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16世紀中西方繪畫對“丑”的表現為研究對象,對比了中西方在16世紀的繪畫審美、關于“丑”的內涵以及“丑”繪畫的具體表現,探究與比較中西方審丑意識的差異。
關鍵詞:審丑藝術;繪畫;比較
“繪畫作為美的藝術”這一觀念在中西方都長時間占據主導地位,審美意識的流變似乎對繪畫藝術的發展有著天然的引導。但不可忽視的是,“丑”在繪畫中的表現也是一個一直延續的命題,中西方繪畫表現的“美”不同,其“丑”也不盡相同。人們大多習慣性地從“美”反面來審視“丑”,而以“審美意識”的差別來解釋東西方繪畫的“丑”的差別。若跳出這個思維的定式,可發現中西方的繪畫藝術對“丑”內容與表現形式的異同。而16世紀恰是中西方繪畫的審丑意識的一個重要節點。
一、16世紀中西方繪畫審丑的背景
(一)16世紀中西方主流繪畫審美
這一時期,文人畫依舊延續發展,江南一帶的吳門畫派與松江畫派皆為畫壇主流。明中期以來的吳門畫派以沈周、文征明、唐寅等人為代表,皆崇尚意趣、講究筆墨情趣的運用。而松江畫派以董其昌為代表,強調文化修養與士人之氣。二者都以模古為源,注重情感的表達,有表現出從恢弘的山水轉向市井生活的傾向但傾向并未徹底。
反觀同時期西方繪畫,透視法的創造、解剖學的發展等等因素,極大地推進了西方繪畫再現的真實性。其繪畫的內容也有著與中國相類似的轉變過程,不過西畫是從描繪神走向描繪人。達·芬奇、米開朗琪羅、拉斐爾等藝術巨匠帶領西方畫壇繪畫走向了現實與理想的美的高度統一。
(二)中西方關于丑的內涵
中國之“丑”,古時為“醜”,《說文解字》中對他拆字解讀:左為酒醉,代表神形不能自控的丑態;右為鬼,代表外貌的怪異與驚駭。兩者合一,外貌的不和諧、德行的缺失就是中國普遍理解的丑的內容。西方于之類似:關于外貌,席勒就自希臘以來的審美觀念總結“破壞了比例和完善的對象就是丑”;關于道德,充滿欲望、怯弱而滿懷恐懼、因精神卑劣而充滿嫉妒等是道德丑惡的表現。這些最早的關于“丑”的內容定義一直延續影響至今。
至于審丑意識,中國對美與丑關系的最早的解讀可以追溯至老莊時期,他提出“齊美丑”的思想:只有宇宙的本體“道”才擁有最高的、絕對的美,而世俗中有形的、具象的物體在的美丑是相對的而且在本質上沒有差別,美與丑皆可互相轉換。這成為中國藝術長時間的美丑合一的獨特文化現象之濫觴。再又因其“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的觀念,使“丑在外觀”卻“不失內在精神”的事物在中國古代審美中普遍具有向美轉化的力量。
而西方的對于美和丑的觀念,處于比中國的觀念更對立的狀態。美作為一種深刻的希臘信仰,丑則成為美的對立。據文獻記載,古希臘城邦明文規定:藝術家模仿事物要比原來更美,不能比原來更丑。柏拉圖也曾在《理想國》中記載到:“要監督其他藝術家,不準他們在生物圖畫,建筑物以及任何制作品之中,模仿罪惡、放蕩、卑鄙和淫穢。”在往后的漫長藝術發展歷程中,主流審美意識保持著拒絕“丑”的態度。但“丑”在西方藝術中并非沒有出現,而是作為“美”的襯托。直至中世紀,“美丑相互轉化”這一觀點是聲音漸漸正式走上舞臺。
二、世紀中西方繪畫中丑的表達
(一)“尚丑”的晚明繪畫
白謙慎曾對晚明部分區別于主流審美的藝術的評價道:“晚明一代的文學藝術家們積極開拓形式的新奇,從內容到形式都形成了鮮明的藝術色彩,以丑為美,以奇為丑,是晚明文人的自覺審美追求。”隨著晚明個性解放思潮的星期,這部分不從于主流的張揚個性、彰顯繪畫丑怪風格的藝術家,將丑作為不和諧的因素大肆強調,不在像過去以及當下的主流審美一般追求美與丑的和諧統一。
