所述,汪榕培先生和林語堂先生的《逍遙游》英譯本在形式與內容上都比較貼近原文。但從與原文內容是否一致上來說,汪榕培的英譯本更加準確。本文選取的《莊子·逍遙游》屬于中華典籍類書籍,汪榕培先生和林語堂先生的英譯本給予了我們對中華典籍類書籍英譯的啟發:中華典籍類書籍英譯應該在理解掌握原文含義、掌握中華文化的基礎之上進行翻譯,同時還要考慮目標語讀者的理解水平,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傳播中華文化。
【參考文獻】
[1]汪榕培.《莊子》十譯本選評[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5(0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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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文軍,甘霞.國內《莊子》英譯研究:回顧與前瞻[J].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學報,2012(03):33-34.
[4]林語堂.《莊子》十一篇翻譯,http://ishare. iask.sina.com.cn/f/10574861.html.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