繪畫故意為追求丑,在技法、內容上故意反和諧、反秩序,一則為宣泄個人的情感,二則為將晚明這個充滿了荒唐悲涼與丑惡的社會以畫的形式呈現。徐渭擅用敗筆拙筆作畫,并在“真即美也”的大眾審美意識上做出反叛,如在《四時花卉圖軸》中他打破了時間的順序與嘗試,將這種“非真”的丑怪事物作為自己理解天道乾坤的真諦的重要形式。陳洪綬則常描繪奇駭的人物肖像,用夸張的幾何尖角處理人物造型使繪畫視覺沖擊力不同凡響,并用古怪丑陋的任務面部表情將人物刻畫出一種前所未見的扭曲、繁復之感,而這種“丑”的藝術表現,卻自覺引導我們進入了一個審美境界:感受這種扭曲古怪的荒古、肅穆的美感。以徐渭和陳洪綬為16世紀中國傳統繪畫凸顯“丑”的起點,在其之后的17世紀,更有傅山、八大山人用極具個性的手法將“丑”傳遞出美感,用丑來昭示畫著對當下社會的無處派遣的憤慨。16世紀或說是整個晚明年代,這類“尚丑”的繪畫藝術,似乎不再是為了表現美而用丑襯托美或是將丑轉化美,而是為強調丑本身而繪畫丑——“以丑為美”。丑成為了他們體現創作主體思想感情、蘊含自身對美的理解的藝術體。
(二)“釋放丑”的文藝復興繪畫
在16時期這個文藝復興的高潮,繪畫的“美”攀上了高峰,繪畫的“丑”也被漸漸釋放了出來。“前一個時代好不難為情用襁褓裹起來的那些丑怪形象,它都大膽地替他們解開了手腳,讓他們跳將出來。”這一時期丑的繪畫兩種類型,一為對世間悲劇、黑暗的呈現,如無名畫家的《死去的情人》《死神之舞》等,毫不避諱地在畫上骷髏、尸蟲等令人反感又覺恐懼的事物。疾病、死亡、地獄等陸續成為非主流但又絡繹不絕的題材,人們觀之鈍痛,并感懷人世間的惶恐不安。這一時期的這類繪畫,實則已試圖將“丑”從美的陪襯中提取出來單獨表現。二是這時期的帕塞羅蒂《諷刺畫》漫畫式的諷刺繪畫。達·芬奇的部分繪畫作為這類繪畫的源頭,如手稿《老人頭像》,用夸張的臉部結構將一個形象丑化,這恰違背了“美化原來事物”的繪畫審美意識。這類繪畫通過夸大身體的某個方面,也就是身體上的瑕疵來譏批或斥責事物道德上的瑕疵,揭露一種丑的真實。
這時期的丑的繪畫,已經做出了不作為美的附屬的嘗試,獨立表現出來,以強烈的視覺沖擊想觀者赤裸地展現出“丑”的意識。其雖作為一種邊緣繪畫,并未改變關于美的繪畫在這一時期的蓬勃發展趨勢,但足以視作繪畫的審丑意識覺醒并走向獨立的起點。
總之,16世紀的“丑”的繪畫的表現,中運用其獨特的東方審美側重于將“丑”化作“美”;而西方繪畫在以丑襯托美的描繪之外,出現的包括前文提到類型在內的“丑”的繪畫方式,側重的是對丑的單獨的刻畫。這一差異,實則是各自繼承延續著東西方的審美意識:中國的“美丑合一”的思想偏向與西方的“美丑對立”的思維方式。但無疑,這一階段,“丑”在審美意識觀念中得到了新的審視。其“丑”源于對世界、對社會的人文關懷,在此基礎上,畫者為抒發一己對世界之思索,或聊表個人是憤世感慨,或呈現世間之大丑大惡,在16世紀還未催生出獨立的丑的藝術時,有審丑自覺的畫家們跨越了時間做出的非凡嘗試,他們的繪畫超前地具有與現代相似的審丑意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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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池舒心,女,漢族,浙江溫州,學生,大學本科,浙江大學人文學院環境藝術專業。endprint